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再去汇福楼, 林幼萱的心情是尘埃落定的轻松。
见了陆少渊也不再感到拘束和窘迫,比起能瞧得出来特意打扮过的陆少渊,反倒还显出一份从容。
她眸光扫过他簇新的锦袍, 然后发现他连腰间的香囊都是崭新的。
算不算对这次两人的见面十分隆重?
林幼萱此时此刻有点儿相信他说的真心, 但也不多,毕竟每回见到他, 自己本能的还是先没来由觉得烦闷。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 朝他蹲身福了一礼。
陆少渊亦一板一眼地朝她拱手作揖, 待都直起腰, 对视中莫名就多了分尴尬。
林幼萱眼观鼻鼻观心, 站定不动。
装傻充楞是她多年来的拿手本事, 只要陆少渊不开口, 她也能面不红气不喘的站上一天。
果然, 还是陆少渊打破了这份沉默, 比了个请的手势让她入座,拿起茶壶给她倒水。
“这是汇福楼特有的花茶, 用了几样西域才有的花晒干冲泡, 有着美容养颜的功效,是西域王妃的最爱。”
打开了话题,气氛当即缓和起来。
林幼萱道一声谢,捧起茶杯,小小抿了一口。
花茶里还加了蜜, 很甜,下刻就有一股淡淡的花香缠绕在唇齿间。不像梅花的清冷,也不像茉莉的清雅, 是若有似无的淡香,细品亦依旧缥缈不可琢磨, 却不会被蜜的甜所遮盖。
“托陆世子的福,让我也尝到了贵人的喜爱。”林幼萱眉宇舒展,确实挺喜欢这茶。
陆少渊见此高高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欢喜染满了眼眸,一双桃花眼似乎更亮了。
林幼萱再是能装傻,也抵挡不住他不懂遮掩,过于热切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直白。
她只好低头咳嗽一声做提醒。
陆少渊倒是没觉得尴尬,反倒又给她刚浅浅下去的茶水又添了添:“姑娘若是觉得还合口味,等回去的时候我让人给姑娘包一些,就当初见姑娘时,冒犯的赔礼的。”
她原本想要拒绝这份好意,可转念一想,推辞后估计又是毫无意义的一车轱辘话你来我往,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她点点头。
难得她接受自己的好意,陆少渊自是高兴的笑了。
这茶其实还有别的用处,能调肝脾。
前世她病重后,他才知道她是郁气伤肝和伤神,而且这股郁气并非一朝一日积累下来的。反正和她嫁到陆家后受的委屈脱不得干系,但她在林家这些年,估计也没有少受委屈,所以他特意让人寻得此古方。
不管如何,他希望这一世她健康长寿。
茶喝过了,正事就该拿到桌面上来摆开了。林幼萱在想是不是自己先开口,有了决断后,她反倒不觉得谈嫁娶合作之事叫人难堪了。
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个问题要问清楚,那就是为何他一定要在科举后在定亲。
她从来不是自恋的人,不会认为陆少渊真是为了讨好自己而将定亲推到半年后。
他看起来就不是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都说明白。
“今儿劳烦二姑娘走这一趟,一是想跟二姑娘说一声,我会参加今年的科举。”
她正要开口,不曾想他自己先说出来了。
林幼萱一怔,眸光落在他带笑的清隽面容上。他在此时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语:“我想二姑娘会有很多疑问,毕竟陆家祖祖辈辈都是武将,到我这里从文了,委实奇怪。不过本朝从来不禁武将后代从文入仕,我倒也不是第一人。”
“我告知二姑娘打算,是因为不想瞒着姑娘,不管往后我们能不能走到一道,起码我不愿意二姑娘想起我来,是有欺瞒在。就像……先前犯的错一样。”
他坦诚,林幼萱没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的,心里的疑问也随之脱口而出:“世子爷什么时候考的秀才,我似乎都不曾听人提起过。”
说起秀才的功名,陆少渊淡淡一笑:“十岁那年,好奇去的。那之前拿了个童生,就觉得试试也无所谓,想着以后还会从武。二姑娘不曾听说过,可能是因为我父亲犯的过错在,没有人敢再高调宣扬。”
这句没有人敢高调宣扬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十岁的秀才,开国以来有几个?!
