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狄思科成功求婚于童, 全家最高兴的莫过于郭美凤。
上半年刚给老二娶了媳妇,下半年又要给老五操办婚礼,一年解决两个儿子的人生大事。
她最近跟人聊天时, 声气都比以往壮了许多。
因着要正式跟亲家见面, 郭美凤决定给自己弄身新衣裳穿。
与以往在服装市场买的地摊货不同, 人家这次特意去瑞蚨祥买布料,做了一身旗袍。
“妈, 您在大夏天穿旗袍, 不嫌热啊?”狄思慧对此相当无法理解,“您平时穿的那些衣裳也不错呀!”
“童童她家都是搞艺术的,咱们穿个旗袍,也能显得文艺一点!”郭美凤翻出两张相片给她看,“这就是我挑的料子和款式, 正适合夏天穿!”
狄思慧拿着那两张照片,一时有些语塞。
自从五哥给妈妈买了一个Polaroid,她简直对这台照相机爱不释手。
最初只舍得拿来拍家里这几口人,后来开始拍她家老猫狄思家和北海公园的风景, 再后来是学校的同事和学生。
从此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见到什么都想拍。
她不会读英文,将Polaroid简称为“拍啦”。
听说这种相纸不好配, 她就给自己规定,每个礼拜最多只能拍七张。
每天出门都要把“拍啦”放在她的挎包里,遇到有意思的画面就拍,遇不上就攒到周末一起用。
几个月过去了,郭美凤对“拍啦”的热情仍未消退, 整天站在胡同里甩相片。
如今她早已成为北海公园片儿区,公认的最时髦老太太。
在老太太圈的社交位置已经相当居中了。
郭美凤将相片收起来, 说:“既然你不喜欢,那这次先不给你做旗袍了,等到亲家见面的时候,你就穿着你们单位的工作服去!”
狄思慧微囧,“那多别扭啊!”
“你们那工作服多好看呀!”郭美凤羡慕自家闺女,“我要是有那么好看的工作服,我就天天穿!”
小六这个月从中专毕业,按计划被分配去民航,即将正式成为一名空姐。
民航给空姐发的宝石蓝制服特别好看,上衣、套裙、长裤、系有领巾的条纹衬衫,以及一顶小圆帽,让这些姑娘们看上去十分优雅。
小六第一次穿着夏季制服出现在胡同里的时候,惊艳了整条胡同的小青年。
当天晚上她家院子就被大胆的小伙子们扔进来好几束野花。
全被等在那里的老三老四处理了。
提到闺女的工作,郭美凤问:“通知你什么时候正式上班了吗?宿舍怎么安排的?”
“下周一上班,宿舍在郊区,距离机场比较近。”
狄思科闻言放下报纸问:“宿舍条件怎么样?要是条件不好,你还是回家来住吧。”
“跟学校差不多,六人一间的集体宿舍。”
郭美凤心疼闺女,但还是强硬道:“必须住宿舍!住了宿舍相当于占一个房子指标,以后单位分房的时候才有你的份!”
二哥跟着附和:“咱妈说得对,分房可是大事,你看我跟老四,没有单位分房,自己买房得花上万块!”
“妈,咱家小六毕业了,又分配了这么好的工作,是不是得给她庆祝一下啊?”
“行啊,你们想怎么庆祝?”郭美凤问。
在老狄家,庆贺的惯例就是掏五十块钱买点好吃的,大家一起搓一顿。
不过,小六正式毕业分配,意义不一般,狄思科提议:“要不我请客去于童新开的那家卡拉OK厅?小六年纪不小了,也该让她去外面见识见识。”
被亲哥带去见世面,总好过被花言巧语的有钱男人骗去。
他的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年轻人的响应,于是大家决定先让老妈花五十块,在家吃顿好的,然后去于童的新店续摊儿。
于童接手了今夜歌舞厅以后,除了多请三个保安,并没做什么大的改动。
外人甚少有人知道歌舞厅已经易主了。
那套从日本进口的卡拉OK机到货以后,她甚至没有贴出停业装修的告示,找师傅将机器连夜装好,第二天下午就继续开门做生意。
于童原本打算与旅游服务部那边平稳过渡交接,暂时保持原来的客流量即可。
卡拉OK这种新鲜事物,只要有顾客尝试过,就能靠口碑效应迅速聚集起人气。
然而,在机器安装好的第三天,她却被摆在歌舞厅门口的二十几个开业花篮打乱了计划。
“于经理,估计这是也想承包歌舞厅的那几伙人干的。”魏陈洲皱着眉问,“要不咱们把花篮撤了?”
