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苏云的话给李合吓得立马松了掐着大公鸡脖子的手, 好歹没把提着鸡的手给松了,不然还得满地抓。

没人抓着自己脖子,大公鸡立马又咯咯咯叫起来, 吵得怕是山脚下都听得见。

李合难得出现一丝狼狈, 他艰难去捂大公鸡的嘴巴,还被叨了几口:“苏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乌先生的命就在这个……大公鸡手里了?我不是刚买回来吗?”

“大公鸡啼鸣是提醒人太阳要出来了,天亮了应该起床, 你说,如果一个人活着但听了公鸡叫没醒, 意味着什么呀?”苏云收回手,起身去摸大公鸡, 摸了几下, 大公鸡居然就不叫了。

这个问题对李合这个唯物主义者来说太难回答了,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旁边的林琅帮他回答:“乌瑾先生吸入了僵尸的尸气, 现在已经开始僵化,大公鸡叫不醒他, 这公鸡得是活的,一直鸣叫, 直到能将乌瑾先生叫起来。”

苏云十分满意林琅这个现场解说选手:“就是这个意思,总之,这个鸡暂时不能杀, 它要一直叫, 估计有点吵, 所以我们等会儿再让它啼鸣。”

李合听得一愣一愣的,按照他的想法, 乌瑾现在应该送医院去,可之前乌瑾交代过,如果他不行了,就听苏云的,所以他没办法说去医院,而是像个木偶一样,苏云说什么他就怎么做。

“李助理,你先找根绳子把大公鸡绑在桌角这,我看看要怎么处理。”苏云回到自己的沙发坐下翻自己的乾坤袋,这次出来她也没想太多,东西带得不知道够不够。

绳子这东西李合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普通人家中养鸡鸭的买细绳子倒是情有可原,像乌家这样的富贵人家,根本不会在院子里养家禽,而是在别的地方处理好了直接送来,就算是活的顶多送过来现杀,根本不会让家禽多活一会儿。

李合在杂物间找了好一会儿都是那种粗一点的麻绳,看样子是用来绑树木或者架子的,根本没办法用来绑大公鸡。

没办法,李合就去找了早起的厨师跟佣人阿姨,最后拿到了一条红色的塑料绳,问题就是不太长,绑的话大概就会在乌瑾的脑袋旁边爬来爬去。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许多,能用就行。

李合从厨房那边抱着鸡回来,阿姨已经给他绑好了大公鸡的脚,只要把绳子另外一端绑在茶几腿上就行。

就这一会儿时间,李合回到茶几旁,看到乌瑾的眼底下变得发青发黑,整张脸都是一种古怪的青黑色,一看就不正常,像中毒了一样。

“苏小姐!乌先生他——”李合焦急地看向旁边还不慌不忙的苏云。

“别紧张,这都是正常现象,大白天的僵尸很难醒过来,放心吧。”苏云头也不抬地说,努力在翻自己的乾坤袋,她已经摆了墨斗、毛笔、朱砂、黄纸出来了,看起来工具蛮齐全的。

李合被她说得一梗,快速将大公鸡绑在桌腿上:“苏小姐,我是担心乌先生的身体,他整个人好像都青了……”

闻言,苏云抬头瞥了乌瑾一眼,又继续低下头:“哦,那是因为他的血液在迅速凝固,所以整个人泛青了,等会儿给他弄回来,血液重新流动就好了。”

原本还算能保持冷静的李合一听苏云说乌瑾是因为血液凝固才变黑,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事情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也只能相信苏云是真的有办法。

苏云总算把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她最后拿出来一套小刀具,都十分小巧,里面的刀具并不在李合的理解范围内,只有林琅看到,稍微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苏云连这个都有。

“苏小姐,这是……”李合忍不住问,担心那些奇怪的刀具会用在乌瑾身上。

“简单类比一下,就是阉鸡套件加强版。”苏云十分平静地说。

李合感觉自己三观已经所剩无几:“阉、阉鸡?为什么您会随身携带这个?”而且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东西都是苏云从那个很小的布袋子里掏出来的!像变魔术一样!

