第58章 无情不似多情苦(4)
饶是云烟再心善,遇到这样的事,也没能立即应下。
且不说她能不能劝动,只怕以陛下那喜怒无常的性子,她胆敢插手他的事宜,定会被斩于刀下!
话本中的帝王和印象中燕珝的模样渐渐重合,形成了她脑海中的形象,光是想象便觉得浑身胆颤,更不用说……以她这样笨嘴拙舌的,还去劝动陛下?
她甚至还不知这位看着文文弱弱的付娘子是如何能将燕珝惹恼的呢。
云烟没出声,付菡知晓她在思量。
遣了小菊出去,只留着茯苓在身边。
她声音轻软,光是听她语调便觉得在吟诵一般,像极了仙子。只一听,便让人软了心。
“云娘可知,喜欢一人是何种感觉?”
付菡本就玲珑剔透,知晓燕珝这人总有些死要面子,只怕难以一次又一次主动示好亲近,但心中又无时无刻念着,这样疯狂拉扯着,怕是要疯魔。
得了他的暗示,硬着头皮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论如何,得让云烟主动向燕珝多少示好几回,他才好日后永远向她低着头。
也算给他最后留几分脸面。
不论是阿枝,还是云烟,看来都没改了那对感情稍显迟钝的性子。燕珝又非她不可,偏要勉强。
可他也极其好哄,只要她招招手,他便能忘却所有,垂下头颅,任她揉捏。
云烟闻言点头,有些迟疑,但还是道:“约莫是知晓的。”
……吧。
脑海中对自家郎君的眷恋和依恋,即使什么也不记得仍拥有的爱慕,只要想起便时刻泛起来的甜蜜与酸涩交织,不知为何会有的苦涩成为主调。
云烟将此称之为,喜欢、恋慕、心动以及……爱。
她也不明白为何清醒的时候,面对着六郎会心如止水,再感动触动,也没有这样酸涩甜蜜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是忘了。
只不过是忘了而已,人没了记忆,便没了那段经历,那她还是她吗?
云烟数次想要回忆,想要努努力记起,可每次结果都是疼痛晕厥,直到如今都开始害怕回忆的感觉,不敢再细想。
“云娘若真知晓何为喜欢,或许便能理解我与段世子之间……”
付菡甚少同人开口,讲她的事。
她本就是内敛的性子,家世在此,想要结交她的官家女子甚多,可她幼时也颇为傲气,总觉得她们是因着家世,还有她那兄长,以及交好的太子才来结交她。
泛泛之交多于知心好友,她生母性格又严肃,比之付太傅也不差到哪里去。
少了母亲的教导,她幼年不大懂得如何同女孩们相处。以至于甚少同娘子们玩耍,倒和兄长的朋友们更为熟络。
段述成不算是付彻知的朋友,在二人幼年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还处于一种隐隐的敌对关系。
云烟看着神情柔和下来的付菡,有些愣神。
这边是沉浸在情爱中的女子么……恍惚中,似乎自己也有着这样的时刻,她的身影像是从前见过数次,分外熟悉。亦或是自己从前的身影也如同这样,带着丝丝缕缕的情意,绵绵地眷恋着某个人。
付菡看向她。
“云娘子,我见你第一眼,便觉得瞧见你就开心。”
“今日么?”云烟下意识接话。
付菡没答话,静静地笑了下。
她第一次见阿枝,不是在那日在帐中,为左肩中箭的她拔除箭矢。
是在那更之前,燕珝来寻她。说,近日他脱不开身,朝中对他和阿枝的攻讦从未停止,阿枝那里……请她多费心照顾着。
付菡笑看历来沉稳,从未见慌乱的燕珝一改往日做派,匆匆寻了她,一口应下。
谈话间,燕珝忽得止住了话头。付菡好奇,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
那是围场变故的前一日。
阿枝从马车上下来,看着有些疲惫,但眉目疏朗,想来能出门,还是开心的。
张扬的面容却不带任何攻击性,虽然疲乏,但还在用那双灵动的眼眸在人群中搜寻着谁。
显然未能寻到,一点失落划过眼眸,她被小太监引着,入了帐篷。那道倩影便消失在视线,寻不见了。
付菡对她当时更多的是好奇。
好奇怎样的女子,竟然能让素来没见过失态的燕珝一次次在谈话间止住话头。
时光轮转,已是几年过去,可喜她眼眸中少了那样的愁绪,但更忧她心中如今所想。
谁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怎样的心意。
“是,不是因为云娘同先皇后很像,而是看着云娘的眼睛,便觉得心情舒畅,哪里都通透了。”
云烟本身对她印象就不差,这样端方秀婉的女子,宛如秋雾一般,对她亲近又不觉过分刻意,态度拿捏得极好。
得了夸赞,任谁都开心。
更让她心里稍稍安心的是,付菡今日来是有所求的。
