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青山妩媚（5）
录完《牵手》之后, 已经是凌晨了，程程回到酒店之后是倒床就睡，甚至第二天都比平常晚起了半个小时。
这种打破生物钟的事, 在她身上可不常见。
因为也没什么急事, 所以回去的飞机定的并不早，程程可以安安心心在酒店附近的公园跑步、做早课、练桩功。等到这些都做完了, 再返回酒店，徐甜就在收拾行李箱了，温佩佩则是在阳台打电话, 看起来也不是私人电话。
程程没有管，径直进了浴室。再洗澡洗头出来, 吹头发、护理皮肤时, 温佩佩就在她身边坐下, 和她说工作上的事。
“之前替《风尚》拍的画报效果很好，非常受欢迎。”何止是非常受欢迎，明明和最近一年的杂志相比, 这一期的《风尚》并没有内容上的爆点, 程程也不是这么些封面人物里最出名的, 但这一期杂志就是反响好到爆.炸！
‘反响’不只是指销量, 还在于话题度！后者很多时候对杂志来说还要重于前者, 毕竟影响销量的因素太多了, 有些事是不好说的。话题度就不同了，大家立刻就能知道是什么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这一期的《风尚》出来之后, 就算是不知道程程的读者, 也纷纷打听这个小姐姐是谁。其中几张照片更是出圈，在各类网站上被引用...《风尚》很是在他们那个圈子里风光了一把。
“这一次邀请你的是《新街》，直接邀请拍摄封面。”温佩佩说到这个的时候, 也是非常感慨的。
《新街》和《风尚》可不一样，这可是国内五大刊之一！
这种级别的刊物要拍封面，如果要邀请明星的话，他们往往是不用花钱的，甚至需要明星倒贴钱给他们——事实上，很多奢侈品大牌有了新代言人，为了给新代言人造势，就会替新代言人公关一个，甚至几个大刊封面，这也算是稍稍弥补了奢侈品大牌代言费普遍偏低的问题。
一个大刊封面是有价的，一百万到几百万不等。
当然，大刊还是有自己的底线的，实在不合适的人，给再多钱也不干。这不是大刊的膝盖比较硬，有底线，而是这种时尚大刊往往就是靠格调撑着的。一次损害了格调，后面花费数倍的力气都难以弥补！
一顿饱，还是顿顿饱，这种事该怎么选，大家都是心中有数的。
为了维持格调，这种收钱的封面大刊其实也接的有限，而这类封面之外他们对封面人物的要求就很高了——说是要求很高，其实就是有名又时髦。
光是名气这一项就能筛掉绝大多数人了，至于说时髦...不是说名人、有钱、长得好看就能时髦的，事实上很多明星也被时尚圈嘲笑为土。
“你的知名度本身是不够的，但《新街》看好你......”
程程往脸上拍了些水，然后敷面膜：“是这周拍吗？”
“对，这周什么时间由你。”
“那就尽快安排吧，反正开学之前要做好。”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开学了。
程程的日程总体来说是很‘清闲’的——以一个学生的标准，她够忙的了，但以一个艺人的标准，她又十分‘咸鱼’。
在没有戏拍的当下，程程每天练声台形表之余，全部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了准备新戏上。而新戏的准备，是多方面的，要练武，要学骑马，要进一步吃透剧本，吃透人物，等等等等。
这样的日子紧凑归紧凑，但说到底还是由着自己安排，真要安插什么通告也容易。
所以温佩佩很容易就安排好了《新街》封面的拍摄工作，而等到拍摄完成，程程也到了差不多要开学的时候了。
开学前一天，程程搬回了学校里，第二天等来了莫英子和余萌...张宇希，张宇希她在拍戏。就是半年前说的那个文艺片导演的戏，攒了半年多，总算投资拉到了，剧组也攒起来了。
“有点意外啊...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你不是在拍《蜀山》吗？”程程看到余萌，想到了录《牵手》时差点儿迟到的金桃。金桃之所以差点儿迟到，就是因为在拍《蜀山》。
现在应该是《蜀山》的拍摄最紧的时候。
“女三号而已，想请假总能请到的。”余萌淡淡地说了一句。她演的那个角色，其实女三女四都说不好，但说女四号就太掉价了。
程程觉得余萌的反应不太对，猜她是在《蜀山》剧组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演员在一个剧组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实在的，还挺常见的。特别是这个演员不是主角的时候，更是容易不顺心。
这里不见得是剧组的问题，也不见得是演员本人的问题。偌大一个剧组，运转起来的时候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很多时候出事了都不见得能找到责任人。
这种事也没法上赶着问——大多数时候，一个剧组就是一个孤岛，孤岛上发生的事，特别是不太好的事，大家都是倾向于保密的。
多说无益，程程只能问余萌要不要和自己去锻炼：“...你知道的，我马上也要进组了，武侠剧嘛，得要练武。”
余萌不想练武，但锻炼一下，或者说跟着程程去随便找点事做，这是可以的。这种时候，她真觉得有程程这么个朋友很不错...不管你怎么变，世界怎么变，她都是不变的，让人觉得非常踏实。
“有的时候真是羡慕程程你.....”
