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笼中雀

宋也面色一沉, 便极快地驾马往前,与后头的马匹拉开了一段距离。

飒飒风声中骤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马嘶声,马鞭狠厉地往下卷过去, 冲破了地上的残雪, 深深地戳进了地底下的烂泥。

眼见着要与前头的马匹撞在一起了,付荷濯惊得猛拉马缰,马匹前蹄高高扬起,两马几近相撞,付荷濯只得生生转动马头,这才能避开,用尽之大, 粗粝的手掌蹭上了长长一道血痕,这才避免撞的人仰马翻。

宋也没给付荷濯一个眼神, 只盯着温迟迟,脸色难看得很,沉声道:“过来。”

温迟迟鼻腔中呛的尽是风, 鼻尖很红, 脑子中也懵懵的,骤然见着宋也发疯的样子, 下意识地环紧了付荷濯的腰身, 直摇头,“不......不要。”

宋也低低地笑了笑, “你以为我在和你商量?”他抬起头,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里的戾气藏也藏不住。

宋也甩了手上的马鞭, 抽开别在腰间的冷剑, 直指付荷濯脖颈, 宋也这才轻蔑地看向他, “付将军,见着本官不三叩九拜么?”

付荷濯并不退缩,“宋大人,你为文臣,我为武将,何况此处并非朝堂上,有什么跪你的道理?即便是要跪,我跪的也是九五至尊!”

“是不在朝堂之上,”宋也抵着他的脖颈更近一步,冷道,“那本官私下解决一个人,总没什么问题吧?”

泛着涔涔寒光的剑身上渐渐冒出了点点殷红之迹,血珠如断了线一般自刀上滚下,温迟迟心骤然一紧,急急地道:“郎君!”

付荷濯拍了拍温迟迟发抖的身子安抚她,继而问:“我想问问宋大人,若你当真喜欢一个女子,又怎会让她做妾,又怎会将脏水泼在她身上,又怎么看得下去旁人欺辱她,往她身上砸去那些腌臜物?”

宋也轻嗤,“你懂什么?”

付荷濯道:“我是不懂,但我却明白她这样心善的姑娘不会做那样的事!”

温迟迟听了这话,怔在了原地,眼眶倏地一红,泪水便扑簌簌地往下掉。

“你懂,”宋也笑了,死死地盯着付荷濯,好像要将他周身都戳个洞,“那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妻,你这样就是在强抢他人之妻?”

付荷濯讥讽一笑:“你的妻?我再问一句,你此般作为又与强抢民女何异?”

宋也面色肃然,不再同他废话,便直直地将剑往付荷濯脖颈中更送一步。

惊心动魄的画面像直直地往温迟迟眼球上冲,她就像听见血液奔涌的声音与皮肉绽开的声音,“不要!”她厉声叫着,双手已然攀上了剑身,死死地攥住,不让宋也再往前更近一步。

殷红夺目的鲜血就这么从剑身上滑了下来,宋也已然分不清究竟是付荷濯脖颈上的血还是温迟迟手上流下的血。

宋也就这么看着她,半晌后极为疲惫地阖上了眼睛,任由那股道不明的被背叛之感将他淹没。

那一柄淬过毒的残矢仍旧深嵌在他的血肉中,淋淋的鲜血一路自他的官袍上蜿蜒至马背,最后至层层白雪中,寒风呼啸,将他的伤口剜的如刀割般剧痛。

血迹已然干涸,已然凝固,有的人眼盲至此,到现在都不肯看一眼。

“松手,我不杀他。”宋也缓缓地睁开眼睛。

温迟迟楞在原地,却没有动作。

宋也怒火中烧:“我叫你手松开!”

见着温迟迟半晌后不曾有动作,付荷濯抓住温迟迟的手,“阿迟,刀剑无眼,你先松手。”说着,便将温迟迟的手从剑上拨了下来。

温迟迟手甫一离开剑身,宋也便将手上的剑抛到了雪里。

他越过了温迟迟,望向了远方,声线染上了一丝沙哑:“你回来,这次就不追究了。”

温迟迟静了一会儿,便听见了身后传来了马蹄声,这次逃不掉了。

温迟迟问:“谁也不追究?”

宋也应:“是。”

温迟迟点头:“......好。”

她不想牵连付荷濯,于是便拨开了他的手,低声道:“阿濯,我走不了了,为了我丢了性命不值得的。你保重......”