“不用,这么多花篮被摆出来,歌舞厅易主的消息就瞒不住了,先放着吧。”
于童在二十几个花篮间穿梭着,发现大多数花篮都没有署名,看不出是谁送的。
但是最边边的四个与其他花篮的款式不同,明显不是从同一间花店出来的。
落款位置写着——“伊甸园演歌台敬赠”。
看来是江珊的手笔。
不知这花篮是她跟风送的,还是早有计划。
事情已然如此,她不能在这时候缩头,必须把场面往大了办!
转身就联系工厂,将她订做的货尽快送来,在歌舞厅的牌匾上方安装了写有“卡拉OK”字样的硕大霓虹灯管。
然后又给相熟的花市老板打电话,请对方送四十个花篮过来。
她新店开业的消息甫一对外公布,家人朋友合作伙伴也陆续送了恭贺花篮来。
再加上魏陈洲的人脉,上百个花篮摆放在歌舞厅门口。
那场面还是相当壮观的。
管歧珍得了她赠送的五折消费卡,给她送花篮的同时,又以私人名义送了一百箱汽水。
有了这一百箱免费汽水,于童正好趁机搞了一个买门票送饮料的活动。
所以,当狄家兄妹来到卡拉OK厅门口时,见到的就是上百个花篮和排着长龙购买门票的客人。
“不是已经开业好几天了吗?生意还这么火爆啊?”二哥粗略参观了一下,发现一楼的舞厅和二楼的歌厅基本都已经满座了。
现在才六点多,还没到正经的上客高峰期。
狄思科颔首:“这是全市第一家卡拉OK厅,大家都是来尝鲜的,上午的人更多。”
他不得不感慨一句,于经理真的很能搂钱。
一般歌舞厅的营业时间都是下午两点到十一点。
上午基本没什么人来跳舞听歌。
但是,于童愣是加了一个上午场。
上午8点到12点入场,门票5元,票价只是下午场的一半。
立马就吸引了一大批想当“歌星”,又手头紧巴的小青年。
“我去年来的时候,门票才五块钱吧?”二哥惊讶地问,“小于刚一接手就把票价翻番了?”
“她那套设备是进口的,特别贵,而且现在娱乐场所跟风严重,得趁着最初这股新鲜劲儿把票价提上去,收回成本。”
三哥听的咋舌,他当救生员的工资才六十块钱,人家买一张门票的钱就是他五天的工资。
这可真够大手笔的!
然而,更大手笔的还在后面。
狄思科跟于童打过招呼,请她帮忙留一个靠前的位置。
但是与几人汇合后,于童却一脸歉意地对他们说:“本来想把前排最中间的位置留给自家人,但是这两天来了两位老板,已经把这两个位置包了下来,咱坐他们隔壁可以吗?”
狄思慧抱着她的手臂说:“童姐,我们就是来凑热闹的,随便安排一个座位就好啦!”
几人被于童带进歌厅时,舞台上有个中年女士,正闭着眼睛深情演唱《军港之夜》。
不过,此时客人们的注意力并不在舞台上,几乎全被最前排正中央的两桌吸引了。
左边这桌,一个中年老板,带着俩漂亮姑娘。
面前摆了满满一桌的酒水。
法国红酒、大香槟、威士忌、可口可乐、日本生啤,反正歌厅吧台里有的,他这桌全都有。
右边那桌,也是中年老板,独自前来的,面前空空如也。
这会儿正招手让服务员给他上酒。
“给我摆个跟他那边一样的!”
服务员好心提醒:“老板,您一个人可能喝不了那么多!”
“让你上你就上!”男老板拍了拍黑色大皮包,“爷们儿有钱!”
服务员偷眼瞄向于童,向老板征求意见,这么多酒,给不给他上啊?
于童微微颔首,悄悄比了一个“八”的手势。
服务员躬身说:“这位老板,我们这套垒宝塔,全套下来需要八百块!”
男老板二话不说就甩出十张百元大钞。
“剩下的当点歌费。”
钞票到位,立马上来五六个服务员,一起帮这一桌“垒宝塔”。
客人们的目光全被这两桌的“宝塔”吸引了。
狄思科低声问:“那俩人怎么回事?有仇啊?”
