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伤心凉粉

端午节庆时要用的酱料礼盒不需要简清操心,自然有宗家商行的专业人士为之出谋划策,出钱的黑心甲方简清终于享受了一把甩手掌柜的快乐,只是顺便推荐了执行力和审美一流的朱木匠过去寻个差事。

而华阳王自说了一句明白之后,就带着侍卫离开,樱桃和衣裙全被落下。亏简清先前还以为他真的听懂了自己在说什么,到最后还是这样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

简清用食盒将蜜渍樱桃和衣裙一同装起,只待酒楼众人腾出手来,再派人送去小凤山。压在盒中的草纸上记着从绸缎庄掌柜那里打听来的衣裙价格,若是华阳王实在不把裙子收回去,简清也只好启用第二套方案,将裙子价格折算作预充值的饭钱。

算账就要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边说着钱货两讫,一边收着旁人送的礼物,这样的事情简清做不出来。就是衣裙实在贵了些,如今刚买了农庄的酒楼着实掏不出这个价钱,不然,连银子一起送回去也就是了。

当然,要不是这条用藏珠缎裁就的裙子实在引人心折,并且如今除了当铺,也很少有人会去买经过旁人手的衣裳,简清才不乐意做这笔强买强卖的生意。

酒楼里少了一个帮厨,不说简清忙碌时间增多,连食客们等待的时间都长了。这时候新设不久的风轮就显出了它除了供人嬉乐之外的另一种用处,在嘈杂人声里呼呼作响,带来强劲风力。

正是热热闹闹的时候,一袭粗布衣裳的少女从门外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脸上抹了土灰也盖不住的红痕分外刺眼,身上衣裳凌乱,让瞧见她的食客登时一愣。

少女像对酒楼地形颇为熟悉,只在众人面前一闪而过,就顺着人最少的侧边跑了过去,没等先前看到的食客出言叫住这莫名其妙跑来的麻烦,张婉带着丫环刚从雅间里推门出来就正好与她撞了满怀。

丫鬟按住自己被撞疼的肩膀,皱眉斥道,“什么人!”

因是在酒楼里,担心影响简家生意,她声音放得不大,只够远近几人听见,却也惊得少女一抖,通红的眼圈中含着的一汪泪水将落未落,“抱、抱歉。”

丫环有些恼,“你撞了人,怎么倒像是我们的不是了?”

张婉看过来一眼,蹙眉道,“我看你好像有点眼熟……你是阿简身边那个、那个阿菇对不对?”

“我不是,你认错了。”少女在张婉说出名字后迅速反驳,狼狈地擦了擦脸,小声道,“抱歉冲撞了贵客,我、我先走了。”

简清正好出来打算送张婉离开,却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迟疑一瞬,叫道,“阿菇?”

阿菇方才脸上装出来的不在意在这一声唤中土崩瓦解,像是个没了家园的孩子似的,转身扑进简清怀里,泪水涌出,哽咽唤道,“东家!”

离得近了,简清能闻见阿菇头发上从未用过的桂花头油味道,她皱起了眉。这还是闲谈时李二娘说起过的,凤溪城里那些夫人们能随意用头油,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若是夫君不好,那出嫁时全福娘子们爱用的桂花头油就是这辈子里唯一的一次了。

说这话时,李二娘特意抿了抿挽起的发髻鬓角,润过头油的发鬓黑亮顺滑,谁都看得出来她脸上漾着的笑容里带着对自家夫君的炫耀。

原本简清是不在意这些的,只是厨房里的活计一般要少用这些有味道的油脂熏香,才在听见时插了句嘴。

伏在简清怀里的少女瘦弱又惊惶,好像这么多天在酒楼里养出来的那点自信爱笑的性子都不复存在。张婉冲简清努努嘴,引着二人进了雅间,雅间的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阿菇过了好一阵才止住了颤抖,却还埋在简清肩膀上不肯抬头。

仔细去看,粗布外裳并不合身,边角没系好的衣带下还透出些素白和深红布料来。加上桂花头油和即便被土灰遮掩过也能看到的敷粉痕迹,简清心中有了些想法。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简清紧紧抱住一天多没见,就弄得灰头土脸跑回来的阿菇,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别怕,回来了就没事了。”

阿菇原本泪水已经止住,此时一听,又抽泣起来,边哭边道,“东家,对不住,我骗了你……”

在阿菇断断续续的诉说中,关于她所谓骗人的事情一点点清楚起来。

故事很老套,在简清看来也说不上骗,只是阿菇当初进酒楼时隐瞒了她身负口头婚约的事情罢了。简清自是不会告诉她先前还猜测过更严重的事情,安抚地拍着阿菇肩膀,听她讲着过往和这次回家之后的遭遇。

当初阿菇父亲说好了若是她能赚够给兄长娶妻的钱回家,就不让她换亲嫁给未来嫂嫂那个又傻又年纪大的兄长。谁知道阿菇这次拿着钱回去寻父亲,却在父亲押运牲口被困码头的情况下,硬是被兄长绑了要嫁出去。

张婉听完,又惊又怒,“父亲生死未卜,他竟敢做这种事?!”

