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口难辩(二)

入夜,漪红阁里,夏菡让小计子小海子在外面守着,幻月紧闭了大殿的门,夏菡煲了一个汤婆子给我,道:“小主怎么看今日的事情?”

幻月一面掌灯过来一面朝外张望,莫影则抱了棉被给我靠着,我道:“这是明摆的事了。别人不知道咱们是知道的。”

幻月道:“小主真瞧见有人推了淑妃吗?”

我点头道:“不仅瞧见了,还很清楚,那人就是醉香呢。”

莫影道:“原以为是皇后没想到是柔贵妃。这后宫里的事还真说不好,一时一刻都有变故。”

“往日皇后和多罗氏总是不和睦的,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偏这一次歪打正着,俩人的目的一致了。皇后绝技心机深重,那柔贵妃到底不如她,她记恨淑妃倒未必是存心害了梦贵人的。借机打击淑妃才是正理。”

夏菡削了一个苹果递给我,叹口气道:“那淑妃也怪可怜的,眼下是不明不白背了黑锅。不知道明日怎么样呢。”

我道:“她有皇子和公主,想来不会过分苛责她。再者梦贵人自己失足,淑妃也跌到了,纵然说是淑妃推搡所致,也不是大错,或者禁足或者罚俸,总有办法的。”

“哎,奴婢呀也看明白了,后宫里女人再怎么重要也敌不过皇帝的子嗣,那往日皇上对淑妃多敬重啊,今日不也淡淡的吗?”幻月感慨着,莫影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言。

夏菡也道:“梦贵人今日真是可怜啊。不知道明日苏醒后得知自己的孩子没了会怎么样伤心欲绝呢。”

夏菡的话倒让我想起了那个梦,我的认知里总觉的那个梦里的孩子就是纳兰氏腹中的孩子,原是找我道别的?不免又觉得自己和那孩子有些缘分。或者那孩子得知我一早就知道红花的事情,却没能救他而怪我?终究惴惴不安,便将梦境里的事情对她们三人一一说来。

听得幻月一阵冷汗,道:“小主说的好阴森恐怖啊。奴婢最怕这些。”

莫影倒笑笑不语,她素来胆大不信这些,夏菡思索着道:“那孩子也许真和小主有缘,这是提前跟您道别来了。您往日善良宽厚,不必为这些神鬼之说苦恼。那孩子既与咱们无关,又不因咱们而亡,小主何必多思呢?”

夏菡的话有几分道理,终究不再提及了。彻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到慈宁宫里去看望梦贵人,原来大家都是有眼色的,都早早就过来了。皇帝早朝自然不在,皇后扶着太后,元格格也在身侧,淑妃一个晚上都没合眼了,眼下一片乌青。素色的宫衣,素银的簪子,墨绿的耳环,月白的斗篷,整体看着都十分简单,人也觉得憔悴。

柔贵妃还是依旧风采卓越,太后落座问向元格格:“梦贵人醒了吗?”

元格格低头回话道:“丑时醒了一次,听说自己的孩子没了……她又厥过去了。没敢惊动太后,直接请了王太医过来诊治,到了卯时才醒过来。刚才叫人喂了参汤,正歪着休息呢。”

太后一听说她醒了,便站起身扶着元格格道:“哀家去瞧瞧她。”

太后扶着元格格往纳兰氏那里去了,众人只好跟着过去,只

见纳兰氏石青色的寝衣,披散着秀发,嘴唇惨白,脸上没有任何脂粉,两眼发直,皇后看了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梦贵人,太后娘娘并本宫来瞧你了。孩子没了不要紧,你自己保重身子才是啊。”

太后看了看她有些不大机灵,又问道:“好孩子,想哭就哭出来。有委屈哀家替你做主。”

纳兰氏直勾勾地瞧着太后道:“太后娘娘,我的孩子没了。我的孩子没了。”

太后点头,掌不住也掉了眼泪“不妨事,你还年轻往后会有的。”

纳兰氏道:“是有人故意要害我和我的孩子。太后娘娘,……”她哽咽了道“有人推我!!!是她就是她!”说着梦贵人指着淑妃。

众人闻言都看向淑妃,淑妃委屈的含着泪道:“好妹妹,本宫真没有故意推你啊。天地良心,本宫以郭络罗家起誓。”

“够了。”太后道“梦贵人眼下精神不好,先叫她休息吧。”又问皇后“请了纳兰太医吗?她这个样子母家来人探望总会好些。”

皇后道:“纳兰太医得了消息就往宫里赶着呢。”

太后点头才要往出去,沈英禄气喘吁吁进来回禀:“纳兰大人在殿外候着了。”

皇后微笑着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太后点头,不一会有小内监引着纳兰大人进来,他跪倒后老泪纵横:“老臣罪过啊,没能照顾好贵人的胎气。”

太后道:“罢了罢了,男人哭哭啼啼成什么了?何况这段时间你一直在亲王府里照顾着,贵人的胎何时轮到你来照顾了。你心疼女儿,哀家知道,进去探望探望吧。”

纳兰大人叩首,拜谢了太后,往内室去,隔着珠帘,他看着梦贵人又是哭了一会子,梦贵人看到自己的阿玛也是泪流不止,父女哭在一处。纳兰大人道:“贵人小月到底和生产是一样的,更要精心。微臣替贵人把把脉息吧。”

父女之间自然不必多说,梦贵人伸出手腕,纳兰大人三指搭在女儿的手腕上,顷刻失声大哭道:“哎呀,苍天啊,是谁要害贵人呢?”

