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七夕
夏徜虽不高兴夏莳锦将一份心意掰成两半儿, 让自己同段禛用一样的荷包,可有总比没有强,总好过让他们一人戴一个配成双。
是以夏徜又伸手将那荷包夺了回来:“既是给了我便是我的, 你自己想戴再去绣一个吧。”
说罢,夏徜重新将荷包系回了腰间, 起身离席, 也不知要去做什么。
夏莳锦一脸无奈的看着阿兄, 心说怎么这两人都是一样的反应?明明挑剔嫌弃的很, 却又都不肯将荷包还给她。
夏徜离开不多时, 西凉的大皇子李沐便朝这边走了过来,他手里端着金杯,径直朝着夏莳锦行来, 且目光和嘴边都噙着丝玩味的笑。
夏莳锦心下不由打了个突, 接着就听见不远处谁的酒杯镇了下案头,发出一声闷响。循声看过去,发现竟是段禛, 段禛的目光死死盯在李沐的身上。
李沐自也听见了这动静,回头时正巧与段禛不太友好的目光对上, 李沐倒是丝毫不意外,手持金杯笑着朝段禛遥敬了下,之后突然改道,绕过夏莳锦, 去同邻桌的几位大臣饮酒了。
他刚刚不过是逗一逗段禛罢了, 他西凉是要同大周交好的,他再好色也不至于对大周皇太子的女人动心思。
夏莳锦也看出了段禛和李沐之间的熟稔, 既然只是虚惊一场,她不由也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口气也没松多久, 李沐就一屁股坐在了原本夏徜的位置上。
不过李沐为了避嫌,有意将夏徜的蒲团往几位大人那边拉了拉,尽量远离着夏莳锦,以防又惹到了某个醋坛子!
几位大人之中,犹属户部尚书彭大人同李沐对饮的最多,其它两位大人又去敬旁人了,他还在同李沐饮着,李沐也借着闲叙问他:“彭尚书,小王其实有件事想请教。”
“大皇子请说!”
“不知你们大周,姓尚的人氏可多?”
彭大人只稍一思忖,便答道:“尚姓并非是我大周的本土姓氏,故而周人有此姓的并不多,要追溯起来,尚姓倒是起源你们西凉啊。”
李沐笑着点头,“的确,尚姓起源于我们西凉,不过因着近些年来两国互通有无,也有不少西凉人落地大周,成了周人。”
听着这话,彭尚书大胆猜测:“难不成大皇子有尚姓的故人,是来了大周之后失散的?”
“正如彭尚书所言!”李沐语气突然有些激动,而后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既收敛了一些,并压低声量问:“小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劳烦彭尚书将大周境内尚姓人士的名目,给小王抄录一份?”
原本正同李沐聊得投机的彭尚书,一听这话微红的面色肃然起来,摆了摆手:“此事逾制,万万不可,还请大皇子见谅。”
彭尚书亲和的语调中却透着坚决,李沐心知再说下去他也不会动摇,便给了相互一个台阶:“小王适才只是说笑,尚书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彭尚书嘴上说着不会,但行动上已经变得疏离。李沐自是瞧得出来,是以饮了杯中酒后,便起身回了自己的位子。
李沐走后,夏莳锦才彻底放松下来。先前他们说的话,她也依稀听到一些,虽不清楚大皇子要尚姓的名单是想做什么,但此人私下里的这些小动作,令她觉得有些危险,总觉此人这回随着西凉使团来大周,表面上是为和亲之事,可实际目的并不单纯。
这场拖了时辰的午宴,从申时一直进行到了戌初时分。
大家各自散去,彭尚书也回了自己在行宫的临时住处,刚将酒气极重的外袍换了,就听有人叩门。
开门,竟是一个西凉打扮的内侍,那内侍朝他恭敬一拜,便道:“尚书大人,先前我家大皇子同大人相谈甚欢,便劝大人多饮了两杯,回去后心里过意不去,便让奴才将醒酒汤也给您这边儿备了一份。”
彭尚书的目光落在那内侍手里提着的食盒上,心说只是一碗醒酒汤,自己倒也没必要退拒,便将食盒收下,叫内侍带话给大皇子,说声谢过。
内侍走后,彭大人才意识到手里的提盒竟有些重,连忙将它放到桌案上,打开一看,里面装得哪里是醒酒汤……
这是满满的一提金锭子!
稍愣了片刻,彭大人便想明白大皇子所求为何事了,看来他是志在必得,非要那份尚氏名录了!
