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遗梦红尘_第一百四十二章 明珠1
听赫连烈了说到了爹爹娘亲,慕棠平静的表情才出现了一道淡不可见的裂痕,他思忖着道,“慕棠如果是知道了,是什么人杀害了我爹爹娘亲,我会考虑给爹爹娘亲报仇的。赫连前辈,至于你说的,这个南风国王位,慕棠真的没有什么兴趣,丝毫都兴趣,慕棠还请赫连前辈不要再提及这件事情了,也不要再逼慕棠了,赫连前辈,你便当没有慕棠这个人吧。”
“我逼你?”赫连烈突地大笑起来,他苍白颓废的脸上,渗出几分扭曲的狰狞:“慕棠,你究竟是不知道好歹,还是舍不得媚晚那个不要脸的老女魔头,你害怕这件事情追究起来,你会发现她真的便是凶手呢?”
慕棠的脸上还是一片沉静,他慢慢的道,“赫连前辈我说了,我不想再说这个问题,真的没有任何的意义。”
“意义?”赫连烈仍是狰狞的笑,他眼中一片猩红,似乎快要渗出鲜血来一般,充斥着滔天恨意:“慕棠,我来问你,你的意义,是什么?是回媚宫陪着那个老女魔头,跟她继续**吗?慕棠,你不要再糊涂了,你需要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便是给你爹爹娘亲报仇,登基。”慕棠沉默着,不回答,赫连烈脸上的笑又狰狞了几分,尽是嘲讽的味道,“慕棠,天下的女人何其多啊,你又何必执着一个媚晚,她有什么好?又老又丑,还不如孟染那个贱丫头。只要你当了陛下,什么样的娇妻美眷,任你挑选。”
慕棠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前方,“赫连前辈我家主子在我心里,很重要。赫连前辈,我家主子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甚至是能够相提并论。”
赫连烈瞪着慕棠,他颤抖着唇一句话都吐不出来,脸白的没有什么血色,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坚决的拒绝过他,从来没有见过人会拒绝这么好的美事情。无数人了为了这些名利权势,你争我夺,腥风血雨的,这个慕棠倒好,他把这些名利权利捧了他面前,他都很不屑一顾。这一点,他倒是像极了慕兄弟。唉,赫连烈紧握双拳,他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全部都在喀喀的作响,好象要寸断一样的剧痛,过了会儿,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慕棠,这样好了。我可以退一步,我不再逼你当继承王位。不过,你必须给你爹爹娘亲报仇,只要你给你爹爹娘亲报了仇,我便立即交出这个宝物,任那些人爱当陛下便去当,我绝不再插手朝廷的事情了。”他这么做,本便是为了慕棠,既然他不想要南风国王位,那他再逼他,只怕会把他逼离他的控制范围,便如当年,慕兄弟离开他那样。
“赫连前辈,这其中有关系吗?”慕棠淡淡问,报仇,他是有想过,然所有事情不是想便能够去做,他倒不是畏惧寻找杀害他爹爹娘亲凶手麻烦,而是这冤冤相报何时了。
赫连烈轻轻的咳嗽了几声,他唇边慢慢的露出了一个很异的笑容,“当然有关系。慕棠,只要你答应我,你给你爹爹娘亲报仇,我说的那些事情,我绝对会做到。”
慕棠察觉赫连烈的气息又变得很不稳,他便只好点了点头暂时应下了,“赫连前辈,如果害死我爹爹娘亲的那个人,真是行凶极恶不可宽恕的人,我一定会杀了他,给爹爹娘亲报仇。”他半点都不认为,媚晚会杀害他的爹爹娘亲的人,还会与他是仇人关系。