“嗯？”
“羡慕你...算了，懒得说，都是一摊烂事。说说你吧，最近你可了不得了，这是要大红啊。”余萌‘啧’了一声，似乎挺感慨的样子。
“也没有，全都是泡沫，如果没有作品的话，这种热度也就是一阵。”程程这话不算虚伪。她乘了夏喻的东风，蹭着这股流量是狠狠刷了一把国民度，几个综艺一出，再加上采访、画报什么的，看着是很不错。
但没有作品的名气，终究就是沙堡，浪潮一来就什么不剩了。
“也不算没作品，你和夏喻拍的那个什么，不是就快播了吗？到时候就更不得了了。”余萌看看天，有点儿迷茫的样子。
程程拉着她去学校的室内体育场——程程喜欢室内体育场一些，不用风吹日晒，可以减少防晒的压力。
程程先是热身，然后就开始练柔韧性，长拳四功也练起来。
室内体育场相比起小小的舞蹈室，练武还是方便很多的，都不谈练步法了，就是练习一些动作，都更能施展的开。
程程只找了一个角落练武，余萌就找了个练功垫坐在一边，看程程练——她刚刚并不是说违心话，她是真的认为程程和夏喻拍的那部网剧播出，程程就能红。
这一方面是她相信程程的眼光，不敢说她考虑了之后接下的项目一定会红（业内也没人能有这个眼光），只是说程程在演戏上很认真，这是大家看在眼里的...这部戏，总不会离谱。
而一部戏，有夏喻演男主角，这部戏和音乐相关，戏里用到的歌曲已经出了专辑了，还是一代神专。说实话，余萌觉得这部戏只要不太离谱，就会有不少人看了。最后的结果，无非是好一点，大家看了之后一片赞美，差一点，大家看了吐槽雷剧。
看看这两年大家吐槽的雷剧，不是骂一部红一部，越骂越红么？争议大的作品，正是有热度的作品，而有热度的作品才能谈得上‘红’。
看着程程练了一会儿，中间休息喝水时。余萌半懂半不懂的：“你是真的用心，明明开拍前有集训，还特意正经学这个...我记得你选修也是武术对吧？”
余萌的选修也是武术，但不是长拳，而是太极。而且她日常维持专业课的出勤率已经很艰难了，其他的课程就有些力有未逮，或者说放任自流的意思了。选修课而已，她一个学期几乎没去上过，老师也照顾她，并没有算她缺勤。最后考前突击了一下，考试过关，也就放她选修过关了。
“对，选修的长拳...不过那没用，就学了套路的架子而已。”程程一面说着，平复了呼吸，一面盖上水壶，又重新开始了新一轮的练功。
程程现在在武术上的进度已经点到了长拳的基本动作和典型动作这一块儿，学动作本身对程程来说并不难。从她返京，也没有多久，中间老师也就给上了五次课，进阶版的动作不提，六类最基础的动作，除了步法，她就都学了。
学了不代表什么，关键是完成度。
至于她现在的完成度，不必说，说多了都是泪......之后一个星期，程程就围绕着长拳的六类基本动作，压腿、踢腿、腾空、手翻、步法等练，想要在进组集训之前多打点儿基础。
是的，步法她也学起来了，只是‘学’的话，步法其实还要更简单。
“对，你既然想他踏踏实实学武，我也不坑你，你就按照这个来练！”老师指导着程程的五步拳步法——是的，程程并不是学的长拳的步法，在基本功这个阶段，老师让她由易到难，先练五步拳的步法。
五步拳是真正的入门拳来着。
程程练着五步拳步法，中间休息的时候就向老师咨询：“练步法不用走桩吗？”
“不同的武功，步法不同，练习的方法也不同，比如八卦掌要飞九宫。练长拳的可以走桩练习，但这算是‘触类旁通’了...总之，你现在的程度，还用不着这个。”
“打基础的话，多练桩功之外，可以多他跳绳。”
“跳绳？”这真的是程程的知识盲区了，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老师是在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对，跳绳，这是练拳击步法时的技巧，有借鉴意义。”老师做了一个拳击的姿势。
程程对此表示理解，然后就又投入到训练中去了。
即使是在即将进组的当下，她依旧不紧不慢地练基础。别说是兵器了，就算是那些漂亮的套路她都还没学起来呢！老师觉得她是沉得下心，倒是更愿意教她了——不是过去老师要藏着掖着，而是以前不知道程程到底有多大的决心。
如果她说的要练基础只是漂亮话，又或者说的时候很认真，日后又后悔了...那之前那么用心教，岂不是就跟笑话一样了？