简清扯了扯嘴角。即使阿菇爹爹还在,恐怕在她兄长想要绑人的时候,也并不会阻止。简清回忆起阿菇这段时间一共结算的工钱,加起来也只有一两银子。

只一两银子,就要葬送一个女孩的一生。

在家从父,父死从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一套礼教洗脑的说辞不晓得害了多少人!简清想起阿菇在酒楼后厨凡事抢着做、抢着表现,只为了多赚些钱回家的样子,就觉得心疼得厉害。

简清能肯定,阿菇不是不喜欢厨艺的,但在她心里,她父亲和兄长的需求必然在她自己的喜好之前。即便是阿菇出来做事,也不过是因为知晓未来嫂嫂那个傻哥哥年纪又大又爱打人,才没有真的选择换亲这一选项。

简清动作轻柔地擦去阿菇脸上泪痕,为她描绘着未来的模样,“之后若真是有人上门来要绑走你,让朴六和二丫把他们轰出去,然后我们去报官好不好?”

张婉闻言一怔,欲言又止。在她看来,父亲去世后的简清比过往成熟得多,可在某些地方,仍然显得极其天真。

自家酒楼开业时来了多少大人,阿菇是知晓的,她眼中亮起一瞬光芒,然后黯淡下去,摇摇头,细声道,“家里点了头的婚事,就算是知府大人也管不了的。我之前借了东家的光,他们要找我一定会晓得我在哪里做事,我回来就是想提醒东家,万万小心。”

说着,阿菇往后一退,从怀里掏出来回家前用铜板换的一小锭银子放到桌上,就要开门出去。

简清沉声道,“契书还在,你就是我家的伙计,这是要走到哪里去?既然知道给我惹了麻烦,还想走不成?”

对着自家伙计难得严厉的声音让阿菇停住脚步,有些惶然地望过来,眼圈中眼看着又蓄起了泪来。

张婉一跺脚,往后扯了扯简清的手,悄声道,“你管这些作甚!”

简清安抚地拍拍她,望向垂头转过身的阿菇,叹了口气,“愣着做什么,回去换身衣服洗把脸,店里忙得打脑壳,哪有我们慢慢说话的功夫?”

阿菇不知所措地绞着衣角,“东家,我……”

简清推着她出门往楼上住处去,“事情我知晓了,先忙完这一波,等会儿我们去解决你的麻烦。”

或许是被简清胸有成竹的模样镇住,一时间阿菇傻愣愣地只会点头,听着简清说话,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呆呆地上了楼。简清回身就撞上张婉不赞同眼神,不等她责怪,抢先道,“你都自身难保,还管我的闲事?”

张婉一噎,嗔道,“阿简,你好没良心,我诚心诚意来与你告别,你却这样说我?此去达州还不晓得何年何月能再见上一面,真真是伤人得很。”

简清宽慰道,“好在是你父亲亲自把关相看,不经张大夫人的手。何况,达州与凤溪这般近,又快到端午佳节,我还想着去转转,叫你做个东。”

听前面的话时张婉只是苦涩笑笑,说到做东,她眼前一亮,忽然道,“阿简,你来达州开酒楼如何?之前说的入股的事情,可还作数?”

简清先前与她说起入股的事情,就有这样的用意在里面,只是之前张婉兴致缺缺,简清也就按下了这份心思,没有再引申。

如今张婉自己想起来这件事,却越说越起了兴致,拉着简清几句话间连酒楼分店的场地都找好了,“我娘亲当初在达州有留几个铺子,既然要嫁人,这铺子肯定要还给我,我这些年攒的钱还要留些去夫家用,就拿铺子店面来折做入股银钱怎么样?”

张婉说起夫家,一语带过,口气和说起去哪里小住时没什么差别。她的脸上没有期待,也没有排斥,就好像已经知道怎么选、选哪家最终结果都相差不多,早就死了心。

简清看在眼里,心口微微的疼痛更明显了起来。但简家情况特殊,没有人可以管她,若她去说教别人,总会显出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古怪。

可看过现代自由恋爱、自己决定自己人生的景象,再让她面对这样的事情什么都不做,实在太难。

能帮一个是一个,阿菇的目标明确,躲避掉换亲的事情就可以。不出意外的话,寻许家父子通融一下,应当也能在码头上与阿菇的爹爹见一面,确定了阿菇家里真正有话语权的人的态度之后,后面的事情不论是当真要帮助阿菇逃跑,还是拿了她父亲的说辞等在原地义正辞严地拒绝换亲都好办得多。

