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叫魂儿
宋也同殿前司都虞侯杜书恒往府内去, 将穿过院子的垂花门,便见着温迟迟着了一身雪白的寝衣站在门口,三千青丝还未梳成髻, 像绸缎似的铺在身后, 面上不施粉黛却相当莹白,宛若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见着宋也,嘴角立即绽开了抹笑。
宋也眉头蹙了起来,心中却像被什么东西骤然一击,化成了一滩水。他朝都虞侯杜书恒颔了颔首,“书房内有茶水招待杜大人,暂且失陪。”说着, 往温迟迟面前去。
杜书恒问:“这就是你那个妾?”
宋也没应,继续往前走。
杜书恒憋了口气在心中, 抬头便见着温迟迟歪头看着他,无辜地朝他笑了笑,极其单纯无邪, 但杜书恒就是嗅到了一抹挑衅的气味, 心中骤然升腾起了极大的怒火。
他快步跟上宋也,拦住了他, “将大舅哥撇下陪小妾, 这怕也不是待客之道吧?”
宋也步子顿下,回头看他, 出言提醒:“令妹还不曾进门。”
“还未进门便这样偏宠小妾, 进门了还得了, 宋相这是要宠妾灭妻吗?!”杜书恒恼怒地高声道。
嗓子扯的这般大, 宋也蹙了蹙眉, 下意识地看向了温迟迟, 只见她撇了撇嘴,泪珠直在眼眶里打转,他没好气地将肩上的手挪开,“这是宋某的家事,不牢你挂心了。”
宋也虽同杜书恒说着话,眼睛却始终落在温迟迟身上,见着她晃着单薄的身子,迈着小碎步朝自己跑过来,心内不由地一软,即刻抬步走过去,要将她接住。
杜书恒又一次拦住了他,不依不饶地叫道:“你再往前走一个试试?”
“郎君、郎君......”温迟迟声音极其委屈。
“你闭嘴!男人说话,有你一个小妾什么事!”
宋也看向杜书恒,眼神凌厉地像剜人的寒刀,脸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放手。”
杜书恒气得两眼发黑,“你以为她当真是什么我见犹怜,弱不禁风的女人?错了,她就是狐媚子,白莲花,将你的魂都勾去了,我阿月单纯,进门来少不得受她磋磨!”
此话一出,门口看戏的下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头看着。
温迟迟像是被他高声厉喝吓着了,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宋也再没了耐心,一把将杜书恒的手拂了下来,朝温迟迟走过去,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回头横了杜书恒一眼,语气冷的像冰碴子一般,“长柏,送客。”
温迟迟被宋也放到了榻上,宋也俯首,耐心地给她检查了一遭身子,“有没有哪儿疼的?”
温迟迟已然止住了泪水,摇了摇头,宋也又道:“不是说我没回来前一个人不许踏出屋子,又不听话。”
温迟迟不回他,宋也攥住她的脚,叼住了她圆润莹白的脚趾,亲了亲,又啃了啃,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温迟迟的脚背的,痒得令她脚趾忍不住蜷了起来,宋也却不依不饶,强势蛮横。
温迟迟的脸色不断涨红,双眼也逐渐开始迷离,她看着裙摆下的那颗脑袋,忍不住细细喘了出来,因着脚上用劲过大,脚别过了,便开始抽筋。
宋也发现了温迟迟的不对劲,意犹未尽地从裙摆下出来,含笑看了她一眼,掰过她抽筋地那条腿,握在掌中,“你将才叫我什么?”
宋也压着温迟迟,贴近她的鼻息,蹭了蹭,哑声道:“你将才叫我什么,再叫一声试试,嗯?”