以前的师父教徒弟也讲究个‘考察期’呢——当然，过去不是这个说法，只不过在收入门墙之后会有漫长而枯燥的基本功要练。坚持不下来的，走了的，这就被筛选出去了。
对于练武，程程是真的不着急，且不说她还有回档，就算没有，那又怎么样呢？她就这样认认真真打基础，到了剧组之后，十天集训期，她多多地投入精力，总能把武指设计的套路练下来吧？
以她的舞蹈基础，再加上这段时间的武术训练，配合集训的针对设计，出演一部武侠剧，哪怕是对武打动作要求比较高的武侠剧，她也不觉得真会有什么问题。这不是她自负，而是行内类似的先例够多。
武术又不是‘表演’，程程当然有信心别人能行，她也行！
事实上，对现在的程程来说，表演本身要让她担心的多的...怎么说呢，现在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了。
情理之中是因为她的表演确实是弱项，出现问题并不值得惊讶。意料之外则是因为，新戏本身并不是很有难度的戏，这样的戏，理论上来说程程应该手拿把攥才对。
程程练完了武术，告辞了老师，就回去继续琢磨表演的事了——说到底，演员之于一部戏，表演才是重点！如果表演部分完成的好，其他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而如果表演不行，其他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就是无效努力了。
程程回到寝室的时候，依旧是面带愁容，她还在想新戏里‘薛真真’怎么演的事儿。莫英子见她这样，就问了一句：“还是为你那个武侠剧角色发愁呢？”
最近寝室里都只有她们俩，张宇希还在拍电影，余萌则是在开学之后第二天又返回《蜀山》剧组了。
“对，明明是很简单的角色，但怎么演都不对劲。”程程也很头疼啊。
‘薛真真’这个角色看起来就是傻白甜而已...大概是这些年偶像剧的风刮得太狠，傻乎乎、喜欢大呼小叫、遇事拖后腿的女主角是越来越常见了。就连刘宏导演和他请的编剧都受到了影响，共同塑造出了‘薛真真’这么个女主角。
让程程比较满意的是，刘宏导演和编剧没有想要一部雷剧，塑造女主角是也是用了心的。所以‘薛真真’傻白甜归傻白甜，却不过分，没有夸张地咋咋呼呼，没有圣母心泛滥，知道自己脑子不够灵光，做事的时候就很听话。
这才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最多就是比正常人不谙世事、头脑差了一些。而考虑到‘薛真真’的生活环境，她养成这个性格也是可以理解的。
本来程程觉得出演薛真真是真的不难，剧本没有拉胯，让傻白甜变智障，那她只要注意突出傻白甜的‘甜’，这个角色就成功一多半了。剩下的部分就是演出江湖儿女的那种‘侠气’了，毕竟这还是一部武侠剧。
但随着越来越深入剧本和角色，她在自己内心塑造‘薛真真’这个角色的时候，就越觉得别扭。
薛真真的性格非常割裂，在做正事的时候她心细如发，儿女情长的时候又心大如斗——薛真真和男主角高复乾的感情线在程程看来是整个剧本最不自然的部分，而且这个不自然专指薛真真对高复乾，实际上高复乾对薛真真的反应还是很自然的。
高复乾本身是高冷人设，智谋无双的那种，是剧本里主角团的智商担当。
他的父母原本也是江湖大侠，但后来被‘吴王’（其实就是朱元璋）收服，成为了‘吴王’的侍卫，最后为保护‘吴王’而死。高复乾有这样的爹娘，本身却只会很粗浅的拳脚，因为他天生经脉不通，行不来内力——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平衡，高复乾拥有着普通人没有的好头脑。
高复乾爱上薛真真是循序渐进的，这个过程也是他自身成长的过程。由高冷、不通人情，到温柔，都很自然，一点儿不牵强。
薛真真这边就不一样了，编剧给了她一个‘迟钝’buff。平常她傻归傻，但并不粗心，她要是粗心，很多任务交代给她也就完不成了。
然而当高复乾开始对她不一般时，她的眼睛就像瞎了一样，什么都看不到了。哪怕高复乾的心意几乎明摆着了，只要他不说，她也能当他是单纯的‘好兄弟’——也不看看，少年少女，情窦初开，人家还对她那么特别，凭什么是‘好兄弟’！
