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想面对的真相

“你知道我没有父母的对不对?不过,如果说我也是由父母送去的话,我会恨他们。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他们都不能因为要获得力量,去牺牲自己子女的自由、健康或者说是生命。”

我勉强的笑了一下:“虽然说最初的最初,是他们赋于了我生命。但生命不应该是拿来作交换的筹码。这样的父母,我宁愿没有,因为是他们先放弃了我。”我冷然说道。

“好了,不说这个了。”他不自然地笑笑:“对了,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五十六个小小孩子里是不是混杂了五领土的五种颜色?”

“是啊。”我想了想:“你不说,我还真的不记得了。那些和我们在一起的小小孩子中,蓝、白、赤、黄、黑五种都有。绝对的纯色,没有一丝杂质。纯粹中的纯粹。好象是黑部和赤部的,要多一点,蓝部只有你一个是吧!”我笑道。所以他才老是被人欺负。说到这里,我的心不由的一动:绝对的纯色,没有一丝杂质。纯粹中的纯粹?我望向了流云。

“不错,那都是五领主和王的子嗣。”看着我的眼睛,云少低低地说道。

“什么?”我的手一抖,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高高在上的五领主和凌族之王的子嗣?这么么可能?那样的殘无人道;那样的超出体能的极限;甚至是那样的九死一生!

我摇头:“你一定是搞错了,流云,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只是看着我。不再说话。一直以为,我们都是一群孤儿,是一群没有过去和将来的人。所以被才会被逼迫着,用那样的方式,用那样的决绝、还有那样的残忍,去获得那个叫力量的东西。

我记得很清楚,在那些视为引导者的眼里,闪烁着的,从来都是漠视的光。在他们的眼中,我们只不过是在他们手心里拚命挣扎的蝼蚁。看向时时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我们的眼中,何曾流露出哪怕半点的悲悯?

“我不相信。你一定是搞错了,流云。”我还是固执地摇头,看着神色不动,眼里隐隐有一丝悲悯的他。我的心霎时冰凉。

“那我问你,流云,如果说你的孩子,你舍得将他送去吗?”我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逼着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

“我舍得,为什么不舍得?为了凌之一族的将来,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他的眼里,有一种不顾一切的光和痛。看着他的眼睛.我忽然就明白过来了。是的,云少说的没错,凌类向来以喜爱和平,柔弱精灵称著于世。从来就没有其他族类的霸气、野心、甚至是力量!

如果说没有那种超出体能极限的训练;没有那刻骨铭心的饥饿的折磨;没有经受斩筋断骨的痛而得来的强健的筋骨;甚至在生死之间再而三的徘徊;没有九死一生里从同伴尸体上跨过去的勇气。

那样的凌类,永远都只能是放在刀俎是的一块肉,任人宰割。也只有经历了那样的、强悍到百折不回的、带甚至可以对天拔剑的人。才可以带领凌之一族,在弱肉强食的生灵界里,占有一席之地;也只有那样的人,才可以统领雄据一方的各领主。令他们心甘情愿的俯首听令!

“可是,那样的残酷,那样的九死一生。”我喃喃。

“本来,他们也只需要一个而已。”淡淡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侧过头望着我。

听了流云的话,我不禁恍然:现任王已是七十多岁的高龄。按照凌之一族的祖令。他将在自己八十岁生日那天退位,让凌之一族在年少的血气方刚的,下一任的年轻的凌族之王王的带领下,重新焕发出篷勃的和生机。

我吸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流云,会是下一任的王。那是早在我们从最后一关归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为事实的事。

“也可以用别的方法的是不是?”望着流云,我依旧没从震惊中完全清醒过来。这些想来他是早就知道的吧,却一直没和我说过,不和我说他认为不用让我知道的事。是流云一惯的做法,那现在告诉我是。

“那样的话,太残忍、太可怕、那将是伴随人的一生的噩梦啊!”静静地搂着我,一任我的身体在他的怀里轻轻地颤抖。有一丝悲哀浮上心头。想不到我凌之一族,竟然疯狂到要用剥夺自己至亲骨血的快乐、健康、自由、甚至于是生命的代价来换取那所谓的力量.而我们所谓的生存,竟然是这样沾血带泪般的沉重。

“吓到你了吧?”耳边是流云深且重的叹息。低低的声音:

“以前从不告诉你,那些我认为不应该让你知道的东西,是对的。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错了。因为到了最后,该你承受的,还是一样都没有少。而我只想你开心!”用力地拥着我,仿佛怕我一转眼就会不见了一样。

“知道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吗?”将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问道。

不知道。”我闭一闭眼睛,我老实答道。终于都要说出来了,不是吗?