说罢,刚要翻身下马,谁料身子却骤然不给付荷濯攥在了怀中,他腿中用力一夹,抽了马鞭,那一匹血汗宝马便急速地冲了出去,这一跃竟有跨越千重山之势。

温迟迟惊呼一声,急急地往后看了过去,只见宋也一头栽到了地上。

付荷濯低头瞧温迟迟,不禁想起了宋相那惨白的脸与发乌的唇,剑走偏锋,兵行险招,他没赌错。

“阿迟,你受委屈了,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你了。”付荷濯轻轻将温迟迟的手裹了起来。

温迟迟顿了顿,问:“你开罪了他,今后会不会有事?”

付荷濯苦笑了一声:“付家与他向来对立,即便没有今日这回事,他也容不下我。”

顿了顿,付荷濯神情真挚道:“不过你放心,我在战场上滚打多年,与战士都是过命的交情,手上亦有兵权,他伤不了我,也动不了付家,你安心便是了。你的仇我也一定给你寻回来,待到安定下来,我便致仕,与你成亲如何?”

温迟迟看着前头,残雪覆盖住了小道,绵延至数里之外,雪色纯白,与黯淡的天色相交、相衬。

经历了这么一遭事,她感受着风里的寒冷与肃杀,却不觉得冷,却心中的重石骤然被挪开,心绪清明,她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我想回杭州。”

“好,我陪你一同回去。”

温迟迟想起了什么,眸子却有些暗淡,她轻轻地将付荷濯的手挪开。

下晌将近傍晚之时,禁中便颁了“大索”的禁令,全城戒严,严守关卡,便是连天子近卫皇城司都自夜黑中隐了出来,进行全城搜捕。

今日是年初五,尚在年中,本该走亲拜友,阖家团圆之时,因着上晌天华苑大傩仪之时出了事,正是鹤唳风声之时,因而京中百姓家中早早便关了大门,熄了灯,生怕将麻烦事惹到身上。

此时城中静谧得很,除却来回巡逻的士兵,街上便空无一人。

沉沉的黑夜,一身子佝偻,白发蓄须的老者背着药箱从客栈里出来,那间客栈的房门便被阖上了。

付荷濯关了门,沉默了好一阵,“我叫小二多给你上一盅乌鸡汤吧。”

温迟迟手轻轻放在了小腹上,神色淡淡的,眼里也没有什么旁的情绪,只一阵茫然,而后便点了点头,“也好。”

俄而一声哨声划破了天际,温迟迟一怔,紧张地问付荷濯:“会不会有事?”

“不会,这座客栈是蓝家的铺子,蓝家五郎是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这等你安心便好。等这几日风头过了,我便送你回杭州。”

温迟迟这才点了点头。

很快菜便上来了,菜品与量并不算多,因着他多年行军的习惯,也不会铺张浪费,只恰到好处,营养亦很充足,完全够了。温迟迟瞧了一眼,都是她爱吃的,她两眼笑得弯了弯,便埋首吃了起来。

付荷濯见着她吃的高兴,也不由地跟着她展颜一笑:“有那么高兴吗?”

“嗯,”温迟迟嘴中吃着菜,下意识地将嘴巴中的东西咽了下去,放下筷子才看向他,回答道,“看到你我当然高兴了,回杭州我也会很开心,我不喜欢这儿。”

付荷濯看着她的动作,蹙了蹙眉,也跟她一般将筷子放了下去。

他如今也知晓了她家中的事,不由地叹了口气,“回杭州准备做什么呢?”

“做女红养活自己。”温迟迟拿起馒头,轻轻咬了一口。

其实她也不知道回杭州能做什么,她没有住处,还怀着孩子身上也不便利,但那是生她养她的地方,离开的久了心中便会挂念,她也不喜欢冷冰冰的上京和与这里相关的一切。

“也好,有门手艺傍身也好,”付荷濯点了点头,“我着人安排你回杭州,届时你便安心养胎,京中事安定下来了,我便陪着你。”

温迟迟瞧着他,“孩子是宋家的。”

“太医说你身子虚,不过怎会这样虚呢?你跟我也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与教条,多吃些,对身子好。”付荷濯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到温迟迟碗中,岔开了话题。

温迟迟没说上京的这一路几乎没吃过热乎的,还连着吃了好几天牢饭,她也觉得有些亏欠腹中胎儿,她将付荷濯夹过来的菜都吃了下去,将碗中的饭吃完,又添了半碗。

除了身子上的疲乏与心中有些恶心,这一顿吃的极其松弛。

温迟迟放下筷子,对付荷濯淡笑道:“阿濯,多谢你。”

“你我之间还道什么谢?”付荷濯拿着手绢径直帮温迟迟擦拭嘴边。

温迟迟面上倏地一红,自他手中接过来,自己动手,“我自己来便好。”

“以前擦得如今便擦不得了?”付荷濯将手巾递给温迟迟,笑着打趣道,“你自己也瞧不见哪儿沾着了,哪儿没沾,还不得我费力指点你吗?”