“刚开业那天,他俩为了唱歌优先权斗起来了。”于童不以为意,“一个是做煤炭生意的,另一个是调木材的老客,俩人谁也不让着谁,已经在我这里斗富斗了三天了。”
狄思科点点头,他之前在歌厅唱歌的时候,就时常能碰上别苗头斗富的客人。
如今北京的暴发户更多了,这种斗富的场景几乎在每家歌舞厅都能上演。
只看这俩人能斗几天了。
他见过斗得最久的两个硬茬子,足足斗了一个月,每天都在歌厅里大把撒钱,一个月以后,其中一方认输,才算结束了这场闹剧。
舞台上那位唱歌的女士,已经捧着亲友送的花下台了。
二哥撺掇道:“小六也上去唱一首!就唱你在家经常哼的那个!”
狄思慧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唱过歌,但她对卡拉OK还挺好奇的,经不住几个哥哥怂恿,只迟疑了几秒就起身说:“那你们得帮我鼓掌啊!要是唱得不好,更得使劲儿鼓!”
五个哥哥加上两个嫂子,当即就给她献上了掌声。
唱卡拉OK有个好处,伴奏带全是原调的,不需要像专业演员那样给乐队报调号,拿起麦克风就能唱。
而且歌厅里的服务员们训练有素,无论客人唱的怎么样,都会在演唱结束后带头鼓掌叫好。
这让许多热衷于演唱的客人生出一种“我也能当歌星”的错觉。
狄思慧上台唱了一首《美酒加咖啡》,她没受过专业训练,只是在家随便唱唱。
所以演唱效果相当业余,偶尔还要出现抢拍的情况。
歌唱得一般,但是架不住这姑娘长得漂亮啊!
客人们来这里消费,除了听歌,也爱看脸。
一曲比较青涩的《美酒加咖啡》结束,狄思慧刚坐回座位,就收到了一束包装精美的鲜花。
服务员解释说:“这是三号桌先生送的。”
三号桌的先生,就是那位左拥右抱的煤老板。
狄思慧望过去时,那人隔空跟她挥了挥手。
她尬笑了一下,本能地缩回了脖子。
没过多久,另一个服务员也捧着花过来了,“这是四号桌先生送给您的。”
另外还送了一杯深得女士喜欢的鸡尾酒波斯猫漫步。
狄思慧常年呆在学校,只在酒店实习时见过几个有钱人,何时见过暴发户斗富的阵仗!
收到这两束花时,窘迫得脸都红了。
几个哥哥居然还笑嘻嘻地调侃:“那俩暴发户没眼色,明明看到这桌坐了五个男的,居然还敢往我妹妹手上送花!”
“哥,这花我能收吗?”
“收啊,既然是歌迷送的,你就收着嘛。”于童招来服务员说,“给三号桌四号桌各送一瓶红酒,记我们这桌的账上。”
狄思慧将那杯鸡尾酒推给了一直盯着看的大嫂,又捧着花笑:“童姐,这两瓶酒的钱你从我五哥的零花钱里扣吧!”
狄思科:“……”
这倒霉孩子!
“行啊,下个月少给他点零花钱。”于童笑着解释,“国产红酒便宜,跟这两束花的价格差不多,咱可不是冤大头,吃不了亏!”
几人谈笑间,舞台上又换了客人唱歌。
与此同时,歌厅门口突然出现了五六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小青年。
歌厅里的座位早已被占满了,之后进来的客人只能站着听歌,或跟人拼桌。
这几人既不站着,也不拼桌,直奔第一排的四号桌而来。
“大爷,你自个儿占着这么大一张桌子,等着人给你上供呢?”小青年们一上来就不客气地命令,“麻利儿滚蛋,这位置是我们的!”
四号桌的木材商能跟人在歌舞厅里斗富,显然也不是善茬,闻言就轻蔑地一笑,挥手让保安来处理这几个小子。
打头的长发小流氓不等保安上前,抄起桌上的一瓶红酒就要砸人。
其他几人也吆五喝六地在后面壮声势,好像真的要在歌舞厅里干一仗似的。
不过,狄思科眼尖地发现,他们的目标似乎并不是木材商,而是舞台侧面的那台卡拉OK点唱机。
若是真被他们得了手,把机器砸了,那于童这家卡拉OK厅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他与二哥对视一眼,兄弟俩想到了一块儿。
在几个小流氓尚未来得及出手时,拉上其他三人,五兄弟迅速从座位上起身,与保安合作将几人团团围住。
狄家兄弟的身高都是一等一的,尤其是二哥和三哥,那可真是又高又壮。
将人围住以后,客人们基本看不清圈儿里的情况。
二哥夺过长发小流氓手里的酒瓶子,笑眯眯地搂上他的肩膀说:“兄弟,没座位了是吧?楼下有座位,我带你到楼下看看去。”
“你谁啊?我们就看好这里,唔唔唔……”长发小流氓还想叫嚣,却被二哥一把捂住了嘴。
“嘘——”二哥示意他保持安静,“别影响其他客人听歌。”
“唔唔唔——”小流氓拼命挣扎。
“爷们儿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家活尿泥呢,”二哥在他脸上拍了拍,“你们几个要是敢把这家店砸了,那今天谁也甭想直着出去了。”
流氓同伙狡辩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砸店了?”