赫连烈轻轻笑了起来,他眼里聚起满意浅的光亮,他将一股几乎无法抑制的怀疑完美的隐藏在这抹笑下面,“好,慕棠,这都你说的,你不许反悔。”只要慕棠不会抗拒他,他便还有很多时间及机会扭转他现在的想法,想法子说服他登基成功南风国陛下。赫连烈沉默了会儿,忽然指着慕棠来时的方向,“慕棠,走,我们过去那里。”
慕棠顺着他的指向看了眼,微微摇了摇头,“赫连前辈,那是不出去的路。”他以为赫连烈是有点儿神志不清了。
“我知道那里不是出去的路,但是有件很重要的东西在那里,我们现在必须拿走,不能给那么些拿走。”赫连烈微微的笑着,“慕棠,可可是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慕棠已多少摸出赫连烈的性格,非常固执,固执的近乎顽固,他便不再反驳什么,背着赫连烈,沿着原路返了回去。回到了慕棠从屋子下来的地方,赫连烈扯了扯慕棠的衣服,“对,慕棠,便是这儿,慕棠,你放我下来。”
慕棠微微点了一点头,小心的放下了赫连烈来,赫连烈的双腿都已经残废,不要说他站不稳,他连站立都是不可能的了,完全需要慕棠的搀扶,慕棠握着赫连烈的减半,只感觉赫连烈的臂膀真的可以说是不盈一握。慕棠微微皱起了眉,赫连烈虽很少在江湖行走,然赫连家位列江湖四大家之首,由此可想,赫连烈的武功绝是不简单,而如今这样的情况,从叱咤江湖的主子,到这会儿连站都站不起的老人,真不知道他是如何熬过来的。赫连烈指了指他们头顶,“慕棠,依你的功力,能够不能够在这墙壁上面约莫二尺左右的深的地方,打出一个洞来?”
慕棠不太明白赫连烈的用意,他抬起头看了眼那面墙壁,在心里暗暗估摸了下,道,“好,赫连前辈,我尽力。”打墙看似非常的简单,然难得是掌力的掌握,少了一分,会达不到赫连烈想要的那种效果,多一分,便会将这整面墙全部震破。
“好。”赫连烈微微点了一点头,他眼里露出份满意,“慕棠,你先把我放在旁边吧。”
“是。”慕棠将赫连烈抱到了一侧,他又脱下了外套,铺在冰冷的地上,又很小心的扶赫连烈坐好,便回到了洞口下。慕棠的这番细心,让赫连烈眼睛里泛起了一丝淡淡的酸涩,他能够看出慕棠有过养尊处优的日子,他仍能够这般的贴心,实属是难得。媚晚,有可能真的把慕棠他教养的很好。慕棠看着外表很文弱,实际上他很坚强,他几乎能够随时随地的保持冷静。如果不是慕兄弟的事情,他真该感谢媚晚。
慕棠抬手摸了摸那面墙壁,又轻轻敲了几下,他估算好了这面墙的大概厚度和密度,便稍稍退后一步,随后抬手朝墙壁上打了上去,在发出六分功力后,他迅速收回了手,墙顶上瞬即掉下来些细碎的木屑,带着一股子说不上究竟是什么味道的香味儿。赫连烈看着他,“慕棠,如何了?”
“恩,赫连前辈,应该好了。”慕棠微微点了一点头,他伸手又摸了墙壁下,差不多有二尺厚了,他在心里思索了一下,又抬手摸着那个被他深厚掌力打开的那个洞里,他摸索了会儿,忽然感觉他的手心一阵温暖,有个什么东西滑到了他的手里,他心里一怔,忙将手收回,随即便见一道白光登时照亮了密道,流动着光辉灿烂的颜色,迂回缭绕,慕棠感觉眼睛被刺的生生痛,他忙不迭的低垂着头闭上了眼睛。
赫连烈看着慕棠手中那个绚烂耀眼的东西,他唇角的笑容迅速扩散开了,“哈哈哈,很好,慕棠,我说的那个东西,便是它了。”慕棠感觉疼痛消了些,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只见他的掌心躺着一颗明珠,明月光华灼耀,白光投射到他的肌肤上时,他便有似有似无的暖气从那块皮肤上懒洋洋的升腾而起,温热的,熟悉的,带着安心的气息。婆娑海水南,簸弄明珠。明珠一颗难求,何况,还是这么大的一颗。