他虽然不见骄傲,这成就却不一般,必然是要被人当神童对待,更何况还是伯府世子。一番推断下来,林幼萱明白此时可能是皇帝授意了。
因为胞弟的死还在迁怒伯府,不喜欢听到伯府任何有出息的消息。
林幼萱意识到,伯府的处境不是一般的艰难,简直就是水深火热。
那她嫁到伯府,如若皇帝再翻旧账,会牵连到宋家吗?!
她不确定起来,勋贵之家连同亲族有血缘关系的,在皇权下一夜倾塌血流成河的事可不少。
似乎是读懂了她的担忧,陆少渊声音越发轻柔,安抚道:“二姑娘不必多忧虑,此事不足于让伯府陷入危险,而我入仕后就更不用担心了。”
林幼萱就发现,他对未来的事总是成竹有胸,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下。
入仕……她冷不丁想起昨夜的梦。
梦里他确实入仕了,更是到了那个权倾朝野的位置,许多的人恭维簇拥,唯独对她冷漠得像冬日屋檐下结成的冰凌,毫无温度。
她打了个冷颤。
陆少渊却以为她还是在害怕,笑道:“我知道二姑娘如若愿意和我定亲,入我陆家,为的是让你舅舅家从此安稳。二姑娘可以放心,只要二姑娘与我定下亲事,我这边会先将宋家和二姑娘摘开,绝不是空口许诺。不管伯府还是我出事,绝不会牵连到你和宋家。”
梦境虚无,如若此时此刻在这里钻了牛角尖,那她依旧还会回到先前进退维谷的境地。
她点点头:“我相信陆世子不会空口许诺,等科考结束后我们定亲,届时陆世子肯定能安排好一切了对吗?”
她虽然已经将话说了出来,不知为何这一刻心慌得难受,甚至还有一丝刺疼,仿佛在阻拦她此时做决定。
可话已经说出来了,再没有退缩的道理!
她挺直了脊背,一双好看的杏眸定定盯着他看,不愿意错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好像这样就可以让慌乱的心安稳一些,可以告诉自己,自己选择的一切是对的!
“二姑娘这是答应与我定亲了吗?!”
陆少渊先浮现在脸上的不是欢喜或者意料之中的平静,而是错愕,再接下来才是和这不确定的追问。
他今日并不是来说服或者诱利自己定下亲事,真的单纯的……想见她,跟她说他对往后的打算。
林幼萱在他没有一丝一毫假装的反应中平静了下来,甚至感到了不曾有过的踏实。
——希望她不是真的自以为是,被他蒙蔽了。
如若是,那也只能说明陆少渊棋高一着,她心服口服!
“是,我想和陆世子定下亲事,定亲前,希望陆世子亦能实现你方才许下的诺言。只要让宋家无后顾之忧,我便是做牛做马亦会报答陆世子的恩情。”
“二姑娘不可贬低自己。”
前一刻分明还高兴的陆少渊顿时沉了脸,脸上的笑散得干干净净。
他不笑的时候,哪怕眉目温和,也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叫林幼萱眉心重重一跳。
这一瞬间,她仿佛见了梦里的那个陆少渊。
而陆少渊无比严肃道:“二姑娘,你方才那话不是在折辱我,而是在折辱自己。二姑娘可以不相信我,却万万不可再把自己不当一回事。你若嫁与我,家中不会有任何劳动姑娘伤神的地方,我一定护你安然。”
所以说,天下的事可真是奇妙啊。
她在梦里被闵氏为难,陆少渊说不要妨碍他,他在自己跟前,却是义正言辞地说要护着她。
矛盾得让她产生了不真实的割裂感,一时间甚至在想,现在的她才是在梦境里?
