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螺蛳鸭脚煲
赵青悠这次回家一如往常地受到家人的热烈欢迎, 刚走到村口,就被特意在村口玩耍顺便等她的弟弟妹妹看到。
“阿姊回来了!”
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弟弟妹妹抱住自己的大腿, 随之迎来的就是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的眼神。
看着两人渴望的小眼神,她温柔地笑着,摸摸两个人的小脑袋, 开口道:
“又是特意来村口等阿姊, 放心特意给你们买了好吃的回来,不过现在还不可以给你俩,等阿耶阿娘回来再说。”
“我们帮阿姊拿东西!”
说着, 两人就迫不及待地从赵青悠的手里接过竹篮, 虽然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但是并不影响两个人的好心情。
三个人欢快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遇上其他的村民, 大家都热情地看着赵青悠。
一个自己就能挣银钱的女娘, 在他们的眼里可是一个香饽饽, 更何况赵青悠还是在官府做事,让人畏惧的同时也吸引着大家的注意力。
赵青悠面对那些影影绰绰打听婚事的,通通选择装作听不懂,加快脚下的步伐往家里走去。
而弟弟妹妹比她还要激动,几乎是一边小跑,一边回头催促:
“阿姊,你快点!”
“诶!这就来了。”
一回到家,两个人就忍不住打开这次赵青悠带回来的东西,像是家里缺少的调料、干鱼、粮食, 这些都是两个司空见惯的东西,觉得并没有什么新奇的, 匆匆略过一眼就放过。
赵启和赵芸情不自禁地对视一眼,对着自己刚刚拎着的竹篮投去好奇地目光。
下一秒,赵启果断揭开竹篮上的盖子,一股淡淡的青草味弥漫到两人鼻尖。
他俩仔细闻了一会儿,再观察篮子里面点心的颜色,经过仔细辨别,发现就是艾叶的味道,顿时失去了兴趣,这种野菜也就是春日里缺少蔬菜的时候他们吃一点,其他时候那是根本不想碰。
于是,在赵青悠还没有发现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把手里的盖子重新合上。
继续对着其他的袋子出手,很快两个人就发现了格外大的麻布袋,看样子就知道装在里面的东西肯定不一般。
两个人秉持着好奇心,小心翼翼地解开上方绑紧的绳子,时不时就偏头看一眼外面,防止自己的行为被赵青悠发现。
很快,在两人的努力下,被绑紧的绳子就这样松开,掉落在地。
同时里面装着的东西失去控制,也开始倒下,撞击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失去控制的麻布袋也瞬间松垮,滑落在地,露出内里装着的东西。
赵启和赵芸瞪着双眼,看着眼前几根大骨头,要不是确认自己的眼神没错,两个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情况。
心想:阿姊怎么把骨头带回来了?他们家也没有什么可以啃骨头的生物呀?
更何况眼前的这几根骨头,上面一点肉都没有,被屠夫剥离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两头关节处留下一点点碎肉筋膜,告诉世人这是动物的骨头,其他的作用一点都没用。
赵青悠给阿耶阿娘送水回来,看到的就是两个弟弟妹妹目瞪口呆盯着大骨头的模样。
她赶紧大声喊道:“启儿、芸娘,你们俩在干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顿时把两个人吓了一大跳,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语无伦次地说着些什么东西,想要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
但是顶着赵青悠越来越具有压迫力的眼神,两人下意识地站在一起,以彼此为倚靠,胆怯地说:
“就是对阿姊这次回来买了什么东西好奇?”
“不是嘴馋,就是想看看有什么东西。”
这句话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赵青悠都不想看自己愚蠢的妹妹,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什么,眼疾手快地将被移动过位置的竹篮拎起来。
揭开盖子,看着里面已久保持完整的青团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些可是她特意想留着今夜和家人一起吃的。
要是被这两个小家伙提前动了手,她真的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捏紧手里的把手,警告道:“这里面的东西不许动,是要留给阿耶阿娘回来一起吃的。”
两人想到自己刚刚闻到的味道,用自己最真挚的眼神看着赵青悠的眼神,表明自己的决心。
只不过这件事说完之后,两个人也不忘好奇地询问买骨头的原因。
“阿姊你为什么要买这个大骨头,没肉的大骨头,吃不了的大骨头。”
赵青悠瞥了一眼瘦骨嶙峋的弟弟妹妹,忽然想到郑琬曾经说过的话,解释道:
“你们俩看看自己的样子,再看看这骨头的形状,这都是阿姊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说是以形补形,说不准以后你们俩的身材也能这样强壮。”
赵芸对这话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赵启就不同了,他一直就不喜欢自己这瘦弱的模样,要是自己可以长的再强壮一点,那么家里人的负担肯定就能减轻一点,别人也不能欺负他。
瞬间他双眼冒光地盯着麻布袋里大骨头,但是想想自己的牙齿和骨头的硬度,他又心生退却,试探性地看着赵青悠问道:
“可是这骨头怎么吃下去?”
