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2噬人公寓

两年后,广州步云花园2栋602室里洋溢着喜庆的氛围:焕然一新的装修,新刷雪白的墙壁,柚木铺就的地板,以及墙上所挂的婚纱照,照片上男女双方甜蜜的笑颜,无一不昭示着一种新生活正在这个小屋里扬帆起航。唯有昏黄的灯光照耀不到的角落里,隐隐地似乎有一双的眼睛在冷冷地窥视着这一切,如同一只潜伏的豹子,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来将所有的美好撕得粉碎。但沉浸在结婚喜庆中的赵利旭和张婉萍只管深情地拥抱、接吻,尽情挥霍新婚的柔情蜜意,丝毫不觉死神的阴翼在头顶上盘旋。

";亲爱的,你真美。";赵利旭热烈地吻着张婉萍的樱唇,喃喃道,手指同时不安分地穿过衣服的重重设障,游走在张婉萍的滑腻肌肤上。

";色鬼。";张婉萍娇嗔地抓住赵利旭的手,";瞧你的猴急样,又不是第一次,着急什么呀。快点去洗个澡,一身的酒气。";

赵利旭笑嘻嘻地捏了捏张婉萍粉嫩的小脸,";我就是色鬼,那你就是色媒,我天天阴魂不散地纠缠着你不放,你不喜欢吗?";

";呸呸呸,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张婉萍胆怯地看了看房子,";老公,都说这屋里的女主人以前死得很惨,你说会不会真的半夜有厉鬼来缠我们啊?";

";哈哈哈。";赵利旭哈哈大笑,";亏你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怎么就会相信鬼神这样的无稽之谈。就算真的有鬼,都还不知道谁怕谁呢。看看你老公这么健壮的身体,多重的阳刚之气,那些小鬼,熏也熏得跑它。";

";可我总觉得有一点不自在。";张婉萍惴惴地说,";要不我们明天给她烧点纸钱吧。毕竟这里以前是人家的房子,说不定人家现在还恋着没走呢,我们这样搬进来,难免会打扰到它惹它不高兴。";

";好吧,一切听老婆大人的吩咐。";赵利旭亲了亲张瑞萍的芳泽,";烧就烧好了,就当作是我们给人家补偿的一点房费-如果不是她在这房子里死了,这房子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卖给我们;如果不是平白捡了这么个大便宜,我们又怎么可能这么快结婚呢?";

张婉萍勉强笑了笑,";可我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不安。";

";你啊,就是心理作祟。世上本无鬼,庸人自扰之。好了,我去洗澡了,老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洗个鸳鸯澡啊?";

";切,你就想得臭美,自己洗去。";面对老公的无所谓与调情,张婉萍的心里宽解了许多。人最怕的事就是当你感到害怕时,发现你想依赖的人比你更害怕,而如果对方满不在乎或是给予自己坚强的依靠的话,那么害怕就消解许多。

赵利旭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趁张婉萍不注意,探出魔爪偷偷地摸了一下她的胸部。在张婉萍";哇";的失声惊呼中,赵利旭带着偷袭成功的得意笑容,吹着口哨进了浴室。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张婉萍冲着赵利旭的背影啐骂了一句,心头却没有半点的恼怒,更多的是对新生活的美好憧憬。她惬意地将自己的身体舒展在沙发里,环视着家的每个角落,每个细节。想到眼前的每一样家具,每一个电器,每一寸空间,都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天地,她有一种不真实的做梦感。就好象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总是幻想着自己的第一次接吻的甜蜜,及至有一天真的经历了,就会沉迷在想象的滋味对应与现实的感受回味中,难于自拔。

";有家的感觉真好。";张婉萍幸福地叹了口气。听着卫生间里传来赵利旭哗啦哗啦的洗澡声和悠扬的口哨声,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渴望,不禁脸色一红。

为转移这样的欲望冲动,她随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又是无聊的晚间新闻节目,她按动遥控器,切换了个台,";嘶啦";地一声,电视屏幕并没有呈现预期中的缤纷节目,而是一片雪花,塞满了整个屏幕,屏幕的中间,则游移着一双眼睛,冷漠而又充满怨气,就像是刚从死人的眼眶中抠出来,冷冷地盯视着张婉萍!