不管她能不能真的帮上她,起码有所求,她反而能坦然接受她的好,不必诚惶诚恐想着无以回报。无论是小菊,还是茯苓,她现在确实需要稍熟悉的人陪伴着她,好过在深宫中孤苦无依。
付菡垂下眼眸,将自己从前都未曾告诉阿枝的事情缓缓而来。
“付家与段家,自早几代以前便不对付。”
大秦打天下的时候,付家的先祖是一早便跟定了陛下的,算是有着从龙之功。后来付家出了个满腹经纶的付贤,又成了太子太傅,辅佐两代帝王,年纪轻轻便资历深厚,付家一时风头无两。
和这样书香世家,家族底蕴深厚的付家相比,段家便有些暴发户的意味在。先帝登基之初,西边有了反民。边境有变,国之不稳,军中一不起眼的段姓小将一步步厮杀,最终成了领兵的大将,在平定叛乱之后,封了侯。
这样实打实的军功打出来的侯爵之位,在京中这样遍地是皇亲的地方显然有些不够看。段家比不过他人世代的累积,表面上交好,实则半点融不进那京城的上层圈子。
段老侯爷在封侯的时候,段述成就已经是个半大孩子了。父亲自他出生便没见过几面,和出身贫苦的母亲养在乡下,以为丈夫父亲死在战场上了的时候,才给他们接进京城,做了侯夫人和世子。
泼天的富贵突然来临,最不适应的,反倒是段述成这个孩子。
他不叫乡下的那个“二狗”了,老侯爷终于请了师爷帮他起了个大名,被送进了学堂。
国子监。
同学们都是世家子弟,读书他从前未曾开蒙,只会在泥巴地里胡闹,到了学堂,他就是被取笑,嘲弄的那一个。
不过不多时,他便展现出了自己惊人的天赋,练武的时候,颇有老侯爷在战场上的风范。
他就此打遍全京城所有看不惯的纨绔子弟,将所有人打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说他半个字。
最终,那些人找来了付彻知。
同太子殿下一同学武,是全京城同代世家子中,武学最高的一个。
付菡第一次见段述成,便是在自家哥哥的院中。
二人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架,没打成仇人,反倒不打不相识,打完倒在地上,彼此相视而笑,结伴偷溜回了付家,在付彻知的院子里上药。
他们打得彼此都鼻青脸肿,一个唇角高高肿起,半边脸都看不清表情,一个眼角乌青,看起来像是重重撞到了树上。
小小的付菡大惊失色,吓得将怀中抱着的书册全掉到了地上,当即便要大喊。
付彻知正在上药,没顾得上她,段述成眼疾手快,飞奔过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出声。
付菡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小姑娘哪里见过兄长被打成这样,只怕这个是坏人,拼命挣扎。
段述成当时也不大,半环着她不知控制力道。只觉得掌下那绵软的脸颊比上好的丝绸还要柔软,让人忍不住按着,忘了松手。
付菡最初的眼泪是吓出来的,后面的……基本上是被勒疼了,眼眶不由自主落下的泪水。
眼泪滴落在段述成的手上,小小少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松开手,见付菡想要叫唤,赶紧压低声音道:“别叫,姑奶奶,算我求你。”
付菡第一次见这样的人。
和宫中的太子皇子们不同,和哥哥的好友季家哥哥也不同,带着一身蛮劲狠劲,还有那身蓬勃的朝气,像颗怎么都打不倒的树。
他不算舒服的掌心带着药味儿血腥味儿,糊了她一脸,白净的小脸上带着红红绿绿的药水,茫然地看着偷笑的兄长。
付菡发恼,生气又想哭。却见段述成低下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皱皱巴巴的帕子。
他不敢看她,侧着身子满不在乎地递给她。
“抱歉,给你。”
付菡愣愣接过,看着段述成一蹦三尺远回到了付彻知身边。
从此付彻知身边便又多了一个“朋友”。
只是同他妹妹更亲近些。
无人发觉,他们是在什么时候熟络起来。
段家的庄子上送来的野鸡,给付家送来三只,两只都给了付菡,让自小病弱的她补补身子。
从不爱读书的段述成不知何时,也成了学堂里数一数二的郎君,再也无人笑话他大字不识。
但众人都不知,他的字,是描着付菡的字帖练出来的。
付菡及笄的时候,他寻到她。
向来爽朗张扬的少年头回垂下头,扭捏着从背后拿出一只簪子。
最恨诗词的他磕磕巴巴背了好几首词,付菡瞧着他的模样,心中约莫有了想法,红着脸不敢应声。
“这是我亲手打的,”段述成眼神珍重,“菡娘,我想将它赠予你。你……可愿收下?”
