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赵涂胡无语地看着苏云:“你这样的人, 肯定没什么朋友吧?”
“有没有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们哪里值得我对你们正常说话?再者说了,你们一个人贩子一个杀人犯,你想要我多好的态度?要不是这幻境, 我都直接去举报你们, 说你们想入侵军事驻地。”苏云龇着一口小白牙怼回去。
“好了,别吵架,苏馆长确实能说会道,所以就算是身份有假, 大家也都更喜欢你,因为你更真诚、更像是活人, 而且虽然你平时态度或许没什么不好的,但你也从来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紫渊居士目露欣赏, 一副夸赞自家孩子的神情。
苏云听完, 稍微靠近他一点, 几乎贴到火苗上,同时对他说:“来, 紫渊居士,看好我的眼睛。”
然后苏云冲她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比余酩在殡仪馆地下所有的白眼都大,甚至学到了余酩那种看不起人的精髓。
原本还笑眯眯的紫渊居士笑容有一刹那的停顿:“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我呢, 还兼修了点心理学,你那个话术,在后面往往要加个但是, 这是PUA惯用手法, 不过我是个命硬胆大的, 所以碰上这种想PUA别人的,你猜我是躲开不管, 还是想办法替天行道呢?”苏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么多年紫渊居士都在监视她,有没有做这些事紫渊居士比她自己更清楚,因为苏云自己更喜欢让别人代替自己动手,有时候甚至是下意识的,处理这些PUA大师后被害人的命格劫数是否有影响,只有紫渊居士看得出来。
紫渊居士平静地看着她,问:“难道你就不怕自己影响了别人的命格劫数导致自己出事?就像救那些桃花劫的人一样。”
闻言,苏云愣了一下,随后摇头:“不一样,我单纯是见不得这种人好过而已,对我来说,比起救人,还是让自己不喜欢的人倒霉更开心,我从不主动救人,我只是讨厌那些做坏事的人,却没有惩罚,一般来说,处理这些渣滓,还能赚功德。”
按照苏云这想法,因果就调转了,所以她不会被别人应该承担的劫数影响,因为她是直接针对了PUA的人,而不是帮命犯桃花劫的倒霉女生,不算她破坏了人家的桃花劫,就不会被牵连。
世界上的许多烦恼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就好像某些人的闺蜜非得跟河童交往,怎么劝都劝不跑,在苏云看来,这就是找错人了,想为闺蜜好,为什么要让闺蜜退让,应该是让河童溺死在河里才对。
紫渊居士被苏云这个思路震惊到了:“这么说的话,你在苏家的时候,无意中帮的那些人,其实都不是你真心想帮的?”
“当然了,我大概就是道家说的,天生没有太深缘分的人,这些事情其实我都提不起兴趣,会去做,单纯是因为看不过眼而已,就像你跟赵涂胡,其实你们有没有来杀我,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我甚至也不关心你们的想法以及将来要做什么,但你们非要凑到我面前来,跟那些被我整治的人一样,纯属自己撞枪口上。”苏云好笑地看着他们。
之前苏云答应了余酩,说要找到紫渊居士跟赵涂胡替他报仇,作为消息的交换,然而这么久了,苏云根本没动过,她对这些事确实不感兴趣,只有接单子工作,不得不来。
