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北门兄妹
“一切如爷所料。”心简短答道：“对方已闻声而动，近几日有大批人手赶赴洛阳。”眼前的主子虽然年少，但武功智谋无一不是上乘，令虎狼一般的他们甘心俯首帖耳。
天宇月寥星稀，夜色深深。耳边轻响依稀，暖风如情人的呢喃。掀动他的鬓发，绻缱且令人心醉。
“告诉亢，青烟不日将至洛阳，令他全力协助。”南宫夜月负手望天。眼中有杀气微扬：十年磨砺，经年准备。这一日，终于都来了吗？
洛阳，是繁华和奢侈的代名词。
城廓次第，笙歌翠合，三月艳阳高照，草长莺飞，纷披的繁枝之上，绿意盎然，桃花娇俏。街头巷尾，繁华笼葱。凡春天踏足的山间溪流，随处可见马车纵横，华盖如云。
春讯飞琼管，风日薄，丽裳闪闪，轻俏的女子浓妆淡抹，在轻柳粉桃处嫣然回首。风流自许的少年相携而来，不为春花只为红颜一笑。
南宫府。
在管家史习的指挥下，所有的下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二少爷将迎娶西域的邑安公主为妻，这对南宫家来说，是天大的喜事，所以早在一月前，请帖就到了所有宾客的手里。
三大世家，八大门派联袂；各地名流还有江湖豪杰闻风；所有和南宫府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居心叵测的；想攀龙附凤的；想趁火打劫的；要一施阴谋的……接踵而至。一时间洛阳城内竟然客栈暴满，酒楼拥挤。
眼下，婚期将届，按事先安排，前院后庭，住满了前来道贺的宾客。张灯结彩的南宫府，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暂时遮住了暗凝的杀气，笑语欢声掩盖了平静下的诡异。
“凌，青烟此去，是否如期归来？”在布置一新的卧房里，映着满屋的嫣红，东方皓望着温文尔雅的青衣男子，神色凝重。
婚期将至，他被大哥以迎接宾客为名软禁在家，不能事事亲力亲为。本以为慕容青烟在侧，再加上千雪回归，可以替他担待一切。想不到他竟然中途遭到暗算，眼下流落至不毒谷。
而千雪，如果有她在侧，自己会轻松一点吧。
因事发突然，他和青烟各有分工，千媚在千媚楼里不能稍离；负责消息的千雷疲于奔命；而千原在朝廷不能分身。但一有紧急，他无一例外，首先想到的是千雪……
那个冷定坚强的女子，向来是他之肱股。她事求完美，总能将自己交待的事完成十二分。他知道，她和青烟的关系一度恶化。而青烟，那个对女人从不侧目的他竟然对她出手。这完全背离了他送千雪前去的初衷……
眼见时间一日日迫近，青烟依然未归，向来冷静自持的他也有些浮躁。
仿佛有一只手，将四大家族用于守护的力量生生拨开。
南宫夜月被临时派去代他迎亲，负责安置迎亲所有事宜，眼下正在回程途中
。
北门家突发状况，澜缺席将婚礼……这一切，看似随意，却说不出的诡异……
“三月十三，青烟公子将至洛阳同在下会合。”知道东方皓所指，凌的脸色也有几分凝重。虽然事前和青烟做了种种推测，但对手之隐蔽和手段之辣依然骇人听闻。终至最终对决，前景如何，向来以算计出名的凌，第一次感到对手之强硬和匪夷所思。
“三月十三？明晚？”东方皓叹了口气，他一定要见到青烟，凌毕竟不是青烟，有些事，他不能对他言明。
“千雪她……”东方皓终于问道，她是此次的关键，不可缺少或失。
“千雪姑娘当知事有轻重缓急。”凌的回答模棱两可。他知道东方皓的意思，说实话，慕容青烟如此对千雪，他亦同样意外。所以千雪临行，心思缜密的他说了那一番话，因为他知道，千雪可能不管慕容青烟，却不会不顾东方皓——那个给予她一切的人，才是她最在乎的……
“我知道了。”东方皓眼神只微微一黯，一连十日飞鸽传书，希望千雪如期而至。
窗外的夜，沉黯且凝重。黑蓝色的天空星罗棋布。光芒冷峭晶亮。凌告辞而去，临窗而立的贵公子，眼里是说不出的冷醒和阴郁。
自从十年前知道了那个秘密，知道了自己一生要守护的东西，慕容青烟，北门澜，南宫夜月，东方皓，就成了四大家族指定的守护者。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所以他们就在家族之外各自发展自己的力量。暗中将整个中原握于四人之手……