闻言,苏云打开刀具盒子,随后解释:“你在市场没看到阉鸡吗?技术好的师傅阉鸡一点血都不会出的,就是这套特殊的刀具,当然,我不是要阉鸡,单纯就是想取一点特殊位置的血,用这种刀具不会伤得太厉害,免得等会儿大公鸡死了。”

任何一种动物都可能会因为小伤口感染死亡,或者就是被吓死了,古人发明特殊的工具就是为了能达到自己目的的同时让家禽家畜还能活下去,像国外的猪就不会阉割,所以肉不好吃。

随后李合感觉自己见证了奇迹——苏云用那些歪歪扭扭的小刀具取了鸡冠血和大公鸡的心头血,公鸡居然还能活蹦乱跳的,看起来依旧很精神,不像是被人取了重要部位鲜血的样子。

苏云将那点血倒进自己的玉石方砚中,跟墨水、朱砂混一起,搅和成黑红的墨水后用毛笔沾了一些,开始画符。

黄符画好后贴苏云吹吹干,随后抬眼看看李合又看看林琅。

林琅知道她要干什么,直接抬起手,在自己指尖划了一道伤口,随后并指点在乌瑾眉心。

带着林琅一身紫金光的鲜血刚点到乌瑾头上,乌瑾整个人突然抖了起来,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苏云眼疾手快地啪一下将自己的黄符贴在乌瑾头上,刚好被林琅的指尖血粘住。

贴上黄符后乌瑾突然不抖了,身上的青色甚至慢慢消退,人重新变回了苍白疲惫的模样。

苏云拿过自己一早掏出来的小瓶子,还有一把很尖的小刀,等乌瑾身上的青色都退到左手中指的时候,拿着小刀过去在乌瑾的中指指尖戳了一个小口,里面流出来发臭浓稠泛着黑色的血,而且在血液中,似乎还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动。

这种浓稠的鲜血大概就十毫升,后面流出来的都是红色的鲜血,苏云赶紧移开瓶子,没让红色的鲜血滴入自己的小瓶子中,接着赶紧盖上,再用朱砂、黄泥、黄符封口。

“行了,李助理,你找个创可贴来给乌瑾包扎一下。”说完,苏云开始收拾自己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啊、好!”李合赶紧回神,匆忙去找医药箱,好在这个倒是很明显,就在客厅里。

苏云收拾了刀具和小瓶子后看了看自己的墨斗,干脆将剩余的墨水都倒进去,再取一段棉线沾上里面的墨水,等李合将乌瑾的伤口包扎好后苏云直接将墨斗递过去:“李助理,你都上手了,顺便把棉线取出来绑在乌瑾的手腕上吧。”

李合一听,忙摆手:“不、不……我不会这个啊。”

看他紧张的样子,苏云闷声一笑:“不用你会,我是不想洗手,随便绑上就行。”

见苏云不像说谎的样子,李合试探着伸手去墨斗里取湿淋淋的棉线,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碰到这个墨水后总觉得它像是活的,有种奇怪的手感,他安慰自己可能是朱砂的原因。

将染黑的棉线绑到乌瑾的手腕上后,李合的手、沙发、乌瑾的衣服,全部黑漆漆的,看着自己好像短时间内洗不干净的手,李合心里嘀咕:那怪苏云不肯上手呢,弄一手黑漆漆的,确实不好看。

“我绑好了苏小姐。”李合站起身给苏云看自己绑的活结。

“嗯,那现在就没问题了,我让大公鸡继续叫,只要乌瑾能醒,后面再去殡仪馆买点食疗的方子,不会复发的。”苏云说着,伸手在大公鸡后背轻轻一拍,大公鸡立马高昂地啼叫起来。

此时,太阳刚好缓缓升起,金红色的太阳透过客厅旁的落地窗照亮了整个别墅,连头顶的水晶吊灯在这样的自然光下都显得黯淡。

早上快九点时,乌瑾缓缓醒了过来,他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累,就是脸上跟手上都有点奇怪,他抬起手想去摸自己脸上的东西,被李合匆忙阻止。

李合第一个发现乌瑾醒过来,赶忙说:“乌先生,先别动,苏小姐,乌先生醒了,可以把黄符截掉了吗?”