温迟迟也跟着笑,语气欢快,“你这样一个大将军,大英雄,往日里都是指点沙场点兵的,如今指点我,那真是莫大的荣幸呢!也只得你多费些力气了。”

“行了,光知道贫嘴。”说着,仍旧接过手巾,轻轻地替她擦,“你就给我省些力气吧。”

粗粝的手掌擦过温迟迟细嫩光滑的脸,温迟迟低头,便见着了付荷濯棱角分明的冷硬面容,便觉得此情此景当真是暧昧极了,于是推开了他,落荒而逃。

“我......身上也不清洁,我去沐浴了。”

没一会儿温迟迟便从净房中出来了,见着付荷濯还在,温迟迟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还没走?”

“城中守卫严格,宋相的人说不定便隐在暗处,如今也不适宜走了,明日一早再说吧。”

温迟迟抬眼扫了四周一眼,室内有一床一榻,便点了点头,“也好,若没人守着,我怕也睡不好。”

想起在牢狱中胆颤的日夜,那种泔水味与恶臭味即刻泛了上来。

付荷濯抬头瞧了一眼,便见着温迟迟脸颊红扑扑的,身上着了雪白寝衣,头发湿哒哒地滴着水。

付荷濯拿了条汗巾,并未设防,走到温迟迟身边道:“我给你绞发。”

温迟迟面色已然不好,刚想要说话,便未曾忍住,一口吐了出来,秽物恰好落在了付荷濯身上。

付荷濯见着她还有要吐的意思,连忙拿了唾壶出来,心疼地温迟迟拍后背。

这一吐便将胃里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实在是吐不出了,温迟迟这才直起了身子。

付荷濯忙给温迟迟倒了一杯茶水,见温迟迟摆了摆手,他将茶水放到了一边,笑着宽慰她道:“孩子将来是个活泼灵动的性子。”

温迟迟蹙了蹙眉,又是一阵呕意,连忙抱着唾壶又是一顿吐,却也再吐不出什么了,只一阵酸水。

付荷濯瞧着,脸色却骤然沉了下去,他惊道:“阿迟,你怎会呕出血!”

声音并不那样大,却足以惊得烛泪垂下,惊得窗外树枝沙沙作响。

也足以让隔壁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隔壁厢房内没有点灯,只孤月洒了一半清辉自窗子外进来,月华将这屋子内之人立挺锋利的侧脸勾勒了出来。

宋也就在这间厢房内枯坐了许久,听见温迟迟呕血,那张惨白黯淡的脸上才起了一丝波澜。

他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从椅子中站了起来,挑起了抢在桌边的剑,一把没入鞘中,脚步已然往隔壁厢房去,却骤然停了下来。

隔壁厢房传来女子凉薄寡情的声音:“这孩子我不打算要。”

良久,宋也唇角勾起极其讽刺的笑。

见着宋也就这么站着,长柏心中也是一阵唏嘘,他道:“主子,你身上有伤,余毒也还在身上,将才又昏了过去,当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先回去吧?属下着人看好温姨娘。”

宋也掩下眼中神色,“回去?我不得好好看着这对狗男女,当场捉奸?”说罢,宋也便重又坐回了椅子里,一言不发。

温迟迟胃里着实没有什么好吐的,便开始觉得头晕,而后便要走到榻上去歇息。

付荷濯拿了汗巾给她绞发,问她道:“落胎会伤身吧?”

“孩子还很小,没成型。”

但已然有了轻微的弧度,她能感受出来,温迟迟情绪很复杂,垂眸看了一会儿,心中便也就释然了。

“它受的苦够多了,再生下来如何又不是一桩耻辱呢?”温迟迟看向付荷濯,眼里已然是一片决绝之色,“过几日请个大夫来吧。”

付荷濯绞发的动作轻柔得很,如今听见她这般说,也只点了点头,“好。”

温迟迟没再说话,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过来之时已经是第二日天明之时了,用完早膳后,付荷濯便悄悄出了门,温迟迟这才拿了女工做了一会儿。

白日里头百姓还是要出门营生的,如今这街上人多了起来,付荷濯走出客栈,隐在了人群中,不多久便有下属牵了匹马前来接应,付荷濯驾上,没一会儿便来到了太傅府。

付荷濯甫一进了太傅府,刚进垂花门,便有小厮迎了上来,“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付荷濯点了点头,便一路跟着小厮往付太傅书房中去,将到了书房中,便见着上首坐了一个蓄了长须的老者。

付太傅胡须已然全白,然而神色矍铄,精神气很好,见着付荷濯进来,他指了指下首的位置:“坐!”

付荷濯给付太傅见完礼后方坐了下来,便听见他问:“六郎,可是亲眼见着了宋也中了冷箭了?”