“不想砸就更好了,全当这是一场误会。”
兄弟几个一人按住一个小流氓,带着人往门口的方向走。
狄思科边走边提高声音说:“楼上客满了,咱们到楼下开一桌。”
客人们见他们搂脖子抱膀,还以为两边是认识的,瞄了几眼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舞台。
于童安顿好小六和林桐,带着魏陈洲跑去一楼时,狄家兄弟已经把那几个小流氓打发走了。
二哥叼着烟问:“于经理,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那几个小子根本就是冲着砸店来的!”
“我这家店开起来,得罪的人真是海了去了。”于童无奈道,“这一片儿有三家歌舞厅,今夜歌舞厅是生意最好的。这家店原来是国有的,有上面罩着,还有附近派出所经常来巡检。所以,即使抢了大部分客流,也没人敢上门找茬。如今老板换成了我,就什么麻烦都来了!”
她原本打算悄咪咪地与旅游服务部交接,外人并不知道这里换了东家。
仍把今夜歌舞厅当成国有歌舞厅。
但是,有人不想让她占这个便宜,二十多个开业花篮,一下子就把歌厅老板换人的事情抖了出来。
她的底细不难查,有心人稍稍打听就能知道个大概。
搞艺术出身的,所有人脉都在文艺口。
在这些开歌舞厅的硬茬子眼里,她基本上就相当于有钱没背景的暴发户。
她这家卡拉OK厅全天营业,刚开业的这几天,每天都能卖出八百多张门票,光是门票的日流水就快上万了。
另外还有餐饮酒水和点歌费,按照这个速度赚下去,不到四个月就能收回成本。
这么大的蛋糕放在眼前,又是在一个没背景的女流之辈手里,当然会有人按耐不住。
二哥吐出一口烟,建议:“开着这么大的店,你得多准备几个保安啊!派出所什么的,该打点还得打点。”
“保安请了好几个,老魏也早就跟派出所打过招呼了。”
但派出所的民警,顶多能在出事以后尽快出警,人家不可能分出一只眼睛来专门帮她盯着卡拉OK厅。
狄家兄弟当场都没说什么。
但是,过了两天,狄思科突然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带来了卡拉OK厅。
为于童介绍道:“这是二哥帮你请的保安队长,靳胜,靳大哥,工资你看着给就行。”
于童不知道这人的底细,客气地让对方稍等,便拉着二狗子打听情况。
“他以前就是在这一片混的,附近的小混混都听他的话,非常吃得开。不过,前几年被抓进去坐了几年牢,今年年初刚出来。”
于童问:“因为什么被抓的?”
“他对象被单位领导非礼了,他找人算账的时候,出手太重,将人打成了重伤。”狄思科顿了顿,“本来寻思出狱能跟他对象结婚呢,结果人家在他坐牢的时候,跟非礼她的那个领导结婚了。他一气之下又把那男的打了一顿,这次打得不算重,蹲了几天就出来了。”
“……”于童跟他确认,“这位靳大哥,不会把我的客人打成重伤吧?”
“不会,他跟我二哥关系不错,也挺讲义气的。就是被那两口子耽误了。”
于童思考片刻说,“先让他在这试用一段时间吧。”
然而,只过了三天,于童就开出一千块的高价,长期聘请这位靳胜当她的保安队长了。
人家每天坐在卡拉OK厅门口,不是看报纸,就是打游戏机。
看起来非常不起眼,客人们都把他当成打更的。
可是,他往那里一坐,好几拨想闹事的小流氓,都止步于售票处了。
这就是特殊人才呀!
*
兄妹几个回家以后,谁也没提在卡拉OK厅里发生的冲突。
郭美凤好奇起来,跟他们打听的时候,大家也只是把斗富这样的趣闻说给她听听。
见识了未来弟媳妇的吸金速度,在与亲家碰面前,二哥建议郭美凤在彩礼方面大方点。
“您不是管着老五的账嘛,我看您也别管了,直接把存折给小于吧,人家可能比您管得好。这钱早晚得给人家两口子,您不如把它当成彩礼给于家,显得咱们重视人家闺女。”
郭美凤刮他一眼说:“老娘比你有数,用不着你提醒!”
