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青鸟探
◎他嗓音低沉,蕴着不可计的情愫◎
连灿是被耿唐像提小鸡一样提过去的。
一到地方, 就看见荆微骊笑容灿烂地同自己打招呼,视线一偏,便是面无表情, 满身云淡风轻的樊封。
不知为何, 他心里咯噔一下, 总觉得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然,他刚站稳, 就听见男人不带起伏的声线:“你之前不是说还想跟我打一场吗,现在来试试。”
“现在?”连灿下意识提高了声线。
放下杯盏,樊封看向那边摆了一排的刀枪剑戟:“现在。武器随你选, 你想赤手空拳也可以。”
就这样直直打量着他,连灿的脸色更拧巴了。
他倒不是怕,反而求之不得, 可就是想不通一直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樊封为何突然转性, 说打就要打, 还一副好好先生的姿态。
啧,怪,怪极了。
也罢,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就打呗!
这样想着, 他重重点了两下头, 跑去美滋滋地选武器去了。
看着他欢快的步伐,樊封眉心蹙着, 转头问:“为何非要我跟他打?恐怕一回合就结束了。”
“那你就让着他点呗,”荆微骊笑吟吟地说:“你不是也很欣赏他吗, 正好见识一下他这段时间的成果。”
“我可没欣赏他, 我怎么会欣赏笨蛋。”收回视线, 樊封硬邦邦地说。
“是是是,北越王殿下怎么会欣赏那种傻小子呢。”
荆微骊一边憋笑一边抛好话:“北越王殿下英明神武、威武不凡、风灵玉秀,愿意试试傻小子的身手自然是他的福气——”
话没说完,她的脸颊一侧就被人捏住。
力道不大,但足以堵住她后面所有的话。
眨巴眨巴眼,瞳仁闪亮,倒映出男人刀刻斧凿般的面庞,尤其是那双狭长深邃的凤眸。
他叹了口气,无奈又心甘情愿:“本王算是看出来了,但凡你生出什么点子,嘴上就跟抹了蜜似的。”
见他不抗拒,荆微骊愈战愈勇,心里的坏心眼彻底被掘出来,什么也不想,干脆腰身一弓特意贴近:“所以,你喜欢吗?”
你喜欢吗。
她问得简洁直白,直愣愣地撞进了他的心脏最柔软处。
“很难不喜欢。”他嗓音低沉,蕴着不可计的情愫。
他们说话的功夫,连灿已经一跑一跳地回来,左右手各多了把银光刃。
只是一把是长剑,一把则是短匕。
他站定后将两把武器交叉,兴致勃勃地问:“我用长的你用短的成不?”
樊封挑眉,冷哼一声:“你倒是很会占便宜。”
装作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连灿摆手打哈哈:“不是你说的任我挑吗,怎么,堂堂北越王说话还不算数了?这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所作所为。”
不等樊封驳他,荆微骊就忍不住地笑起来,还顺势帮腔:“就是,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接过他递过来的短匕,樊封凉嗖嗖地说:“就你俩给我戴帽子的调调,说不是亲姐弟都没人信。”
他话音一落,“亲姐弟”对上眼,又相视而笑。
荆微骊轻哂,心想,要不是听他这么说,她还真没发现连灿说起话来的语气跟自己越来越像了,尤其是听他刚刚张罗樊封的那番话,嗯,孺子可教也。
她看着一高一矮的两个人走到不远处的空地上,心如擂鼓,不受控制地加快。
她就见他动过两次武,第一次是在灵阑寺杀人,不提也罢;第二次则是成亲那日,好好的洞房花烛夜被个不识趣的小子打断,后者还结结实实地挨了踹。
刚想到此处,就见不识趣的小子操剑冲上去。
他动作迅猛,手里的剑登时化为三尺落虹,直逼男人眉心剑。
见他来势汹汹,樊封依然纹丝未动,待剑芒只离自己不过半寸远时,才不紧不慢地侧身,然后——眼瞅着连灿因为身体的惯性跌出去。
等着看戏的荆微骊:“……”所以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想跟他比划比划。
纵然站稳的过程稍显狼狈,但连灿并不在意,回过头后一个健步就又杀过去。
他这次学聪明了,还特地用上了虚实结合的方法,表面上正面砍杀,实则是虚实交替,用另一只手臂进行肘击。
似是觉得好玩,樊封这回没躲,而是横着小臂接下了这一招,紧接着,二次发力。
单纯的力量对抗,连灿自然不敌,被接连几次打得节节败退后,他用手背擦了下额角的薄汗,手里的长剑悄然转了半圈换了方向,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没再给他机会,樊封单手持匕挡下所有的攻势,然后一抬腿,将人踹出去老远。
末了,他道:“就到这里罢。”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连灿磨了磨牙,沉默着点点头。
他何尝不知道这场比试的无趣。毕竟单方面的碾压,毫无意义,对有的人来说连兴致都很难提起。
没再理会他,收起短匕,樊封扶了下后脖,眸中闪过一瞬难以察觉的躁郁。
他以为没人看见,却不曾想自己刚走过去,前脚才摸过的地方就被抚上,耳畔响起她柔软的音色:“你这里不舒服吗?”