彭尚书坐回椅中,踌躇难下。眼前的金子固然充满**,可自己的仕途也来之不易。擅自这些交与外邦人,这罪名可是不轻。
犹豫了半晌后,彭尚书终是抵不住眼前金灿灿的**,唤了与自己同来的门生进来,交待道:“明日一早如乐公主便会回京,届时你同护送公主的队伍的一同离开行宫。”
门生正不解,彭尚书就从袖里取出一个金锭子交给他,“代我回户部公廨去办一件事情……”
翌日天蒙蒙亮,段莹便依照来之前答应母亲的话,上了回京的马车,她发誓只是想来再见太子表哥一面,如今她见过了,心也彻底死了。
如乐公主的马车,在一众禁卫的护行下,缓缓驶出行宫。而彭尚书的那个门生,也随着这队伍一同回京了。
半日时间,这个门生便将事情办妥,傍晚之时复又赶回到行宫。彭尚书便亲自拿着这份誊抄好的名录,交给了西凉大皇子。
李沐仔细看着这份名录,果真如彭尚书所说,大周姓“尚”的人并不多,拢共只有五页纸。
而这五页纸中,再将性别为男的剔除,年龄相差太多的剔除,有明确父母出身的剔除……最后,便一个也不剩了。
见他凝重的神情,彭尚书问:“难道这里面没有大皇子想找之人?”
李沐点点头,随后将纸放到一边,不甘心的问:“彭尚书,这里面会否有疏漏?”
“不会。”彭尚书斩钉截铁,想了想,又问:“会不会此人来大周之后,易了姓?”
李沐万分笃定地摇了摇头,“她的姓氏,乃是她的所有骄傲与荣光,是不会易姓的。”
“既然如此,那么此人极有可能已离开大周去了别的国家,亦或……”
“亦或如何?”李沐认真看着彭尚书求解。
彭尚书捊了捊薄须,转过身去:“亦或人已不在了,自然也就消户了。”
李沐无奈地又看了眼那名录,道:“不管如何,此次尚书大人都帮了小王的忙,尚书大人放心,这份名录小王随后便会命人销毁,不会给大人带去任何麻烦。”
……
昨日过午官家办的午宴上,女眷们均未饮酒,但今日有场专门为夫人们办的筵席,孟氏便成了这里的主角。
前阵子风波不断,令得大家不知如何压宝,但如今段莹已被封了和亲公主,注定与太子妃之位无缘了,众人便知,夏家的姑娘再无任何对手,太子妃之位已成了夏家姑娘的囊中之物,是以对孟氏便格外的殷勤。
孟氏抵挡不住席间夫人们的热烙,不得已多饮了几杯甜酒,不胜酒力的孟氏本以为不过是果子酿的不会醉人,谁知回到寝殿时,却是被两名宫人一左一右架着回来的。
夏莳锦见状赶紧迎出门去接母亲,又吩咐水翠去备醒酒汤,她则和阿露从两名宫人手中将母亲接过,扶去榻上。
起先孟氏还有些话多,等喝了醒酒汤后,所有的醉意都化成了困意,平躺在榻上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先前为了搀扶母亲,夏莳锦也沾染了一身的酒气,这会儿忙完了便去好好沐了个浴。出来时她黑瀑一样的长发披在身后,行走间柔柔扫着后腰。
“娘子不回房么?”见她往院子里去,水翠不免问起。
“今日七夕,别家姑娘都会拜织女,我如今想将女红捡起来,便也想去拜拜!”夏莳锦笑着说道。
七夕拜织女倒也简单,无需像平日里拜佛求神那般去寺庙里,只消在院子里随便摆放个供案,朝着银河西岸的方向拜三拜便可。
水翠将供案准备好,又觉院子里起了风,转头回去给自家小娘子取衣裳来。夏莳锦便独自站在月下,朝着天上的银河拜了拜。
“织女娘娘,信女的女红不够好,能不能请您将信女的手再变得巧一些呢?”夏莳锦嘴里认真的嘟念道。
这时一声轻笑从高处飘了下来,夏莳锦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抬眼看时发现宫垣上坐着一个人影,心中一慌,再看一眼,方才发现那人竟是段禛!
上回在歧阳宫时,他突然出现就将她狠狠唬了一跳,如今又来?夏莳锦不满地对着墙上人道:“你是太子,不是贼子,怎么老是喜欢半夜出来吓唬人呢?”
段禛笑着一掠袍摆,从宫垣上跃了进来,调侃起了小娘子:“怎么,是想女红再精进些,好给我再绣个拿得出门的荷包?不过这得你花心思去学才成,不是在这里随便拜拜织女就有用的。”
夏莳锦气极反笑:“你若觉得那荷包当真如此拿不出手,就还我。”她朝着段禛伸出一只手来讨还。
段禛却哪里舍得还她,只将自己的大掌不客气地覆到小娘子柔嫩的掌心上。夏莳锦连忙将手收回,转身作势要回屋。
段禛却追上她,抢在她的身前堵住去路:“今日七夕,牛郎和织女一年才见这么一回面,你这么早就要回去睡?”
夏莳锦略觉不解:“可是他们见他们的,关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