太后在外面听见了,加上皇上才下早朝进来也听了个满耳,随即问道:“纳兰大人何出此言啊?”

纳兰太医道:“梦贵人体内分明有红花的痕迹啊。老夫的脉息断然不会出错,这红花的痕迹很重,老夫断然不会错的。”

太后哑然失声道:“红花?怎么会是红花?”

纳兰大人又道:“红花清热化瘀,男人倒不妨事,而对女子却是十分伤身的。更何况是对有孕在身的女子,那无疑等于滑胎药一样。微臣家里世代为医,贵人虽然不懂得脉息,但是绝对知道红花的厉害,她断然不会自己去食用红花。一定是有人暗地里陷害啊!!皇上……”

说着纳兰大人邦邦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道:“看在老臣伺候皇上与先皇多年的情分上,求皇上替微臣一家和梦贵人做主。找出凶手,严惩之。”

听了纳兰太医这一番话,皇帝双眼已经从原先的错愕变为愤怒,两眼直冒凶光,太后也是骇然道:“竟有这样的事情?”

皇后首先道:“

臣妾失察了,一直以来总也没想到这一层。”

皇帝道:“是谁?现在站出来,朕免他死罪。”

一直以来皇帝对于后宫的诸位妃子都算得上怜香惜玉,并不曾过分苛责,也很少处罚,除非像贞妃那样行事太过分的,皇帝才会做出废后的事情,但仍旧顾念昔日的情分,给了她妃子的尊贵,还养在宫里。比起前朝的皇帝,轩辕天佑也算是宽容了。

然而他十分憎恶这些阴险卑劣的手段,任何背地里见不得人的勾当在他看来都是可憎的。尤其是在皇嗣上动手脚,那更是他不能容忍的。

大殿里安静无比,甚至可以用死寂来形容,轩辕天佑轻哼道:“都不承认吗?”

大家仍旧是静静地,太后道:“传内务府来,看看哪个宫里取过红花的,统统查一遍。”

内务府的邹公公拿着御药房的记档来了,厚厚的一本,不久他道:“回禀太后娘娘,这段时日并没有哪个宫里从御药房领过红花。”

太后又道:“这就奇了,这红花既然不是出自御药房,那便是有人私下里夹带进宫的。”

皇后道:“这一时倒没有头绪了。”

柔贵妃轻声说了一句:“太后不如查查近日进宫的外戚有哪些,或是她们夹带进来的也未可知?”

太后随即点头道:“柔贵妃这话说的很有道理。邹高全最近凡是进宫的外戚一一给哀家报上名来。”

邹高全不愧是宫里的管事,谁在什么时候入宫去了哪里他烂熟于心,“回禀太后娘娘,祭礼那些时日,皓哲贝勒,天民亲王并侧福晋来过,往太后的慈宁宫去过。之后只有上月的初五并这个月的十五,五福晋来过,均是往瑶光殿里去了,再没有其他人入宫行走了。”

太后道:“等等!十五那一日不就是昨天?”

邹高全道:“正是。”

皇帝太后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淑妃,她百口莫辩,只得连连跪倒赌咒发誓不是自己干的。太后又道:“来人呢!”

一时间外面的侍卫呼啦啦冲进了许多,太后吩咐道:“是与不是只查明就知道了。你们拿着哀家宫里的腰牌即刻往瑶光殿里搜查,查出可疑之物速来回话。如有人敢阻拦立刻绑了!!”

淑妃一听这话,登时瘫软在地。她苦苦哀求道:“太后娘娘,飞兰还在宫里,这样会吓着公主的。”

太后轻哼道:“不妨事,只是搜查而已。”

皇上脸色难看,此刻无论淑妃说什么或者苦苦哀求,皇帝都无动于衷。

我跪倒道:“求皇上太后开恩,姑且看着公主的面上。”太后理也不理,待我还要继续求情,淑妃已经拦住我,她含着眼泪对我摆头,她这是怕连累了我。

侍卫去了十来人,自然搜查的也快,那身穿盔甲,腰间佩刀的侍卫一定把飞兰吓坏了,想到这里我也跟着揪心。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领班的侍卫进来回话,手里捧着一个托盘,呈给皇帝太后过目,太后看了脸上的肌肉扭曲了,皇后也是十分震惊。

皇上大喝一声:“郭络罗雅图!你干的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