慕棠看着明珠,他感到了由内而外泛起的暖意,便似是三月春天的水已浸透了他的身体,连同心都泡在温暖的水中,缓缓舒展。他没有注意到,赫连烈那得意的笑。赫连烈看着那明珠,摸着胡子吐出两个字,“神珠。”慕棠眨了眨眼睛,神珠?这颗珠子?赫连烈看出他的疑惑,又说道,“真是太好了,终于能够让它再见天日了。太好了,哈哈哈哈。”赫连烈声音里的笑意更加显得得意,随即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沉下来:“慕棠,你拿好了这明珠,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好。”慕棠上前,将神珠还给赫连烈,赫连烈却反手推给了他,唇角勾起了个高深莫测的弧度,“慕棠,你先拿着吧。”
慕棠不肯,“晚辈虽不懂,然多少看出这颗明珠珍贵无比,晚辈莽撞,怕是会有丢损。”
赫连烈微微一怔,又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神色,唇角轻轻扬起,“那你先帮我收着,可以吗?”他已摸清慕棠的性子,慕棠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他越是强硬,慕棠越是反抗,然,他稍稍示弱,便可以将那些不可以变成可以了,孟染那个改死的贱丫头也便吃准了慕棠这点吧。想到了孟染,赫连烈黑眸倏然变得深沉阴霾,孟染及任何一个欠他赫连烈的,他都会记着要跟他们加倍的讨回来的,即使是他赫连烈不在乎的东西,那他也不允许别人践踏。
慕棠果真不再推辞了,他点了点头,“那好,我便先代赫连前辈收着。我们安全了后,慕棠便立刻将这神珠奉还。”他将这颗神珠
很仔细的收好了,又小心的背起赫连烈了。这条密道,他们越往里面走,便越黑了,整条密道里很快便变得寂静无息,简直是不见五指,只有他急促的脚步和赫连烈沉重的粗喘。再走了会儿,慕棠感觉脚下慢慢的出现了水,还好这睡不深,只没入他的小腿,他便放慢了
天空变得阴沉晦涩,大团大团的黑色的积云压抑得让人怎么都透不过气来,慕棠看了看周围环境,发现他们已经到岸边上了,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入云层。薄薄的雾气轻轻飘浮着,天空中流露出几分空茫,远远的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这些打斗声给暗夜添加了一抹异样的阴冷。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个山坡,他们能够看到河那边情景,那只华丽大船已经燃烧起了熊熊大火,烧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那些成千上万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流出后,很快便冻结来了,变成了一块块的黑紫色,并闪烁着非常奇怪的光芒。那锦袍男子也受了几处伤,他正和几个人在苦苦的纠缠着。赫连烈望着这一幕,他眼底深处里弥漫着异样的阴冷。慕棠看了他眼,“赫连前辈,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慕棠提了剑,正想要前去帮锦袍男子,却见旁边书上几只乌鹊忽然拍打着羽翅掠过他们头顶匆匆的飞走了,打破了暗夜的平静,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黑衣人拿着长刺向了赫连烈。