紫渊居士缓缓吸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低苏云了,在苏芸回来之前,苏云一直表现得非常普通,就算能讨老人们欢心,她也非常普通。
具体说起来,大概就是那种懒洋洋的海豚,高兴了扑腾两下,不高兴了就去玩鱼,她本该有的凤傲天命格根本没利用到多少,可是现在从苏云自己的角度来看,紫渊居士才知道自己算错了很多。
“有意思,不管是你还是你父母,居然都在命数之外,难道是因为你们这清奇的脑回路?”紫渊居士不死心,仿佛非要问出个结果来。
苏云突然笑起来:“哈哈哈哈……紫渊居士,你不觉得这个套路很熟悉吗?哦不,应该是我刚才的话术。”
闻言,紫渊居士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随后猛地发现,苏云刚才的话,都有点像是他给余酩跟赵涂胡画饼的时候,说似是而非的话,从另外的角度哄骗余酩跟赵涂胡做出自己期望的选择。
现在苏云被他们困在幻境里,苏云想要出去,就得让自己表现得能让他们好奇,继而舍不得对她动手。
两人虽然没说完全一致的话,但套路是一样的,主要在于利用对方认知里的“可控判断”,表现出自己的无害,在对方认为自己属于可以被控制的时候,再用稍微放低一点态度的话术来套取自己想要的回答。
苏云拿着已经熄灭的树枝在自己手里转了下,说:“自从我听了余酩的话,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应该不知道吧,余酩啊,是个记仇起来,连你被他踢一脚都能记得的人,他真的很记仇、很小心眼,而这样,可以给我什么样的信息呢?“
“是形象侧写,他说得太详细了,所以你几乎可以刻画出我的形象了,甚至推断出我的心理,从而可以做出应付我的计划。”紫渊居士没有太惊讶,甚至很平静地回答了苏云的问题。
“是啊,但还有个问题就是,如果他从认识你开始,就一直被你欺骗的话,那他说出来的信息是没用的,甚至你现在给我看到的模样,都可能是假的,面对你这样鸡贼的人,一定得用特殊的应对方式。”苏云说着,冲紫渊居士眨眨眼。
紫渊居士饶有兴致地笑起来:“哦?是什么方式呢?或许我能给你一点有用的建议?“
话音刚落,苏云的身形忽然模糊起来,耳边还有轻轻的幻境破碎的声音,没有等到苏云回答,幻境就立马消散了。
苏云一直是睁着眼的,这次看到了幻境破碎后面前同样担忧的几张脸,与紫渊居士跟赵涂胡装出来的不一样,他们保持着一个社交距离,男士们围住了火堆附近警戒,就连鬼新娘都没有完全围着苏云转,而是时刻戒备。
看着他们的脸,苏云手指忽然**一下,随后轻轻握了握手。
此时旁边的艳鬼手里拿着一盏香炉,里面的香快烧尽了,她紧张地看着苏云:“馆长,你怎么样?没事吧?”
苏云看她一眼,摇摇头:“你干嘛点香?这看起来也不是让我从幻境里出来的香啊。“
“幻境?”所有人异口同声,显然对苏云的回答十分惊诧。
“嗯,坐下说吧,对了,艳鬼你先告诉我,你烧香干什么?我还没死呢。”苏云没好气地想去掐断还在燃烧的香。
谁知艳鬼抱着香炉一躲:“馆长,这个不是给你用的,是计数。”
苏云不明白:“计数?计什么数?”
此时其他人看苏云醒了过来,便站回自己原来的位置,烧饭师傅替艳鬼回答:“这是老馆长留给我们的香,一根香只能点一个小时,如果你某天晕了过去,一个小时之内没醒来的话,我们就要去通知他们。”
这个事情苏云完全不知道,怎么还留了香计数啊?
总不能是他们早算到女儿会陷入幻境,所以提前准备?
见苏云一脸疑惑,艳鬼小声说:“是身体,就算不是幻境,你晕过去了一定有问题,按照常理来说,以老馆长他们给你准备的、护身物品的数量,一个小时内你无法醒来,就是出大问题了。”
苏云恍然:“哦,原来是担心我身体不好啊,但刚才真不是这个问题,把香熄灭了吧,我是进入幻境了,你们在外面有没有感觉到异样?”