相比起这种程度的‘迟钝’，薛真真更让程程觉得奇怪的就是她对高复乾感情的回应。
如果说‘迟钝’是编剧受这两年偶像剧的影响，非要让女主角见到男主角彻底捅破窗户纸，才能知道男主角对自己的爱。其余的，哪怕男主角亲了自己，哪怕男主角总是寻求二人空间，她也可以想成是兄弟情。
那薛真真对高复乾的感情回应，就真的没有道理可讲了...如果不是薛真真有编剧盖章的‘不谙世事’，程程只看感情线，都要觉得她是个段位很高的渣女了。
一开始薛真真对高复乾就很自来熟（是傻白甜女主会有的套路剧情），确定是伙伴了之后更是单方面毫无保留。正是因为薛真真如此‘赤诚’，才打动了高复乾，让他慢慢情根深种。
但当高复乾经历了薛真真的‘迟钝’大法，终于在一次剧情转折后捅破窗户纸后，薛真真因此纠结了一番，结果却是不拒绝、不负责。而且之后两人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不再如之前那样自然，薛真真变得冷淡了很多。
如果是拒绝了高复乾，薛真真变得冷淡，就算有点儿OOC，不像是薛真真的性格，但那好歹是正常人会有的反应。可这不拒绝、不负责，然后就开始莫名冷处理（从剧情来看，甚至有些冷暴力的意思），这就真是把程程整不会了。
薛真真和高复乾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时，她对他好的不得了，为他挡刀子可以，为他的计划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可以，她无条件信任他，相信他可以编织出天衣无缝。
甚至于真的有意外，保不住她了，她也不怪他。
这样的关系，他对她表明了爱意，她对他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也不该那样啊。
程程第一次看到这一出的时候，还想着后面会不会解释一下薛真真为什么这样，或许薛真真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结果并没有。
后来薛真真是慢慢被高复乾感动的，在经过一次生死攸关的任务后，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爱他的，于是男女主角终于在一起。
说真的，程程为这个感情线纠结了好久，几度怀疑编剧是用脚写的，或者编剧是让自己的助手用脚写的！不然就是让助手代笔，也代笔不出这种智障情节啊！
最后程程终于按捺不住了，问了编剧对这个剧情怎么回事【她不理解啊！】。
然而编剧反过来不理解她，觉得这就是个普通的爱情线刻画——薛真真不谙世事，所以会对情爱迟钝，所以也会在一开始看不清楚自己对高复乾的感情。之后的冷淡与其说是冷淡，还不如说是下意识的逃避。
编剧这样说了，程程就知道没法沟通这个事了。
编剧是个不错的编剧，其他情节都是可以的，但就是女主角视角的感情线奇怪...大概是男编剧把握不准女性心理吧【累了吧，毁灭了吧.jpg】
编剧觉得是薛真真不谙世事，薛真真被高复乾吓到了...但程程以观众视角来看，就是薛真真OOC了，薛真真是渣女，薛真真疑似在PUA高复乾。
程程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老有让人如鲠在喉的剧情出现在电视剧里了——有的时候真让人觉得编剧和导演是在故意恶心观众！
说真的，导演、编剧这些人身处局中，是真的有可能失去对作品正常的感知的。
没法让编剧改剧本，程程就得说服自己去演这样的薛真真...可要是程程找不到一个理由解释薛真真为什么这样，她是无法沉浸到角色中的。
演员表演是需要信念感的...她自己都不相信这个角色的话，演出来别人也不会相信有这么个人真实活过——而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还要演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