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之结界
清风同时撩拨着两人的鬓发,两人相视甚久。月亮不知何时藏了起来,几滴雨点经过乌云重重的挤压后,打破了夜的寂静,同时也打破了两人内心的遐想。
祈朗宁拜别言逑去了北院。
言逑盯了墙角好一会儿。正要转身回房之际,言逑听到身后传来一股耳熟之音。
“宫主,你盯着这墙作甚?”
言逑闻言,瞬间抬眼,且向身后瞄了一下。随即微笑转身,不出他所料,正是丹彤。言逑故作慵懒地指了下树皮上所写:“瞧这树上所写之字迹,与柳柳的字迹极为相像。可这树上所行之事,却与柳柳的作风相斥。于是我方才斟酌良久,意欲入墙查探罢了。倒是你,此时已半夜三更,此刻更是乌云压阵,小雨簌簌。且冷冽寒风扑面而来。你如此弱不禁风竟也不怕寒气袭身,可否与我道明,为何来这墙角?”
丹彤拉了拉衣领,嘴唇微颤:“方才内急攻身,却迟迟寻不到茅房。本欲问柳柳,谁知柳柳已然睡熟。无奈之下,只好自行来寻。可不料刚走到廊前,便瞧见树旁站有一黑影。这才抖着胆子过来瞧瞧,哪知竟是宫主。”颤抖着嗓子咳了两下。
言逑指着屋后:“后院便是。”丹彤点了一下头:“告辞。”说罢,便咬着唇去了后院。
言逑目送丹彤远去,瞧了一眼墙角。走上前去用手探了探,果真无法再探进去了。言逑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盯了墙角半晌。却又忽地回过神来,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雨水将树上的鲜血冲刷。但不知是血未干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一时之间,树上的鲜血竟冲不完。就如同鲜血是这棵树的一般,血流不止……
晨光微露就已染红了半片天。鸟儿叽叽喳喳地站在屋檐上叫着,有的鸟儿则站在柳树枝上抖着身子;地上的蚂蚁正在忙着搬运粮食,只见它们走上柳树,便分道扬镳去找吃的了;既普通又平凡。唯一不平凡的,大概就是正在流着血的柳树吧!看来昨夜的大雨并没有止住柳树的伤口,反而导致柳树有了枯竭的征兆。
言柳苏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跑来墙角。只是她未曾想到丹彤此时就在廊前的一个隐蔽角落,盯着言柳的所作所为。只是她亦未曾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言逑此时恰好在窗后盯着丹彤的所作所为。
言柳还未曾走到墙角,便瞧见了柳树周围的鲜血。刹那间屏住呼吸,眼睛盯着那鲜红一片,竟有些不知所措。呼吸逐渐急促,右手紧紧攥着衣角。尽管百般不愿,但双脚依旧是擦着地面向鲜血走去。眉头紧皱着走到血泊之中,盯了干干净净的树皮良久,随即便低头看着脚下的血泊。看一下树皮,又看了一下血泊;咬着下唇,眉头紧锁,随后又微微摇下头:“哎,绝无可能。”说罢,便走向墙角。
言柳再次将手探向墙角,手竟直接缩了进去。此时的言柳经过昨夜一事,自然不会再鲁莽行事。本想将手撤回来,谁知墙内竟有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言柳的手,硬生生将她拽了过去。言柳除了尖叫一声,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言逑打开清素玉扇,将扇子从窗前一下子扔进了墙里。闭上眼睛冥想一句话,古红血扇竟突然出现在言逑手中。言逑不紧不慢地打开古红血扇,谁知扇面上竟出现了墙内的景象。
墙内并不像昨夜那般人迹罕至。甚至是人山人海,和谐之至;只是却过于和谐了,和谐的如同是仙境一般。在这里,所有人都会法术。甚至可以操控天上的闪电雷鸣,晴阴雨变!乃至房屋也可以做到哭泣、微笑,甚至是说话。此情此景,看得言逑目瞪口呆。
言柳将清素玉扇拾起来,挑了下眉:“呦,已经开始监督了?”言逑压根懒得理她:“柳柳呢?”
言柳眼神迷离地转来转去,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即咬着下唇:“呃……也罢。我且与你实说了罢,我自打进了这墙,便一直没见过她。我也不知她究竟在哪。”
言逑眉头紧锁:“这墙的古怪,你昨夜还未曾见识到吗?为何今日还敢独自一人再次穿墙探入?昨夜分明已经说清道明,行动之际先来与我商量。你竟当我是说着玩,当真愚蠢至极。”
言柳不禁咬牙切齿道:“我愚蠢?我愚蠢还不是为了寻柳柳?说的好似你很聪颖一般。若你当真聪颖,为何连进墙的方法都找不到?最终还不是要我指路。哼!”