“二郎还是郎君?”宋也又轻轻抚了抚她纤细诱人的小腿,半是引诱,半是威胁。
温迟迟脚上抽筋,正难受着,不得已乖乖唤他:“二郎。”
宋也轻笑着应了,开始认真地给温迟迟揉,而后帮她将亵裤穿上。随手拿了一切昨日温迟迟换下来的小衣进了净房内,好一会儿才出来。
而后便开始伺候温迟迟洗漱,用饭,宋也便像园丁一般精心照料这一朵易折的娇花,浇水,施肥,松土,凡此种种,乐此不疲。
他当然不是一个好园丁,不是一个骨子里有耐心的人,但为什么对温迟迟这样呢,大抵是因为这一朵花被他藏在封闭的温室中,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依附他,她是最离不开他的人。
心中有淡淡的喜悦,淡淡的满足,但这也只是浮在表面的情绪,至于内里的腐烂败坏,那些极其阴私丑恶的心思,就深深地藏着好了。
饭后,温迟迟躺在小榻上,宋也瞧出了温迟迟情绪不高,便没有像往常一般进书房内处理公文,他将木篓拿了递给温迟迟,内里装着绣绷、针线与布料,“做吧,总是闲着脑子迟早得坏。”
温迟迟迟疑了一瞬,大概是肌肉记忆,纵然失了魂动手时也像模像样。
温迟迟做的认真,宋也看的也认真,没一会儿宋也便将东西收了起来,催着她躺**歇息,而后几天也再没给她做过。
温迟迟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在发现宋也私下里拿着针线比划还是几天后。
温迟迟腿上酸麻,便进了宋也书房,想叫宋也帮她揉揉。
宋也撂下了手上的笔,起身,不设防地将温迟迟抱到小榻上,却不料针线篓便搁置在了小案上,里头还有半只未绣完的东西,艳红色格外显眼。
宋也顿了顿,面不改色地将东西收了起来,而后越想越不对劲,脸色便沉了下去,这一不高兴便是一个下午。不高兴的后果便是当日处理公文的披红都夹枪带棒的,令诸多不明所以的大臣纷纷提心吊胆地登门拜访或拦路致歉。
温迟迟倒没什么感觉,只她发现,这几日宋也只要空闲下来,便会摸出针线绣一会儿,也不再避着她。
温迟迟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身旁的小案上摆着宋也备好的瓜果蜜饯,她看着累了,便时不时拿一个放嘴里,坐了半宿,描漆盒子里头的东西也渐渐少了下去。
宋也绣了一会儿,只觉得眼睛都要瞎了,他将东西搁在一边,闭眼养了会儿神,心还未曾定下来,就察觉到一道探究的视线从飘了过来,宋也蓦然睁开了眼睛,将东西压到了腿下。
扫了一眼温迟迟,只见她嘴巴鼓鼓囊囊的,里头装的不知是栗子还是梅饼,他扯唇道:“饿了。”
温迟迟大多时候是能听懂宋也说话的,听见他这般说,迟疑了一会儿,拿了一块蒸酥果馅儿递给宋也。
宋也没接,努了努下巴,温迟迟信以为真,喂到了宋也嘴边。
宋也低笑,将果馅儿一整块吞了进去,嚼了会儿,低声唤她:“温迟迟。”
温迟迟抬头,眨了眨眼睛,纵然她受惊吓失了魂,神情木木的,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傻气,但她的眼睛依旧很亮,像揉进了细碎的阳光。
宋也心内软的化成了一团,托着温迟迟的后脑勺,钳着她腰侧的软肉,凑到她的脸边,男人高挺的鼻尖抵了抵她,温热的气息便喷洒在她的鼻息,“味道还不错,想不想尝尝?”
温迟迟懵了一会儿,轻轻打了个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吃过了的。”
“那让我尝尝你的。”宋也心想,果真是他养出来的,连打嗝的味儿也还是甜的。虽然不成体统,但似乎也不错。没给她讲些规矩与道理,一来她听不懂,二来她也不乐意听,那便罢了,日后慢慢教。
想着,便撬开了她的贝齿,唇齿交缠,舌尖与气息都交织在一起,炙热而热烈。
退出来之时,宋也将她含在嘴巴一侧的梅饼叼走了,仰在温迟迟的膝上一边嚼,一边把玩着温迟迟的手。
过了会儿,宋也蹙了蹙眉,问:“里头怎么还有这么重的药味?”
温迟迟费力地想了片刻,破天荒地回答了他,她掰着手指头道:“我每天都喝好多碗药。”
宋也默了一瞬,没说话,一路来事事多舛,安胎药每日必须得喝,体内又种了情蛊,各种补药到底是少不得的,药也是他盯得喝的,难不成真就那么苦?宋也蹙了蹙眉头。
晚上温迟迟喝药的时候,宋也便自动拿了装杏脯蜜饯的描漆格子,看着她接连喝了三大碗黢黑的药汁,而后往她的嘴里塞了一个蜜饯,“沐浴去?”
