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鬼迷心窍17(加更)◎

大雨连着下了好几日, 襄州地势偏低的地方积水漫过了脚踝,府内被精心照顾的花朵蔫蔫地被风吹得歪七扭八。

刘知府知道武正睿把人偷走后大发雷霆,砸了前院好些东西, 大骂武家不是人, 掷地有声地让侍卫一定要把夫人的遗体带回府内风风光光下葬。

迁入他刘家的祖坟。

红卿清楚姐姐不喜欢刘知府, 死后也不愿入他家的坟,使了浑身解数软磨硬泡地让他把姐姐葬在武家。

但刘知府不知为何非要把尸体要回来, 甚至差点动手, 红卿没了耐心,索性加大了媚骨的药量, 让他短暂的迷恋床榻遗忘这件事。

武家第二日便快速地把尸体下葬, 武正睿的左肩伤极重, 需要长期休养调理,此后大门紧闭, 无人再迈出门槛一步。

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街坊邻里的耳朵里,随着口口相传,襄州大部分的百姓都知道了刘知府尊重爱妻, 是个德才兼备的好官。

流言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襄州蔓延开, 而此时此刻被万人称赞的刘知府却跟红卿混迹在床榻上,一连几日已然混沌到连下床都成了问题。

红卿推开苍老的手臂, 施施然地下床,她的容貌似乎又年轻了几分, 换上紫红色衣服显得容光焕发,像堪堪二十来的姑娘。

她独自一人到夫人的院子,院外原本摆放得井井有条的盆栽, 被武正睿那个蠢东西踹得到处都是, 把她精心布置的花园毁得一塌涂地。

屋内被丫鬟收拾得很干净, 干净到连曾经被居住过的痕迹也被一一抹掉。

她留恋地用指尖一寸寸地摸过屋内的每一处,那盆盛开的栀子花放在姐姐床头的柜子上,花瓣纯白不着一点尘埃。

簪子剥开厚重的泥土,露出了黛色的帕子,她小心翼翼地把栀子花从花盆里挪出来放在一边,取出了包裹着东西的帕子。

帕子的左下角绣了一朵绽开的栀子花,被泥土染成了棕色,仍旧栩栩如生。

她拨开上面的土,掀开帕子里面是几封叠在一起的信件。

随着一封封地打开察看内容,红卿眉心逐渐皱起,指关节隐隐泛白,咬牙切齿:“刘伍将,原来是你在搞鬼。”

正巧这时,凝儿提着水桶走进屋内,见着红卿愣了下:“见过红姨娘。”

红卿瞥了她一眼,冷哼了声,并未搭话。

凝儿见怪不怪地拧干手里的抹布跪在地上擦拭地板。

红卿大大方方地把信件内的内容全部看完,折起来随意地揣在身上,用自己的手里的帕子将绣着栀子花的手帕精心包在里面,放进袖子里。

垂头瞧了一会儿勤恳擦地的凝儿:“你去收拾东西,从今日起滚回武家。”

凝儿怔住,动作刹那停住:“我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红卿歪了歪头,眼内透着不知名的情绪:“你想陪葬?”

凝儿一滞,手里的抹布掉落在地,神色僵硬道:“姨娘你说什么,夫人死,死了?”

红卿极讨厌这个词,她沉下脸色,一脚把水桶踹翻,浑浊的水撒了满地,溅到凝儿的身上。

涂着大红色蔻丹的长指甲挑起凝儿的下巴:“再敢胡言乱语,我就用针线把你这嘴一针针缝起来,让你这辈子都说不了话。”

话毕,指尖用力甩开凝儿,任由她摔在地上,身上沾满脏水。

居高临下地俯视道:“现在拿着你的东西滚回武家,一炷香后若是再让我看到你……”

她裂开嘴角笑起来:“就把你送下去。”

凝儿连忙磕头:“奴婢的卖身契还在府内,若是随意离开将会按逃跑处罚,请姨娘给奴婢一条活路。”

红卿不耐烦地拧起眉:“真麻烦。”

“你只管走便是,卖身契我会让人送到武家。”

得到保证后,凝儿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奴婢现在就走,这辈子绝不会出现在姨娘面前。”

她匆忙拿起木桶和抹布往门外跑,不慎被门槛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在门口。

不顾伤痛,爬起来不管不顾地继续跑,生怕晚了红卿便会后悔。

红卿站在身后看着几乎一刹那消失的凝儿,讥讽道:“姐姐,你的好丫鬟根本不在乎你。”

“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卿卿把她送下去陪你吧。”

未退的积水内是颇为诡谲的笑容,似水里滋生出的鬼魅。

另一边。

姜时镜与桑枝照常去赌坊输钱,却在后门意外碰到了收拾东西离开的凝儿。

抱着怀中的行李浑身湿透,狼狈到像是被临时赶出门的丧家之犬。

弓着背连路都没看,差点迎面撞上姜时镜。

“奴婢见过两位神医。”凝儿匆匆行礼后便想继续往后门走。

桑枝见她慌张的样子,颇为不解:“你要去哪里?”