苏云正在打游戏,随口应道:“当然可以,人醒了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不过头上的鲜血先别洗,那个血可以防止别墅里的尸气再次入侵人体,对了林琅,你给李助理的手心也画一道。”

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乌瑾缓缓坐起来,在等他们给自己解释,而李合此时有些诧异地看向苏云:“我也要吗?”

林琅二话不说又给自己愈合的指尖划了一道,直接将鲜血点在李合的掌心,接着过去想给苏云的手上也点一点,结果被苏云躲开了。

苏云趁游戏空挡笑着对林琅摇了摇头:“我不用,你那个血跟这屋子里的东西,对我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听罢,林琅想起之前苏云拍拍自己的手臂时身上退让的紫光,便不要求苏云也点上以防万一,苏云情况特殊,或许不用才是最好的。

“你们……谁有空跟我解释一下到底怎么了?”乌瑾赶紧抓住他们说话的间隙发问,他感觉就是自己困得不行睡了一觉,醒来后身体轻松许多,完全没有了睡觉之前那种困到浑身发疼、只剩一口气的感觉,可他现在头上贴着黄符,左手中指包着创可贴,手腕上还有一条湿哒哒的黑线。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已经被怨气种子寄生吗?”苏云打完这一局,干脆不打了,收起手机看向乌瑾。

乌瑾顶着黄符点头,看起来有点滑稽:“记得,所以我被弄成这样,是因为变成僵尸了吗?”

苏云看他想揭黄符又不敢揭的样子,直接伸手过去给他揭下来了:“是你出现了僵化,我之前跟你们说的怨气种子,其实是一种统称,细分就可以说是尸气、妖气、鬼气等,尸气就是尸体的气息,你感染了尸气,就会变成僵尸,但没那好运变成乌姑姑那种活僵,而是会被尸气弄死,变成很低级的僵尸。”

这么一解释,乌瑾就听明白了,自从亲眼见乌姑姑诈尸后,他去学习了一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管对不对,至少有个概念:“那我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我刚才给你拔除了现有的尸气,你不会因为有尸气就立马僵化,但你要一直动,僵尸僵尸,僵的尸体就是不能动嘛,你要活呢,就不能停,一直动,不然你体内的种子依旧会散发出新的尸气,然后你身体内的血液会重新凝固,人的血液凝固就死了。”苏云难得不嬉皮笑脸地正经提醒。

“一直动倒没问题,那这些是……”乌瑾抬起自己的手,上面的棉线还没干。

苏云眨巴了下眼睛:“就是暂时驱除你身上尸气的物品,而且可以让你在这个别墅里不会二次中招,不过就算是林琅的血也只能坚持三天,三天后血干了就没用了,所以你在别墅内有什么需要办的最好三天内办完,然后跟我回殡仪馆,让大师傅给你食疗几天,彻底把你身体里的尸气种子给拔干净了。”

乌瑾对苏云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只是还有点疑惑:“那除了我,别墅里的佣人怎么办?是先辞退他们,还是只封锁二楼以上?”

对此,苏云考虑了下这栋别墅的风水,说:“我建议是留几个命格强的,打扫至少一个月以上,每天都要搞大扫除,如果佣人里没有命格强悍的人,那就最好全部放假,等你们事情解决了,再另外聘请命格强的人过来打扫。”

就算是普通人,也有命格强悍的,那些人生来神鬼不侵,天生的唯物主义战士,小小的尸气还无法撼动这种人的命格,所以由命格强的人来打扫房子是最好的。

“可是,命格强的人,难道不是乌先生这样的人吗?”李合小声说。

“并不止哦,命格强也分很多重,有像乌瑾大哥这样权势与金钱都不缺的命格,也有那种生来可能就是野狗一样强悍的命格,他们一辈子未必大富大贵,但就是贫穷与困境,让他们无视鬼神的威胁,人类的生存法则跟命格没有必然联系,就算是命很差的人,也可能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苏云大概给他们解释了下概念就不多说了。

命数跟命格并不是一成不变,生辰八字能看出来的东西不多,还要看父母环境,所以经常有人说某某师傅算得不准,其实不一定是不准,是师傅没算完客户所有亲缘关系的命数,只有算完了才能知道最准确的情况,不然都只是个大概。

