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奇怪

太医刚刚得知太子殿下受了伤, 还骑马往夏娘子处去了,便一路小跑着来请脉,谁知刚跑到夏娘子门口, 就见太子殿下又翻身上了马,绝尘而去。

太医无奈的看着已行远的殿下, 一脸绝望。

这回段禛是往行宫的膳房去了, 因着食材得来得不易, 是以他亲自对御厨们叮嘱了一番, 务必要做出当初宫宴的口味来。

行宫里的晚膳不比在宫里时早, 此时太阳落山,离着晚膳却还有一小会儿时间,段禛便打算趁这功夫回寝殿稍微净下身, 换身干净衣裳, 以免被父皇和母后看到这副狼狈模样,又要小题大作。

然而当段禛回到寝殿时,刚进门就发现陈英的脸色不太对劲儿, 一直朝他使眼色。段禛旋即明白过来,但人已经到了门前, 也不可能再折返离开,遂只得步入。

“母后。”段禛朝着刘皇后行了个礼。

刘皇后一见段禛的这副模样,哪里还能在椅上坐得住,急急起身过来看他, 扶着他的胳膊上下扫量:“太子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刘皇后还没听说段禛遇熊的事, 刚刚只是听人报了一句太子殿下终于回来了,便急急亲自过来看。

别人都早早就回来, 只太子和夏徜二人未归,刘皇后最担心的就是围场里野兽那么多, 万一伤了咬了可怎么是好?结果这一瞧,还真叫她担心对了。

“这到底是怎么弄的?!”刘皇后心疼的口吻里已是带着几分薄怒,可这份怒意又不是对着太子。

若是亲娘,这会多半是只顾着儿子的安危。若是完全不亲的养母,这会儿又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于她而言只要太子还活着未来能继承大统就够了,根本不会亲自过来看。

而像刘皇后这样,算是各占一半,既有些功利心在,又有些慈母心。

段禛赶紧扶着她坐回椅上,仔细解释:“母后无需太多担忧,都是小伤,不过是在林场里遇到了一头黑熊,有惊无险,黑熊已被儿臣猎杀了。”

“黑熊?”刘皇后的心猛得一颤,心说那东西,往常要十余个好手一同猎杀,方能拿下,太子竟能平安脱险,属实是神迹。

不过段禛说自己都是小伤,刘皇后不敢轻信,还是又命人去传来太医,为太子细细查验作势。

查验完毕后,太医便如实禀报:“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身上有伤口六七道,不过确实只是皮外伤,臣已为殿下清理伤口并上了药,稍待时日便可愈合。”

听太医如此保证了,刘皇后方觉提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了回去。只不过被这一吓,她的头疾复又发作了起来,太医开了方子后,段禛便将刘皇后送回寝殿,且因此次犯疾是因自己而起,段禛心中难免有愧,便亲自留下来侍疾。

官家闻听后也连忙前去探望。

太子伤重,刘皇后又病倒,官家也未出席,今日的宫宴自是不会再如昨日那样盛大。于是不少骑马累了一日的大人,便纷纷也称身体不适,未去参加晚宴,只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随便吃了点便早早歇下了。

