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怨魂盯着那银钗久久不出声,走到那银钗面前,拾起银钗:“它不是……被甄儿买走了吗?甄儿可愿认我?”用一种言逑不太明白的眼神看着言逑,言逑叹了口气:“不久前,英蕊已经灰飞烟灭了。”

怨魂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言逑接着说:“杀她之人也已灰飞烟灭。不过,英蕊还有一子……如今已是灵魄之身。”

怨魂还是一动不动,如同冻住了一般。灵魄似是想到了什么:“那一子乃是她自己所害。”怨魂看向灵魄:“什么?”

灵魄看向怨魂,一五一十的说:“那日我去赎银钗,在路上看到一位蒙面女用这银钗杀了一名垂髫小儿。我一眼便认出那银钗,上前讨问价格。那蒙面女似乎正巴不得要将这银钗送走,直接白白给了我。那蒙面女跑得急,撞到了一位路人怀里,面纱飘走。我当时清晰的听到那路人叫她:“英蕊姑娘,怎的在这荒郊野岭?”那蒙面女只是点了一下头,随即便跑了。我当时刚要走,不曾想被那孩子拽住了腿,那孩子用最后一口气愤愤不平:“娘究竟为何要杀我?是我……不好吗?”那孩子死后也未曾瞑目。究竟为何杀那孩子……我至今也得不出个结论。”

言逑只觉可笑:“为了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当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为了能当上太子侧妃,她竟连孩子都能杀害。”

怨魂的怨气消散,脸上满是皱纹,昔日青丝换白发。不像是知命之年,倒像是花甲之年。想来她这一生颠沛流离,不知劳顿地找女儿,倒也真是愁了一生啊。

灵魄闭上眼睛,化作一只蝴蝶飞走了。

怨魂叹了口气:“甄儿……当真是像极了言越谨。也罢,也罢。”化作一缕白烟飘向空中,与那一缕清风相交缠绵,直至消散。

灵魄小儿从银钗中出来,朝夕源笑了笑:“谢谢公娘。”消散。

银钗也化作一团蒲公英种子飞走了……

夕源指着天,看着言逑:“这小孩,真就该——该哭。”甩了一下袖子,气愤地走了。

言逑盯着前方,喃喃自语:“我守护的,相信的,到底是个什么呢?”祈朗宁用扇子拍了拍言逑的肩头:“想什么呢,走了。回家。”

琴捷扯着言柳走过来:“呦,这我们才刚来,你们的案件就查完了?当真是双向奔赴。”

言柳甩掉琴捷的手,跑到言逑跟前:“哥,以后断梓宫就剩我们俩了,捷暗哥哥他走了。我把月银已经给他结了,放心吧。”挽上言逑的手:“可是以后想捷暗哥哥了怎么办啊?”泪水忍不住滴落,言柳急忙把头埋向言逑的怀里。

言逑摸了摸言柳的头,瞪着琴捷:“若是以后想他了,哥哥便把他请回来,可好?”走到琴捷跟前,打了他一下,小声发狠:“让我妹妹哭,你胆子真是见长。”

言柳看向小姑娘,把嗓子压到极致,笑道:“对了,哥哥你为她取个名字吧。捷暗哥哥走之前把她交给我的,说是让我们好生照料她。我们把她带进断梓宫吧?”

言逑看着琴捷,琴捷摇头。言逑笑着点头:“好。”又默默的打了琴捷一下,又小声道:“还敢不同意?”琴捷啧了一下:“我从未给她。”

小姑娘低着头,一言不发。

琴捷看向树后:“何人在此?”半晌无人应答,琴捷刚要过去。白杨从树后出来:“我是来瞧我徒儿的。”琴捷盯着白杨:“瞧人何必偷偷摸摸呢?”

夕源急忙走过来,将白杨拉过来:“我师父,我师父。我师父甚是想我,来瞧瞧我有何不可?”

琴捷上下打量了一番夕源:“若他早说是来瞧你的,我岂不早就理解他了。”扇着扇子,站到言柳身旁。

夕源拉着白杨,指了指琴捷的身影:“师父你瞧瞧,这都是什么人啊?这一整日的,哎。”

白杨淡淡摇了摇头,一只手揽过夕源的脖子,叹了一口气:“该长个儿了。”夕源看向白杨的眼神略显嫌弃:“我已经足够高了,无须再往上蹿。倒是师父你,大老远跑来给我送扇子,挡刀子,也不知奔波劳累,路途遥远,当真是该谢。”

白杨抖了抖肩膀:“那是。也不看看你是谁的徒儿,想取你的狗命?还须得先过我这关再说。打狗还得看主人的。”

夕源瞥了瞥嘴:“师父,夸便夸,骂便骂……你若这么说,我倒还真有些听不懂,更甚为听不习惯。”

白杨则是笑着揉了揉夕源的脑袋:“习惯就好。”

言逑看了看白杨:“你何必躲躲藏藏的,有这种能力岂不是好事?”