“我想,我也有自保的能力。”
那句我相信你再也说不出口,她低低的回道。
陆少渊听闻倒是没有过多再去说服她什么,只是点头说:“我相信,不过是想跟二姑娘说,不管任何事,你都可以来寻我。我会一直在二姑娘身边。”
话是诚恳的话,同样是哄人心花怒放的话,可放在彼此依旧你是你,我是我的情况下来看,多少让林幼萱感到过于亲密了。
什么样的人才能相互交心,说万事有他呢,除去亲人也唯有夫妻了……她抿抿唇,没再往下接。
刚才明明已经愿意和他剖开心扉来往的少女忽然就又缩回去了,缩回她给自己制定的戒备线内,叫陆少渊有些不安地送去好几个眼波。
林幼萱不接茬儿,就那么定定坐稳了,叫他无奈叹气。
她的防备如此之重,前世她愿意找自己求助的时候,自己的反应该叫她多伤心。
陆少渊笑笑,只道自作孽,老天爷这是让他吃教训,让他好领会领会以前的自己混蛋得多么叫人恨!
以后能不能让她再敞开心房,全是看他怎么做,而不是叭叭说一大堆。
他敛了敛情绪,面上又露出浅浅的笑容来:“有些话,确实现在说为之过早。今儿见姑娘的第二件事,是想询问姑娘,往后我若遇见宋老爷该如何应对……不过二姑娘方才已经答应了定亲,我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他居然是为了这种小事,实在是太过细致了。
林幼萱到了此时,发现自己在他各种体贴的表现中和梦境里的冷漠公子之间摇摆。他越体贴,梦境里那种惶恐越清晰,一面感动,一面恐惧,像是要把她活生生撕扯成两半!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林幼萱再也忍受不了快叫她崩溃的两种情绪,甚至连已经消肿的后脑勺都开始疼痛起来。
她站起身匆忙离开,陆少渊想追,脚步硬生生在见到她苍白的脸后停住。
她就是在躲避自己,追上去又如何,不过是让她更家难受。
他一时想不明白,为何她忽然变了态度,思来想去自己也无不妥的措词。
心里隐约的不安越发汹涌了。
林幼萱几乎是逃也似的上了马车,一路回到林家。
冯妈妈被她发白发青的脸色吓一大跳,再三询问之下也只问出一个头疼,忙去请来郎中。
郎中号脉后又查看伤口,说应该不会再犯疼,除非是外伤的肿痛消了,但颅脑内留有淤血。
把冯妈妈险些再吓个好歹,一番折腾后,郎中开了几贴活血化瘀的药在让林幼萱继续服用,拎着药箱走了。
“姑娘这几日哪里都不许去了,什么事都不要再理会!就好好的在屋里歇着养伤,指不定就是姑娘总奔波劳累才让伤痛又犯了!”
面对冯妈妈的训斥,林幼萱没敢多说话,默默点头。
其实她最近也不太想再见陆少渊了。
反正离科考还有很久很久,若真有事,书信来往也不是不行。
这一日,林幼萱早早睡下,睡前特意让点上安神香,终于一夜睡得香甜,没见那叫人惴惴不安的梦境了。
陆少渊等她离开后才想起来她没拿花茶,回府前吩咐人明日再给她送去,生怕今日自己的人再出现在她跟前,会引来她更多的反感。
一夜好觉,林幼萱次日醒来可以说是神清气爽。
冯妈妈打听到说是林老夫人气病了,连夜就要折腾林幼涵到跟前伺候,多半是准备熬她一夜先给点下马威。结果林幼涵直接以自己也病倒动弹不得为由拒绝了。
“您是不知道,您那祖母作恶起来的狠劲,居然用三姑娘来威胁大姑娘,说既然大姑娘身体不适,那就换三姑娘去。”
林幼萱想到了,打开窗户,看明媚的阳光落在树顶,将绿叶都笼罩上了一层金边。
她淡声道:“大姐姐去了,在祖母面前寻死了?”