但张婉不一样。她就像简清曾见过的脚上系着链子的鸟儿,时不时能去外面的天空里飞翔一阵,却心知肚明自己最终会回到笼中。从她继母掌权的后宅换到另一家的后宅,其中并不会有太大的不同。

而张婉官家小姐的身份,注定了她走商贾以经济实力跻身上游的路子行不通,士子的科举之路也走不了,之后究竟要怎么抉择,还是得看张婉本身想法。简清能做的,就是适时给出她可能需要的机会。被系着链子久了的鸟儿,或许有朝一日被解开链子也会想不起来能够离开,简清绝不想看到张婉走到这一步。

简清想了想,暂时宽慰道,“那等店面赚了钱,分红定是不会少你的,到时候我们张大小姐,想游街欢宴就广发请帖,想吃喝玩乐就能包个场子,岂不是快乐得多?”

“不。”张婉吐出一口气,歪头透过这唯一一间临街雅间半敞的窗户,看向街上熙熙攘攘人群,声音几不可闻,“我挺羡慕你的,阿简。”

简清一时没听清,再要问时,张婉已经在唇间竖起手指,“嘘,你听。”

街上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叫卖的货郎声音,顺着雅间一侧的小窗远远飘了进来,“凉粉,凉津津的凉粉嘞——”

夏天的凤溪城里,别的不多,冷淘和凉粉两样吃食管够。如今简家连着出新品,在人们心里烙下有关大热天吃一口辣味热汗淋漓的痛快印象,却让过往的吃食没了地位。

张婉仔细想想,已是许久不曾吃过凉粉,瞧见这街边小吃,伸手一指,“给我做这个当做送别礼物吧?”

简清好笑道,“我要是做了,你可别伤心。凉粉,两分,婉婉,要一别两宽可也不是这样做法。”

口中说的是戏言,眼看阿菇收拾好了下来,简清还是喊了凉粉小贩买下几块凉粉,去后厨忙碌起来。

看着简清离开,张婉伏在桌上暗暗叹了口气,轻声道,“其实做个商贾女儿,也挺不错的,对吧?”

“小姐……”跟着她的丫鬟吭哧吭哧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窗外经过的一位郎君听了半晌,摇着折扇笑起,“世人皆看别人好,唯有自在忘不了。张小姐偏爱拿自家短处与旁人长处去比,倒是有趣。”

这会儿丫鬟却不嘴笨了,上前一步挡在张婉前面,大声道,“哪里来的登徒子!”

张婉已经认出了来人是谁,出声道,“休得无礼。金家郎君来寻阿简的么?”

金谷一合折扇,倚着窗户对张婉勾出一个笑来,温柔道,“本是来寻掌柜,半路听了小姐的话,却觉得来寻小姐也会有些趣事。”

张婉连着先前金谷缠着简清的时候在内,也只与他见过几次面,因着普通的相貌,又没有什么出阁举动,才没有留下什么深刻印象。此时金谷缓缓笑起,一双桃花眼里蕴着情意望过来,就好似整个世界里只能看见一人,张婉几乎要陷于这双眼睛里出不来了。

简清端着凉粉推门而入,第一时间发觉了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眉梢微动,视线往酒楼门外晃了一圈,没见到往日常常跟在金谷身边的地痞流氓们,连前些天常见的漕帮壮汉都没有,他就孤身一人过来,比之往日,倒显出几分萧瑟来。

简清出言打破两人怪异气氛,“你来做什么?”

按理说,看街上巡街捕快的数量估计此时漕帮的事情还没有了结,金谷这么一个常常借地头蛇漕帮力量的情报贩子怎么也不应该有空来酒楼吃饭。

不过,管着剑南府最大一批武力驻军的华阳王还有空去琢磨女子衣裙,管着一府治安的许阳还有空来与她约时间吃饭,可见漕帮的事情并不严重。好像这样想想,金谷能扔下漕帮不去在意,也不是不能理解。

张婉被简清出声惊醒,面上浮出淡淡薄红,倒不是羞涩,非要说的话更多的是恼火。过往也有纨绔在宴饮玩乐时出言戏弄过她,她却从不曾失态,反而因着做什么都无所谓的缘故,将对方调戏了个够呛。

谁成想,却在这里中了旁人的招数。

金谷闻言故作伤心模样,“怎么,无事便不能来寻阿清么?”

简清不去看他浮夸表演,放下小盆和碗勺,轻声调侃道,“伤心凉粉,婉婉,你可感受到了我的伤心?”

张婉白她一眼,“净会胡说,一碗凉粉,哪里就伤心了?”