张婉萍惊呼了一声,灵魂几乎要脱窍而去。她慌乱地拿起遥控器,想要换台,但遥控器却像坏了一般,怎么按都没有反应。张婉萍心头大惊,极力想要躲避不去看电视屏幕,但电视屏幕却像存在一个莫大吸力,将她的视线牢牢地钉在上面。渐渐地,张婉萍觉得灵魂受其控制一般,再眨不动一下眼睛,只是紧紧地跟随着屏幕上的眼睛来回地移动,移动,眼前的世界渐渐地变得模糊,虚无缥缈,直至消失,变成了一个黑洞。

";老婆,你怎么了呢?";混沌的意识中,赵利旭的声音将张婉萍拉回了现实的世界。她睁开眼睛,看到赵利旭正一丝不挂地站在她面前,亲昵地拍着她的小脸,邪邪地笑着,";困了?还是想和我早点上床啊?";

张婉萍一把将赵利旭拨开,眼前的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晚会的节目,一派莺歌燕舞、祥和迹象,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你干嘛呀?";赵利旭一脸的莫名其妙,同时为张婉萍的粗暴举动感到不满。

";你刚才出来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张婉萍顾不上赵利旭的情绪,指着电视机惊恐发问。

";看到什么?就是这电视节目啊,你又看到了什么呢?";赵利旭眨着眼,有点不明所以。

";你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张婉萍扑到赵利旭的怀里,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那我呢,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我有什么异常的状况?";

";你不就是睡着了吗?";赵利旭还是一脸的茫然,";难道刚才有人强迫你睡着的?";

张婉萍拼命地点头,又拼命地摇头,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老公,我真觉得这个屋子好诡异,我们还是不要再住了,好不好?我害怕。";

";你究竟怎么了呢?";赵利旭望着楚楚可怜的张婉萍,有一丝心疼,又有一丝恐惧,";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张婉萍指着那电视屏幕,抽抽噎噎地说,";那里面,我刚才看到有一双眼睛对着我看,看着看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昏迷了过去。";

";里面?眼睛?";赵利旭惊诧地望着张婉萍,又转过头去看了看电视。电视里依然";咿咿呀呀";地有人在唱着曲子,但看多了一会,赵利旭只觉得所有的声音都渐渐消去,眼前只有演唱者的嘴唇像垂死的鱼一样一张一翕着,眼神空洞,又突然变得尖锐,仿佛是两把刀,要在人的心里剜出点东西来。

赵利旭打了一个激灵,人随即清醒了过来。张婉萍感受到赵利旭身体的颤抖,心里跟着一颤,哑声问道:";你是不是也看到了什么?";

";没有啦,";赵利旭勉强笑了笑,";只是没穿衣服,感觉有一点冷而已。那只是一台电视啦,哪有什么眼睛。我想可能是这两天里你太操劳太累了,所以出现幻觉吧。";

";可是......";张婉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有些时候事情太诡异了,会变得连自己都怀疑其真实性,或者说,潜意识里不希望那是真的。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但愿就是如你所说太累的缘故。不过话说回来,即便真的有鬼,我们和她无冤无仇的,她也不会对我们为难吧。";虽然这样自我安慰着,但心头始终有一丝阴影挥抹不去。

赵利旭走过去,将电视关掉,回来抱起张婉萍,又恢复到那一种";淫邪";的笑容,";老婆,现在是否可以对我验身,看是不是都洗干净了,再一起入洞房,完成我们的新婚仪式啊?";

张婉萍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好啊,老公,你已经通过了我的验收。现在可以入洞房啦。";

赵利旭将张婉萍抱进卧室,小心地放在床上。张婉萍闭上眼睛,任由着赵利旭的手指在自己的身体里四处蔓延,一点一点地将体内灰灭了的欲火重新燃烧起来。当赵利旭顺利进入她的身体里时,她忍不住地呻吟了起来,摇摆着身体,迎合赵利旭的**。

意乱情迷中,张婉萍突然感到脚底心一阵的痒,忍不住地吃吃地笑出声来,";讨厌啦,不要舔人家的脚底板,好痒。";她睁开眼睛,刚想捶打赵利旭一下,却看到他僵硬的表情。

";怎么了呢?";张婉萍奇怪地看着赵利旭,但随即反应过来,一股寒气直透脊梁,将所有的激情与兴奋生生冻结-赵利旭整个人正趴在她的身上运动着,怎么可能舔她的脚底板?