他愣在原地,感受着她纤细的手指按压在自己的后脖颈上:“没有不舒服。”
其实就是很不舒服,可他不习惯在亲近的人面前表达苦处,尤其是她。可偏偏又被她瞧见自己揉,便只能硬着头皮死撑到底。
荆微骊皱眉,没有拆穿他的话,只是默默收回手,继而转头看向连灿:“还好吗,没摔疼吧?”
有些意外她的突然关心,连灿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有啊。”
说完,又万分惶恐地越过她去看樊封的脸色,果然,后者的眼神已经能吃人了。
脊背开始生凉意,连灿才不愿意在是非之地前后滚翻,直截了当道:“你们小两口有什么话自己说开,可别让我掺和进去哈!”
给他急得最后一句已经夹杂了些许土话气。
说完之后,他又想了想,还是认为此地不宜久留,麻溜地跑了。
事实证明他跑得很对,因为下一刻荆微骊就被樊封托着腰臀抱起来,还抗在了肩上。
荆微骊花容失色:“樊封!你放我下来!”
樊封起初不理睬,但当荆微骊重复一遍且其腔调隐了丝丝缕缕的哭意后,他才满脸懊悔地将人放下来,让她坐到了桌案之上与自己平视。
看着那双明明勾人却又无比澄明的桃花眼,樊封心里窝火:“你故意气我?”
“明明是你在气我,”荆微骊撇嘴,不满地瞪回去,丝毫不怯:“不舒服就是不舒服,你有什么好跟我藏着掖着的。”
樊封也急了,但更多的还是委屈:“我那不是怕你觉得我很弱吗?”
“可我知道你并不弱啊。”
有些看不透他的意思,荆微骊拧着眉心,原本扶在他肩头的手也缓缓下滑,撑在了男人胸膛前:“所以你为什么会别扭那些根本不重要的事?”
樊封噤声一瞬,他承认,自己答不出来。
见他不说话,荆微骊知道刚刚那些话戳到了这人痛处,挑挑眉,继续道:“樊封,我觉得你对我不够坦诚。”
“我没有。”男人低垂着眉眼,当即说:“我只是怕……”
不等他说完,荆微骊就一语道破:“怕什么,怕我知道后嫌弃你?你未免想太多了,你越是不想让我知道我才越是会不喜欢你。”
果然,这三个字飘出来,樊封不顾一切地看过来,但眼神却是以一种她极为陌生的样子。
像是一只没人要,只能流落街头的小黄狗。
她的心软下去半块,但依旧拿出姿态:“快点,承认错误,不然我可就真生气了。”
“对不起。”他郑重地吐出三个字,又去捋她的发丝,将它们都顺到了她耳廓后面。
被他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耳垂,荆微骊敏感地吟了声,又不受控制地耸起半边肩:“好了好了知道了,别**。”
想了想,樊封还是又说:“阿骊,这样好不好,以后我哪里做得不对、说的不对,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别不理我,更别故意去找别人说话。我真的不想经历之前那次了。”
他指得自然是刚成亲没多久,他就连着三天没睡过床那事。
荆微骊也明白,因此抿抿唇,用手去捏他下巴,甚至还轻轻地用指尖挠了两下:“嗯,好。”
彻底得了甜头,男人凑上去贴着她的颈窝,低低呼出一口气:“阿骊,只要你想我都愿意给,但是,必须也得你愿意张开手来接才行。”
指肚有一下没一下地被蹭着他喉结,荆微骊故意不答,笑意甚浓。
窗台外不知何时停下只鸟,它蹦跶蹦跶地跳了两下,又怡然自得地转了几圈,最后又因屋内的响动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姿态着急忙慌,远远瞧着,还有两分羞愤惊恐的意思。
屋内还燃着恬淡幽静的香料,这是荆微骊难以退步的小嗜好。
袅袅熏烟从银质的小香炉最顶部升腾起,最后凝于房内难以言说的极致暧昧中。
作者有话说:
这章其实应该叫《咱们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