而膳房那边听说官家皇后以及太子均未赴晚宴,刚刚做好的那道熊掌也犹豫着还要不要端过去。

幸好段禛心里有此事,让陈英过来膳房知会,这道红烧熊掌不必上了。陈英将用食盒打包好的熊掌带回。

此次秋狝,崇安帝特意将日子提前,原本就是为了刘皇后的身体,想着她出来透透气也能恢复得快些。然而人出来了,却还不如在宫里将养着时。

于是崇安帝当晚便作了决定,明日天亮便启程回京。将原本四日的围猎,缩短了两日。

其实除了少数几人外,其它人并不知此次圣上突然决定提前回京,是因为刘皇后头风复发和太子受伤。夏莳锦自然也不清楚。

而夏徜出于种种原因也没有将事情原委说与妹妹听。

待夏家人回到侯府,东宫的赏赐近乎是同一时间送了过来,有整整四只熊掌,还有一些野鸡獐子和兔子。皆是段禛亲手所猎。

别的也就算了,夏莳锦只瞟了一眼,就发现那只兔子有些不太寻常。又忍着血腥上前确认了一番,这只小白兔子的屁股上还有一圈红印,正是她在小围场猎到又放生的那一只……

所以,小兔子被她放生后,又被段禛给一箭射死了……

夏莳锦一时有些无语,也没管那一提来之不易的红烧熊掌,便气咻咻的回了房。

接下来几日,夏莳锦都对荤菜没什么胃口,更别提熊掌了。

其实夏莳锦爱吃熊掌之事,本就是夏徜随便一说,夏莳锦从来没有觉得熊掌有什么特别。

而侯爷和侯夫人也对熊掌没什么喜欢的。

是以到了最后,段禛拼着性命击败的熊,这来之不易的熊掌,全都入了夏徜的口。

从春山围场回来后,没几日就到了七月十五的中元节。

安逸侯府阖家在花厅用午饭时,夏莳锦问父亲:“父亲,中元节不如一起去放河灯祈福吧?”

夏莳锦记得以前在洛阳时,父亲每年都会带着自己去放河灯祈福,而来到汴京后,却是再未带自己去过。

来汴京后唯一的一次放河灯,还是遭遇山贼的那一晚。再说那一晚夏莳锦也根本未来得及为自己许什么愿,当时还是在帮夏鸾容为被以为死了的崔小娘祈福。

其实今日夏莳锦突然想去,也是想到了崔小娘和夏鸾容,她们是死有余辜了,可到底一扇门里生活了近二十载,若不正式送一送,倒有些阴魂不散的感觉。

然而夏罡投了筷子,却道:“为父过午还得出京一趟,回来应该时辰不早了,就不陪你去了。”

夏莳锦微微一怔,追问道:“父亲出京去做什么?”

然而从来对自己有问必答的父亲,这会和却是没什么好脸色,只搪塞了句:“有公事。”便起身离开了。

孟氏看他一眼,也懒得叫他,由着他去了。

夏莳锦回了神儿,又问夏徜:“阿兄可要陪我去?”

夏徜却也投了筷子:“今日恐怕不行,我要陪父亲一起出京。”说完,夏徜竟也起身离开。

明明饭还没吃几口。

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父亲和阿兄,今日都心事重重的模样,这很难不让夏莳多想。于是她又匆匆吃了几口,便也对孟氏道:“母亲,我吃饱了,回去了。”笑笑便起身离开。

孟氏看着女儿俏皮的离开,自己脸上起初挂着笑,可等女儿走远,那笑意很快就散了开去,似乎也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夏莳锦直接去了车马门,原是想问问马夫一会和父亲和阿兄到底要出京去哪里,但却正好看到马夫正在往马车上搬一摞东西。

夏莳锦定睛一看,那不是厚厚的一摞纸线么?难道父亲今日是想去祭拜下崔小娘和夏鸾容?

她们母女皆葬身黑龙山,若父亲想要祭拜她们,的确是得出京才行。到底夫妇、父女一场,要说心里一点没挂念,也违背了人之常情。

可叫夏莳锦有些想不通的是,为何父亲要带着阿兄去,且阿兄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去送崔小娘和夏鸾容的。

思来想去,夏莳锦最终做了个决定,亲自跟去看一看,左右她在家也无事可做。

于是等夏罡和夏徜上了马车之后,夏莳锦便也悄悄跟出了门,登上了早早候在门外的一辆青帷马车。

这辆马车是她先前特意叫水翠雇来的,一来为免父亲和阿兄有所发觉,回头看时一眼认出自家的马车。二来毕竟侯府里的马夫,皆是以她父亲马首是瞻,难保不会前脚听她话跟着去了,后脚就去父亲那老实将她给卖了。

水翠虽照着夏莳锦的话雇好了马车来,但当下也是有些不理解:“娘子,大郎君跟您不是从来没有秘密的么,为何您不直接问他去哪儿,还要这么费事。”

夏莳锦叹了口气,“你说的那是小时候,现在的阿兄,瞒着我的秘密可多着呢!”

自己车后跟着的,因是不眼熟的马车,是以车里的夏罡和夏徜均未起疑,就这么一直让马夫将他们带到了京郊的一处荒凉地。

这处已经鲜少有车马人烟了,是以看到父亲和阿兄下车后,夏莳锦为了不引起他们怀疑,未将马车跟在他们后面停下,而是故意让马夫继续往前行,之后又绕了一大圈,重新将她放到了起先父亲和阿兄下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