";啊!";张婉萍一声尖叫,猛地坐了起来,来不及反应的赵利旭一下子被掀倒到在床下。伴随着他落床";扑通";的声音,一声尖锐的";喵......";声响起,将两人吓得魂飞魄散。张婉萍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紧紧地裹住,脸色苍白,身体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不停颤抖。

";是只黑猫。";空气中传来赵利旭惊魂未定的声音,";他妈的,哪里来的野猫,怎么跑进来的呢?";

张婉萍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探出个头,将眼睛张开了一点点,一眼却看到卧室门口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她,吓得她";啊";地再次一声惊叫,将头重新埋进被窝里,";呜呜";地哭开。

";滚,快给我滚!你这该死的黑猫。";赵利旭暴怒着,挥舞着从裤子中抽离出来的皮带,将黑猫赶出卧室,再";砰";地一把关上门。

";好了,小乖乖不怕了,不怕了。";赵利旭无限怜惜地将被子挪开,抱住张婉萍冰冷的身体,手指轻轻在她的身上安抚着。

在赵利旭的温柔安慰下,张婉萍身体的颤栗渐渐地平息了下来,从哭泣变成啜泣,再到抽噎。赵利旭伸手为她拭去眼角残余的泪痕,眼中满着怜爱,";乖,不哭了,有我在,别怕。";

";老公,我真的怕。";张婉萍抬起头,一副梨花带雨的楚楚相,";老公,我们可不可以不在这里住了呀?我总觉得这里面怪怪的,住也不会安心。";

";这......";赵利旭面露难色,";老婆,我们不在这里住又能去哪里住呢?我们所有的积蓄都已经全交付这房子的首付,以后每个月还有1000多的贷款要还,哪里还有钱去租房?再说,我们花这么多的心血把这房子装修布置起来,就因为一只猫的闯入而放弃未免太可惜了吧。";

张婉萍环视了下四周,屋里的一床、一柜、每一个小摆设,都是自己从各大商场小店里细细挑选出来的,都是自己钟爱的款式与颜色,怎可轻易忍心割舍?

";老公,那要不我们明天去寺庙里求个菩萨回来,摆放在家里,镇一镇邪气吧。";

";傻了,你还是相信有鬼啊。不是看到了吗,就只是一只野猫溜进来而已嘛。";

";可它怎么进来的?";张婉萍尖声叫了起来,";我们是锁了铁门的,而且我们是在六楼,又没有阳台,它从哪里进来?该不会是从窗户飞进来的?你不觉得它的出现就是太奇怪吗?";

";那也是。";赵利旭沉思了起来,突然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对了,差点忘了,我有样好东西。";

他光着身体跳了起来,飞快地从床底下搬出一个纸箱,里面满满的全是书。

";你找什么?那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张婉萍好奇地问。

";《圣经》。我以前买过一本《圣经》。不都说《圣经》和佛经都可以辟邪的吗,那摆在床头岂不是就可以保佑我们平安无事了?";赵利旭很快就翻出一本精装的《圣经》,得意地举着对张婉萍说:";这下该可以安心了吧。";

张婉萍满脸喜悦地接过《圣经》,慎重其事地将它摆放在床头柜上,口中念念有词:";愿上帝保佑我们平安无事,阿门。";

赵利旭心中暗笑。平心而论,虽然刚才被那黑猫吓了一大跳,但他心中还是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上帝存在,否则他当初也不会买下这房子。所谓的《圣经》辟邪,只是拿来安慰一下张婉萍而已。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张婉萍的恐惧情绪,还是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让他感到有丝丝的寒意,也对买下房子的事隐隐地起了后悔之意。

