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北门千雪（2）
“父亲就在城郊别苑之中，待侄儿前去禀明父亲，请他老人家前来与您对酌如何？”一眼看出北门重沉疴深深，南宫夜月忙不迭地献起殷勤。
“也好，那就有劳贤侄了。”北门重又再望了一眼千雪倔强的背影，终于轻叹一声：“澜儿，扶我进去吧！”这个女儿，拥有着和他一样的骄傲和嫣儿一样的敏感。她就这样漠然而立，一如当年嫣儿决绝的身影……
嫣儿，如你所愿，我终于都见到了我们的孩子，从此之后，我们一起在天上看着她好不好？
那道蹒跚的人影终于都消失在门口转弯处，慕容青烟握紧了千雪冰凉的手：“北门伯父和你母亲一样，身中一场相思空如水，自从料理完你母亲后事，他老人家一心求去，才虚弱至此。”
“我说青烟，你小子毒也解了，我的墙角也撬了，你倒说说，这天下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恭恭敬敬地送完北门重，南宫夜月的脸色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好了夜月，你就不要添乱了。”面对南宫夜月的无理取闹，慕容青烟蹙眉斥道：“你那边如何了？”
“还能如何？”南宫夜月往一旁的锦凳上一坐：“你将千雪还我，我才告诉你。”一看到他念念不忘的千雪正在慕容青烟身侧，少爷他就满心的不爽。也不想想他少爷是为了谁才去跑那趟苦差的，现在好了，鸡飞蛋打，他白白忙活了一场。
“夜月。”一边步出的北门澜望着僵立在一侧，脸色惨淡的千雪，顺手拉过南宫夜月：“跟我来，我有事找你。”
“慕容公子。”看着空落落的大厅，千雪这才打起精神：“来，我帮你疗伤吧！”
“好吧！”慕容青烟微微叹息，又抬首望着女子：“千雪，对不起。”
“又说对不起？”千雪勉强笑笑：“你又有什么对不起我了？”
“自从不毒谷回来，每每思之以前，我就不能自己。千雪，我想补偿，你可愿意给我机会？”握着千雪手腕的手收紧，慕容青烟脸色微变，眼神也渐黯然：“伤人如伤已，可笑我现在才明白。”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慕容公子，你要给我时间。”千雪闭了闭眼睛，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着眼前男子喃喃：“请给我时间……”
“什么？南宫夜月和北门澜先后来到了洛阳？”威严冷醒的声音隐隐有杀气弥漫：“尉迟木，告诉我你是怎么做事的？”
“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公责罚。”尉迟木跪在地上，丝毫不为自己辩解。
“那好，如你所愿。”有一道细细的风从帘内拂出，直至尉迟木心口，仿佛极小的力道，然而跪倒在地的人却闷哼了一声有血丝自唇边溢出。
“谢主公不杀之恩。”尉迟木又再叩首。
“这只是小惩大戒。如再有下次，你亦不需回来见我。”威严的声音怒
气稍敛：“带千雪来见我。”
“属下领命。”尉迟木这才领命而去。
“青烟，夜月和澜呢？”急步而来的东方皓，看到眉角微蹙的慕容青烟和容色惨淡的千雪，有几分了然。然而一瞥脸色苍白的慕容青烟竟是瞬间色变，一把抓过他的手腕按了下去，话里也带了几分急切：“谁伤了你？难道他们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大婚就在后天，久候北门澜不至的他得到夜月已经回来的消息，这才连夜赶来。
“没事，是我自己……”慕容青烟望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千雪，不由叹了口气。
“是我伤了慕容公子。”千雪接口道：“都是千雪的错。”东方皓女子，一向冷静自持的她，静立于慕容青烟一侧，了无生气。
“千雪你……”东方皓想说什么，最终禁声。
“皓，我在想……”慕容青烟看了一眼千雪，低声说道：“我们是否欠缺考虑？”
今晚初见北门重，女子的心已经乱了，如果另外一重身份被揭开……他真的不敢想眼前女子会有何反应……
还好他不是东方皓，从不将感情和信任作为计划的准则，早已做好了另外一手准备。如果不是的话，到时被困在局中的，就不单单是千雪一个，而是……他们四个。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东方皓心知慕容青烟所指，也是面有忧色。难道，他的估计竟然不足？还是有什么地方错了？