付菡的视线落在其上,看到他手上或多或少的,细小的伤痕,忍不住点了头。
二人情分早定,可在父母这一关上犯了难。
付贤不同意,段侯爷也未必喜欢这样唧唧歪歪的世家出来的闺秀,二人白白蹉跎着岁月,数次与家中闹开。
其中还有付菡生母亡故,她被父亲责令回老家守孝几年,就是想让二人分开,断了来往,说不定那可笑的,飘渺的情也就断了。
付菡无法违抗父命地去了。段述成倒是想违抗,同家中闹翻便闹翻,日后再不依靠家里,他们独自过活便是。可看着付菡那般挣扎,为难的模样,也只能放弃。
毕竟在此之前,任谁也没想到,所有人中最循规蹈矩,整个京城中可当贵女典范,甚至连公主都没她那一身好气度的付菡,会在及笄后,在自己的婚事上,这般坚持自己的意见。
以至于到了固执己见,就算众叛亲离也不惜的地步。
她如韧柳,从未大吵大闹,但坚如磐石。
段述成自请前去便将,在等着在战场上搏下军功,两家长辈对他无可挑剔。
二人硬生生蹉跎了这样许久,付菡年龄渐大,已经成了京中人人提起都止不住议论的老姑娘。段述成屡屡将父亲气个仰倒,从少年时的京中好郎君,逐渐也变成了大大的不孝子。
直到如今陛下登基,得了圣旨赐婚,才算是稳固。
云烟听完一切,眼泪汪汪,语气中却有些迟疑:“付娘子同陛下相识多年,段世子也同样。按理来说……陛下为何会被你二人惹怒,以至于要收回成命?”
这得多大的事情,在能在二人婚期都快定好了的时候还能收回成命?
况且方才付菡进门的时候,身旁的宫女就告诉了她,这位付娘子是在宫中备嫁的,地位定是不低。所以才能在宫中自由行走,在她进宫的第二日早晨就能来寻她。
她万般同情付菡与段述成这般,但心中也对自己如今的境地有着清晰的认知。
她不过是先皇后的替身,想来付菡也清楚,不然也不会来找她。按照她昨日那样忤逆多次,若不是这张脸在,只怕早就拉去砍头了。
就算有心想帮,她要如何帮,如何说动?她的话是否有分量?
更重要的是……
她自己也想活命,还想护住在牢中的六郎。她不能一口答应。
不知为何,她并不觉得付菡要害她,哪怕她们二人才见了第一面,可二人交谈的熟悉感不会骗人。她只能将其认定为付菡独特的个人魅力。
付菡轻抚着自己微肿的侧脸,轻轻扯动唇畔。
她还是那样好,即使好奇,也不会主动戳人伤疤,未曾冒犯地问过她脸侧究竟是如何。
“陛下不是斤斤计较之人,能惹怒他的,定是……我同世子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她抬眸,看向云烟。
她道:“云娘子说的话自然是极有分量的,你要相信这点。”
“因为……”付菡的声音中带上迟疑,还有些失落,“云娘的容貌同先皇后一般,陛下对着云娘,定然无法发怒。”
“难不成,你们惹恼陛下的事……还有关先皇后?”
一个猜测从云烟心中浮起,这确实是最可靠的想法了,若不如此,付菡也不至于……
“是,云娘猜得没错。”
“可是先皇后,不是去年便亡故了么?”云烟发问:“过了这般久,为何陛下近日恼怒?”
“此中情由难以讲述,事关多人,时间也已长。”
付菡低头,“云娘放心,我以全部身家性命做担保,此事绝不会牵扯到娘子的性命。”
云烟被她轻轻拉着手,摇晃着祈求,半边骨头都酥了,她对付菡这样好声好气地说话的人没有半点毅力,只能先应声:“那要如何做才好?我可什么都不会,陛下说不定明日便恼了我,一刀砍了也说不准。”
“云娘放心,”付菡松了口气,“云娘不必勉强着说情,只需让陛下欢心……让陛下在愉悦的时候明白,云娘此次待陛下好,是因着什么。”
云烟再笨,脑子转了转,也回过神来。
“……枕边风?”
饶是付菡年纪不小,也对此等直白的说法红了脸。
“也可以这么说。”
云烟反倒松了口气。
这样难办的事情换了种熟悉的说法,想到一些话本中也常有什么……呃……
想法一瞬间止住,好像……每次在陛下耳边吹枕边风的,都是那些妖妃诶!
脸色一僵,没想到她云某人有朝一日还能有此一遭,果然世事难以预料。
不过她没名没分的,哪里算得上妖妃……她这样安慰自己,不着声色地拍了拍胸脯,像是给自己顺心。
“不需要我代为说情?”