听到弟弟的想法和之前的自己一样,原本严肃的表情瞬间崩溃,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笑着说:
“好好好!阿姊怎么可能让你去啃骨头,这个骨头是用来煮汤的,至于里面能吃的东西,明天你就知道了。”
听到能够让自己长高的骨头里还有能吃的部分,赵启的脸上立马绽放笑容,迫不及待地拖拽地上的麻布袋。但听清楚赵青悠后面的话后,脸瞬间垮下来,伤心地说:
“还要等到明天啊?”
“蠢五哥,居然把今天寒食节不能烧火的事情都忘了。”
“那…那我只是好奇这些骨头要怎么吃而已,又不是真的想要今天动火,难道你就不好奇骨头的味道吗?”
闻言,赵芸心动地舔舔嘴唇,说实话她还是挺好奇的。
毕竟阿姊待她们一向好,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把骨头带回来?
只是不管两人现在是什么想法,反正今天都是不能动火的,只能展示将骨头重新用麻布袋装起来,放到阴凉处继续存放着,等到明日一大早,趁着祭拜之前把骨头煮上,估计回来就能吃了。
所以赵家人第一个开始品尝的就是郑琬赠送大家的节礼——青团。
“大家都快尝尝,这是我们公厨厨艺最好的小娘子特意赠送给我们家的。一人两个,一种口味一种,左边的豆沙馅,右边的咸蛋黄肉松馅。”
之前观察过青团长相,闻过青团味道的赵启和赵芸两人,听到艾草外皮里面装着的有馅料,有一种甚至还有肉。
原本看着青团毫不在意的眼神,立即变得火热起来。
再想到这是都水监公厨的厨娘做的,她俩忽然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馋虫在咕咕叫。
赵父听着女儿的话,立即能够感受出女儿与赠送的女娘关系很好,满意地点点头。
“好!你回去之后也要代我们谢谢这位女娘。”
随后看向已经快要把青团盯出火花的一家人,开口道:“吃吧。”
“诺。”
赵启和赵芸两个小家伙不甘落后,阿耶刚发话就立即朝着盘子上的青团伸手,火速一手一个,取出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以前的经历告诉两人一定要快速动手,不然你根本不知道最后剩下了给自己的还有什么。
两个人贪心的样子被大家看在眼里也是无可奈何。
因为从表面上并不能区分两种口味,想着一种里面甜甜的,一种里面有肉,不管吃什么都是美味。
最后赵启的选择是随机朝着自己右手的青团出手,直接将右手的青团塞进嘴里。
外皮软软糯糯的咬起来毫不费力,并且艾草的味道不是很浓郁,也吃不到它的纤维感,微微有点苦,但是比他直接吃艾草还是好多了。
里面掩藏的豆沙馅带给他的惊喜就多了,口感细腻醇厚,几乎是一抿就化在嘴里,除了豆沙的香味,还有一种香味,他的舌头并不能分辨出来,不过不影响他对这种味道的喜欢。
并且这次的豆沙馅难得不是很甜,以前那些直接把他齁住的点心,他是真的再也不也想尝试了。
而吃到咸蛋黄肉松馅的赵母,则更是惊喜连连,青团软糯的口感让她那有点松动的牙齿吃起来一点也不费力,仔细咀嚼,还能感受到独属于春天野菜的味道,这种熟悉感冲淡了她对青团的担忧。
当青团被咬破,露出藏在里面的肉松时,舌尖一触碰到就能够感受到属于肉松的咸香鲜甜,吃起来更是口感酥松。
她差点因为反应不及时把粘在嘴边的肉松一口气呼出去,小心翼翼用舌尖去触碰时,带给她的第一感受就是咸香。
回味则带着一种鲜甜,并且这些肉松十分的蓬松,一不小心就能随着风一起飘走。
这下子赵母不敢大口呼吸了,赶紧把属于自己的青团塞进嘴里,最里面的咸蛋黄顺势塞进嘴里,这种咸香沙沙的食物更是给她带来新奇的感受。
吃到最后,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嘴里都是香味,呼出的气体都是香的。
其他赵家人的感受也与她相似,对于自己能够吃到如此珍贵的点心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这玩意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百姓能吃的,估计都是洛阳城那些有钱人才能接触到的吧。
于是吃完之后,赵母看着赵青悠语重心长地说:
“这个青团吃起来就知道不普通,悠娘等你回去一定要好好感谢对方。我们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等你回去的时候就把我们家自己酿的粮食酒送点给对方,至于其他的,你要是有什么看得上眼的,也都可以带去。”
“不不不,不必。这些说起来都是郑娘子给儿的工钱,平日里儿都有在帮她做一些小事,粮食酒可是我们今年准备给村长家的年礼,对于明天的耕种有着大用,千万不必因为女儿去做这种事。”
赵青悠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不明白为什么阿娘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可是当赵母从竹篮里掏出一串铜钱的时候,赵青悠的嗓子就像是被什么掐住了一样,她从郑琬的手里接过竹篮的时候,根本就没注意到对方还往竹篮里塞了钱。
其他赵家人也是错愕不已,不明白为什么里面还有铜钱。
但是要让赵青悠用明年家里的收成来换,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解释道:
“之前郑娘子说是每日帮工的就有十文钱,估计这些算的就是一旬的工钱。至于青团真的是给大家的节礼,这些青团儿也是跟着郑娘子一起做的。”
听到赵青悠的话,在场的人都忍不住露出惊喜的眼神,特别是赵芸,惊讶地说:
“就是说阿姊去官府做工,不仅有官府发放的俸禄,还有这个郑娘子给阿姊的工钱,仔细算起来阿姊你一个月的月钱都已经超过半钱了。”
这还是赵青悠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妹妹的计算能力这么好。
顶着其他人渴望的眼神,她重重点头,表示赵芸的话说的没错。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震惊地瞪大双眼,张大嘴巴,似乎想要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下。
赵青悠的大哥赵行有点不敢置信地问:“可是你这位郑娘子也是在都水监做工的,她怎么有多余的钱可以发工钱给你。”
说到这,赵青悠的脸上立即露出自豪的笑容,笑着说:
“那是大哥不知道我们这位郑娘子的手艺,她那一双巧手能够将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美味的食物,现在我们都水监对于郑娘子的名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一旬做工,因为这位郑娘子我们还得到了给博陵崔氏做工的机会,就只是帮忙了两天而已,就得了一个月的工钱,诺,就在这里。”
说着,她立即把自己腰间的荷包取下,扯开绳子,露出里面的碎银子。
这下子赵家人还有什么不相信的,看来这位郑娘子与自家女儿/妹妹/阿姊的关系真的挺好,不然也不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还带上其他人。
最后还是赵家的一家之主——赵父做下决定。
“不管怎么说这位郑娘子都可以算是你的恩人,我们是肯定要感谢的。既然你不想带酒回去,那就把家里的咸菜和鸡蛋带去,就当作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说完这话,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可是家里除了鸡蛋和咸菜,还真的没有其他贵重的东西。
赵青悠也知道这是家里能带去的东西,点点头说:“郑娘子是个好人,她不会介意我们家的情况的,而且她说有机会就会上门拜访。”
听到这话,赵家人脸上的紧张顿时消散,轻松地笑起来,对于郑琬报以最大的善意。
他们的谈话在夜色渐浓的时候消失,趁着天还没完全黑赶紧回到房间入睡。
翌日,天还是灰蒙蒙的,赵青悠就已经习惯性地起身,等她梳洗好来到厨房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赵母在这里处理今日祭拜会用到的东西。
赵母看到赵青悠也是有点惊讶的,特别是看到她身后跟着的那两条小尾巴的时候。
“阿娘,儿是来处理昨日从城中买回来的东西的。”
“还有什么东西?”赵母记得自己把东西都收在地窖里了。
“大骨头!”