言逑瞧着她那自以为聪明的样子,暗暗咬了下牙,无奈道:“罢了,先寻柳柳。你还有哪些地方未曾去过?皆自寻一遍。”
言柳在寻觅过程中,天空下了三次阵雨;相继出现了七次彩虹,皆为五彩斑斓,奇形怪状;日月不再交替,反而相互辉映,一东一西,相识相知,甚至在对话。下了两次鹅毛大雪,白雪飘在空中的时候亦是奇形怪状。更为奇特的是,天空要下雨时会形成一个圆形空洞,那空洞就是天空的嘴巴。每次阴晴变幻的时候,天空就会张起嘴告诫人们。甚至真有声音传来,声音虽空灵,却清晰。
鸟儿教人们歌唱,歌声婉转,音质更是余音绕梁般引人神往。七只蚂蚁便已力大无穷,既可帮助人们搬家,亦可帮助人们打架。柳树摇摆不定,枝条只管欢快地舞蹈,殊不知碰到了月亮的脸蛋,待它发觉后,便将枝条缩短。而人们只需要管理钱财,尽情玩乐。
言逑目不转睛地盯着扇面,里面的情景直教他毛骨悚然:“瞧这情境,人在此境中岂非如废物一般?说清道明也不过是可有可无。若此生灵要反,众人岂非只得下跪求饶?”
言柳闻言,缓缓止住脚步,定在原地:“呃,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言逑见她已然冷静下来,便轻轻应了一声:“请讲。”
“我,我方才……分明是被一只手强拉进来的,可到此地之后,却无一人在跟前。莫非是有何物在此地操控?”
言柳的双手明显在发颤。言逑瞧着她眼神迷离,不知所措的样子,便知晓她大概是往鬼神方面乱想了:“你且先控制情绪,以免被其操控。此状才好寻柳柳。”
谁知言柳竟蹲在地上,抱头忏悔:“此事怪我。是我不曾守护柳柳,这才让那丹彤有了可乘之机……是我害了柳柳,是我。”说罢,泪珠竟已从眼眶中涌出。
言逑见状,暗暗在内心将她教育了一通。突想起风非俗的头脑有些固执,便柔声细语的安慰道:“此时并不能完全降罪于你,柳柳在此事上也有一定的错误。更何况,你已然尽力了。若你再任由自己颓废下去,那便是猴年马月,我们也寻不到柳柳了。万事皆等柳柳归来可好?”
言逑在断梓宫内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谁知半晌也等不到对方的回应,再一瞧,那面已无人在此。这下可如何是好?
正在言逑忧心之际,断梓宫的结界突然有一丝波动,扇面的情境随即转换为断梓宫正院。只见一位身穿孔雀图案官服的人站在正院中央,双手抱拳行着军礼,和声和气的说道:“敢问宫主可在屋内?”
言逑站到窗前:“寻我何事?”朝廷之人寻他能有何事?这还挺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更何况此人还是堂堂大理寺卿。
谁知那大理寺卿极其敬重道:“不知宫主可愿与本府走一趟?顺便聊聊言柳姑娘。”
言逑转头看向桌上的古红血扇,随即叹了口气:“如此,这便走着?”
大理寺卿鞠着躬笑了笑:“请。”
去大理寺的路上,言逑才得以知晓自己的妹妹都干了些什么。堂堂一个红牌,光明正大走到大理寺与朝廷抢案子查,此等作风,倒真让他有些不敢认。甚至内心正百般疑惑,这真是柳柳?莫不又是那风非俗?
由古至今,惑卿人与朝廷大多都不对付,一直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前些日子因为言逑公报私仇,火烧柳府;便已然引起了朝廷的重视。再加上这几日他与祈朗宁走的甚为相近,大概就要成为朝廷的眼中钉了。如今再与朝廷抢案子,若是闹出断梓宫与大理寺合谋之事,只怕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你方才说,那女子亲口承认杀了四女二男,且皆是孩童?此话可当真?”言逑用古红血扇微微敲了敲手掌,眼睛盯着前方未曾到达的大理寺,随口疑惑道。
大理寺卿仿佛听笑话似的,左手故作擦汗状,皱眉苦笑道:“哎哟,宫主。本府这都要火烧眉毛了,哪来的心思与你在这开玩笑啊?自是当真的。怎的,听宫主所言,莫非是知晓这背后所藏之乾坤了?”
言逑欲言又止,半晌挤出来一句:“大人作为朝廷之人,却千里迢迢请来本宫为你查案。此事若被朝廷知晓,后果之严重,我断梓宫怕是不能承受。”
大理寺卿指了指正前方的大理寺,笑着把言逑拉进去:“这不就到了?宫主你且把心放到肚子里罢。此事若被朝廷知晓,自有本府为断梓宫做全权保障。绝不会让断梓宫因此事损失一分毫毛的。本府如此说,你可放心?”
言逑淡淡的点了点头:“还有一事,你这大理寺……当真无人了?竟会让你放下身段去断梓宫寻我,只为让本宫助你查案?”
大理寺卿这才说了实话:“原本是无法到达此等地步的。可那日言柳姑娘与夕柚公主发生了口角。因夕柚公主身边眼线众多,所以当日就被皇上知晓了。当今皇上那是此等宠夕柚公主,得知自己的掌上明珠在大理寺受了委屈,那是恨不得将本府这整个大理寺都掀了。压制着怒火,限大理寺两日之内将此案查明。可这案子至今还是个无头案,只凭那女子一面之词,却也难保她不是为掩盖幕后真凶,所以此案绝不能草草了结。可也不能为皇上送去项上人头。这才请来宫主助本府一臂之力啊。”
言逑打开古红血扇:“此事既由家妹引起,如若不理,倒也实为说不过去。也罢,此事便交于我罢。”
大理寺卿闻言,朝言逑鞠了一躬:“宫主此等仁义心肠,本府感恩于心。”
扇面里的言柳眉头紧锁:“寻到柳柳了,只是情况……有些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