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看到警服时,郑彬的脸色变了变,又恢复正常。“请问哪位找我,有什么事情?”

宁远一见眼前的“郑彬”,跟自己印象中那个白净书生似乎对不上号,就有点犹豫。眼镜也没了,皮肤也是黑黑的,而且个子不高,只算是中等身材,好像与郑彬的形象不对。倒是马杰毫不迟疑,问道:“你是北京S公司的郑彬吗?”

郑彬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是。我是农村来的,来旅游,你搞错了。”

宁远见答得驴唇不对马嘴,吴清的事依然全无头绪,心便有些灰,黯然的道了个歉,掉头便要走。

“谁啊?”这时,门内有一个好奇的声音传来,带着些口音。宁远一听口音觉得有些耳熟,但失望之下,也并没多加注意。那“郑彬”随口答道“没什么,找错人了,不关你的事,进去吧”,便回手欲关门。

里头那人却一脸好奇,探出头来道:“谁啊,我看看!我看看嘛!”宁远越发觉得耳熟,掉过头去,却瞥见一张有些面熟的脸。

那人见是宁远,也似是见到了熟人,惊喜的忙要打招呼,郑彬却一把将他拉了进去,又将门紧紧关上。

宁远见了他的表情,越发认定了他是自己认识的人,只是叫不上名来,连忙回去,又砰砰敲门,里面却再无任何应答。

马杰见宁远这样,问道:“怎么了,刚才那人,就是你要找的人吗?”

“那个‘郑彬’与我印象中郑彬的样子不相符,应该不是我要找的人。但后来露出脸来的人,我却认识!刚开始听口音,就觉得有点像我岳母他们村里的!我开始只是觉得有点耳熟,看到他的脸才确认了……”宁远急急答道,一边又连连敲门。

里边的人终于应道:“又有什么事情了,说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郑彬了!”声音有些气喘,似乎正在忙着什么事情,一边敷衍着宁远。

“我不找郑彬,我找……”宁远沮丧的叹了口气,虽然有些脸熟,但跟吴清村里的人平时少打交道,竟然想不起来名字,又说道:“我想跟刚才在你背后的人说话!”里面没有反应,半晌又道:“他不想跟你说话!”

玲华也觉得宁远有些唐突,便劝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再想其它办法找清姐……”宁远匆忙说道:“我岳母昨天在家突然晕倒,我怀疑跟他们有关!这几个人是从白村来的,应该就是我岳母晕倒前最后见过的人,所以一定要找到他们!”宁远来不及说完,又拼命敲门。门内有些响动,突然楼下有**喊:"有小偷!小偷跳楼跑了!快来人呀!抓住他们!"“不好!”宁远还在敲门,马杰听到外面人叫嚷,屋里又没有一点动静,顿觉不妙。再不思考,砰的一声撞开门,只见窗户大开,风哗啦啦直灌进来,里面空无一人。

这是一个三人间,床单全都掀走了。其中一张床上,被窝有些凌乱,用手一摸,还是温的,看样子是刚睡起的,另一张床上,凌乱的放着一条浴巾,可能是刚洗澡出来,零钱散落了一地。

宁远冲到窗口,只见有两个人影已经跑得很远,消失在了树林中,而窗底下,有个人正捧着脚痛苦的呻吟着,边上围了几个人。往下一看,窗棱上系着几条系起来的床单,最后一根滑脱了,看来这些人是沿着床单系成的绳索往下滑,没想到床单吃不住重力,竟然滑脱了,所以这个人才会受伤的吧?

宁远经历了这许多事,脑袋有点木,一时反应不过来,竟然有点不知所措的站在窗口,这时,马杰已经快步跑下楼去,扬着手叫他下来,玲华也站在边上,跟马杰低声说着什么。

宁远心里激动,腿反倒有些发软,跌跌撞撞走下楼去,站到那人跟前。“大哥,你来了!”躺在地下抱着腿的那个人满脸狼狈,看着宁远。

“你是……”宁远觉得他有点面熟,口音尤其熟悉,但又不敢确认他的身份,迟疑着问道。

“我是阿贵啊,你不认识我了?你和清姐结婚时,我给你们开的车……”阿贵忍着疼痛说道。此时他孤身在外,早把宁远当作救命稻草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跳楼?多危险哪!”宁远终于有点印象了,但对阿贵的表现疑惑不解,问道:“刚才那两个人是谁?”

“陈剑不知做了什么亏心事,非牵连上我们……”那人不满的嘀咕道:“我在家里,农忙完了,正愁没事做,原听陈剑说来贩海鲜的,谁知道陈剑他,陈剑……”阿贵疼得满脸汗水,说不下去了。

“陈剑是谁?”马杰追问。

“就是刚才开门那人……”阿贵费劲的说着,满头大汗。这时救护车来了,“请让一下”,几个医生把阿贵抬上了车,马杰说明身份,带着宁远和玲华跟了上去。

医生检查之后,发现右腿骨折,给打上了石膏,让回家静养。宁远极其为难,阿贵在此地又没有亲属,自己不照顾谁照顾?可自己来此地是要找吴清,左思右想,没个两全之策。

好在玲华善解人意,见宁远为难,热情的说道:“这样吧,你先把阿贵送回我家住几天,让我父母照顾他,我们陪你找清姐,你不要担心。”

宁远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遇到了两个热心人,自己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玲华的父母也跟女儿一个性格,极为开通,见到一行人带着个病人回家,愣了一下,又很热情的给他安排住下。这时,宁远才终于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阿贵道:“你说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都做了些什么?”

阿贵摇了摇头,叹道:“早知道出来这么受罪,我就在家好好呆着了,做什么非要听陈剑的话呢,唉!我们一起出来的有三个人,我,陈剑,和沈强。”

“那为什么要用郑彬的名字登记?”宁远有些好奇。“我们上岸后,陈剑捡到了一个钱包,被水泡透了,像是从海里冲上来的,里面有些钱,还有张身份证。陈剑做的生意也许有些见不得人,怕出事,就拿这张身份证登记了。”阿贵闭上眼睛。

而马杰还在拿着从窗户上解下的床单翻来复去的查看,服务员本来不让他们带走,马杰说是办案需要,作了登记,这才拿出来的。玲华见马杰拿着床单,眉头紧皱,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呀?你看出什么名堂来了吗?”

“你看这个结……”马杰将床单递给玲华,一手忍不住去摸烟。

“这个结怎么了?”玲华有点不解,这是最寻常的结了,身为渔民的后代,从小就学会了打这种结,很结实,并且越拉越紧,不容易滑脱,在打渔的时候,尤其用得上。等等……玲华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啊,这种结……”玲华似乎也大惑不解。宁远见他们俩这样,也凑过来问道:“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

“这种结,是越抽越紧的……”玲华解释道,“如果说他们先把床单系成了一条索,再沿着窗户放下去,那么,床单不会因为人的重量而松脱,直到床单吃不住重力断裂也不会由结这儿滑脱,可是你看,这分明就是滑脱了的。”

“是这样?”宁远也觉得有些蹊跷了,有一股凉意不由自主的沿着脊背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