赵青悠还没来得及说话,赵启和赵芸这两个双胞胎就忍不住异口同声地答道。
于是,赵母的脸上出现了昨天和两人一起的表情。
看着这一幕,赵启和赵芸忍不住偷笑出声。
赵青悠看着两个打趣阿娘的小家伙,赶紧拍拍两人的脑袋,解释道:“等到做出来阿娘就知道这个骨头有多好吃了,这个也是郑娘子教女儿的。”
一听有郑琬的手笔,赵母立即信了八分,把属于自己的灶台位置让一半给女儿。
见状,赵青悠转身看着两个激动的小家伙,笑地说:“想要帮忙,就听阿姊的吩咐。”
“嗯嗯!”
两个小家伙猛地一直点头,看得真担心那脖子一不留神直接把上方一直晃晃悠悠的脑袋甩掉。
赵青悠看着两人的小模样,立即出声打断道:
“启儿烧火,芸娘你去把家里的葱姜和花椒拿来。”
两人按照她的吩咐行事,她自己则是往阿娘存放粮食的地窖走去,把放在里面的麻布袋取出来。
然后将镬装满凉水,把麻布袋里的骨头取出,简单冲洗一遍,用斧子对准骨头中间的部分敲击,形成裂痕。
“咔嚓!”
骨头裂开时发出的声音,让烧火的赵启不由自主地感觉到自己的小腿一疼,赶紧把自己的双腿合拢坐好。
赵青悠沉浸在敲裂骨头之中,没有注意到赵启的变化,继续观察裂开的骨缝,就发现从缝隙中渗出来的血液,也明白了郑琬之前为什么要这样做,而后趁着火还没燃起来的时候,迅速把骨头放进镬里。
等待赵芸把调味料拿来,冲洗之后迅速放入镬里,与大骨头一起烹煮。
按照从郑琬那里学来的手法,看着水煮开之后,表面的血沫不再增多的时候,就把里面的骨头捞出来,再次用清水冲洗干净。
再烧一镬清水,把骨头重新放进去,盖上盖子,等待时间的作用。
接下来赵启负责看火,赵青悠则是跟着母亲一起准备今日祭拜的东西。
等到一家人都出去祭拜之后,只留下几根硬木依旧留在灶孔里,继续加热上方的镬,以及里面的大骨头。
等到赵家人再次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来了午时,赵启和赵芸作为炖骨头的主要参与者,一路上都对家里的大骨头心心念念,恨不得能够一出门就回去查看情况。
现在总算是跑到家门口了,迫不及待地推开自家的大门,激动地朝着身后的大人们喊道:
“阿耶阿娘,启儿闻到了好香的肉味!”
赵芸为了增添赵启话的可信度,跟在一旁止不住地点头。
本来一大早出门祭拜,跋山涉水,赵家人也没吃到什么填饱肚子,突然听到这么激动的话,情不自禁地加快脚下行走的速度。
等到走到院子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为什么两个小的这么激动。
在人饥饿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肉味,那滋味真的是馋得人直流口水。
一伙人浩浩****地朝着厨房的位置走去,被挤在最后面的赵启和赵芸,看着挤的一点缝隙都没有的厨房门,不敢置信地喊道:“我们也要进去!”