这就导致,很多人看起来好像是个非常强悍的命格,过得却不那么好,有些人是非常弱的命格,注定早死的,但一辈子没受过太多罪,运势跟命数永远是在影响下活动着的,有些人的命格一眼看到底了,是因为他的生活环境比他的命格还浅,属于看一眼就能猜到结局的情况。

乌瑾稍一思索,明白了苏云的意思:“苏云你的意思是要找那种天生就不怕鬼怪,还绝对不相信的人,他们往往可能做着底层的工作,只要花钱就能请来。”

“是的,还是那句话,人生存规则导致的苦难,与命格没有太大的关系,要看亲缘关系跟自身性格,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莫青桃了,她的命格不算差的,但偏生不是富贵命,所以她命犯桃花后最先破的就是财,好在命格顶住了。”苏云叹了口气说,不管想起来多少次,她都觉得莫青桃实在倒霉。

“行,李合你记一下,然后去看看别墅里的人都醒了没,醒了的就先过来,我统计一下人数,至于看命格的事,就交给苏云你了。”乌瑾二话不说就翻出来了昨晚管家吴叔给他发的文件,一副准备工作的样子。

苏云靠在椅背上,忍不住想,难怪人家是继承人呢,都快变僵尸了还能卷,活该他继承家业身家亿万——还在滨城睡懒觉的乌瑜狠狠打了个喷嚏。

按照往常的安排,厨师跟园丁是最早起床的,他们要要为老爷子准备早饭以及照顾别墅里的所有花花草草,他们开始准备后轮到各个阿姨,最后是年轻佣人,这生活作息基本是按照年龄划分的。

由于今天老爷子不在,厨师他们早起后按照李合说的,只准备了最简单的西式早餐,平时老爷子爱吃的中式早餐今天都没准备,现在刚做完,就被李合叫到了客厅。

乌瑾坐在沙发上,来一个人就先确认身份照片,没有问题后就看向苏云,苏云摇头就在档案上打叉,让李合给人放假,理由就用的老爷子受伤,暂时别墅不需要这么多人。

看完了第一批,都没有一个是能让苏云点头的,也就是说,这些人里,没有出现命格强的人。

“苏云,暂时就醒了这么多人,他们有感染尸气吗?”乌瑾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他担心就算佣人们都在一楼活动,也会因为接触了兰姐而被感染。

“暂时没发现,可能是因为老爷子的洁癖,他们自己很注意卫生,就算兰姐有意传播,他们经常保持自身干净的话,还是不太容易染上的。”苏云摇摇头说。

尸气说到底只是一种气息,就像屋子里会出现的霉菌一样,只要勤打扫消毒,就没那么容易因为霉菌伤害到身体。

只要不是像老爷子那样被兰姐每天都放怨气种子到毛巾上,基本不会被日常接触感染。

之后厨师等人在把今天的早饭端上来后就回去收拾东西,没一会儿全部下山了,他们都是到了这边再招的人,加上雇主说的是放假,他们自然乐得带薪休假。

整个别墅里,苏云没找到一个命格强的,等人都走完了,乌瑾手中的档案还剩下兰姐没打叉。

“现在看来,这个别墅里命格强的就老爷子和吴叔了,不然他们也不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苏云似笑非笑地说。

“我记得你见过吴叔,如果吴叔就是命格强的,那要不等老爷子出院,我再让他来处理这里?”乌瑾询问苏云的意见。

苏云无可无不可地继续瘫着:“都可以,不过到时候,吴叔也不一定愿意过来吧?我觉得,他会守着老爷子到最后一刻的。”

老人家摔了一跤,其实大家都做好了准备,差不多就是这些日子了。

乌瑾沉默一会儿,让李合把档案都收起来,推了其中一份早餐给苏云:“所以,他会愿意来的,至少算是一个分散自己注意力的工作,他并不缺钱,老爷子该给的都给到他手中了,他只听从老爷子一个人的命令,跟我、爸爸妈妈都没关系,要是打扫这个老爷子最后居住的别墅能让他好过些,我跟爸爸妈妈都不会有意见的。”

苏云不爱吃西式早餐,她看了下,又推了回去:“我不吃这个的,你们吃吧,我带了大师傅给我做的点心,至于吴叔,你心里有数就行,等会儿你们吃完了,我们上楼看看,我还没上去仔细看看书房。”