“说说看吧!”我看向他,眼里依稀有些悲哀。

“还记得那晚,雪娘被挟持,你拿自己作交换的事吗?”仿佛在些艰难的,他说道。我明白他在回避什么。

“当然记得。”我傲然答道:“她是我除了你以外,最关心的人。更何况,她是因为我才被掳的,我就更不能置之不理!”

“那在这之前,你知道她是公主吗?”他深深地看着我,那眼神在些奇怪:有害怕,有坚定,也有犹豫。

“这和身份无关,流云,你知道的。而且我真的是不知道她是什么公主。”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如果知道锦衣是什么公主的话,可能我不会去也不定.受万人拥戴的,高高在上的公主,何需我这个孤女去救?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身份呢?”他握紧了我的手,眼里有抑制不住的光。

“我的身份?”我茫然。想过的,在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在父母怀里撒娇时,父母眼里那种带着宠溺的眼神,是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那是我多少年来的梦。

总想着会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两个人一直走到我的身边来,对我张开温暖的怀抱,呼唤一声:“来,胜衣,我的孩子!”可是没有,就算是二百岁的今天,都不曾有过。云少,他知道,也是了解我的。

“我在想,可能是他们都不在这个世上了吧。而我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女!”转过头去,不让流云看到我眼中的泪。

流云抱紧了我:“如果说他们都还健在,你是否愿意去见他们?”扳过我的头轻轻地帮我擦去眼角的泪。让我正视他的眼睛。

“什么?”我又一次呆住了。今天实在是太多的意外。

“我问你,如果说你的父母都还在,而且,他们一直都非常想你,一直都很想你去见他们的话,你会不会去?”流云看着我,一字一顿的。

“你可会原谅他们一直以来的不闻不问?”

“这……”霎那间无数个念头在心里闪过。如果说是以前,我会很高兴,可现在……我还只剩下半年的命,对于他们来说,有这必要吗?尤其是在失而复得之后的得而复失。

“我想还是不用了吧!这两百年来,我没有父母,过的也很好。”轻轻地推开了流云。我看着他:“虽然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但是,我有你,流云。所以我的生命一样很充实。既然两百年了,他们都没有来找过我。那么今天,就不必再来了!我想我有权拒绝吧!”说着,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边,甚至不再看他。

“如果你是为这件事来的,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还有,你什么时候回去?今晚你也不会在这里留宿了吧,今时不同往日。对吧!”我牵了牵嘴唇,却笑不出来。

“我哪都不去,只在这儿陪你。”没有意料中的失望。他认真的看着我:

“我要永远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他坐回那张临时的床榻,拍了拍:“看,这有现成的不是?”

看看外面,夜色已经深了,姗姗来迟的半月这才挂上了树梢.天地间一片朦朦胧胧。

“随你的便吧!”我又是牵了牵嘴唇,却再也笑不出来。

流云也是沉默着,不再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无语的时候是越来越多。

他没有问我分别后的情况,一如我也没有问他一样。这是我们多年来的默契:你不想说的他就绝对不会问。

夜深了,睡意沉沉的我不知不觉合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低低的说话声。

是流云,他在对手下的人不知道在交待着什么。然后,那人离去,他停了很久才慢慢的走了进来。帮我盖好被踢到一边的被子,然后握住我的手,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像是在静静地看着我。

那么前几晚的那个,也是这样坐在我身边的人,就是他吗?我这样想着。

不对.坐在我身边的流云是安静的,被他轻轻握住的手,是熟悉的,一惯的安然和踏实.而那个背影给我的感觉却是沉重的,带着浓浓的悲伤和心痛,还有那略带颤抖的手。那是……

接下来的几天里,流云真的就这样陪着我,走遍了红叶金顶的每一个角落。和从前的从前一样,每一次都是看着我嬉笑胡闹,眼里有一份浓得化不开的宠溺。只是我知道。不一样了,走上了两条不一样的路的我们,终究会渐行渐远。再也不能回到从前。这一点流云是明白的,只看着他带着小心的眼神我就知道了。

这样的相处,让我觉得好累终于在第五天的晚上,在他照例交待完下属回来后,我坐了起来:“流云,我们谈谈吧!”