艳鬼没有立马就将香给熄灭,说等一等,再观察一下。
趁这个时间,苏云讲了下自己刚才进入的幻境,而且在其中见到了紫渊居士跟赵涂胡,自从余酩被静灵门回收后,苏云一直没主动接触他们,因为滨城梅雨季,到处下雨,苏云不想动。
谁知道苏云接个单说旅游一下,他们竟然追过来了,没有直接去殡仪馆闯空门。
他们之间没说什么有用的信息,都在互相试探,紫渊居士不是那么轻易开口的人,又不是余酩,被苏云一激就什么都说了,他防备心非常重,苏云不漏他也不漏,除了吵架,没别的可以聊。
说完后苏云趁艳鬼没注意直接伸手把香给掐灭了,好不容易苏一翎跟季微棠肯出去旅游,苏云不想招他们回来,到时候自己一定会跟个宝宝一样被照顾,没有一点自由。
苏云这边是睡着就进入梦境,但在车绪鸣他们这边的视角,是这样的——
因为只有苏云在睡觉,所以他们都不聊天,一开始沉默地吃东西,然后在这次出门后组建的群里玩多人游戏,是小程序里的剧本杀,这样不会吵到苏云,也不至于太无聊。
群里只有苏云没参与,大家玩得就算有些没尽兴,但条件如此,有玩的就不错了。
之后是林琅发现不对,他忽然站起来,说感觉附近多了两个人。
其他人一惊,他们当中,林琅的修为是最高的,既然他说有两个人,那就一定有,可是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以防是敌非友,大家立马收起手机,掏出武器警戒起来,当时艳鬼就想赶紧把苏云给叫醒,等会儿好跑路,结果苏云无论怎么喊都喊不醒,非常奇怪,平时苏云睡得再沉,被她喊上两三次也该醒了。
艳鬼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去摸苏云的脉搏,依旧跳动着,人没死就是好事,可醒不过来依旧说明苏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暗算了。
“大师傅二师傅,馆长醒不过来,快看看是什么问题,难道身体坏掉了?”艳鬼高声喊了烧饭师傅跟烧火师傅过来。
烧火师傅过来先给苏云把脉,过了会儿,说:“身体正常,怎么会醒不过来呢?”
车绪鸣护着幽兰,探头看了眼,说:“会不会是碰上梦魇了?林琅说附近有人,如果对方擅长这种手段,刚才苏馆长又在睡觉,很容易中招啊。”
梦魇这东西就是防不胜防,像车绪鸣跟林琅这样靠修为撑着不睡觉的还好,苏云睡了过去,总不能不做梦,会做梦,梦魇就有可乘之机。
当时他们无法确定苏云到底是不是被梦魇困住了,只能先这么猜,然后按照解梦魇的办法施救,艳鬼担心不止是梦魇的问题,就点了香,如果超过半个时辰都没醒,那就直接通知苏一翎跟季微棠。
破解梦魇的办法一般是让人从梦中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并且跳出梦境对自己的吸引与禁锢,摆脱梦中内容对自己的**就能清醒过来。
然而这个办法没有成功,苏云似乎不是在做梦,做梦的人眼睛会频繁在动,她没有这个症状,反而很安静,更像是魂没了。
就在大家商量应该怎么办的时候,苏云自己又醒了过来,说自己进入了幻境。
两边把信息一整合,苏云就想明白了。
紫渊居士应该在余酩出事后就发现苏云能活过来的事不简单,就让苏家派苏凛在乌家老爷子的葬礼上打探,事后发现打探不出什么消息,就只能亲自到殡仪馆附近调查监视。
结果殡仪馆带着守护的阵法,他们进不来,靠近的话还容易像余酩那样被抓,就只能远远看着。
好不容易等到苏云出门,一路上人都很多,他们不好动手,直到苏云等人进入了山林当中,苏云累得中途休息,就用特殊手段将苏云的魂魄带去了幻境中。
“按理说,馆长你应该不会被任何东西拐走才对啊,怎么会陷入幻境里呢?”艳鬼捧着已经被苏云掐灭的香炉问。
闻言,车绪鸣也把视线转过去,他记得余酩说过,苏云现在应该是万法不侵才对,这样的身体,还能让道术对她有用,这得是多高的修为?
苏云思索了一会儿,说:“他手里可能有我无法拒绝的东西,所以我意识到之后一定会过去,能让我心甘情愿过去的东西,只有爸妈了吧?他们卖过类似的东西吗?”
如果不是带着苏一翎跟季微棠气息的东西,苏云绝对不会相信,就是不知道紫渊居士如何弄到的。
说完,苏云看到艳鬼他们一脸尴尬,顿时有个不太好的想法:“你们别告诉我,这种东西很多吧?”