宋也往外吩咐了一声,几个小丫鬟抬了热水过来,而后便离开了。
温迟迟每到这个时候浑身便不自在,宋也刚帮她褪了衣裳,她便抬脚跨进了浴桶中,她背对着宋也,只留下一截洁细嫩的脖颈,令人无限遐想,宋也喉头滚了滚,本想进去同她一起,脚步一顿,还是出去了。
半晌后,温迟迟从木桶中出来,身上穿上了中衣,出了净室。
宋也盯着手上的艳红色的布左右打量,听见身后传来温迟迟的动静,往后瞥了一眼,“过来系上。”
温迟迟看过去,只见那是一个红得滴血的帕子,帕子末端系上铃铛,她就这么站在一边,发尾不断滴着水,好半天没有动。
他蓦然想起那日在道观中,道官叹了一口气道:“公子,这世间这人大多为孩提招魂,为着大人招魂却是极少的,大人元魄较之孩提成熟稳固许多,即便是受了惊吓,也应当极难散了;而散了,也极难再寻回来,大概是因为,已然稳固的魂魄已然有了意识,不回来怕也是自己不愿回来。”
道官的小徒懵懂地呢喃道:“可是,怎么有人宁愿魂魄飘**天地,懵懂混沌似痴似傻,也不愿醒来做个正常人呢?”
是啊,怎么会有人愿意痴傻呢。宋也睫毛颤了颤,神色复杂,眼中晦暗不明,内心的想法亦难以揣度。
道官问:“公子,那人同您是什么关系?”
宋也顿了顿,而后一字一句道:“我是她的夫婿。”
道官又问:“那想必您二人情比金坚,爱如磐石了?”
极细碎大的光线落在了他的眉眼之上,令他晃了晃神。
“......是。”宋也声音压得极低。
“这等,”道官顿了顿,沉吟道,“若是公子极心诚,那便亲手绣一只红帕子,上头要有比翼鸟,要有连理枝,要有夫人的名字同你的名字,再来寻贫道施咒。针线落下之时,要极慎重,因着为生人叫魂是极走险之事,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亏损寿元。”
宋也收回思绪,打量着这这只帕子,一针一线都是自己亲手缝的,上头有温迟迟的名字,有他的名字,有比翼鸟,有连理枝。绣得歪歪扭扭,东倒西歪,针脚不好,走线不流畅。
是很丑。
可谁敢保证里头没有他半点的用心呢?
谁也不敢保证。
宋也握着她的一条腿,将系着铃铛的红帕子系在她的脚踝之上,直截了当,不容置喙。
温迟迟跟在宋也身后,压根不知道他要将她带到哪儿去,只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只如今天已经黑透了,宋也带她去的地方空无一人,寂静非常,几只寒鸦时而扑棱着翅膀飞走。
只她走过之时,脚踝上系着的红帕铃铛叮当作响,在这样夜里显得清晰而又诡异。
温迟迟就受了惊,到了晚上本就怕,夜里须得有人守在她身边,灯火彻夜长明,这才能睡得着,不用说到这般阴森可怖的地方,便是夜里出门都没有过。
铃声响亮又清脆,宋也却隐隐听见了牙关打颤的声音,他停下,转身将发抖的温迟迟一把抱了起来。
“不要怕,过了今夜便好了。”
四野寂静,风吹阵阵,衣袂翻飞,宋也声音清冽,却莫名的柔和,他极少用这样真挚的口吻同人说话,是以温迟迟在听见的那一瞬间便下意识地信任他。
这儿是国公府一个荒废的竹楼,长公主出降之时建的,辟给长公主品茗听曲儿用,但长公主已经多年不曾回来,又不许人踏足,这儿便蒙上了一层很厚的灰。
宋也抱着温迟迟上了楼,便见着长柏身后跟着做法的道官,恭敬地在半露天的地方恭敬地立着。
外头放置了两张小案,上头摆放着三牲,几坛东阳酒,香烛纸扎,鸡鸭案酒。
道观见着人来了,拿了水给失魂之人沾在手腕,点了香烛,这才围着温迟迟念了好几声咒语,念完咒这才剖开了牛羊猪,将祭品供奉给天地诸神。
一切作罢,道官道:“相爷,这后头的事便交由你了。”
宋也点头同意后,道官便跟着长柏一同退了下去。
宋也半跪在地上,将系在温迟迟脚踝上的红帕铃铛拿了下来。
俄而湖风与林风大作,两股风相向而来,宛如两只猛□□缠撕扯在一起,发出恼怒的低鸣。
宋也晃了晃手上的铃铛,铃声清脆又响亮。
一阵。
第二阵。
第三阵。
......