慕棠只得提剑迎向了那个黑衣人,黑衣人被他这么一挡,长剑擦着赫连烈的面颊偏过,然,他很轻巧的躲开了慕棠的反击。“慕公子,这里没你的事情,你快滚开,要不然的话,我会连你一起杀的。”突然飘出的女声,并不是很大,却很是清晰,那样的冰冷刺骨,回荡在这阴冷的黑夜,连暗夜也都跟着轻轻晃了晃,一阵风吹来,吹乱了黑衣人浓密的长发,慕棠这才看见她脸上蒙着黑纱,一双美目中似有冰雪快要迸发出了,提了剑便再次刺向赫连烈。慕棠感觉她的声音,有几分耳熟,然眼下的情况非常危急,他顾不得考虑太多。慕棠本来不想要伤人,虽然这些事情因他而起,然他并不想过多纠缠进去,更不想有人因他断送了性命,他随手一动,便挽起漂亮一个剑花,便挑向了女子的手腕,想要挑掉她那把长剑。
女子似乎察觉了慕棠的意图,她笑了笑,一个灵巧偏身,闪过了慕棠的剑风,又迅速使出新招,且招招致命。慕棠极少与人正面这么交手,他很快便感觉有点儿吃力,甚至几次,还差点被女子给刺中了。可,慢慢的,慕棠掌握了些技巧,他出招愈发的迅速,不仅阻挡住了女子全部的进攻。很快,他便占了上风。“慕公子,你最好不要多管事情,你快滚吧。”女子的语气骤然便的低沉,她话里有了明显的怒气,“慕公子,此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再这么横加阻拦,那你便休怪我不留任何情面了。”
慕棠微微一怔,他心里戾气瞬间淡了些,“姑娘,你认识我?”难不成这个女子会是媚宫的人?慕棠只这么一想,瞬即便否认了,这个女子的武功不是媚宫的。还有,她称呼他是慕公子,而不是小主子,她应该是认识他,并不很熟悉。这个女子的武功怪招百出,招招都埋伏着诸多陷阱,糅合了许多门派的武功,看不出具体的章法,然有一点儿,慕棠很佩服她,她的武功杂而不乱,让他根本找不出什么破绽,他只能够勉强的从险中求胜。“请问,姑娘你是什么人?”慕棠再次问道,这个女子招招狠辣,却都很奇妙的避开了他的要害,如果不是她有意的忍让他,他很可能已经受伤,更可能直接是毙命。
“这个,慕公子,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女子冷冷的哼着,“慕公子,我奉劝你,你最好滚开,不要掺合到这些事情里,要不然的话,你便不要怪我不认人了。”女子说完了,又瞪了慕棠一眼,这次一她的招式变的更是古怪,手中那把长剑在空中轻轻一划,便化作一条白光闪闪的白蛇,带着冰凉的夜露,翻腾着飞向了坐在地上没有法子动弹的赫连烈,天地间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了丝丝,群蛇吐红色信子的声音,慕棠心里一惊,他脑中仿佛在瞬间被充满了入热气,翻滚着叫嚣着几欲想要找到出口,他的猛地一挥手中的长剑,便将那条白蛇砍成了两段,长剑随即直直的向着女子刺去。
慕棠考虑到她是个女子,他们很可能还认识,他便保留了两份功力,极巧妙的避过了女子的要害,他打算只轻微伤她些,让她能够知难而退,然,这个女子轻功非常灵活。慕棠耐心劝道,“姑娘,请你快些走吧。”
几招下来,慕棠的剑擦伤了这个女子的手臂,女子露出的眼睛里弥漫起浓浓杀气,“慕公子,既然你非要多管闲事情,与我们为敌,那我便只能够送你和赫连烈这个老东西一起去死了。”
女子眼中的杀气变得愈聚愈浓,他的身形忽然拔高,冲上了天空,随即又一个回旋扑向了慕棠,剑风也变得极其凌厉,剑招连绵不绝,撒成了漫天剑网,直直刺向了慕棠的咽喉,显然想要直取慕棠的性命。慕棠凝神注视女子,平静无波中有股子从容不迫的气势,他那些一板一眼的剑势中,依旧没有什么波动,他没有回招,只在巧妙的化解女子的攻势,没有与人生死相搏的紧张,“姑娘,你与赫连前辈有什么仇恨?”