看着他毫不意外的点头,然后在我面前坐了下来,我的心就疼了一下。在这个世上,还有谁?比我更我了解流云?还有谁,比流云更加了解我呢?

没有,没有……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问他。他不说话,幽深的眸子里有一种深深的悲哀。而那抹悲哀仿佛就在一瞬间感染了我,原先准备好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就在这一瞬间,我妥协了。

我将头深深的埋在双膝间:

“流云?是不是只有我认了我的父母,你才会离开?”看着流云的眼睛一日一日的无神,我的心是揪的。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看向我的眸光里,都已经渗入了探究和悲哀。

“不是这样的。”他低低答道.握着我的手,望着我的眼睛.

“你也感觉到了是不是?我心里的悲哀.在很久以前我就对自己发誓:一定要你过的开开心心.可是如今我却发现我的无力。看着所有的一切一样不漏地压在你的肩上,因为心痛,所以我觉得悲哀。”

“所以,不要逼自己,如果你不想我也绝不会逼你.但是,若要我走的话,那么一定是和你一起。而我再也不想放开你的手。”他答道。带着某种坚定。

“如果你答应我,在我认回父母之后就回去,并好好对雪娘的话,我会考虑。”慢慢的抬起头来,我看着他。我能猜的到我的父母是谁,可以令到云少随意离开属地,盘桓在红叶金顶。并且寸步不离的跟着我的人。呵,还会有谁?

“不要拿这个和我交换,好吗?”耳旁是流云略带颤抖的声音。

“你从来知道,如果你想我做到你希望中那样。就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有你陪在我身边。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我也只好说声对不起,我做不到!”他将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有泪水渗进衣服,贴上了我的肌肤。

有些茫然地,我说道:“可是,那个诅咒……”不等我说不去,一个吻就堵了过来,那样的霸道和温柔,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悲哀。

而我只是茫然而失神的,甚至在这一瞬间想到了那晚似梦非梦里的缠绵。同样的绵长而又激烈………

“流云,你不能这样。”一把推了他,我有些恼怒。被我推开的身子,怔怔的立在那里,悲哀的,无措的,令人窒息的空气里传递过来的信息:他受伤了!

“流云?”我小心翼翼地叫他.看他站在那里,不看我,也不答应。我跳下床来,上前摇着他的手:

“流云。你别吓我。”

低低地叹了口气,他重又把我搂在怀里:

“我要怎么做?要怎么做你才会开开心心的,像以前一样?”他将头埋在我的发间,带着深深的自责和痛:“我真的是,只想要你开心。可是,我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做不到!”

“流云…….”我揽过他的腰:“我过的很好,真的.因为我有你……”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男人。我只知道,我们都只想对方能过的好,所以该给的,不该给的,全都给了。因为给予,所以更想要拥有。但是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这是我们的悲哀,更是难以摆脱的宿命,流云之于我,我之于流云。可是,我知道,我们不能自私。就如我和他,注定不能为自己而活一样……

“你知道吗?那次你不顾一切的跟着漠天走了,就只为一枚令牌。从那时起,我就在想,究竟是你在守护我呢?还是我在守护你,那时你眼里的悲哀和决绝,是我心里永远的痛.我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在那一刻,竟然就这样放开了你的手。”

“所以,在一度的颓废和自责里,我任由人伤了我。也任由自己在昏睡中不醒。是的,我是拒绝醒来.因为在我清醒的每时每刻里,眼前都是那晚的流着泪的你的脸.”他紧紧地抱着我.有泪水从我腮边落下。

“流云,我……”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也无话可说。

“直到你前来,赤着脚,衣衫不整地坐在我的身边,一如以前那样。告诉我,如果我再不醒来。你就要离去,走的远远的,让我永远都找不到你。的泪一滴一滴的滴到我的脸上,我的心也是一抽一抽的痛。于是,我努力的让自己醒来。只为不想看到你的泪。我只想你开心,永远都是。也从那时开始,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而我,一定会再牵你的手。再也不松开。”他的眼神慢慢的凝聚。有钢铁一般的坚硬。