事实上,郭美凤心里确实很有谱儿,正式与于家见面时,问也不问人家能准备多少嫁妆。
不但承诺把老五用来收房租的那张存折当成彩礼交给于家,还当着两家人的面,强调了那套四合院的归属问题。
“那院子是我妹妹的房子,现在由老五继承了,就是老五的。他大哥二哥结婚以后都搬出去住了,只偶尔回来小住几天。还没结婚的老三老四也按照这个成例走,兄弟结婚了就各过个的。老五的住处宽敞,我先跟着老五过,他们住后院儿,我住前院儿。等以后我这几个儿子里有谁住得更宽敞了,我再搬去那边住。”
于爷爷始终担心的,就是狄家人口过多的问题,光是妯娌和小姑子就有五个。
别看他家童童在外面挺能干,家里这些看起来并不复杂的亲戚关系,却未必处理得好。
听了郭美凤的保证,他心里稍稍放心了些。
最起码童童是不用跟一大家子一直住在一起的,这就能减少很多矛盾。
有于爷爷和白主任坐镇,于宝塔和尹蔚如这对已经离婚多年的亲爹妈,只能充当吉祥物,基本上没有什么发言权。
全都听老头老太太的。
白主任觉得童童这未来婆婆,比雪茹那个婆婆更爽利,也更好打交道。
双方谈得投机,她便也不再拿乔,跟对方商量起结婚的日子。
郭美凤找师傅算了四个好日子。
其中八月份的这个日子最好,阳历八月十八,阴历七月初七,七夕节。
基本上就是今年最宜嫁娶的日子。
白主任知道孙女相中了这个日子,于是拍板道:“那就七夕节先去把结婚证领了,办婚礼的日子咱们在另选一个。”
两个女人就把小两口的好事敲定下来了。
至于时下结婚时,男方要准备的三大件电器,白主任干脆提都不提。
人家能拿出一张五千块的存折当彩礼,就已经足见诚意了。
老五即将扯证结婚,哥哥们也决定送他一份大礼。
狄思科这天回家后,就被四个哥哥堵在了屋里。
“你们要干嘛呀?”原本挺大的一间卧室,他们走进来以后,瞬间就被填满了。
“咱现在也没个正经爹,”三哥假惺惺地叹气,“那个徐大爷根本指望不上,所以,你的婚前教育,就只能由我们几个来负责了!”
大哥也一本正经地点头:“对,长兄如父,这事儿该我来干。”
狄思科被他们这阵仗弄得发毛,“我不用你们教育,你们歇了吧!”
“不教育怎么行!到时候你啥也不会,丢的是咱老狄家的脸!”二哥一脸严肃。
狄思科反问:“那你俩结婚的时候,是谁教育的啊?”
“我俩结婚时情况不一样嘛。”
他俩媳妇都是挺着肚子进门的,熟练工不需要教育。
“你们都不用人教,那我也不用。”狄思科企图将人推出去。
这话题也太尴尬了。
然而,四个兄弟被推出门时,顺便把老五也架了出去。
三哥四哥把他夹在中间,向押送犯人似的,将人带出了门。
兄弟五个穿桥过巷,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了一个小平房跟前。
狄思科以为这是什么不正当娱乐场所,被吓得大喊:“哥诶,我现在可是国家干部,不能进这种地方!”
三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怪笑道:“放心,哥哥们不会害你的!”
二哥则示意他看向前方路口的灯箱牌——“录像厅”。
狄思科:“……”
看录像带啊。
弄出这么大阵仗,还以为这几个不靠谱的哥,要带他去那什么呢。
虚惊一场!
既然是录像厅,他就没什么顾忌了,甩开三哥四哥的钳制,自己走了进去。
然而,录像厅里除了一个收钱卖票的,居然一个观众也没有。
卖票的小青年将门钥匙给了二哥,笑嘻嘻道:“强哥,你们看完了直接帮我关灯锁门就成了。”
然后在狄思科的肩膀上拍了拍,笑得有点猥琐。
被这个猥琐笑容一点拨,狄思科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他哥还真是来给他进行婚前教育的!
“二哥,你们这是包场啦?”
“嗯。”
“包场多少钱啊?”
二哥将钥匙塞给他,“不用你花钱,哥几个送你的!看完了记得锁门!”
狄思科倒不是想自己出钱。
主要是想咨询一下价格。
毕竟是婚前教育嘛,他自己看多不正经啊!
万一超常发挥了,容易引起怀疑。
狄思科觉得,如果价格合理,他可以与于小姐共同进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