“姑娘真是料事如神!”冯妈妈一拍掌道,“不过那老婆子没猜到大姑娘的决心,大姑娘说要撞柱子的时候还冷言讥讽说,你倒是撞一个我瞧瞧,真以为她好拿捏。结果大姑娘真的撞上去了!”
林幼萱要收回来的手停在半空之中,神色凝重起来:“大姐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据说是淌了好大一摊子的血,人当场就昏迷不醒。大姑娘身边的丫鬟估计提前受了吩咐,叫银儿的那个一路跑出屋一路高声大喊老夫人逼死了她们夫人了。”
“这一嗓子的叫唤,隔壁陈家估计都听得一清二楚。老夫人把人拖回来,让人通知大老爷,大老爷喝得烂醉,见到浑身是血的女儿顿时吓清醒了,舍老脸找人求了太医来再看了一遍伤口。”
几句话的概括中皆是林幼涵的不幸和苦苦挣扎,叫人心疼,又无比寒心。
她祖母,真是恶事做多了,冷血至极!
“太医如何说,大姐姐醒来了吗?”林幼萱拳头慢慢攥紧了。
如若林幼涵真的发生意外,她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毕竟主意是她出的。
冯妈妈说姑娘放心:“太医来到的时候人就清醒了,太医说万幸只是皮肉伤,不过失血确实过多,要起码养好几个月,且不能轻易挪动,怕会留下眩晕的后遗症。”
听到这儿,林幼萱握紧的双手骤然松开了。
果然大姐姐是顶顶聪慧的,撞柱子是大姐姐故意策划的,为了唬住祖母只能受皮肉伤,换来的是叫祖母忌惮不敢再逼迫,最重要的就是……大姐姐这几个月都不用回侯府。
“姑娘!快关门!咬人的老狗来了!!!”
原本在院门口花池清理小石子的福丫忽然拔腿狂奔而来,经过廊下先把她的窗关上了,然后冲进屋把房门也关得咚一声响。
“你个死丫头,你骂谁是狗!你给老娘出来,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叫骂声跟随而来,福丫吓得又是一阵乱叫,冯妈妈和林幼萱无奈对视一眼。
林幼萱推开窗户,胳膊倚在窗台上,笑吟吟看那撸起袖子骂骂咧咧走来的齐嬷嬷。
齐嬷嬷见到她那张漂亮的脸蛋,脚下一个踉跄,站住了。
冯妈妈此时探身,冷笑一声不客气道:“齐嬷嬷好大威风啊,到我们的院子来要杀要打的,看来是没记住教训。”
齐嬷嬷在伯府丢脸的事府里都传开了,虽然不知道详情,却都知道她被老夫人冷落了好几日。
为此,威望大不如前,就连祥福居的丫鬟都逢高踩低的没甩她脸子,一张老脸算是毫无用处了。
换了以前,齐嬷嬷听到有人在自己跟前叫嚣,那不得上前去就扇对方两耳瓜子,这会儿却一动不敢动,一双老眼不时往林幼萱的身上瞟。
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女娘,下起狠手来拿是直接敢用刀扎人的,齐嬷嬷可是吃过大亏,手臂上被扎的两个血洞痂都还没掉呢!
哪里敢忘记了教训!
“瞧您说的,我这是在骂外头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呢。老夫人请姑娘过去一趟,说是您舅舅送来不少礼物,家里也不能失礼,想请姑娘过去商议商议如何回礼最合适!”
齐嬷嬷硬生生忍下这口气,挤出谄媚的笑来。
福丫听得哈哈哈笑:“这天下可还有比你不长眼的!”
齐嬷嬷差点一口老血要吐出来。
若是换了昨日,林幼萱都不会走这一趟。
她祖母死性不改,都和大姐姐闹到这种田地了,居然还敢直接拿宋家来威胁她。
可见她爹爹的那封信就成了她的免死金牌了!
林幼萱抿唇一笑:“我这就过去。”
语气是温和的,可齐嬷嬷站在大太阳下却狠狠打了个寒颤,忙不迭一福礼,先行离开。
“姑娘还去见她作甚!”冯妈妈生怕她去了是替林幼涵受罪的。
她无所谓地笑:“我有个好提议要跟祖母说。”
冯妈妈满肚子都是疑惑,但好提议肯定是没有的,他们姑娘只会把那老虔婆往死里坑!