正常情况下,人的恐惧情绪是可以传染的,尤其是在一个封闭、黑暗的空间里。如果一个人直楞楞地盯着一个地方,惊叫";有鬼";的话,其他人肯定也会毛骨悚然,直觉得有种种的异样存在。

";睡了吧。";张婉萍拉过被子,躺下,疲倦地对赵利旭说。

赵利旭躺在她身边,伸手揽过她的腰,试探地问:";那还要吗?";

";不要了。";张婉萍不无歉意地冲赵利旭笑了笑,";现在真的一点兴致都没有。";

";那好吧,小乖乖安心睡了。";赵利旭探手关掉电灯,环手抱紧张婉萍。张婉萍也将身子尽量地缩在赵利旭的怀抱里,感觉安全了许多。

就这样,两个人相拥着,默数着黑暗中的时光,不多时,就沉沉地陷入了梦乡的温柔怀抱。

不知睡了多时,赵利旭在睡梦中感觉有人压着自己的四肢,令他动弹不得。他心头大骇,竭尽全力地想要挣脱梦中的束缚,却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的力气,甚至连眼皮都似垂了几千斤的重,怎么都睁不开。";鬼压床?";一时间,他的大脑中飞快地闪过这样的字眼。以前一直觉得这样的说法是无稽之谈,但如今却让他汗涔涔而出。

隐约中,他感到张婉萍起身离开了床,打开卧室的门。";你要去哪里呢?";赵利旭想问她一句,但却被巨大压力压迫得撬不动嘴唇半点。

他感到张婉萍又回来了。虽然他睁不开眼睛,也听不到任何张婉萍的脚步声,但心头的感觉,就是眼前有一个黑影立于自己的床前,凝视着自己。一种恐惧的感觉渐渐地扩大,让他喘不过气来。

";快醒来,快醒来。";赵利旭聚集着自己所有残余的意识力量,与身体的麻木对抗着。终于,他感到一股热气贯行到了全身,身体恢复知觉。他慌忙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却让他肝胆欲裂:就着月光自窗帘处渗漏出来的微弱光芒,他看到张婉萍正手提着一把冷光四射的菜刀,冷冷地盯着他看,脸上没有丝毫以前的温柔,而是充满着狰狞。不待赵利旭一声惊呼,张婉萍已是手起刀落,一股鲜血喷射了出来。黑暗中,只见赵利旭难于置信地眨了一下眼,张大着嘴巴,人头自枕头侧滚落下来。紧接着,只见寒光一闪,张婉萍的人头亦滚落在地,浓重的血腥气顿时布满了房间。

";喵......";幽暗之中,传来一声森森的猫叫声,听起来,有着说不出的寒碜。

广州市公安局值班室里,刑警刘涛强忍着哈欠,对着电话彬彬有礼说道";你好,这里是广州市公安局。";

";你说什么?";不知电话那端说了些什么,刘涛脸色大变,手一抖,电话差点跌落在地,连说话都带了颤音,";哦,好的,好的,我们马上派人到。";

放下电话,刘涛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又看了下头顶上的时钟:早上六点半,哆嗦着手在值班记录上填写了几行字,然后开始拨打电话:";你好,陆队长吗?我是刘涛,步云花园602房又出人命了......哦,你说马上召集所有的刑警,对吧,好的,我立即执行。";

刘涛翻出电话簿,挨个地给刑警队的所有队员打电话,都是简短地两句话交代:";**吗,步云花园602室又出人命了,快过来。";

不到半个小时,所有的刑警队员都赶回局里,一个个神色凝重,紧张不安。队长陆霄同样一脸的严肃,他望着底下的一班兄弟,长出了一口气,";我想你们都知道我这么早召集你们过来的原因吧。步云花园602室又出人命,我知道大家心头都有阴影,但不管怎样,我们必须出警,因为这是我们的职责。所以我现在只问一句,有谁愿意跟我一起去的?";

陆霄目光扫过,却见一个个刑警噤若寒蝉,躲避着陆霄的眼睛,仿佛是在阎王爷面前受审似的。

陆霄叹了口气,";那就是没人愿意请命了?那好吧,我们就按照最原始的办法,抽签!";

底下一干人都露出惊异的神色。算算也真的是一种可悲,一个二十多人的刑警队,平常连枪战这样的生死关都不会退缩,但如今,却连去一个案发现场勘察的勇气都没有,还得借用小孩子的手段来决定谁去,仿佛那就是一个地狱之约,赴约即等于自杀。

不过对于每一个广州市的警察来说,步云花园2栋602绝对是死神的代名词!因为所有进去过602的警察,全都死于非命!