白杨回头看着言逑,只是淡淡的微笑了一下:“好坏皆有定论,强者有强者的坏,弱者有弱者的好。这种能力也并不见得是种好事。我如此见地,你或许不会明白。我打小有废物之名加持才得以傍身。你自小就在清心谷,我们环境不同,心境自然就不同。心境不同,所处经历所做之事,必然也不同。既然我们注定是不相同的,那我为什么要遵从你的定义呢?你认为好那是因为你的好,而不是所有人的都好。白杨方才说多了话,还望宫主大人海涵,莫要计较才好。”低下头拜了个礼。

言柳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哥哥,你与白公子在说什么啊?我为何听不懂啊?”言逑摇了摇头:“无事。”

夕源笑着附和白杨:“此言甚好,黑牌又如何?黑牌也是有好有坏的。是吧,师父?”

白杨呆怔的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松了口气似的点点头:“此言不错。”

言柳歪着头看向白杨,大惊失色:“哦……白公子莫非也是黑牌?”白杨淡淡的点了点头。

言逑看向身后的天空,内心还在想着言越谨的事。祈朗宁走过来,拍了他一下:“为何还不走?”言逑回神,看着祈朗宁,冷冷的摇了摇头:“无事。”

言府和柳府……究竟谁对谁错?从前言逑一直觉得是柳家害了言家。经过今日一事,言逑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并且这件事无法饶恕。

六人走时各怀心事,谁也未曾注意到上空中那一道缺失的划痕空洞。唯有身后的白衣小姑娘,扭头傲慢地看着上空那道划痕,唇角勾出了一抹诡异的笑。眼睁睁地盯着那空洞渐渐消失,随即便跟着他们走了。

几人在断梓宫诀别,祈朗宁临走前还抛了个媚眼。言逑无奈以白眼回应。

言逑对着小姑娘笑了两下:“往后你便叫丹彤,如何?”

丹彤点了两下头:“丹彤谢过宫主大人。”言逑点头,示意丹彤跟随他们一同进去。言柳揽住丹彤的胳膊:“往后我们便一起了,无人敢再欺负你,莫怕。”拉着丹彤进了断梓宫。

丹彤扭头,刚好与琴捷对视。丹彤此时却不惊不乍,一改此前胆小的神态,反而极其高贵端庄的向琴捷点头微笑。琴捷见她如此,挑眉瞪着她。丹彤则是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进了断梓宫。

琴捷唰的一下打开扇子,傲慢地抬头,扇了两下扇子。终究是有些心浮气躁,翻了个白眼便没了影踪。

丹彤跟随言柳一同进了断梓宫后,左顾右盼,像是要把这断梓宫内的每一处都记在眼睛里一般。丹彤看着断梓宫上方的结界,内心不知又在盘算着什么。又看了看周围的结界,这断梓宫的结界当真是密不透风。这结界如此严实想必只有毫无法力,或是法力登上巅峰之人才不会被束缚。

丹彤看了看自己的手背,莫名松了口气。言柳将丹彤这一动作尽收眼底,眼底的警惕一分不少,但同时又多了一分疑惑。

丹彤转身看向言柳,言柳笑魇如花,纯真烂漫:“怎么样,你可喜欢?”丹彤点了一下头,咬着唇面色忧伤:“自然。”

言柳用手拍了两下嘴巴:“这两日烦心事甚多,我竟都未曾睡过好觉。若在断梓宫有何人欺负你,定要与我明说。我与哥哥定会为你主持公道,我先回房了。”丹彤点头:“是。”

丹彤看着言柳的背影,不禁失笑。心想这创建断梓宫的言逑那是何等的心机深沉,天资聪颖。可偏偏无头无脑地信了他那无头无脑的妹妹,当真可笑。也不知这言逑和言柳,究竟是否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的这智商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如今那言柳居然还放心让我一个外人在断梓宫里闲逛。当真是傻,傻的无头无脑,实属可笑。

丹彤高傲的抬头,看向墙角。心里似乎在谋算着什么。

言柳加快脚步,走到拐角处。用余光瞥向往墙角处看的丹彤。心想我看你能装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