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酥果馅

温迟迟跟宋也离开了荣景堂, 往院子中去的路上,恰好遇见了晴雨。

她跪在地上,身上青一块, 紫一块, 布满了红痕,朝宋也与温迟迟磕了好几个响头,不断地道歉。

宋也的脸已然沉了下来,正要长柏将人带下去处置了的时候,温迟迟拉了拉宋也的袖子,不忍地道:“郎君,算了吧。”

温迟迟顿了一会儿, 还是来到了晴雨面前,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不必这般骨气尽失的模样同我道歉,你其实对不住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的良心, 你走吧。”

晴雨潸然泪下, 不住地摇着头,“对不住, 温姨娘, 我当真将您当作真正的主子的,对不起......晴雨已经知晓错了, 您可以再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吗?哪怕在外院打杂也好, 不要赶我出府, 就当是晴雨求您了。”

温迟迟怜悯地看着晴雨, 而后将宋也的手握在了手中, 柔声地唤他:“郎君。”

宋也瞥了眼晴雨, 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温迟迟,倒是没有拒绝。

温迟迟跟着宋也进了屋子中,门甫一闭拢上,宋也便一把将她抱到了桌子上坐着。

宋也去一旁格子里拿膏药,温迟迟便安然地坐在桌子上,双腿自然垂下,不自觉地来回晃**着。

宋也找到膏药,看了温迟迟一眼,开口讥讽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像什么话?”

温迟迟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很想停下晃腿的动作,但即便她极力克制,也没那么容易地停下,腿仍旧不觉得地小幅度晃动,温迟迟被宋也看的心内发毛,她只得红着脸,俯下身抱着双腿,“我......想要停下的。”

宋也弯了弯唇角,“在我面前还装呢?你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我能不清楚吗。”

温迟迟被宋也说的无地自容,只小声地道:“你以前也不会抱我坐到书桌上啊。”

“那还不是在书桌上办事你更配合一些,”宋也掀起她的裙摆,“你说说,你在这□□地躺了多少次了?”

“没皮没脸。”温迟迟轻轻地剜了宋也一眼,而后极快地错开眼睛,不再看他。

宋也啧了一声,掐了一把她雪白的小腿,“骂谁?”

意味深长地看了温迟迟一眼,宋也这才低头去瞧她的小腿,只见她雪白细嫩的膝盖上的红痕很深,原本就有几块磕破皮的地方,如今更加惨不忍睹。

“娇气。”宋也轻轻嗤了一声,剜了药膏搓在温迟迟腿上。

话虽这么说,在温迟迟蜷着脚趾,不住往后缩腿的时候,宋也的动作也下意识放缓了。

上好了药,宋也帮温迟迟将亵裤穿了起来,正要帮她提到腰上之时,温迟迟将他的手拦了下来,“这个,我可以自己来的。”

宋也看她一眼,手松了下来,放任温迟迟自己来。

温迟迟自己穿好,攥住了如玉石般温凉的手,顺着他掌心的纹路挠了挠。

宋也探究地看着她,温迟迟回望,盯着他真挚地说:“郎君,你还有我,我陪着你。”

温迟迟眼眸亮亮的,像融进了点点星辰,宋也不由地跟着她弯了弯唇角,“真的?陪多久,一辈子够不够?”

温迟迟用力地点了点头,肯定道:“够。”

“太少。”

宋也垂下了眼眸,眼睫如羽翼轻轻地颤了颤,温迟迟看不清他此时的心思,却见他蓦然抬起了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说好了便不许反悔,若你胆敢背叛,我不会轻饶。”

温暖的春风吹开了半掩的窗牖,柳梢拂过轻半旧不新的漆红檐廊。窗外,繁花葳蕤;窗内,暖风熏人。

风已停,春未歇。

繁复的帷幔垂下,三千青丝散开。

温迟迟鬓云乱洒,轻轻抽泣。

几只喜鹊儿擦过窗前,又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地远去了。

·

晴雨即便被带回了温迟迟的院子中,也再没了贴身伺候的资格,只能做些洒扫庭尘的粗活。

晴雨也算得上老实,只本分地在外院做活,正在灶下捡着木头烧火之际,秋香进来了,对她道:“晴雨姐姐,你方不方便帮我做两道点心呀?”

晴雨连忙站了起来,手蹭了蹭身上的围裙,点点头道:“自是可以的。”

“要一盘蒸酥果馅,晴雨姐姐,若是可以的话,现下便做吧。”秋香目光灼灼地看着晴雨。

晴雨定然不会拒绝,“糕点还是要莲花状的吗?”