“额……不算多,”艳鬼迟疑了下,“就是每年都会卖上一些,你知道的,这种东西,用来坑人简直是利器,自己手里留着又没用,所以质量一般的都卖掉了。”
“质量一般的卖掉了,还不多?”苏云忽然觉得,其实爸妈也不太能信任,谁知道他们还有多少惊喜是自己不知道的?
艳鬼干笑着摸摸脸,其他鬼员工也跟着低头,无法反驳。
苏云叹了口气:“行了,既然知道问题在哪里,后面我多防备,自然就不会再中招,这次是紫渊居士跟赵涂胡对我跟爸妈都不了解,这才失手,后面他们不会再轻举妄动,想抓他们估计也没那么容易。”
主要还是对苏一翎跟季微棠不了解,这夫妻俩自从知道苏云是因为命格被抱走的后,谨慎得很,完全不会暴露自己的相关信息,连生辰八字也藏得死死的。
车绪鸣有点担心:“这紫渊居士估计不会善罢甘休,我那个师弟赵涂胡也不是好相与的,一次不成,应该还会谋划别的事情,苏馆长,要不我找一下师父,问问他那有没有什么准备?”
“可是这大老远的,我们还在山里,就算通知到了安门主,也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如我们想想办法,将他们留在这算了。”苏云眼神一狠,做出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不不,苏馆长不可,我们是正经修炼的,怎么能跟他们一样动辄就取人性命?哎,不过敌在暗我在明,确实不好放任不管。”车绪鸣嘴上这么说,但一之间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要说永诀后患,当然是将人杀了最好,可就算紫渊居士再恶心、再坏,也轮不到他们替天行道,这样的人,怎么死都是自己活该,就是不该为了这样的人损失自己的功德。
苏云明白他的意思,思索一会儿,说:“既然这样,那就不管他吧,我们先把单子完成,凭借紫渊居士的能力,他或许已经推算到什么了,或许会从中作梗,我们要做的,除了不被他影响之外,还要做另外一手准备。”
众人作乖巧倾听状,苏云笑着继续:“这另外一手准备,就是得让他们反噬,无论做什么,都不成功,最好呢,是能反过来让他们自食其果。”
听完苏云的话,大家更沉默了,因为有点异想天开。
林琅作为修为最高的,他缓缓开口:“这个很难,不如我还是去把人抓来给吧?关起来就不能作妖了。”
苏云眼睛顿时一亮:“能抓?”
“能,不过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看方向,似乎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他们愿意离开,大概是顾及我们人多,打不过。”林琅毫无起伏的语调中能听出来淡淡的遗憾。
“那看来他们还是有顾及的东西,就是修为差了点,既然如此,我们倒是没必要急着过去了,路上慢慢走、慢慢找吧。”苏云眼睛一眯,计上心头。
众人不太明白,不过苏云摇摇头不说了,示意让他们等一等,相信自己的判断。
反正单子是苏云接的,员工们听话,车绪鸣随时准备苏云翻车就联系静灵门的人过来,可以说是大家都没有后顾之忧。
后半夜苏云没心没肺地继续睡觉,完全没有被影响的模样,这次直接睡到了大天亮。
山中只要出了太阳,温度就上来了,苏云稍稍觉得有点闷,就干脆起床,不继续睡。
按照昨天看的方向,他们今天要继续往西边走,并且最好贴着藏区与青海的线,不要完全到青海那边去,由于不能完全确定地图上的范围,所以他们必须走一段看一段,碰上人最好,可以问路。
又走了一整天,天黑前他们还真在另外一座山的山脚下碰上了一个比较落后的村落,看房屋样式跟穿着打扮,都像是活在二十年前的。
这种村落非常贫苦,女性资源少,可生孩子的时候还偏要把女婴给杀掉,觉得赔钱,等到后来发现村落里已经没有女人可以结婚繁育后代的时候,就开始出去qiangjian、绑架、购买,然后继续杀女婴。
没有文化的人愚昧又自私,对那些封建思想深信不疑,哪怕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也无法改变这种想法。
村落十分小,看起来就几十户人家,多的估计都在附近的山里,这样的地方不会有招待所给他们暂时落脚,可要去村里人家中,给钱就是给人当肥羊宰的。
从进入村子开始,那些乱跑的小孩儿就远远地用猥琐、贪婪、饱含yuwang的眼神看着他们,没有长辈跟老师教育的孩子就会变成那个样子,他们羡慕车绪鸣等人的光鲜亮丽跟强大、畏惧两位师傅的孔武有力却又贪心同行女性的美丽。