云烟再一次确认。
得到付菡肯定的眼神,道:“陛下英明神武,自然能知道我今日来寻了娘子。云娘子今日后待陛下态度的变化,便容易联想到我等,说不定陛下一个开心,就准了我二人的婚事呢?”
“毕竟在陛下看来,这婚事也就是随口一说的程度。”
付菡轻声劝慰,哄的云烟放心。
她怕云烟心中还有负担,不远亲近燕珝,加了砝码。
凑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
“我同季家哥哥也是相识多年,你二人如今遭遇我也万分痛心。但事已至此,能保住季大人的性命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陛下欢心,你们二人也能好过些。”
云烟面上蓦地失落下来。
提到了六郎,她如何不伤心,“这一切都因为我……这张脸,若不因此,他也不会受今日苦楚。”
“不要如此想,同你……关系不大。”付菡眼神怅然。
云烟抬眸,眸中盛着点点泪意,“可否请你……”
付菡安抚地拍着她的手,“我知晓,我都知晓,述成与他也是好友,自会关照着。听闻陛下已命人将季大人的腿接好了,未曾用刑。对外也只道是出去替陛下办差了,想来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日后若有什么消息,我定会告知与你。”付菡眼神恳切,同云烟交换着眼神。
云烟沉默半晌,点头。
“事情我知晓了,可如何能讨陛下欢心?”
她……还从未做过主动取悦人的事。
这“取悦”……很带着一点别的意味在。
她虽不和付菡这般是世家贵女,但好歹也是有尊严的清白女子,如何懂得讨好陛下欢心?
他心思那样深沉,她根本看不透。
“先皇后是何样的?”云烟试探着问:“可需要我……”
“这些用不着你多费心,”付菡面上终于松了些,像是得了她的准话,一时松了口气,“陛下很好哄的。你稍稍扬着点笑,主动关心几句便好了,别的就等着他主动讨好你……”
说完又觉得自己一时失言,找补道:“柔和些便好,先皇后如何与你无关,你只要做自己,你顺心了,陛下看着也就高兴了。”
云烟都顿住了。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人!”
“陛下偏就如此,不信的话,你且试试便好。”
付菡笑笑,看了看身后一言不发的茯苓,“时辰不早了,陛下若回来,还请你……费心些。”
云烟第一次见到女子有这样婉约的姿态,像飘渺的雾气来了又散,又似细雨浸润过得初春气息,让人看了便欢喜。
她点点头。
“我知晓了,付娘子,你且放心。”
总归不让她真的巧舌如簧劝说陛下。若真像她所说那般,只用微微亲近就能讨好陛下,让她二人完成夙愿,保住六郎性命的话。
未有不可。
云烟掐着手指,等付菡离去后,看向茯苓。
茯苓给她倒了茶水,温度正好,也是她喜欢的味道,云烟不禁抬眼看了看她,道:“你做事怎的这般好。”
小菊毕竟是后买来的,总是摸不准她喜欢什么。她没有表现过自己的明确喜好,总是什么都可以,所以小菊也习惯了怎样都行,都好伺候的云烟。
实际上,能被人送来自己爱喝的茶,也是开心的。
茯苓浅笑,“碰巧罢了,娘子若喜欢,日后奴婢天天给娘子泡。”
云烟点点头,饮尽茶水,看着日头渐高,只怕燕珝将要下朝,思衬半晌,还是寻了宫女来。
“陛下午膳爱用什么?”
说完才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多余,说不定他根本都不会来,云烟正准备再开口,便听那宫女道:“娘子若要邀陛下用午膳,陛下定会龙颜大悦,用什么都好。但凭娘子心意。”
“……”云烟少有地沉默,“真的?”
但凭她的心意……
云烟垂首,想到付菡所说,稍讨好他,讨他欢心。
心下一叹,她确实不是很会。
茯苓适时开口。
“云娘子若是能亲手煲了汤,陛下定会欢喜。”
云烟抬眼看向她,记起她那日在院中,给她用过汤,眼睛一亮。
“你觉得好喝?”
“好喝,特别是娘子煮的面,好吃。”
茯苓接道:“说不定陛下看在是娘子亲手所做的份上,用了些呢?”
做饭……倒也确实是个好法子。
“那成,”云烟颔首,看向那宫女,“还请姐姐去请陛下午间来用膳。”
那宫女笑笑,同茯苓对视一眼,自行离去了。
云烟撸起衣袖,露出白嫩的手腕,笑看着茯苓,“忘了告诉你,我可能有些尝不准味道,待会儿你可好帮我尝尝?”
茯苓展颜。
“遵命。娘子所做,自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