被卖到府内的丫鬟擅自离府,属于逃跑行为,被发现抓回来会硬生生地打断一条腿,以示警告。

凝儿怕被误会只得着急解释道:“红姨娘让奴婢回武家,卖身契也会被送到武家,奴婢是光明正大地离开刘府,绝不是擅自逃跑。”

桑枝愣了下:“既然如此,你这么慌张做什么。”

凝儿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顾不上主仆之分,匆匆留下一句:“容奴婢先行一步,告辞。”

即便已经从后门离开,她的脚步不减反快,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稍慢一步就会被抓住。

桑枝眼里露出了困惑:“她好奇怪,脱离刘府不应该高兴吗,看她神色……一点都不像是被放出府的丫鬟。”

反而如同逃跑者,生怕被人发现,再抓回来。

姜时镜淡淡道:“许是怕红卿反悔,又或者做了亏心事。”

说起这个,桑枝想起之前蹲在房梁上瞧见的画面以及听到的话语,脚步缓了下来:“你先前说夫人屋内的药量少了一半。”

“我后来想了许久,除了能够长时间待在屋子里的凝儿还有其他几个丫鬟,其他人无法做到悄无声息的减药。”

离开后门,穿过两条小巷拐一个弯,便能到车水马龙的街道,两侧摆着各式各样的摊位,热闹的叫卖声一声大过一声,淹没了她一半的声音。

姜时镜神色很淡,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夫人已经下葬,再细究这些没有意义。”

“她比谁都清楚是谁减了药量,放了那盆与药相冲的花,也知晓谁种的蛊虫。”

他半眯着眼看向被金色阳光笼罩下的街道尽头:“所以,那只蛊虫必须死在她的体内。”

桑枝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心下一阵怅然:“她……用自身为代价布局,就不怕事与愿违?”

少年瞥向她:“别人的恩怨,与我们无关。”

话虽这么说,但桑枝无法想象襄州的腐败究竟严重到了什么地步,才能不惜一切代价以生命为赌注,去下这盘棋。

赌坊依旧热闹得人满为患,两人一进屋,小厮便热情地迎了上来,脸几分快笑成了花,眼尾的褶子深陷。

“二位大少爷可算来了,今日啊,二位就能上二楼玩新奇玩意,不用再拘泥一楼的玩法。”

两人皆是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

姜时镜半垂下眼睫,这几日人群中总有几道视线盯着他们,赌坊很明显起了疑心。

他前几夜带着人夜探二楼,盗走客人名单,被五六个杀手追了大半个襄州,将人杀了才顺利回刘府。

名单被盗又死了人,不可能短短几天对他们放松警惕,让他们上二楼。

除非为了试探……

他看向小厮,摆出纨绔子弟的模样,指着二楼的入口:“直接上楼,不用额外再交钱?”

小厮点了点头,狗腿道:“上面会有人接待二位少爷。”说着,他拎着两人走到阶梯口,鞠躬道,“祝少爷们玩得开心。”

姜时镜弯起嘴角,瞧着像是十分感兴趣,大步迈上二楼的阶梯。

桑枝跟在他身后,不动声色地用气息道:“好像不太对。”

虽然后面几日的赌局有赢有输,但那些视线并没有消失,现在又故意放他们进二楼,怕是瓮中捉鳖 。

姜时镜走到二楼,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将客人样子演着淋漓尽致:“我们只不过感兴趣来玩罢了,他们想盯着,便让他们盯。”

二楼的光线很弱,阳光无法从尽头的小窗透进来,楼道里只有两盏随时会灭的烛火摇曳。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以及长久没有阳光照射的霉味。

桑枝伸手挥了挥漂浮在身前的尘埃,最中间是一条偏窄的过道,两侧则是无数房间,门口挂着不同数字的编号。

像极了低配版小旅馆,毕竟这边的客栈房间大多都错开偏大,不会像这样密集的紧凑在一起,连门都只有一扇,可想而知门后的房间有多小。

侧边第一个房间并没有门,桑枝往里面望了一眼,只见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男人极为眼熟。

她轻拽了拽少年的衣袖,用气音道:“里面那人是在地窖里逃跑的鞭子男。”

姜时镜:“……鞭子男?”