秋香点点头,“是呀,整个府里头除却您,谁都没有这么巧的手,还能将那么小一块糕点捏成莲花状。吃着味美,看着也悦目。”

晴雨应了下来,立即叫人来看着火,往旁边净了手,和了面便开始做了起来。

不一会儿,秋香端了一盘水晶马蹄糕与一盘正酥果馅从庖厨内走了出来,此时正逢晌午,用饭的时候,恰好在路上遇着了提着食盒的青松,秋香叫道:“青松大哥!”

青松步子顿了下来,秋香便追赶了上去,将手中的那盘水晶马蹄糕递到了青松手中,“青松大哥,这是温姨娘令我给您的点心。”

青松耳尖烧得红红的,像丢烫手山芋一般将那盘糕点推了出去,连声叫了好几声使不得。

秋香困惑地看了青松一眼,坚决将水晶马蹄糕推到了青松手上,“青松大哥,您若是怕被公子看见,那便在这处吃吧,温姨娘叫我一定要交到你手上,说是感谢您那日将公子叫了回来,若我没有依姨娘吩咐办事,姨娘会责怪我的。”

青松有些惭愧,其实那日他被主子罚了的,因着他擅离职守,未曾听从主子的吩咐寸步不离地守着温姨娘。

正沉默着,秋香捻起一块糕点猝不及防地塞进了青松口中,秋香道:“好了,青松大哥,你吃也吃了,如今再推拒便不好了。”

青松讪讪地收了下来,“多谢温姨娘的一片心意。”

“我会传达的,”秋香点了点头,往青松手里的食盒张了张,“青松大哥,你这是要去给谁送饭呀?”

青松站在原地,没回答。

“主子吗?”秋香了然地点了点头,揭开食盒,将手中的莲花状的蒸酥果馅摆了进去,“这是温姨娘央晴雪做的,那便有劳青松大哥顺道送过去了。”

青松没来得及拦下来,只为难道:“这饭并非送给主子。”

“这......”秋香连忙将装着蒸酥果馅的盘子端了起来,不想这个盘子搭在其他的菜上,盘子里头的两块糕点沾上了菜汁,软糯了下来,外头沾了一圈了些油,秋香将这两块糕点拿了放了下去,“这两块便不要了。”

青松蹙了蹙眉头,又仔细地看了一遭,确实也没发现什么大问题,便往一处废弃的院子里头去,在耳房站定,摸到了古画后头的机关,将内里的门打开。

内里暗无天日,铁门锁扣寒光猎猎,里头俨然一个规制不算大的监狱模样。

青松将饭菜摆到了晴雪面前,沉声道:“吃吧。”

晴雪见着食盒中的糕点样,一下便愣住了,不复往日疯疯癫癫的模样,她冷道:“这是谁做的?公子呢,我要见他!”

“你终于不疯了?”青松问,“在哪儿拿到的药,经手的人还有谁,以及当日情形如何,你肯说了?”

“我说,我说!”晴雪道,“你告诉我,这糕点究竟是谁令你送过来的?”

“一个叫秋香的丫鬟,”青松沉思着瞥了晴雪一眼,“不过也不是送给你吃,只是凑巧罢了。你到底肯不肯说?”

晴雪抓着身上袍子的手越收越紧,这是温姨娘在拿晴雨的性命威胁她,叫她闭嘴。

晴雪骤然失去了力气,靠着墙边瘫坐了下来,冷笑了两声,又发起疯来:“青松大哥,我不是说了,此事同我无关吗?你快叫公子放我出去......”

青松侧目看了晴雪两眼,提着空了的食盒走了出去,到了外头,他看着那盘动了一块的水晶马蹄糕陷入沉思。

半晌后,青松还是将糕点装进了食盒中,提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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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青松说完话,秋香回到了院子中时,底下的小丫鬟正在布菜。

温迟迟瞧了秋香一眼,柔声问:“都办好了吗?”

秋香点了点头,将剩下的几块蒸酥果馅儿端在手上,面露歉意道:“只是姨娘,青松大哥说那食盒装的饭菜并非是给公子的。”

温迟迟问:“那你见着青松用马蹄糕了吗?”

秋香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见着了,见着了的!”

于是秋香便将讲过细细地讲给温迟迟听了一遍。

“我想也是的,郎君没派人传信,那便是要回来吃的,本想派人给你传信,但也不知晓你去哪儿等青松了,便没去。”温迟迟自然地岔开了话,“辛苦你了,你先下去歇息吧,今日不必跟着伺候布菜了。”

秋香离开后不久,宋也便回来了。

他扫了温迟迟一眼,“下次回来的迟了,你便先吃,不必等我。”

“嗯,”温迟迟给宋也盛了一碗汤,“郎君很忙吗?”

“猎场布置收尾,去了郊外一趟,”宋也将汤碗接到手中,“行礼都收拾好了?下午便要动身。”

温迟迟点了点头,“收拾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