老爷子的那个抽屉有古怪,凌晨的时候要不是乌瑾僵化,苏云倒是想直接去看,后来他一直没醒,苏云作为客人,倒是不好自己跑去书房那么重要的地方看,瓜田李下的,万一什么东西不见了,难免产生隔阂。

最后早饭是乌瑾、李合跟林琅三个人吃的,林琅吃不惯西式早餐,但厨师准备了四人份,如果他不跟着吃,就有一份会浪费掉,或者喂给旁边的大公鸡,他觉得有些浪费。

吃过早饭后,苏云跟着乌瑾上楼,李合要安排好整个别墅,而林琅就守在客厅里,不管哪里出情况,他都能第一时间出现。

别墅是要养的,所以很多中产家庭的人买了别墅最后又卖掉,实在是普通有钱人养不起,光每个月的打理费就很惊人了,还要考虑是不是请人,普通家庭并不会希望被一座别墅套牢,还不如卖掉。

像西城殡仪馆占地那么大的房子,员工还少,多数地方是完全不动的,全是灰尘,就像那些不清扫就没办法进人的客房一样,没花到那个档位的金钱,能住的地方其实就巴掌大。

而老爷子这个别墅很明显就是每天都有人打扫的,处处干净得能照出人影来,不愧是有洁癖的老爷子,吴叔每天监督到任何一个角落也是功不可没。

苏云上到二楼后就让乌瑾站自己后面,她说:“万一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至少我比你能打。”

这种时候乌瑾肯定不会跟苏云争,立马后退了一步。

打开书房的门,里面跟凌晨时候看起来没什么区别,苏云走进去,四处看了看,没看到特别明显的尸气,随后走到书桌后,她想打开自己扣上的锁,却发现桌面上没钥匙。

此时乌瑾走了进来,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他发现苏云在找什么,便问:“苏云,你要找什么东西吗?我可能记得我丢到哪里去了。”

“是钥匙啊,我凌晨那会儿为了不让尸气再跑出来,就随便找了把锁把抽屉给锁上了,现在才发现,钥匙没了。”苏云仔细回忆了下过程,发现这个锁就是没钥匙的,她凌晨时看见就直接用了,没考虑到打开还需要用到钥匙。

乌瑾愣了一下:“钥匙?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好像有哪里奇怪……”

苏云看他一眼,继续巴扒拉桌面:“哪里奇怪?”

莫名觉得有问题的乌瑾走到苏云身边,盯着书桌的抽屉看了会儿,说:“我昨天来的时候,这个抽屉上的锁就是开的,我以为是爷爷临时打算下楼,很快会回来,觉得麻烦就没上锁,但是……现在想想,有两个不对的地方,首先爷爷是个谨慎的人,他不会离开了还不上锁,第二就是,我从头到尾都没见过钥匙。”

锁是开的,说明之前被人打开过,打开的锁,有必要藏起钥匙吗?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应该是锁好了再把钥匙藏起来,避免自己记忆错乱。

苏云听了,微微挑眉:“那原本这个抽屉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我记得你说过,这个抽屉是老爷子经常打开的地方吧?”

乌瑾迟疑地点头:“对,我是来之前听爸爸说的,重要文件在哪里、常用文件在哪里、公章私章放哪里,等等,老爷子都是放固定的位置,就算用了也会立马放回去,至于这个右手边的抽屉,里面放的是老爷子每天都会用到的东西跟文件,我来的时候查看了下,里面就只有几份最近的合同。”

“那有没有一个可能,有人趁老爷子走之后、你来之前,就打开了锁,并且偷走了想要的东西,因为,这个抽屉里有什么,只有老爷子自己一个人知道。”苏云笑着问。

“从监控上看,爷爷当时出来,手里并没有拿着什么东西,身上穿的是休闲装,没有口袋,不存在放在身上,难道真是有人过来拿了东西?但没道理佣人们不汇报给我啊。”乌瑾回忆了一遍,确信自己没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苏云看着自己扣上的锁,直接一个用力就把锁给拔下来了,玩的就是大力出奇迹,旁边乌瑾看到,眼睛都睁大了一些,感觉人都更清醒了。