什么别致的名字。

桑枝:“我听见头儿喊他叫桂弟,具体的名字我不清楚,总之是魔教的人。”

最主要的是鞭子男见过她,甚至知道她的身份。

姜时镜想起来隔壁县的县令的确跟她说过跑了一个拿鞭子的男人,没抓到。

竟然跑襄州来了。

他感觉身侧拽着自己袖子的少女很紧张,以为她是在怕地窖内发生的事,安抚道:“你若是害怕,我送你回去。”

桑枝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硬邦邦的面具,确定它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才松下一口气。

她摇了摇头:“没事。”

姜时镜见状便先一步进入房间挡在她面前,房间很逼仄,里面只有一张长桌和几个凳子。

他在桌面上重重敲了两下。

打瞌睡的鞭子男立刻惊醒,他条件反射地坐直身体茫然地看向突然出现在屋里的两人。

混沌的脑袋转了许久,才想起今早被吩咐的事情:“二位初入坊内二楼,需得留下姓氏和名,才能参与二楼的玩法。”

他熟练地拿过桌上的册子和毛笔,将册子翻到空白地方,笔尖沾墨,等着他们口中的名字。

姜时镜淡淡道:“方姜。”

鞭子男一笔一划地把名字写上去,他握笔的姿势很奇怪,姜字写错了不说,字写的甚至不如孩童。

桑枝记得鞭子男分不清大闻的地形,那时她还以为是因为没读过书的缘故,但现下会写字想来是读过一些的,难不成只是单纯分不清地形?

等他把两个字都写完后,桑枝才压着嗓音报自己的假名:“饕餮。”

姜时镜:“…………”

鞭子男闻言愣住了,握着手里的笔迟迟无法下笔,他抬头看了一眼桑枝:“这是你的真名?”

桑枝认真地点头,还加上了更复杂的姓氏:“窦饕餮。”

有名有姓。

姜时镜:“…………”

无奈地捏了下眉心。

鞭子男犹豫了许久,笔尖的墨汁滴在册子上也没有下笔,他索性把笔递给她:“你自己写。”

桑枝接过笔和册子,这一页的册子上还记载着其他人的名字,她只扫了一眼,没瞧见熟悉的便一笔一划地把极为复杂的名字写了上去。

笔画太多,她写得又小,墨汁晕开后,很快就挤在了一起,分不清具体的字。

鞭子男也看一眼册子上的名字,没多说什么,合上册子放到一侧后,拉开抽屉拿出里面串着的一大串钥匙,说道:“请随我来。”

两人不明所以地跟他出门,走到第五间房门口,他用相匹配的钥匙打开锁,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二位是想在一起玩,还是分开。”

姜时镜:“一起。”

桑枝看到楼道尽头左边似乎还有一条路,能够拐进去,光线太昏暗她无法确定。

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鞭子男弯腰说着固定的词:“祝二位玩得开心,半个时辰两百六十两,一个时辰五百两,以此类推,我会给二位记着时间,出来后莫要忘记付银子。”

姜时镜:“知道了。”

他把门推开,里面传出来腥臭腐烂的气味,房间逼仄,四面都是墙,左边长桌上放着许多乱七八糟的刑具,左边则是五花八门的赌桌游戏。

以及干净漂亮的软塌和桌椅,软塌上铺着一层纯白似动物皮毛的毯子,上面还摆放着靠枕。

整个房间被割裂开,一半地狱,一半天堂。

两人都进屋后,鞭子男在门外提醒道:“若是接受不了玩法,想提前退出,也需要二百六十两,请二位想清楚。”

话毕,替他们关上了门。

姜时镜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感觉左边靠上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不动声色极快地瞥了一眼,瞧见那边是一处通风口。

口子的另一边有一双盯着这里的眼睛。

桑枝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倚靠在刑具一侧墙边的人身上,看身形应当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没有想象中的邋遢。

她走到男人面前,蹲下仔细瞧了他的面容,似乎不到三十岁,偏清秀,脸色泛白,像是失血过多的模样。

她压着嗓子,低沉着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垂着脑袋没有丝毫反应。

桑枝想不明白二楼的玩法究竟是什么,见男人不愿搭理自己,便讪讪作罢。

站起身扫视了一圈房间,通风口瞪的极大的两只眼睛猛地撞进瞳内,她吓得不由后退了一步,快速撇开眼,不敢再直视。

姜时镜:“过来。”

她应了声,走到少年身边,只见他摆弄着赌桌上的道具,大部分都是她在一楼见过的东西,现在聚集在一张桌子上。

姜时镜拿起盅摇晃了两下,掀开后里面出现的不是比大小的骰子而是刻有文字的五边形体,朝上的那一面用朱砂勾勒出文字。

写了银针两个字。

姜时镜敛下神色,对桑枝说道:“去瞧瞧那边的桌子上有没有银针。”

桑枝乖巧地过去找了一圈,还真让它在一个布条里找到了,有足足二十根。

“有。”

姜时镜拿起五边形体转了一圈:“烙铁。”

她拿起挂在架子上的烙铁,给他看:“在这。”

姜时镜一样样地报着上面的文字,桑枝都能在刑具里找到对应的,包括其他玩法的一些惩罚都有相对应的刑具。

看着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刑具,桑枝三观被震的稀碎。

“所以,二楼的玩法不是输钱,是……以折磨人为乐子?”