宋也将红帕子一把在烧纸钱的火盆上头**过,红帕一角燃了起来,宋也将帕子递到了温迟迟手中,“从楼上抛下去。”
温迟迟不得已接过,手上颤抖,却极快地从竹楼上扔了下去,下头是一片湖,下去便没了。
温迟迟只虚虚地往下瞥了一眼便腿软地跌坐在了地上,楼高几丈,隐在黑夜中,但她只虚虚一眼便即刻感知到了她这是在空中,是虚的,心中再没了脚踩实地的安全感。
坠马滚下的山崖,祭祀祈福的彩楼,寒风彻骨的城墙,都像这样,这样的高。
银铃又一次响彻,宋也俯身将她搂在怀中,却发现她浑身颤抖,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鸟儿,缩成了一团。
宋也一手摇着铃,一边捻她眼梢的泪珠。良久后,他道:“回家了。”
声音低沉又克制,要仔细去听才能发现里头究竟有多么沙哑。
家里没有这么高的,跟我回家吧,温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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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回来,温迟迟便发了烧。
秋香与晴雪负责每日给温迟迟熬药看火候,偶尔晴雪与秋香还可以进内屋端个茶倒个水儿,虽然公子从不让久留,但秋香觉得姨娘这几日较前些时候生动多了,脸颊红润了起来,连神采也动人了许多,显然是六神逐渐归位之态。
秋香见着温迟迟身子好了起来,连端茶递水时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晴雪见了,却在一旁泼她的冷水,“高兴个什么呀,太尉府与公国府最近闹得很是难看呢。”
秋香问:“太尉府,是杜家吗?是与公子有婚约的那家?”
“你懂什么呀。”晴雪撇了撇嘴,看着火候不再搭理她。
秋香挠了挠头,“晴雪姐姐,你不会还因为晴雨被公子发配到跨院而恼火着呢吧?可她就是做错了呀,她帮着雪姨娘污我们姨娘的名节了,名节哎,那可是关乎女子一生大事,是有些恶毒了。”
秋香耸耸肩,将用过的药碗拿到一旁去洗。
晴雪气愤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看着火候,再没有搭理她。
温迟迟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子上,将两个丫鬟的对话尽数收进了耳中,她听了一会儿,便将雕花木窗拢上了。
温迟迟将目光重新挪到了绣活上,宋也前几日同她说,他要南下解决些事情,听他与长柏谈话应当是淮南路出岔子了?她并不懂得朝堂上这些斗争,但她下意识地便觉得,能让宋也亲自动身南下的,定不是小事。
因为思考得投入,便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宋也从后头环住了她的腰身,头靠在她的肩上,沉声问:“在想什么呢?”
温迟迟回过神,拉着他的手,温声唤他:“郎君。”
宋也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进了净室,吩咐她:“拿件直缀送进来。”
温迟迟应声从梨花黄木衣橱中拿出了一件青色交领直缀送了进去,便又安静地坐回了椅子中。
宋也出来时恰好见着她在发愣,也坐到了她边上,宋也扯唇道:“变聪明了,也给我省了不少事。不过今日的发髻甚丑,谁给你梳的?”
“你直接说我梳的丑好了,毕竟外头的丫鬟你又不让她们进来。”温迟迟低头道,语气有些不高兴。
在宋也听来,却是有几分委屈的意思在里头,“你若是求求我,我可以考虑给你梳个更好看的。”
温迟迟眼睛亮了亮:“有多好看?”
宋也一时语塞,他顿了会儿道:“约莫比你这个还要好看许多。”
“郎君。”温迟迟抱着他有力的胳膊,语气相当柔软。
宋也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你就这么矫揉造作吧。”话虽如此,却一把将温迟迟抱到了铜镜前,又研究了会儿。
温迟迟打量着镜中的发髻,由衷地惊叹,她问:“你这是跟谁学的呀?”
“这么容易的东西还要学么。”
温迟迟显然不相信,撇了撇嘴,“那你定然也给其他女子梳过。”
“记不大清了,”宋也轻哧道,“但也不是谁都能担待得起我梳的头的。”
温迟迟转过身,环住了宋也的腰,闷闷地问:“郎君,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还没走就惦记上了?”宋也眼底染上了清浅的笑意,他顿了会儿,拍拍她的头道,“不会很久。”
温迟迟道:“可是郎君,你走了就没人给我梳头,也没人给我挑鱼刺了。”
“我就这用?”宋也道,“没良心的东西。”
温迟迟连忙摇头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若让秋香和晴雪再进来伺候吧。”
宋也道:“我打算重新拨一批人进来伺候。”
“那能不能不要换掉她们?”温迟迟轻轻晃了晃宋也的胳膊,恳求问,“可以吗,郎君?”