小孩儿都是有样学样的 ,想知道一个家庭什么样,其实看孩子就知道了,这些村里的小孩儿不上学在外头厮混,可见他们的家长也差不多,问题是没有女孩子,不知道是根本没长大,还是像他们的女性亲属一样被关在家里不给出门。
村子还没走过一半,车绪鸣直接说:“这种村子不能住,会出事的,人心比妖魔鬼怪可怕多了。”
苏云微微点头:“确实,这里太偏僻落后了,估计就算国家有心扶持,也没有几个家长会让孩子去读书,在他们看来,不如让孩子去摸鱼,摸到大鱼至少可以给家里加顿肉。”
村落不能住,他们只能继续往前,当晚又是在林子里露宿,结果刚点燃火堆,他们就碰上了村里人。
对方有一个年纪有些大的老人、一个中年人和两个青年,皮肤黝黑,身上背着土制猎|枪和弓,像出来打猎。
中年人看到他们一群人打火堆,用夹着方言的难听的普通话说:“你们是来旅游吗?山里有狼的,不能在林子里住,跟我们进村吧?没关系的,是好人。”
这些天大家都问过不少路,已经逐渐习惯了这边的口音,不会说,但那些重要字眼的发音还是能听懂的,加上汉语其实是一种上下联系的语言的,少几个字词也能猜到句子的意思,方言也一样。
苏云立马就捕捉到了“狼”的音,他们找了一路了,光听那些花草树木说往西边走,却一直没见到狼,也没听见狼叫,今晚来到这村子外,居然被提醒有狼。
当即苏云给了烧饭师傅一个眼神,让他去跟他们交涉。
烧饭师傅收到,就起身用类似的方言跟他们交流,他活着的时候走南闯北学厨艺,许多地区的主要方言都会一点,主要方言会的话,就算有点差距,互相也能听懂。
烧饭师傅跟他们交流了几句,随后让他们稍等,凑到火堆旁边说:“我问他们是不是有狼,他们说是,但不多,平时只有找不到吃的才会过来,而且是那种山狼,平时住在山上,并不怎么下山。”
“除了这个,他们有人亲眼见过吗?”苏云又问。
随后烧饭师傅像翻译一样互相转达,大概拼凑出简单的信息:这边的村子原先叫断山村,后来国家统计的时候,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就改了名字,叫望山村,因为可以从这个村落,望到附近所有的高山。
而他们这边,一直都是有狼的,那些狼还不怎么叫,就是来偷东西跟捕猎被发现的时候才叫几声通知自己的同伴,并不是相似的鬣狗或者狈,就是狼,银白色的毛,尾巴垂着,体型比村里的狼狗还大上许多。
狼出来得并不多,一年中,只有冬天和雨季比较好见到,因为这段时间食物不过充足,它们找不到东西吃,就来村子里偷家畜,鸡鸭兔子之类,实在饿极了,才会去偷猪和牛崽。
烧饭师傅翻译完,问苏云:“馆长,这说得有鼻子有眼,正好现在也是雨季,我们要不要在蹲守两天?”
雨季再难找食物,也比冬天容易,何况这边并不算在北方的范围里,没有过秦岭淮河,狼没那么容易被饿到完全没有食物,所以要在这个时节等,估计等上半个月都不一定有缘分见到。
除非幸运碰上母狼生孩子,无法远距离捕猎的情况下,母狼或许会选择偷东西。
苏云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下那四个村里人,跟烧饭师傅说:“大师傅,你再问问他们,平时打狼吗?如果打的话,我们想花钱买点狼的牙齿跟皮毛。”
这个问题让烧饭师傅有点不解,不过他一向尊重馆长的决定,就起身继续去问对方有没有猎狼,他们想买牙齿跟皮毛。
那四个村里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摇头,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句子非常长,就连烧饭师傅都让他们重复了两遍才听懂。
“他们说,没有打过,因为狼很凶,而且打了一只,容易被狼群集体报复,村子里有不少小孩儿,如果被狼报复的话,它们会来偷小孩儿回去吃。”烧饭师傅将一长串句子提炼出中间的核心来。
听完后苏云轻轻叹了口气:“打发他们吧,是骗人的,想骗我们回村里,估计看我们长得好,也穿得不错,就打歪主意,最好男的死林子里,女的抓回去关起来,一本万利的生意。”
众人顿时脸色一黑,忍不住去看那四个村里人,中年人能听懂普通人,已经紧张起来了,他估计也没想到做主的人居然是个女人,并且很警惕。
随后中年男人冲着苏云叫骂:“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你这样的,在我们村,是要被打断腿的!”