只可惜现在沉浸在美食世界当中的一家人,已经自动对两人的话选择屏蔽,特别是亲眼看着镬内奶白的汤汁,以及感受到鼻尖一直萦绕的鲜味时,对于外界的反应都迟钝了。
不管怎么说,仅仅是这一镬表面泛着油花,内里汤汁奶白的样子,就让赵母觉得这几根大骨头没有白费钱。
她期待地看着赵青悠,问道:“悠娘,这样就直接可以吃了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儿觉得我们还可以往里面加入我们刚刚采摘回来的荠菜,顺便把和好的面当成饼子贴在镬壁,等会儿就可以一锅出了。”
“对对对,你这个想法不错。”
听到赵青悠的话,众人立即根据她的安排开始动手,一个个着急的样子让赵青悠看在眼里全都是笑意。
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家里人对美食也是有追求的,只是平日里的繁忙掩盖了这个需求而已。
想到这,她更加坚定了自己往后要努力做工的念头。
最后,赵家人围坐在炉子前,看着面前不断翻滚的白汽,闻着越来越浓郁的鲜味,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赵父赶紧开口道:“吃吧。”
众人立即着急地把自己面前的碗拿起来,直接把嘴贴在碗边,对准还滚烫的骨头汤吹一口气,飞快地喝起来。
原本只是在在身体外的鲜味霎时间侵入人体内部,那种鲜味比起用鼻子感受到的更加浓烈,让人仿佛置身于梦境一般。
表面漂浮的油花也随着喝汤的动作一起滑入嘴里,那种油脂香让长久都难吃到荤腥的赵家人下意识地把汤含在嘴里,不敢大口大口的吞咽,只有细细品味才不浪费这一碗汤。
但是一直对此渴望的身体却不会这样放过它,明明赵家人感觉时间过得很慢,但是等到他们从鲜美的汤里回神的时候,才过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而喝完这一碗汤,开始有些涨肚的赵启,忍不住满足地喟叹出声:“啊——”
其他人看着他人小鬼大的样子,更是遮掩不住脸上的笑意。
想到这是赵青悠从郑娘子的手里学来的,他们就控制不住对郑琬的感激之情,并且在一次次喝汤中变得更加浓厚。
紧接着,赵青悠就给他们展示了一下自己从郑琬手里学来的真本事——砍大骨头。
在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赵青悠就直接将镬里的一整根大骨从镬里捞出来,放到身后的案板上,从刀背给已经产生裂缝的区域,重重来上一刀。
“咔嚓!”
骨头顺着中间的裂缝瞬间一分为二,一股热气顺着断裂的位置向上喷涌而出。
赵启正准备给自己来张贴饼子,再舀一碗骨头汤当做配菜,那滋味想想就知道好吃。
他嘴边的饼子都还没有咬断,就看到自家阿姊如此豪气的一面,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其他人也是纷纷不解地看着赵青悠的方向。
而赵青悠自己有过之前的体验,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赶紧把一旁的芦苇管插入骨头中间的洞里,夹着一半骨头立即放进阿耶阿娘的碗里,解释道:
“这个骨头里面也是有东西可以吃的,只要用这个芦苇管就可以吸出来,味道儿觉得大家肯定会喜欢的。”
赵母有些犹豫地说:“这也是那位郑娘子传授的?”
“阿娘猜对了。”
闻言,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奇地看着阿耶阿娘碗里的东西。
赵行看着妹妹还有从镬里捞出骨头的趋势,赶紧站起身来,接过赵青悠手里的刀,用自己的筷子从镬里捞出骨头,开口道:“这种力气活还是大哥来吧。”
他的动作比起赵青悠的还要干脆利落,几乎就是一砍一个准,不一会儿镬内所有的大骨头都被他砍成两半。
之后所有人的碗里都出现了半截大骨头,插有芦苇管的那一侧对着人脸,只需要你微微一低头,把嘴靠近芦苇管就能够吃到这个神秘的东西。
赵青悠看着大家犹豫不决地样子,立即把自己的嘴对准芦苇管,深吸一口,气体在芦苇管中滑过,吸吮在底部的汤汁时,发出“嗦嗦”的声音。