女子再向慕棠补一剑,一道阴鸷的寒光跃然而出,照过了她那双冰冷的眼瞳,凌厉的剑锋如赤炼蛇般直朝慕棠刺去,吐出的气息也是那般的冰冷,“慕公子,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事情。”
女子剑锋骤然一转,在转瞬间便化幻出无数道白芒芒的剑花,飞向慕棠的全身要穴,在这密不透风的剑气中,慕棠如同大海中的一叶笑笑的扁舟,他随着女子剑风的转向,变得飘忽不定,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围绕着他们的剑芒所幻成的那么光圈不停的打转。慕棠不得不使出九成功力,他努力避开女子的要害,他伤了她不少。女子吃痛,愈发的愤怒,她出招也变得愈发快速。赫连烈眼睛紧紧的盯着正激战的两人,他心中又担忧,又是无可奈何,他只能够更恨媚晚,如果不是她打伤了他,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的长剑在空中激烈的撞击,瞬间晶亮的火花光芒四射,他们身影在半空中急速的交手。这样打了数个回合,女子便慢慢的处于了下风,慕棠长剑一摆,将他周遭环绕的那些细密如蛛网的剑花,给全部荡开了,女子忙不迭的后退,她退了不过三四尺距离,便噗通的一下子,跪倒在了雪地上,她手臂上射出来道血箭,抛向半空后,又零落地洒在雪地上。白雪,鲜血,交辉相映着,显得分外的美丽的,也分外的惨烈。黑衣女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她的胸口起伏不定。慕棠趁机出剑挑向了她的面纱,黑衣女子忙翻身倒地,堪堪躲过了慕棠,在慕棠几丈外,黑衣女子摇晃着站好,又抬眼望着慕棠,眼里满是至极怨毒。
“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慕棠收了剑,他话中不带什么火气,依然那么平淡,“姑娘,你和赫连前辈有什么仇恨?你为什么要杀他啊。”女子死死地盯着赫连烈,她的目光散发着森森寒意,沉默不语。
慕棠回头看向赫连烈,赫连烈那笼罩在暗夜里的脸容变得有点儿模糊,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散着精明的光芒,他抬起眼睛,上下打量了这个黑衣女子番,他有点儿困惑的道,“姑娘,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杀我?”
慕棠正要再问黑衣女子,一阵铮铮铮的声音涂在在这深沉的暗夜里响了起来,由慢到急,由轻自重,似狂风暴雨,疾电雷鸣,金蛇狂舞,浓烈的杀气在瞬间喷薄欲出,如同一张网铺天盖地的笼罩了下来,黑衣女子猛地一挥手中长剑,长剑瞬即发出凄厉的鸣声,她再次扑向了慕棠,刺眼的剑光密集宛如暴雨。慕棠一面抵挡,一面倾听着,这是琵琶。他心头一惊,忙不迭的回过头,只看见有个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山坡上,在粼粼水波映照下,依稀能够看出她的姿态非常的优美,一袭月牙白衣,凌乱的发丝随着风微微的飘扬着,依然是面纱蒙住了脸,看不到面纱下的容颜。她手中还抱着一把琵琶,纤细的手指灵巧的弹着琵琶,那波涛汹涌般的音律,正如暗藏河面下的激流。
慕棠的招式本是杂乱无章的,全部的浑然天成的,他的每个招式都是他随意挥洒,然白衣女子的琵琶让他心底刮起一片微妙的涟漪,慢吞吞的荡开来。慕棠一时失神,险些让那个黑衣女子伤到了自己。琵琶声变得愈发的急切,杀气愈发的浓烈,似有千军万马正踏着风雨呼啸而来,“啪”地一下,犹如银屏崩裂般,细弦应声而断,琵琶声嘎然而止!慕棠被这琵琶声震得分了下神,那黑衣女趁机忽然凌空倒折,如夜空中的流星,扑向了慕棠,剑光飞爆,挟着浑悍的内力,呼呼作啸。慕棠只感觉他眼前一花,忙不迭的如痛巨鹰般
飞掠躲来。黑衣女子一剑扑空,慕棠正想回击,却听赫连烈忽然惊叫了出来,他回过头看去,只见赫连烈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纸,他摇晃了几下子,便摔倒在了地上。慕棠脸色稍稍一变,他低垂着头,这才发现满地的白蛇,或圈着树枝,或吊在树枝,或靠在树干,或爬在地上,窸窸窣窣的,全部都伸直了信子,瞪红了眼睛。怎么会有这么多蛇?