看着那个已经扭曲的锁,乌瑾偷偷在心里嘀咕:难怪这么多年乌瑜都打不赢苏云,这能打赢就有鬼了。

拔掉锁后苏云直接打开了抽屉,这次一打开,整个抽屉都是黑色的,仿佛一个异次元黑洞,仔细一看才能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全是霉菌,因为太密集了,所以交叠在一起,好像整个抽屉都已经被黑暗吞噬一样。

苏云看了会儿,说:“乌瑾大哥,你去帮忙喊林琅上来,看看还能不能追踪到这个东西原本抽屉里放了什么东西才导致这么多霉菌。”

乌瑾一听,立马应了下来,赶忙往外走,在楼梯口喊林琅,林琅直接跑上去问:“馆长出事了?”

“没有,”乌瑾被他迅速的动作吓一跳,“苏云让我来喊你过去,说是要追踪一下那个霉菌。”

林琅这才放下心来,两人回到了书房,看到苏云瘫在椅子上,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见两人进来了,苏云把自己坐的椅子往旁边挪了挪:“林琅你过来看看,能知道原本放了什么东西在里面吗?或者说,追踪到里面的东西?”

漆黑的抽屉里霉菌还在继续增长,还有长出来的趋势,林琅伸出手摸了一下抽屉边缘,在他还没触碰到抽屉的时候,里面的霉菌迅速瓦解,露出抽屉本来的颜色来,其他霉菌也在一瞬间停止了生长。

看到这个场景,乌瑾讶异地抬头去看林琅的脸,没想到殡仪馆卧虎藏龙,这个林琅平时不声不响的,居然深藏不露。

林琅收回手,跟苏云说:“馆长,是头发,这原本应该有一束头发,气息闻起来,有点像乌女士的。”

“姑姑?”乌瑾震惊得无以复加,难以想象这竟然还跟死去的乌姑姑有关系。

“是头发啊?那就不奇怪了,乌瑾大哥,你先别太惊讶,这个可能是乌姑姑的胎发,说起来,老爷子有没有收藏孩子毛发的习惯?”苏云转动椅子面向乌瑾。

原本十分震惊的乌瑾顿时反映过来,忙点头:“有,老爷子为人古板老派,这些东西都是保留的,孩子出生的时候要选好时辰地点埋到某个位置,胎发、胎血都是保存下来的,说是留着的话,将来孩子身体会好一点。”

老一辈的人多少都稍微迷信,不是正经的道家玄学,单纯是上一辈这么做,自己就跟着继续做了。

苏云点点头:“那就不奇怪了,我们道家里讲,人在出生的时候是混沌的、单纯的,拥有非常纯正的先天之气,保留胎发跟胎血以现代医学来说是万一将来生病可以用得上,在古时候呢,则是一种保留先天之气的象征,寓意孩子将来依旧受先天之气保护,会身体健康,但是,这个东西往往也容易随着当事人的变化而变化。”

乌瑾感觉自己想到了某个可能,但不确定:“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乌姑姑死了之后这个胎发跟着死了,本来呢,属于死物,但是老爷子身上不是带了尸气吗?就让这本该是死物的东西,借着尸气活了过来,现在的问题是,谁拿走了乌姑姑的胎发?还是说,这到底是胎发,还是乌姑姑后来的头发?不如问一下吴叔?”苏云也没直接下定论,现在老爷子生死未定,只有吴叔知道其中细节。

于是乌瑾当即给吴叔又打了个电话,此时已经是中午,不担心影响到吴叔休息。

那边很快接起来,乌瑾开了免提,书房里的人都能听见。

吴叔的声音听着依旧疲惫,听起来像是一晚上没睡:“孙少爷,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乌瑾开门见山地问:“吴叔,我爷爷右手边的抽屉是不是放着姑姑跟爸爸的胎发?”

电话那头的吴叔忽然沉默下来,几乎没有声响,如果不是医院的播报声还在,会让人以为对面挂断了。

过了好一会儿,吴叔才说:“是,先生会把跟少爷跟小姐的东西都放在那个抽屉里,尤其是小姐走后,基本上相关的东西都放在那个抽屉里了。”

乌瑾听到这个回答,并不高兴:“可是,我来的时候,这个抽屉里只有几份文件,吴叔,如果是爷爷动手换位置,那他会换到哪里去?”