赵行见状立即跟上,用自己最大的吸力就往骨头里面的东西一吸,瞬间他就能够感觉到里面有一种弹弹的东西闯进自己嘴里,根本就没有给你反应的时间。
与此同时嘴里的香味也更加浓郁,那是一种比和汤还要浓郁的油脂香,直冲大脑,仿佛嘴里都是油在滑动。
可是他能够感受到的滋味不是那样的,舌尖碰到骨髓时,感受到的是一种嫩滑,只要一用力挤压,它就会迅速往其他地方跑去。
最后还是赵行把骨髓压在上下牙齿只见,用尖锐的牙齿刺破嫩滑却有弹性的骨髓。
一旦刺破外层的弹性物质,立马就暴露出骨髓里面的软嫩,甚至比他吃过的最嫩的豆腐还要嫩。
他都还没感觉到自己怎么咀嚼,这些骨髓就像是被温热的口腔融化为一滩油脂,顺着舌头一路往喉咙滑下去。
留给他的就只有口腔里滑腻又满足的口感,这种浓郁的油脂香和口感,对于赵行有着难以控制的吸引力,他情不自禁地加大自己嘴里的吸力,企图把藏在骨头中间所有的骨髓都吸到自己嘴里。
可以说这一顿,赵家人吃到了自己人生中最满足的一餐,这么多的油水进入身体里,他们之前是想都不敢想。
那种从身体内部蔓延开来的满足感,是什么都代替不了的。
吃得满嘴流油的赵启非常满足,特别是想到吃这个还可以让自己的身体长得强壮,积极主动地说:
“阿耶,要不然我们往后也多买一点这个骨头来煮着吃吧?便宜又好吃。”
赵父本来就有这样的心思,特别是想到马上就要迎来农忙的时候,家里人多吃点油水补补也是有必要的。
大手一挥,难得豪横地说:“这点钱我们家还是有的,往后多买点。”
“哇!阿耶你最好了。”
赵芸一听这话,就激动地跑过去抱住赵父,赵父也回抱着自己的小女儿。
从此以往,赵家那是经常性的吃骨头,被村里人看到了,越发可怜赵家这一大家子,即使家里有赵行在城中当学徒,赵青悠在官府里面做工,也还是满足不了家里面有一个病秧子的存在。
要不然哪里用得着去吃那些连狗都不喜欢啃的骨头?
对于这样的话,赵家人向来都是不理会的,其中的益处只要自己明白就足够了。
不然他们还真担心,别人和自己抢骨头吃,万一屠夫见状涨价,他们更是没地说理去。
————
此时在城外河边的郑琬,已经把自己准备的午餐全部吃完,躲在阴凉处看着远处河中起起伏伏的人头。
等到感觉日头没有那么烈了,才从河中把自己装满螺蛳的竹篮捞出来,看着从缝隙里淅淅沥沥落下的河水。
她下意识地上下摇晃几下,把里面多余的水分甩走,不然她真的很担心自己走回都水监的时候,衣裙都被这些水沾湿了。
但是等到她走到大道上的时候,才发现今天的自己特别幸运,这次居然有驴车可以坐。
她也不缺这点小钱,在老叟的热情邀请下,乘坐驴车从延平门回城。
唯一遗憾的就是驴车只到延平门附近就停下,她还得继续从延平门走着回布政坊。
一回到都水监,郑琬就赶紧把自己篮子里的螺蛳全都放在水里养起来,盯了一会儿,看着这些螺蛳已经保持着活性,在水中来回翻开自己的盖子,她总算是可以松了一口气。
这些螺蛳她暂时打算养几天,等到里面的泥沙全部吐干净之后再用来做美食。
劳累了大半天,她直接呼呼大睡,等到晚饭的时候,直接将自己卤好的猪头肉回锅一下,又是一道非常美味的菜。
第二遍翻炒的卤味,它的外皮胶质感更强,特别是猪头肉,翻炒的时候郑琬都能感觉到猪皮粘着自己的铲子,吃起来滋味就更加的明显。
猪头肉带有皮的部分非常的粘牙,吃起来更是软软糯糯,仿佛几口就能够化在嘴里一般。
其中最好吃的当属猪耳朵,两面都是皮,内里却蕴含着口感爽脆的脆骨,这种在软糯之中掩藏着爽脆的双重口感,吃起来简直就是无法形容的大满足。
她几乎是一口猪耳朵一口米饭,就这样干掉了两大碗,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她感受到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满足。
翌日,原本郑琬还是想等几天再把螺蛳做出来,可是这一切都随着昨夜的一个梦境所更改。
昨夜她梦到自己突然吃到了好吃的螺蛳鸭脚煲,一醒来就对那种味道念念不忘,馋的肚子咕咕叫,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对美食的渴望。
因此,一大早把自己的早膳吃完之后,立即从木桶里取出够一顿的螺蛳,放在木盆里,里面加入铁铲、盐和油,估计等她回来就能把泥沙吐的差不多了。
