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他的解释让我连0.5%的满意都没有产生,更不要说接受了。相反,我对这个人的反感情绪又加重了一层。按说他的话并没有太多逻辑上的问题,而且人家爱怎么布置自己的办公室是他的事,我舒服与否并没有什么所谓,但是一直有种说不清的感受,让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很怪,很抽象,但又缺少答案。于是我就像面对一盘油炸苍蝇似的,在内心中对田乃刚充满了抵触。忽然之间,我就不想装了。

我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指了指桌面:“这是狗?”

田乃刚望了我一眼,说:“你进门后的视线大概在它上面停留了20秒左右,我估计你看到了它宽阔的臼齿,是的,这正是它们可以咬碎骨头的原因。”

“是狼。”他说。

“是么?!”我冷笑了一声。

“看来你不太喜欢我,从上次吃火锅开始。”他又说了一句。

“没错,不太。”我不假思索冷冷地说。

说完这样的话,我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真的不太正常,因为不论从职业角度,还是从苗雨瞳的方面考虑,就算从最基本的礼貌的问题,我都不应该这样讲。但是,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我厌恶他的卖弄,还什么20秒,显示他的细腻吗?狼怎么了,能表现他的特立独行或者品味不凡?

的确,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我便对他有种说不清的抵触情绪,最后许是看到了他瞟向苗雨瞳的眼神吧,加深了我对他的厌恶。但这次我还没说什么呢,他就连“好像”都没用,就肯定地说我不喜欢他,装读心术大师呢?但是比他烦人的我也见过,为什么会唯独对他反应这么大呢?难道这家伙的骨头里流的不是血而是抑菌因子吗?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莫名其妙地烦躁了。

见过田乃刚之后的晚上,我睡得很不好,翻来滚去的,根本无法安枕。我们的见面很匆促地结束了,因为后来他对我说,我说了这样的话,他显然不能再和我谈下去了。但是他并不会生气,他希望我将他看成一个病人,这也是他委托苗雨瞳找到我的原因,他有很多心理方面的问题想向我咨询。既然是病人,就希望我能平和地对待他。后来他还说了一堆关于人的精神状态之类的话,意指我今天状态不对,很有些他可以谅解我的意思。但是当时在我听来,立刻由烦躁转化成了愤怒。

我实在有些受不了,他哪里像一个病人,以当时的情景,我们的身份完全可以置换,他俨然就是个心理咨询师,而我,才更像一个有问题的病人。他在循循善诱,我则从焦虑变成了烦躁然后又一发不可收拾地进入了愤怒。如果理智尚存,我就不会撇下一句“我不太舒服改天再见”转身离去,而是会歇斯底里地喝止他住嘴了。

喝了一杯牛奶后,我试图做一些调整,先是看了一会儿新西兰的风光纪录片,然后又看了一会儿人与自然,甚至还做了一段瑜伽。但是那种烦躁的情绪就像蚂蝗一样,死死地吸在我的神经上,到了最后,我开始对着沙袋挥拳了。

不知道那样机械地打了多久,直到胳膊酸痛,躺倒在地板上的时候,我才无力地想,看来是需要找督导了。

在心理咨询界有个说法,你自己能走多远,你才能引领你的咨客走多远。

心理咨询师也同样会遇到难以自解的心理问题,所以就需要向心理督导寻求帮助。我的督导就是老梁。但是印象中我好像从来没有找过他,这并不代表我不存在问题,而是我一直不愿意向他倾谈自己。所以转天上午老梁接到我的电话时,显得有些意外。听了我简单的叙述后,他说让我等一下,他开车来接我,带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