姜时镜把手里的牌扔回桌子上,心里隐隐升起一股烦躁感,他指尖轻敲着桌面,看着蹲在地上从始至终一动未动的男人:“能不能站起来。”

似乎是他的语气颇差,男人终于有了反应,颤颤巍巍地扶着墙面站起身,摇摇欲坠地往少年的方向走。

桑枝看得心惊肉跳,总觉得下一步他就要一头栽地上。

男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神色木然得就像木偶娃娃。

姜时镜上下扫了他一眼:“把袖子撩开。”

男人反应了许久,慢吞吞地把手放到领口的地方去解扣子。

“袖子撩起来,不是让你把衣服解开。”

他的手停顿了一下,缓慢地将袖子一点点撩到关节处,露出的小臂密密麻麻布满了伤痕,触目惊心。

桑枝不忍再看,撇开了眼。

上面的痕迹很明显全部都是刑具造成,牢房内的刑具会把人折磨致死,而这间屋内的则是将人的精神逼疯,让人不生不死地活着。

在人间感受地狱。

若是白家的幸存者也是这种精神状态,很难问出线索。

少年身上的戾气渐渐无法压制,逐渐蔓延开,他神色冰凉地瞥向还在通风口的眼睛,漆黑的眼瞳直直的对上了那双略显神经质的双眼。

那双眼睛见他看自己,无声笑了起来,诡异到了极点。

桑枝觉得二楼的一切都让她毛骨悚然,她不理解为何会有这种地方存在,且还能经营这么久,上二楼的客人……都疯了不成?

喜爱以折磨别人用痛苦滋养快乐,她看不到任何一点还有救的缝隙。

怪不得二楼明明有窗,却无法透进一丝一毫的阳光,连光不愿意来的地方,得藏着多少阴暗。

姜时镜再次环顾了一圈稍显逼仄的空间,确定了这里房间的大致布局,抬脚往门口走:“走了,没什么好玩的。”

桑枝一愣,不由看向还站在原地的男人:“那他呢?”

姜时镜冷声道:“与你无关。”

少女被他冷漠的声音惊了一茬,看了一眼如同木偶的男人,抿了抿唇:“要活下去。”

随着一起离开房间。

门被关起来后,房间再次被黑暗笼罩。

姜时镜大步走到第一间房间,把腰间的钱袋解开,扔在桌子上:“你们二楼的玩法,竟也拿得出来当游戏。”

鞭子男打开钱袋,数着里面的银子,似乎已经习惯了部分客人进屋后只待了短短一会儿便愤愤不平的出来,甚至还有怒骂赌坊报官的人大有人在。

可赌坊直到现在依旧没被通缉,说明他们只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玩法不能尽到所有人的心意,是常事,两位公子既然不喜欢,便可不再上二楼。”

姜时镜轻嗤了声:“那我祝你们二楼的生意红红火火。”

鞭子男取出二百六十两,把空钱袋亲手递给他:“客人不必客气。”

两人离开赌坊后,温暖的阳光包裹住周身,染上的霉味被尽数驱散。

少年大步走得很快,桑枝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她微喘着气道:“既然当地的官员沆瀣一气,为非作歹,我们把这件事上报到京州或是找颜大人帮忙,是不是也有用?”

姜时镜瞧着她的样子,放缓脚步,将积郁在心口的一口气呼了出来。

“官府办事讲究证据,襄州明面上百姓安居乐业风调雨顺,那些暗地里肮脏的交易,像是盘根错节的树根,你要如何拔?”

桑枝受到的教育告诉她,遇到这种事理应报官,可襄州当地最大的官员刘知府却是参与人之一。

她垂下脑袋,愣愣地摇了摇头。

若是原主还在的话……大概会一把火烧了那座赌坊,连带着被关在里面的受害者。

他停下脚步,看着陷入情绪的少女,抬手把她脸上的面具取下:“每个地方都有阴暗面,你难道想把它们都拔干净不成?”

桑枝抬起头,眸内掺着微光:“我可以被蒙在鼓里,站在阳光下不知道这些阴暗。”

“可现在我已经瞧见了,他们血淋淋的摊开就放在我面前。”

她唤着少年的名字,神情无比认真:“姜时镜,一旦从鼓里出来,就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