第一个为602丧命的是老陈。不过当时大家都没有将他的死与602完全地联系在一起,毕竟他是一个人死在上领公寓704房里。唯一令大家不安的是他临死的恐怖模样,以及死因的不明,因为现场和尸体解剖找不到任何的线索,法医最后只能认定他是遭受极大的外界刺激,心脏一下子承受不了而导致血管爆裂。大家对老陈临终看到的东西有过许多的猜测,但谁也说不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来,时间久了,追查的心态也就逐渐淡化。

真正让大家开始嗅到恐怖气息的是小张的死。在老陈死后的三个月,小张和其他五个刑警一起查处一起吸毒案件,对方只有三人,很快就被邢警们所制服,一个个抱着头蹲在墙角。小张与另外两个警察过去给他们上铐,其中一个瘾君子突然捡起抛在地上的马刀,一刀下去,小张当场身首异处,死于非命。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包括那一个瘾君子。

事后审问时,那瘾君子抱头痛哭说,他当时刚吸完毒,正陷入一种迷离的状态中,而就在小张靠近他时,他突然听到一个很纤细的声音:";砍了他的头,你会很痛快。";然后就不由自主地捡起了刀,砍了下去,尽管他当时一点反抗拒捕的意识都没有,甚至可以说,过度的吸毒,早将他的身体搞垮,他甚至连杀鸡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要说一刀砍掉一个人的脑袋。所以他只能用一句话来总结自己的行为:鬼上身。但当时刑警队更多地将他的供词当作是一种推脱责任之辞,于是将他狠揍了一顿,关进监狱。而不等最后的死刑判决下来,那瘾君子就因毒瘾发作狂乱撞墙而死。让人不安的就是,根据同一囚室的狱友的目击,他在临死前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眼睛暴凸,面部扭曲,嘴里大喊:";你终于来了!";而且与其说他是自己撞墙而死,莫若说是被人揪着头发一头撞在墙上,脑浆迸裂而死。

自从小张死后,死神的阴影就变得浓厚与血腥。第三名刑警也是死于办案过程中。当时他与其他三名刑警一起驾车追赶一个摩托车飞车抢夺党,在十字路口,为躲避一突然横穿出来的卡车,驾驶警车的刑警猛打方向盘并紧急刹车。可怜的第三名刑警由于坐在前排,未系安全带,一下子受不了巨大的惯性,撞开车门,飞了出去,刚好落在旁边一辆疾驰的SUV车车轮下,脑袋被压得粉碎。而同车的其他三个队员都安然无恙。

第四个刑警的死亡最是离奇,他一天早上被发现死在浴室里。从死亡现场看来,他当时应是在刷牙,但好象有人狠狠地撞了一下他持牙刷的手,结果牙刷一下子穿透喉咙,登时毙命。警方最后根据现场勘察得出的结论是:地板惹的祸。也许是他之前不小心弄湿了地板,在刷牙时脚底一滑,手肘撞到了洗脸台上,于是牙刷插入口腔,成了杀死他的凶器。

连续死了四个与朱素案相关的队员后,剩余的三个队员都开始恐慌了,流言也四处传出,说是602室被人下了咒语,如同埃及第18世王朝图塔卡蒙国王陵墓的法老咒语,或是传说中成吉思汗陵墓中的咒语-";擅入者死";,只要贸然闯入,都难逃一死。