苏云瞥他一眼,甚至都没说话,对着烧饭师傅摆摆手,烧饭师傅就站起来,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还有烧火师傅,也走到四个人面前。
以两位师傅的身高,可以完全把他们吓得不敢高声说话,之前态度那么好,也是砍在这两位的份上,刚才就连叫嚣,也只敢对着看起来“弱小无能”的苏云,因为她是女人。
四个人被两位师傅恐吓得跑掉了,或许是回去摇人,或许真的不敢再来,至少这一刻,林子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等人走远,完全听不见声音后,烧饭师傅才问苏云:“对了馆长,刚才你怎么让我去跟他们说?那个中年人其实会普通话的,只是说出来有口音。”
他确实能用方言交流,可到底隔了一层,翻译或许并不如直接交流直观。
苏云讥讽地笑笑:“这样的村子,眼里的女人比那些养在家里的鸡鸭都不如,所以我开口的话,他们甚至不会应的,我不想跟他们扯这种皮,直接换个他们自己都害怕的男人过去,问什么都会乖乖说,因为他们会觉得,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是家人。”
男人作为社会权力的既得利益者,他们会为了彼此龌龊的心思和家庭社会偏爱,而共同仇视女性,哪怕因此被别的男性坑骗了,也不会改。
说来悲哀,道教里的歧视很少,就连称呼都是固定的,不会弄出男女的区别来,流传很广的道姑一类的称呼,其实是蔑称,道教中无论男女,称呼一致。
唯有师兄师弟这样的称呼难处理,因为古时候女性地位低下,没有单独创字,所以就连坤道,也一并称呼师兄师弟,而没有师姐师妹的称呼。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加上后来坤道也有自己的门派,称呼就逐渐向普通人家靠近,但一般男女性共学的道观跟道教学院里,依旧选择称呼一致。
因为一视同仁,道教里反而对男女性的态度没什么区别,余酩跟赵涂胡那样的,属于普信男进入道门了,教不会的,将来修为也不会有什么大的进展。
车绪鸣也有坤道同门,哪怕是知道门派外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也感到不忿和疲惫:“有时候真恨不得给他们下断子绝孙咒,这么不需要女人,有本事别生啊。”
静灵门的弟子但凡求道侣,都是真心把繁衍抛去脑后的,哪怕将来修为见底,从此长眠,依旧不改,不然怎么叫道侣?而不是婚姻中的伴侣呢?
苏云揉了揉额角:“老天爷心中有数,他们当中,都是没后代缘的,曾经做的决定,最后都会狠狠砸到自己身上。”
“也是,我看他们的面相啊,不仅没有后代缘,连老婆缘都没有,活该没人爱,”车绪鸣狠狠骂了两句,去牵幽兰的手,随后问,“不过,苏馆长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在说谎啊?”
“很简答啊,有狼的地方,是一定会打狼的,或者捡狼崽,这就像,湖南会打野猪做野猪酱、两广会打蛇泡蛇酒,有狼一年出现一次的地方,会打狼牙给孩子戴,驱邪保平安,没有狼的地区呢,用黑狗牙替代。”苏云按照自己知道的地区常识来举例。
幽兰从车绪鸣旁边探头:“苏馆长,为什么你举例的都是吃的?可是狼牙不能吃诶。”
苏云沉默一会儿:“……因为狼身上好像没什么好吃的地方,所以没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