慕棠能够感受到他的眼睛,忽然便放大了,又瞬间缩小了,他捏了捏拳头,强硬的阻止着他正微微颤抖的身体,他并不怕蛇,然这么多蛇,他看了后,还是感觉他胃里极度的不舒服。赫连烈倒在地上,他手脚冰凉的如冰川低处最寒澈最冷硬的积雪,他感到他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他身体里的血液都在迅速的抽离,他脸上一阵僵硬,有点儿控制不住他脸上的表情,如同控制不住心头那些惊慌:“天魔琴?”他抬眼看向那个白衣女子,微弱的声音几乎被往来风吞没,“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白衣女子冷冷看着慕棠,她眼睛里那些锐利的锋芒微微的闪烁,她并没有回答慕棠,便施展轻功飞去凌厉。慕棠回到了地面上,他的胸口微微起伏,他小心的扶起了赫连烈,只见那两名女子前后飞去,那白衣女子似乎还回头看了慕棠眼。慕棠心有疑惑,感觉事情愈发的蹊跷了。他瞅着赫连烈,便放弃了想要追赶她们,“赫连前辈,你没有事情吧?”
赫连烈脸色变得愈发发青,嘴唇愈发的发紫,想必他是中了那些白蛇的毒,慕棠点住了赫连烈几大穴道,封住了毒液的流通,坐下来,正要给他运功逼出蛇毒,“赫连前辈,你不要担心,我会救你的。”不管,赫连烈是他爹爹的结拜兄弟也好,还是,他只是个年迈的老人,他都不希望有人会死,最起码是在他的眼前。
“不,慕棠……”赫连烈刚说出一个字,他的胸口突然气血翻涌的厉害,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赫连烈的脸色变法愈发惨白,双唇铁青的看见不到一丝正常的血色,然他眼中那些锐利锋芒依旧不弱,“没有用的,慕棠。这是江湖上失传已久天魔琴,杀人于无形,最是诡异,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微微抖了抖唇,“刚才,我已经被那白衣女子的琵琶声伤到了七经八脉。如果不是这些蛇,按江湖上那些传言说的,弦断,命丧,我这个时候,早应该死了,这些蛇的毒反倒是帮了我,让我还能够苟活几个时辰。”
慕棠浑身一颤,他心里面充满了愧疚和自责,“赫连前辈,对不起,都是慕棠太疏忽大意,是慕棠害了你。慕棠一定会想出办法救你的。来,赫连前辈,我们马上去找大夫。养前辈,慕棠会救你的。”慕棠转过身,他想要背起赫连烈。
看慕棠这么着急,赫连烈神情变的异常的柔和起来,他脸上挂着一丝温柔的笑,温柔得仿佛一道温暖的光,“慕棠,不必了。”慕棠能够这么担忧他,便非常好了,只要慕棠能够好好的,他即便是死了,也有脸见慕兄弟了,去祈求他的宽容及原谅。“慕棠,我很清楚我的身体。我伤的太重了,已经没用的。”
“赫连前辈,可我们总要想法子试试。”慕棠的眉头微微的拢在一起,他心里面愈发的自责,为什么,每个人遇上他,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媚晚,晚媚,晚儿……慕棠低垂着头,他好似被什么给扯走灵魂,他眼里的光亮微弱的闪了又闪,慢慢的变得空洞起来。
赫连烈拍拍慕棠的手,他紧皱着的眉眼慢慢舒展,唇角含温柔的笑,“慕棠,你不要自责了。我赫连烈,这辈子大风大浪,我什么事情没有经过,我瘫痪成废人,更是大起大落,我受尽江湖人耻笑,还恬不知耻苟活着,我都是为了找到你。慕棠,如果不是还有你,我还担心你,我早便自杀了,离开这个世界了,我如何还能够承受着这些打击活下来。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啊,终于让我找到了你。慕棠,看着你好好的,并且文武兼备,也便了却了我最后心愿。可是,慕棠,赫连伯伯,不能够帮你做什么事情,人生漫长,世事沧桑,只能够有你一人去面对了,赫连伯伯无能啊,不能再帮你做什么了。”