“青烟，你稍事休息，我先去看看夜月和澜。”东方皓说着，向门口走去，经过千雪身边时，他微一顿脚步，说了句：“千雪，记住我说过的话。”然后头也不回的推门而去。
“千雪。”慕容青烟摸了摸千雪亲手包扎好的伤，走向了依然脸色雪白的女子：“我要和你谈谈。”
“千雪知道，千雪将替东方公子担待一切，全力配合青烟公子你。”不待慕容青烟上前，千雪已经转过身来直视着他：“千雪认为，青烟公子应该告诉千雪需要知道和配合的部分。”
慕容青烟忽然说不出话来，明亮的烛光映在女子的眼里，仿佛朝阳映照在霜痕上，折射出一层璀璨淡然的光芒。仿佛当日慕容府初见，冷锐，骄傲且清朗。
“千雪。你一直都是坚强的女子，取舍绝决，绝无反悔。”慕容青烟伸手，抚上了女子瘦削的双肩，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知道吗？在你面前，我自惭形秽。”
“不坚强又能怎样？”千雪的眼眸里掠过淡淡的悲哀和倔强：“慕容公子，平凡人家的绝望和无奈，你不曾涉足，也不会明白，因为，我们从来都不是一种人。”
事到如今，她又能如何？十三岁那年，知道那个被她唤作师傅的女子就是自己的母亲，她也曾奢望过有一天她会拢她入怀，唤她一句“孩儿”。可是至到她逝去的那天，都没有。从那时起，她
就不再对任何人，任何事抱希望。前面的路，终究要靠自己去闯，披荆斩棘，破冰沉雪，只能由自己完成。
而今东方皓大婚，明显就是一个阴谋，恶战迫在眉睫。她哪里还有时间去想这些儿女情长？生存就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千雪。”放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慕容青烟又低低唤了一声，眼前女子，眉间依旧是淡淡的疏离，浅浅的悲哀；而他无由地恐慌，总觉得只要一放手，女子就会消失。于是他再叫：“千雪。”
双手收紧，颤抖着的双手拢她入怀，慕容青烟的心胸满是幸福激荡。软玉在怀，疲惫不堪的女子终于都揭开伪装的坚强，双眸微闭倚在他的肩头，作短暂的休憩。长夜时光从两个人身侧静静滑过，此起彼伏的心跳声交集震颤。在这短暂的温馨里，所有的天荒地老，海誓山盟都是那么苍白，慕容青烟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安宁和满足。
幸福原来是这样的……
就这样倚在他的肩头，千雪有一瞬间的放松，耗尽心力的生存，错综复杂的纠葛缠绕，竭泽而渔的挣扎……才十八韶龄的她竟然如堕烟海，苍凉枯竭。就算挣扎，也不再鲜活。
烛光熠熠，满屋安宁神和，竟然给人一种可以恒久的错觉。
“喂，我说青烟你这小子良心都让狗吃了？亏得我大老远的找治伤的良药给你，你却在这里抱女人。”远远看到那一副温馨的图像，南宫夜月大煞风景地叫了起来：“要知道，这女人可是我先看上的，合着你那时不给，就是要留给自己？”
听完北门澜的解释，南宫夜月最终释然：千雪要背负的一切，远远超出少爷他可以对一个女人付出的极限。也只有青烟才能陪女子跋涉最艰难的未来……
眼下，只是一个开始……
“主人，南宫公子。北门公子。”声音乍一入耳，千雪陡然醒悟。只轻轻一挣，就脱离了慕容青烟的怀抱，垂眉敛目立于一侧。
“若有东西可以堵住你的嘴，我天涯海角都要找回来。”看着千雪转瞬冷定下来的脸，慕容青烟恨极了南宫夜月的故意破坏，女子余香犹在怀，这一松手，不知要等到何时才有今日之甜蜜和谐。
“好了，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两个人还在争论这个。”乍一看到慕容青烟怀中的千雪，东方皓也是吃了一惊，转而释然：千雪终于动心，青烟得偿所愿，四人中，起码有一人得到幸福……
“对呀，时间宝贵，这胡涂帐，你们来日再算吧！”一侧的千雪眉沉目静，淡然而立，想来是慕容青烟的功劳，眼见南宫夜月胡闹，北门澜也上前解围。
“咦，我倒没看出来，千雪，你长进了，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大哥，再加上青烟。我倒成了外人了。”两人上前帮慕容青烟说话，南宫夜月这下不乐意了，顺口就说了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