面对各种的流言喧天,以及惶惶的人心,广州市公安局也开始慌神,一方面通过各种手段压制流言的传播,严禁在社会中扩散开,另一方面积极安抚各警察们的人心,安排幸存的三名邢警不再负责出警,改为处理一些内务。但这样煞费苦心的安排,也难于扭转三人的厄运。先是另外一个科室的刑警看不惯三人终日惶惶不安,一日开玩笑地对其中一个刑警说:";要不我给你一枪,帮你早日脱离苦海吧。";拿起身边刚刚拆卸下来装好的枪,对准他的脑袋,扣动扳机,";砰";地一声,大半个脑袋就被崩掉了。那一个开玩笑的刑警面如土色,当场瘫倒在地,口中翻来覆去的只有一句话:";有鬼,有鬼......";看到其他刑警侵近过来,不等人家将他铐上,他就号啕大哭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呢?我刚才明明没装子弹哪。";不多时,他在狱里就疯掉了,见到一个人就在对着人家";嘿嘿";直笑,接着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是我杀的,我没装子弹,我没杀人,是鬼杀的人%";

剩下的两个刑警见到这一幕后,更加心惊胆战,干脆双双向警局递交了辞呈,整日将自己反锁在家里,哪里都不去。半个月后,两人几乎憋疯了,在电话里说,与其在家坐以待毙,不如出去寻一条生路。听说广东普宁寺很是灵验,就相约一起去求个护身符,驱逐一下鬼怪与晦气缠身。结果两人坐的大巴行到半路,前面的一辆满载钢筋的卡车突然爆胎,大巴司机一下子来不及刹车,整个车撞了上去,长长的钢筋穿透入大巴车身,可怜坐在第一排的两个刑警,脑袋顿时成了血葫芦,当场死于非命。

七个刑警,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接连意外丧生,而且死状悲惨,整个广州市公安局人人自危,对于朱素一案,无人敢再接手查办,包括陈丽娟失踪的人头,上领公寓704的死尸,苏阳的去向,都成了公安局里的避讳。上头部门知道了这件案子中的种种诡异,也不敢下令再彻查,于是整个案件就成了封冻起来的死案。

公安部门以为围绕着步云花园602室的血腥凶杀案牵涉面会随着最后一个办案刑警的不幸遇难而截止,谁知偏偏又有不知内情的赵利旭夫妇贪图便宜,买下了房子,不仅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也给所有的广州市公安局刑警下了一道死刑通缉令。世间最可怕的事,并不是死亡,而是面对死亡的恐惧之情。再坚强的人,如果在心里分分秒秒地计算着自己横死的时间和情形,恐怕都要崩溃。这也是陆霄无奈之下要求抽签的原由。只是不论结果如何,他首先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因为作为队长,他别无选择,不可能将手下人往地狱里推,而自己却置身事外。他只能咬牙扛了下来,只希望最后的死亡不会太残忍。

所有的生死签都已抽好。每个刑警手里握着那一张决定他们命运的薄纸条,都两股战战,手心、额头直冒冷汗。

";打开!";陆霄喝令道。

众刑警颤抖着手将手中的字条打开。一时间,各人的神色变化不一。抽到空白字条的人无一不喜形于色,而三个抽到";执行";的倒霉刑警,一下子瘫倒在地,其中一个甚至吓得当场尿湿了裤子。面对他们的狼狈相,没有一个人可以笑得出来,大家都以一种诀别的目光沉痛地看着他们。

";队长,我刚刚结婚,我不要去送死啊,队长,你就放过我吧。";尿湿裤子的刑警刘焘是个刚从警校毕业不到两年的新警察,新婚还不满三个月。他紧紧地抱住陆霄的腿,涕泪泗流。

陆霄把脸别过去,泪水亦滚落而出。

";我辞职,我不吃这碗饭了。";刘焘眼见哀求无望,猛地把头上的警帽往桌上一惯,开始脱衣服,神经质般地大笑着,";我不当警察了,哈哈哈,那我就不用去送死了......";

其他的两个刑警如梦初醒,纷纷开始摘警帽,脱警服,";我辞职,我不干了。谁他妈的活腻了谁就去死吧。";

陆霄眼睁睁地看着三人穿着个背心短裤,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满足表情走出警局,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

";队长,我跟你去吧。";警察黄昆主动请缨出来。他是和老陈一般警龄的老刑警,头发都已略带斑白。也许只有他这个年龄的人,才可以把生死看淡,而把肩头的警徽看得最重吧。陆霄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眼睛再度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