“如果你死了,那么,我也决不会独活。所以,请你不要再有推开我的念头。”

“可是雪娘呢?她那么爱你,几乎爱了一辈子。你要抛下她吗?你就真的忍心?”强忍着泪,我问他。

“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也因了我们内心的残缺,失去过太多,而雪娘,我只想她能幸福!拥有完整的幸福。你明白吗?”我望着他的眼睛。

“你只想着雪娘,雪娘.那我呢?你呢?已经有了过去的残缺,难道,还要我在这种残缺里继续挣扎?而你,就因为失去过,所以任何的美好,都拒绝再拥有吗?”他喃喃道.有些茫然,但更多的是悲哀。

“但这一次,不论你怎么想,也不管是谁,都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就如,我再也不会放开你手,哪怕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今日的流云,已不同往日.带着横扫一切的气势和力量.而有些东西,本就是因为我才导致今日。比如,那自以为是的自我牺牲,又比如我只固执要他去照顾雪娘,却总是忽略他的想法,他的痛苦,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安慰他的话,于是我禁声,就这样搂紧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好了,睡吧!”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我。

“嗯,你也睡吧!”我答道。

“流云,明天,你带我去见我的父母吧,想来他们一定等的好急了。而你,也出来了很久,雪娘一定还在等你,所以,你也该回去

了!”淡淡地,我这样说道,心里浮上一丝坚决。既然是避无可避,那么就去面对吧!说不定结果并不是想像的那么不堪。

“好,不管你要去哪里,我都会和你一起。”他答道,低声的,决的。

梦,又是一样又黑又长的路,没有光,没有风,甚至连空气也是停窒着的。所以连呼吸都显得愈发沉重和艰难。

我就在这样的黑暗里跋涉,漫无目的、零乱的。心里只有一种急切的念头: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不要停。

“雪隐,你就那么急着要逃一开我吗?走到我的身边,真有那么难?”低而沉的,一个男子的声音,一种说不出的心酸渗透在字里行间。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要逃开你,我努力的是想要走到你的身边去啊!

下意识的话,就在唇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为了那个懦弱的族类。你竟然下如此重手,封印我千年。雪隐,你怎能如此的对我?难道你不记得从前了吗?如果你的心里没有我,有为何交自己同时也将自己也同我一起封印,你可以不用这么做的,不是吗?”那个声音里带着说不出来的迷茫和悲哀.像是在呢喃,又像是在控诉。

“雪隐,这千年之期将满.我真的很想看看你的表情。看看你重新看到我时的样子。雪隐,你等着我!”那个声音渐高,带着一种执迷的疯狂。

那个声音是那么的陌生,又是那么的熟悉。一种莫名的痛在心里搅来搅去。我心中念头百转,带着沉沉的痛.却始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说你将自己一半的灵魂同魔鬼交换,你我何苦会有今日?我也盼着能下一次再见。而我只希望你能快乐!”

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带着无穷的叹息。

“快乐?你竟然对着一个被你封印数千年的灵魂说快乐?”带着满是苍凉的疯狂。那个声音在大笑着。

“等着我,雪隐,我要将你所守护的,一起毁灭。千秋万代永不重生!”

“不要啊!”那个声音越来越大,震得我隔膜发痛,而那带着疯狂的声音,竟然令我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和悲哀,就算是梦里,也是上种惊心动魄的痛,我猛地惊醒。

“怎么了?又做梦了?不用怕啊,我在这里,永远都会在这里!”帮我擦去额头的汗,看向我的眼眸里,满是关切和宠溺。

原来天早已亮了,再看看那个低眉顺目站在我床前的人。

“婆婆?”我叫了出来。

“公主,是属下。”带着谨恭得有些陌生的声音。

“公主,请您更衣。”一挥手,就有两个侍女走上前来。各自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是是华丽的衣服和饰物。曾几时,我用疏离的眼神,望着雪娘,可而今,我却走上了相同的路……我想哭,却没有眼泪,我想笑,却觉得,自己怎么都笑不出来……

“换好衣服,我带你去见你的父母,他们已经等你多时了!”回过头来,是流云的声音。而我只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公主?那两个字眼从婆婆嘴里吐出的时候,我真有一种恍若梦中的感觉。那个我以为是自己最亲的婆婆,她叫我公主,而且自称是属下!定定的看着她们,我没有出声。而我不出声,他们也不动。就好象是亘古以来就这样站着一般。