然而眼下最需要四人齐心的时候，他们却天各一方，不能聚首。
没有人能代替他们其中之一。那是长年累月积累的默契；是不需要言明的忠诚；更是毫无保留的依赖……
“东方皓，才多久没见，你跟师娘去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叹气十三次。再这样下去，明天的天都不敢亮了。”懒洋洋的声音传入耳鼓。东方皓敢打赌，这是他此生听到最赏心悦目的天籁。
蓦然转身，锦衣的慕容青烟手中把玩着红彤彤的纱帐，一脸的不屑：“我说你东方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这么简陋的东西也能挂到新房里来？东方皓，改天我结婚给你看看，能气得你满地找牙。”
“你结婚？娶凌？”看到慕容青烟出现，东方皓紧皱着的眉角终于展开：“你别误人一生好不好？”
“没见识，娶他能生孩子吗？”慕容青烟撇撇嘴，妖媚的眼中有温柔一掠而过：“此事一了，慕容家就会广发喜帖，我要娶妻。”
“有谁家的女孩儿敢嫁你？”看着一脸得意的慕容青烟，东方皓只是摇头：“早叫你别玩这么过，你就是不听，娶妻？难了点啊……对了，千雪呢？”
慕容青烟只身归来，千雪并未在侧。不会他又大少爷脾气发作，将她气跑了吧。
“你不好奇我为何娶妻？”慕容青烟眼角轻睨，望着灯下的东方皓，不答反问：“也不问娶的是哪家女子？”
不毒谷前，差点走火入魔的千雪，终于拨动了他的心弦。似水流年，他因仇恨和偏激而扭曲的心灵，在白衣女子的手里渐渐扭转。
朗月乾坤，烈日赤炎，终于全数洒落他心底。掬一捧星光闪烁，是女子无言的付出和隐忍。他——那个将真心藏匿于针刺之下，用暴戾代替宽容的他，终于折断针刺，推开暴戾，将自己的真心捧上，献给那个清冷若冰；淡雅如水的女子……
不是因为感激她以血饲已，只是震惊于她付出时的坦然和无畏；
不是内疚于他的肆意伤害和侮辱，而是她的高洁，别人眼光里的自己，她从来不屑一顾。
她凌厉清叱，她举重若轻，她坦然无畏，她淡漠如水……那女子的一切，原来都印在他心底。那一刻起，他在心里发誓：为了她，他不惜一切。
是的，这世上，只有不能原谅的事，没有不能爱的人。而他的心一旦付出，就不打算收回。
碧落红尘，六合八荒，她只能是他的。
“我更想知道的是，事情安排的如何。”东方皓眉头又是皱起，慕容青烟气定神闲，想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只是此一战关乎到四大家族，甚至整个落日王朝的生死存亡。他不得不慎而重之。
一朝对决，成王败寇。无数人的前途性命，就握在他们手心。
“万事俱备，候君入瓮。”听得东方皓催问，慕容青烟这才正色答道。十大高手陆续前来，情报由四面八方汇集。而对方，那十年隐于暗处的对手终于都初现倪端……
“夜月和澜呢？”东方皓又再追问。准备经年，按事先商议，四人各司其职。关键时刻，四人不见其二。
“按计划行事，一切尽在你我掌握。”慕容青烟忽然微笑起来，东方皓发现，一向阴鸷霸气的男子脸上竟然有几分赧颜：“皓，十年来，你我四人，从未为自己谋过一分私利，对吧。”
东方皓颌首，为了那个秘密，十年卧薪尝胆，他们四人犹如一体。安内攘外，相互扶持，踏碎阴谋，脚踩算计。每日在生死边缘挣扎辗转，个人之事，还真的从未想过。
“但现在，以私人的名义，我向你要求一样东西。”慕容青烟望着东方皓点头，又是一笑，如天上最耀眼的星辰落入他的眼中，令同为男子的东方皓有一霎的怔忡。
这样的男子，又是多少个少女不愿醒来的梦？这连他这次名义上要娶的妻子，都曾为之颠狂。他不由又是点头：“只要你说，只要我有。”
慕容青烟又是笑，眼中仿佛星辰的光芒交错，璀璨夺目，一丝赧颜又闪：“我要你允诺，若此役过后，我依然在生的话，将三媒六聘，迎娶你飞花门的千雪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