林老夫人也不曾想到让林幼萱过来如此顺利,面上堆着假惺惺的笑,把准备好的礼单给她过目。
“瞧瞧,亲家老爷太客气,你下回可得跟他说别再这么破费了,怪生分的。”
不过是一些滋补品和一样古董,这就破费了,若是以前,她祖母恨不得开口要几座金山。
反正她祖母心里没憋好屁,估摸着是因为大姐姐真的撞柱子了,又想到什么黑心肠的点子让宋家花银子摆平。
她是不会让宋记再出一个子,况且今时不同往日。
既然她已经知道陆少渊牵制住了祖母,这半年内她可以肆无忌惮,那她怎么可能还会乖乖再听话。
做春秋大梦呢!
“原本宋家和我们就没有什么太多的牵扯,毕竟我母亲已经去世多年,父亲也走了。我是自小在祖母跟前长大的,和他们也就是面子上来往吧。”
她学着祖母一样睁眼说瞎话,林老夫人当即沉了脸。
“二丫头几日不见,口齿越发伶俐了!”
“多得祖母教导得好,孙女都是比着祖母的样学的。”
阴阳怪气她也很再行。
林老夫人握着茶杯就想砸,在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中硬生生止住了,脑海里又闪过昨夜大孙撞柱子的血溅当场。
她睡醒一觉起来,还觉得这屋子里有着散不去的血腥味。
“二丫头,到底是一家人,何必非要弄得跟个仇敌似的,见面就得分出个你死我活来。”林老夫人忍了再忍,把怒火强摁了下去。
林幼萱道:“我自然是要好好活着的。”又是阴阳怪气一番,终于心情舒畅准备好好说话了,“不过祖母这个时候为何还盯着宋家不放,明明大姐姐在家里寻了短见,是在侯府受的委屈回来想不开。您这么一个聪明的人,只盯着那三瓜两枣的金银,可别真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她话音刚落,林老夫人就激动的眼睛一亮。
是啊,被大孙女给吓迷糊了,事事都没往侯府那边去想!
明明就是侯夫人先欺负了她大孙女在先,才让大孙女回娘家!所以撞柱子的事和她有什么相关!
这个时候正好难捏侯府。
可想到难捏侯府,林老夫人脸色一变,大孙女为何会被侯府的人欺负,那还不是因为她把岳氏赶回娘家,让侯府的人觉得林家没有人给大孙女撑腰了!
所以要去给林幼涵讨公道,岳氏就得先回府!
就那么放过岳氏,林老夫人是一点也不愿意。
林幼萱可不给她再折腾宋家的机会,把礼单随意往桌子上一丢,站起身就走人。
“祖母再让我跟宋家要钱,我学大姐姐也无所谓,我还敢去京城中最热闹,人最多的地方……”
“你……你这个忤逆的东西!”
林老夫人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走出了院门,对那没有实际性意义的话更没有畏惧。
冯妈妈追着她脚步,边走边叫好:“姑娘这几句话可真是叫人痛快!姑娘早就该这样了!”
林幼萱并没得意,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回到院子里,她吩咐人把门关上,谁来也不开。
话刚落下,吴大来了。
林幼萱:……
冯妈妈在她的黑脸前笑得乐不可支,让福丫去把吴大领进来。
吴大过来,是带着陆少渊送到宋记的花茶。
林幼萱这样才想起来,他说要她带一些回家的,走得太匆忙,他倒是记挂在心里,还巴巴让人送来。
送来了,自然是不矫情收下。
里头还附了花茶冲泡的方法,她看着那苍劲有力的字体,心想这难道还是他亲手写的不成。
她把小条子放下,拆开一小包的花茶,指尖在各式各样的配料上拨弄着,很快发现了其中奥秘。
——怎么这里头还有治气郁的草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