付荷濯垂了眼眸,“是,亲眼所见。”

付太傅呷了口茶,冷哼道:“如此便好,冷箭上淬漠北的毒,这京中出了付家这解药便再难以求得,如此,他还能动蓝家么?还妄图将兵权都收整在手中么?这枢密使之位,六郎,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我听外头的人来回,说周若安拿了些人进了皇城司,这事得处理好。”

付荷濯应了下来,便听见付太傅叹道:“六郎,父亲也不想你沉浸在哀伤中,不过你可得时时刻刻记住了这弑母之仇,若不是他宋也,你大哥如何会死,你二哥又身子垮成这样!若不是他宋家,你又何至于流离失所这般多久?你的母亲又怎会郁郁而终?这都怨他玩弄权术,草菅人命!”

付荷濯低头,瞧见了手臂上躺着的蜿蜒的伤疤,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道:“明日是杨尚书头七,父亲可要去吊唁?”

付太傅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这小儿子,不由地叹了口气,“去,杨尚书为着天下牺牲了太多,阖该去吊唁的,不过他已是风烛残年,能扳倒了宋狗,为这天下除了害,也是死得其所了。”

“说起来,这事能办得成,离不开娘娘身边佩兰这个丫头,引得宋也为那个女人惊慌失措跳下楼去,也亏得她,”付太傅眼睛转到了付荷濯身上,“待过段时间,父亲将她赐给你作贤内助如何?”

付荷濯连忙站起来,垂首道:“娘娘心性纯良,身边离不开这等机灵之人的。”

说到付清涟,付太傅不满地轻哼了一声,继而将眼睛落到了付荷濯身上,训斥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日干了什么,那可是丞相,再怎么着,他要动你,也是分分钟的事,你怎可为着这一个经过人手的妇人这样鲁莽行事!”

付荷濯道:“父亲,儿子与她是有过婚约的,儿子不想做背信弃义的小人。且也并非是她想沦落至此,说到底,她同母亲、大哥、二哥一般都是受了宋相迫害的可怜人。”

“你......”付太傅气得手直抖,而后呷了口茶这才缓过来,“既如此,便将那姑娘接回府里吧。”

付荷濯眉梢将将染上了喜色,便听见付太傅继而道:“瞧着宋也的意思,是对那姑娘是有几分在乎的,否则他不会不要命地跳下彩楼,咱们的人也不会这样快得手。这样一颗棋子,可得好好用起来。”

“父亲,利用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本就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遑论她还是一个受害者,请恕儿子难以从命!”

“你,兵不厌诈!兵法之策简直是枉读了!”付太傅又睨了一眼付荷濯,“咱们的人落到了周若安手中,凭着宋也的本事定然得使出什么花招来,你要挟了那女子换那些人,这样那女子也不必流离失所,咱们也省下不少烦心事,这都是极好的,于你我,于她,都是极好的。”

付荷濯脊梁挺的直直的,一道狰狞的刀疤爬在他的脸上,却并不显得丑陋,然而更显出他铮铮的骨气。

“以女子为饵,请恕儿子难以从命。”说罢,付荷濯转身便走,而后在离去之前停下,“不过父亲放心,儿子会将落在皇城司中的人处理好。”

付荷濯又招来亲信,亲自询问了一番布防与筹谋之事,便悄声去医舍寻了郎中往温迟迟原先住的客栈中去。

领了郎中上了客栈,将到了楼梯的拐弯处,便见着一道人影自他面前一闪而过,付荷濯眉心跳了跳,心中即刻大骇了起来,将郎中丢在了一边,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跟着往楼上去了一路,将走到温迟迟厢房所在之处,付荷濯也不由地乱了阵脚,正屏气凝神之时,肩后传来重重的一记,接着便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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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便过去了好几日,付荷濯都不曾露过面,若是没有委托过他事情那也还好,只是托过他请郎中,这一连过去了好几日,郎中既没有来过,亦不曾有过口信,她便难免担忧了起来。

晚上又是同一个小二过来送饭,温迟迟瞧着这一桌子摆满了菜,不由地蹙了蹙眉头,心中的预感更是强烈。

在小二将要离开之时,温迟迟叫住了他,“我不曾传过菜,亦不曾给过银两,这饭菜又是如何送进我的房中的?”

小二道:“夫人的夫君不是支过银子了?否则定然没有这等上好的菜肴的,这些都是咱们客栈里头的跑堂专程去南头农户家采购的,顶顶新鲜。”

“夫君?”温迟迟心骤然一沉。

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中,手心的痛感袭来,这才令她找回了些许理智。

温迟迟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道:“劳烦您传个音讯,将我那位夫君请过来,就说我肚子疼。”温迟迟将那声夫君咬的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