而后带着自己的任务,往市集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市集中贩卖的人总算是多了起来,并且还出现了不少的新鲜菜色,她根据螺蛳鸭脚煲需要的食材,从里面买了必要的紫苏叶和豆腐。
之后来到贩卖禽类的地方,买到了自己需要的鸭脚。
这还是她买了一只鸭子后,顶着老板不解的眼神,要来的几双鸭脚。
不然,她估计自己直接上去就买鸭脚,可能老板的眼神会更加的不善。
于是,这一次郑琬还得到了其他的食材——鸭子。
不过,今天肯定是用不到了鸭子了,等到明天的时候,再用它来做一道好吃的菜。
把所有的食材都存放好之后,郑琬低着头观察木盆里面的螺蛳,一个个都从自己的盖子里伸出活动的触须,触须上方还粘着不少的泥沙,看来是她出门前的做法生效了。
她随意地搓动盆里的螺蛳,将表面的泥沙搓掉,换了几次水之后,看到清澈的盆底才结束自己的动作。
接着用她最熟悉的丝瓜瓤将螺蛳外面的泥沙全部擦洗干净,冲洗几遍之后,用剪刀将螺蛳的尾巴剪断,便于待会儿吃得时候吸吮出螺蛳肉。
做完这一部分,总算是可以开始正式做菜。
郑琬将鸭脚的爪子去除,用葱姜、花椒、酒一起焯水,去除鸭脚上面的异味,看着镬里边缘浮起的血沫,撇干净,直至感觉到再也没有多余的血沫冒出来,才将鸭脚捞出冲洗干净。
用棉布将鸭脚里里外外擦干,感觉到没有什么水分之后,烧一镬的热油,果断将焯过水的鸭脚放进去。
鸭脚触碰到热油的一刹那,镬内立即爆发出令人害怕的爆炸声。
“嘣嘣嘣!”
甚至郑琬肉眼可见又油点从镬内飞出来,她立马意识到自己刚刚应该是有什么地方没擦干,不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等到水分被蒸干之后,镬内才重新回到平静,这时郑琬也将自己的身体靠近炉子旁,给里面加上两根柴火,防止火熄灭。
随后才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镬内,看着鸭脚在蔓菁子油的催化下,逐渐染上一层金黄色的外壳。
但是最令人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在鸭掌之间,开始冒出一个又一个大大的气泡,鼓囊囊的将鸭掌皮撑到发白,总有一种它会很快爆炸的感觉。
这个时候就可以把鸭脚捞出来放到一旁晾凉,趁着这油还可以再次利用,她将准备好的豆腐切成拇指大的方块状一起放进去。
在油温的不断作用下,原本纯白的豆腐也带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外壳,每个面都微微鼓起,能够感觉到此时豆腐块的内部一定是空****的。
这样的豆泡待会儿放到螺蛳鸭脚煲里,肯定能够吸满汤汁,一口一个,口□□汁,光是想象到这样的画面,郑琬都觉得特别的满足。
接着,她将花生也过了一遍油。
这个时候就可以把镬里的油全部倒出来,放到一旁备用。
她立即取出已经洗干净的螺蛳,就着倒完油的镬翻炒,螺蛳坚硬的外壳与镬撞击在一起,发出有些令人不适的声音。
但是此时在郑琬的耳里却是格外美妙的音乐,特别是当想到待会儿出锅的美味时,她就忍不住流口水。
不一会儿,从螺蛳中渗出的水汽就在高温和翻炒之下消失。
察觉到螺蛳炒好之后,立即将其捞出。
而后就是郑琬好不容易做出来的秘密武器——酸笋,之前她除了做一些川味泡菜酸笋之外,还做了几坛吃螺蛳粉必备的酸笋。
现在要做螺蛳鸭脚煲,自然也缺少不了这味关键食材。
只不过就是她这里的酸笋由于材料的原因,个头比较小,和传统的酸笋还是有点差异的。
她将已经切成细丝的酸笋直接就着刚刚的炒过螺蛳的镬,直接放进里面翻炒。
这一次的味道就比较浓烈了,就像是酸笋里面的酸味物质,顺着翻炒出来、然后蒸腾的汁水不断往四周的空气蔓延。
被这股味道侵扰的首当其冲的就是就站在一旁的郑琬,只不过她对这个味道是尤为的喜爱,闻着就忍不住流口水。
至于站在墙另一侧的崔知韫,那就不是她能够想到的范围。
崔知韫也没想到,自己刚从西郊祭祀回来,还没走进自己的房间,就突然闻到一股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