怀疑的冷意浮在了宋也的眼底,直到见着温迟迟眼中温和单纯的笑意,以及她笑着时看他的眼神,干净纯粹,完完全全地眼里只有他,他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也不是不行,”他道,“我走后你会不会想我?”
“......会。”温迟迟确信地又说了一遍,“会的。”
宋也:“真的?”
“嗯,”温迟迟道,“不过你若是太久不回来,我就不想你了。”
宋也低低地笑了,这才放下了戒心,将她抱了起来,“我相信了,想我了便写信,一天一封不许少,更不许敷衍了事,若非相思露骨,如怨如慕,如倾如诉,回来我拿你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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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也是在三日后走的,走时静悄悄的,温迟迟没听见什么动静,只隐约觉着有人在她额上点了点,而后耳根子很是清净,睡到了日上三竿。
宋也走后,温迟迟闲来无事,几乎每一日用过早膳后都得带着秋香,去院子中散会儿步。
如今依然开春,虽天气尚且寒冷,但外头的阳光是十足十的好,照在人身上也暖和,逛园子也不失为一个极好的选择。
遇到满哥儿是在几日后,温迟迟本想同满哥儿说两句,没想到二房二姑娘宋岚却先一步叫住了她,“温姨娘。”
温迟迟应了一声,还未说话,二姑娘宋岚已然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道:“温姨娘,听说你母亲是姑苏有名的绣娘,你的女工也很好,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当然可以,”温迟迟点头,“只我如今房里线头不太全,前段时间用得很了,如今只剩极为质朴的颜色了。”
宋岚连忙道:“不碍事,我的房里都齐全着,要不姨娘随我去院子里坐会儿吧?”
宋岚是定了人家的,如今在府内待嫁,心中记挂着未来夫婿,便想着春日里绣一只香囊挂在身上,出去踏春尚好,便来请教温迟迟了,温迟迟也乐见其成,倾囊相授。一来二去,温迟迟与宋岚的交往便密切了起来。
温迟迟那日去的不巧,宋岚便虽二夫人会寺中烧香了,回来之时,恰好见着了大公子宋慎。
宋慎另一只健在的手上拎着酒坛,看了温迟迟一眼,便头也不回迈着步子往屋子里头去。
温迟迟连忙叫住了他,“大公子且慢,我有一事想托您交代给二姑娘。”
宋慎脚步放缓,便听见温迟迟道:“大公子,二姑娘前几日同我商讨如何将帕子绣的生动些,我便以哨子为例给她绣了一方帕子,若是可以,还劳烦您代为转交给二姑娘。”
宋慎深深地看了温迟迟一眼,道:“温姨娘可以进来用些茶,岚儿很快便会回来。”
温迟迟紧张的心绪平复了下去,连忙提裙跟着往里头去。
宋慎断了右臂,只能使用左臂,虽然如此,但温迟迟瞧得清楚,宋慎行动未曾受限,反而来去自如,很是利落。
两人相对,无言了好一会儿,温迟迟便有些坐不住了,她道:“大公子,我觉得身上有些困乏,怕是要先行一步了,还请公子将东西转交给二姑娘。”
宋慎点了点头,“可以。”
温迟迟压了压帕子底下的木哨,确认裹紧了不会叫人看出来,这才递给宋慎。
宋慎手掌摩挲了一会儿,将东西又递到了温迟迟手中,颔首道:“母亲与岚儿回来了,你自己同岚儿说吧。”
说罢,便摆了摆手。
温迟迟离开的时候,恰好遇见二夫人杜氏与宋岚进屋。
杜氏往里瞥了瞥,见着自家儿子也在里头,心中便不由地觉得恼火,杜氏的娘家便是太尉府。太尉府里头的姑娘,宋也的未婚妻,便是她的亲侄女。
当初因着谁两家闹得那么难看,杜氏也是知道的,因着自家的姑娘有求于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任自家的儿子与有妇之夫有些什么,白白地令人诟病。
因而对温迟迟也爱答不理,没什么好脸色,最后甚至下了逐客令。
温迟迟不觉得有什么,淡淡地笑了笑,又在园子中坐了会儿,晒了会儿太阳,这才回了院子中。
刚到院子中,下人便拿了一封信进来了,温迟迟脸上的笑一下便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