木盆中切成细条的透白凉粉整齐码好,棕红相间的调料粉末铺在上面,被红油浇透,橙红的色泽渗满了全部凉粉,盈盈油香含着难以辨认的各色香料味道,腾在空中勾住人低头向前,可盆中红艳艳一片,辣椒熟悉的焦香萦绕其间,光是看着,就有些令张婉望而生畏。

张婉自强烈要求着吃过一顿没有减辣度的毛血旺之后,就认清了自己吃辣不大行的现实,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将木盆推到一边,苦笑道,“阿简,你这是非要看见我哭出来是不是?”

现在想想,伤心凉粉,名副其实,吃着吃着能让人都吃哭了,谁能说这凉粉不令人伤心?

分别在即,简清忽然做出这种蹩脚游戏,实在令张婉有些哭笑不得。

简清见她笑了,也淡淡笑起,“晓得你不能吃辣,光是看着红些,用的新制的一种椒面,一点都不辣。”

“真的?”张婉得了承诺,放心地夹起一块凉粉。

红油顺着凉粉光滑外皮滴落,整块凉粉都颤颤巍巍的,将断未断,似弹非弹。入口时爽滑清凉,浓郁的香味拥成一团,光是尝出来的就有葱、姜、八角三味,不等人细品,红油中蕴着的调料滋味与椒香混合,花椒椒麻,辣椒非但没多辣,还带着特殊的焦香,芝麻炸香后的醇厚油脂香味沉沉,正好压住过于刺激冲击的油泼蒜香。

整块凉粉中的辣味正好在浓郁热辣到能勾出人继续吃的念头和张婉对辣味的承受度之间,分明没有多么辣的菜色,却吃着吃着让她红了眼圈。

先前只是来与简清告别,喝了酒楼几杯汤水就想走的张婉此时分外后悔。

该多吃些的,最好把菜牌全点一遍,不然以后那么长时间,一口都吃不到,可让人怎么往下熬。

“阿简,呜呜呜……”

张婉在简清递过来一张帕子时终于忍不住了,扑上来抱住了她,哭得哪还有半点形象,“虽然你眼光差劲、听风就是雨、风风火火、脑子里可能除了漂亮和做菜没有别的,但是我还是好舍不得你。”

简清拍拍她,“只有做菜。”

张婉正哭得酣畅,忽然被打断,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气道,“居然没有我这个友人?”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简清湿了半边肩膀,安全送走张婉。早早来了坐在角落里的金谷抬眼望过来,扯了扯唇角,笑意不及眼底,“清娘子目光远大,这张家小姐身上,可有些故事。”

简清诧异地看他一眼,从柜台上拿下来第二碗凉粉,啪地放到金谷面前,“怎么,收集情报的老毛病犯了?来混饭吃,说这么多做什么?一碗凉粉,承惠十五文。”

金谷被她一噎,也歇了看热闹挑拨的心思,搅了搅凉粉碗,先夹了一筷子吃。

看张婉吃凉粉时只觉得女郎鼻尖粉嫩,娇俏可人,那只出了一层薄汗的模样,一看这菜色就不是很辣。

可等金谷自己吃进去,滑溜的凉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一口气滑进了胃袋,火辣辣的烧灼感觉从喉咙蔓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舌头将直冲脑门的火辣和蒜的冲鼻味道如实展示,只吃了一口,金谷就不自觉地眼圈红了起来,刚开口想要说话,张嘴便是一阵哑到极致的哽咽声,惹来路过客人诧异的眼神。

到这时候金谷要是还没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就实在有些愧对名声,他咳嗽两声,将哽咽压下,换回正常嗓音,抱怨一句,“你家小伙计折腾我,你也折腾我,清娘子,你可真是害得我好苦啊。”

从许林所说的漕帮出事之日算起,金谷前后已有几日未来,酒楼里能与他扯上关系又能被用到折腾二字的伙计,除了肖勉不做第二人想。

听金谷的口气,肖勉不但没有像伙计们猜测的那样出事,反而抓住了机遇乘风而上。该知道的已经知道,简清也就没什么好再问的,理直气壮道,“郎君若是说这伤心凉粉,我按你往日口味调的辣味,怎就是折腾?”

“嗳,伤心人,断肠人,阿清你怎的如此无情无义。”金谷委委屈屈做戏一句,见简清不接话,才解释道,“码头的事情处理差不多了,有人放心不下,非要让我来看看你。阿清桃花粉腮,如此佳人,可别抱香枝头。”

简清斜他一眼。

金谷这么多天下来不可能不晓得她不打算嫁人的事情,居然还在这里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搞事看热闹之心不死。

作者有话要说:伤心凉粉,主要特色点在调味,有人说是因为怀念故乡吃着凉粉伤心,有人说是纯辣的233张婉这里是减了辣度的凉粉,金谷是原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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