吴叔显然也愣住了,随后他笃定地说:“不可能换的,先生有洁癖您也知道,有洁癖的人会有强迫症,除非东西要被毁坏了,不然先生绝对不会换位置。”

“那要是真的有什么人想来毁掉姑姑的胎发呢?爷爷会把东西藏到哪里?”乌瑾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但总要找过才能知道东西是被老爷子自己藏起来了,还是被人拿走的。

“孙少爷你要是这么问……先生房间的床底下有个保险箱,与家人相关的东西先生会存进去,密码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而且那个密码锁需要钥匙才能打开。”吴叔迟疑了一下,依旧把线索告诉了乌瑾,反正老爷子不行了,他迟早要知道。

乌瑾赶紧记下来:“那钥匙跟密码会有谁知道?律师?”

老爷子早在退休时就写下了遗嘱,这些事情唯一还能知道的,应该就是他律师了,不过律师嘴都严,怕是一定要等老爷子断气才会宣布。

果然,吴叔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是的,老爷子把重要的信息都放在了自己的遗嘱里,只有公证处的律师知道,孙少爷,你很急着要这个密码跟钥匙吗?”

乌瑾闻言有些犹豫,用眼神问苏云能不能回答,见苏云点头,他就直白说了:“是我回来收拾,发现爷爷的抽屉里,只有几份普通的合同,显得很空,而且里面都发霉了。”

关于乌瑾跟乌父最近在查霉菌的事,吴叔有所耳闻,他立马将所有的事情都联系起来,顿时明白乌瑾的意思,他怀疑老爷子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事是一场谋杀。

吴叔语气立马冷了下来:“这种事,不能拖,一拖凶手就跑了,还会把线索抹除得一干二净,孙少爷你问我要佣人名单,是不是有所怀疑?”

凌晨那会儿乌瑾只跟乌母商量了,见吴叔在医院守着老爷子,还没跟他说,现在既然话赶话说到了,干脆就说自己确定了是兰姐干的。

听到这个外号,吴叔立马就在脑海里对应上档案内容,他说:“这个兰姐我当时亲自面试的,还去查了她的学籍,确定没问题才收进来,你们既然要查,老爷子这边肯定没那么快,不如从兰姐的家庭下手,比如说她的丈夫。”

“丈夫?她丈夫怎么了?”乌瑾一时间都没想起来,兰姐的档案里关于丈夫的信息。

“这个兰姐在档案里说是已婚已育,但其实我一直见过她的丈夫,只见过她的孩子,关于她的丈夫,我查到的信息是,这个男人在一家小公司里当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因为兰姐的专业,孩子都是跟奶奶住一起,兰姐更是经常去婆婆家看儿子,问题在于,从头到尾,这个丈夫,好像只有我去调查的时候才会出现,平时兰姐很少提到。”吴叔将自己怀疑的地方提出来。

乌瑾没结过婚又不是女性,他不太理解吴叔怀疑的点在哪里,甚至听得有点迷糊。

苏云在旁边打字提醒他:吴叔的意思是说,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不可能生活里全是孩子,人到中年万事愁,夫妻间一定会有各种摩擦,尤其是他们这种长时间分居的家庭。

看完苏云手机上的字,乌瑾才反应过来,立马说:“那我明白了吴叔,我等会儿回去就让人查兰姐的丈夫一家,有人找人,没人也要查一下这个丈夫是不是有特殊的关系,还有,吴叔,兰姐不要动,我跟妈妈说好了,先不打草惊蛇,看看她会跟谁联系。”

吴叔没拒绝,让乌瑾放手去做,事已至此,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不如给老爷子一个真相重要。

挂断电话后,乌瑾觉得自己心中有了底,他看向苏云,忽然问:“对了苏云,你怎么知道吴叔说的问题是兰姐不跟自己的丈夫争吵啊?”

“我爸妈告诉我的,他们说他们接收过的中年死者里,十个有八个是互殴的时候突然死的,死掉后另外一个还开心得不得了。”苏云平静回答。

“……”乌瑾欲言又止,觉得自己好像听了个很冷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