时间仿佛就停顿在这一刻,我有些失魂落魄的眼神,婆婆低垂的头,捧着华服中跪在那里的女侍,就连流云帮我擦汗的手也停在那里。

有一种诡异的静在空气里弥散开来,流云拍了拍我的手。

“婆婆。”我再叫。轻轻地,看着她的眼睛:“是你吗?你叫我什么,公主?”我多么希望,婆婆会说,是她叫错了,我依旧还是雪吟,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可以任性妄为的雪吟。可是,从婆婆的眼里,我只看到陌生,所以,我知道,我终归逃不脱宿命,我终归还是逃不过的……

“是的公主。”婆婆仍然头也没抬的答道。

我看看流云,再看看婆婆。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在心底掠过。

这就是所谓的身份:它可以令你珍藏在心里的,曾经最关切的眼神蒙尘带沙;可以将你曾经认为最亲最近的人远隔千里之外。

再回首时,正对上流云满是关切的眼神,我牵了牵嘴唇,却没有笑出来。

“走吧,你的父王和母后已经等你很久了。”流云又轻声说道。

“我们走!”深吸了一口气,我跳下床来。淡淡地用手推开侍女递上前来的华服:

“这个,就不用了。”越过他们,我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那好,我们现在就走。”随后赶上来的流云,眼里有说不出的赞赏。而我只觉得悲哀,为了婆婆那陌生的眼神。也为了我不可知的宿命。

“流云,如你所愿了。”坐上马车的时候,我低声说道。

“那就永远陪着我!”他望着我的眼睛,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为了你,我可以不惜一切。”

可是锦衣呢?她是我的妹妹啊!我怎能伤害她?

凌山离红叶金顶并不太远。半夜时分,我们一行就已抵达位于凌山之顶的宫殿外面。灯火通明的宫殿外。赫然是正翘首等待的王和王后。远远的看到那两袭华服,迎着他们满是期待的眼神,我的心中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冷意。认一个只剩半年多命的女儿,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而过去的两百年里,他们又在做什么?

在侍女的扶持下,我下了马车,对着面前早就跪了一地的人。我只是冷冷的看着,不出声,也没有表情。

“王。”是流云,看着静静伫立,不带一丝表情的我,他抢先跪在了我的侧边。看着那两双颤巍巍的手,直伸到我的面前。

我才收回了自己的眸光,低下头去,在那双手就要扶上我肩膀的一瞬间,我跪了下去。

“王。”

伸在我面前的手,就停在那里,甚至那一脸的笑都未来得及收回。

又是逐渐蔓延的寂静。

“王,想来公主也累了,而且又是初见,可否容她进入大殿再行过大礼?”

是刚站起来的流云的声音。

伸过来扶我起身的手多了一双,是流云。

“雪吟。”他低低地叫我。他看到了我眼底的抵触。是的,我的父亲,高高在上的凌之一族的王,我的初次相见,一样是一跪一拜。亲情之于他们,又是什么?

“我知道。”头也不回的,我答道。

是的,我知道是我唐突了,就算抛开一切不说。他们也还是我的父母。是最初的最初,赋于我生命的人。

“孩子,快起来。”慢慢的站起身来,我看向对我伸出手的狐王,苍老的眼睛里,有泪水在闪动。只一瞬,一种揪心的痛在我心里一闪而过。

于是我重又跪了下来,诚心诚意的。

“孩儿见过父王。”

那双手扶住了我的手,传递过来的是只有亲情才有的温暖,“免礼,快起来,我的孩子!”

“怪不得说松兰说只有你,才能令公主心悦诚服的回到孤的身边来。真是辛苦你了,流云。”想了是看到了刚才流云提点我的样子,这话是对流云说的。

“松兰”我在心里冷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婆婆的名字吧。我看了看一侧低眉顺目的婆婆。

“你就是我的雪吟?”一个激动的声音传来,只一瞬,我的手就握在一双手里面。我皱眉,抽了一下,却没有抽出来。

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华衣的女人正握紧我的手,站在我面前。

“是我的雪吟啊,王你看,我们的雪吟,终于都回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