慕棠羞愧的底下了头,“赫连伯伯,对不起,是慕棠无能。慕棠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慕棠眼中依稀有泪光在微微闪动,“赫连伯伯。”一阵难以言喻悲伤瞬间涌上了慕棠心头,他的喉咙被什么东西给紧紧的扼住了,他好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对于赫连烈,他有了解的非常少,而他了解的那些事情,都不过是江湖传闻。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了解赫连烈这个人,更没有想过他与赫连烈还有这样的关系,他很后悔,他当年没有听媚晚的话,赶往赫连家。如果他赶去了,很可能便不会这样了。赫连烈的话里,处处透着对爹爹深厚的情意,于他这个素昧平生的晚辈,他更是如此这般的关照。可是他什么事情都没有给他做,便要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死去了吗?夜风冰凉,轻轻的吹散慕棠的头发,他能够感觉到寒风吹过他发梢的冷,能够感觉到寒风划过他脸颊的痛。
赫连烈细细看着慕棠,没有放过他脸上任何的表情,他脸上笑意更盛,“慕棠,我能够听到你叫我赫连伯伯,我便很满足了。慕棠,我……”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喉咙突然**起来,他猛地又喷出一大口血来,星星点点的血花如红艳艳的胭脂洒落在雪地上。慕棠大惊失色,他忙不迭的从袖子里掏出来了干净的手帕想要帮赫连烈擦试脸上的血迹,却被赫连烈一把拉住了衣袖,赫连烈笑容满是满足:“我赫连烈的这一生里,有无数人做梦都巴不得我能够死,我偏便不死,我便要活着,好好活着。”他凝视着垂首的慕棠,眼中闪动着丝丝复杂的神色,“慕棠,生死有命,我早已经看开了,更何况,我已经瘫痪,我现在便是个废人了。如今,如果我能够这么一死,于我,是能够早日解脱。只是,慕棠,我还有事情,我怎么也放心不下,我必须交代你。”赫连烈抖了抖唇,他还想要说什么,却怎么都不出来,鲜血不断的从他口中喷涌出来。慕棠手忙脚乱的给赫连烈擦着,“赫连伯伯,你不要说了,我们先去找大夫。”赫连烈眼里那些微弱的光亮散了又散,他定定的看着慕棠,激动的抖动双唇,他想要说什么话,可那些花堵在他喉咙里,又吐不出来,他只能够慢慢的摇头。慕棠眼睛里胀痛的厉害,他的心脏狠狠地抽搐着,赫连烈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双唇剧烈抖动着,人也剧烈的颤抖起来。“赫连伯伯,我们现在去找大夫,等你好了,你再慢慢与慕棠说。”慕棠不再犹豫,他将赫连烈背上了,便忙不迭离开。
慕棠背着赫连烈上了山坡,山坡上的树木很是高大,笔直参天,大团大团的树冠遮蔽了半个天空,几道零零散散的浅黄色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射了进来,在地面上形成了淡淡的光弧,给人形成了萧瑟寒冷阴凄的观感。慕棠背着赫连烈刚到了林里,便见有几千名弓箭手从树林里突然冒了出来,朝着他们拉开了弓箭,“放箭。”有人高声令下,顷刻间,铺天盖地的箭雨蔽天而下,慕棠只得将赫连烈放在树后,他以树为辅,挥起长剑挡箭,他耳边箭声不断,被他用长剑砍落的箭更是不计其数,整个世界在都在瞬间被鲜血染红了,他只感觉心里满是酸楚,然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请你们让开。”慕棠冷声喝道,他浑身散发着凛凛杀气,“要不然的话,便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可以,只要慕公子,你交出赫连烈和宝物,我们不会为难你的,你随时都可以走。”一个平淡无澜的声音响起,隐隐带着几分秋日朗空薄云般的淡然温柔,慕棠眼角微微动一动,平静的眼眸里瞬间闪烁起了幽幽星光,这个声音……很像一个人,只是不同于他记忆里那个声音的清雅好听,多了几分阴柔和冷冽。
慕棠直视着前方,他眼神里没有半点儿愿意退让之意,他正想要反驳回去,一阵微风忽然拂过,冲破了暗夜的蒙蔽,昏黄色的光线一点点的渲染弥漫,穿过树林里那些暗绿色的枝桠树叶,稀稀的氤氲出闪耀的光。花瓣徐徐的飘落,一朵一朵的,轻盈干净渐迷人眼睛,卷着清淡的飘香,那么的泌人心脾。几道白绢从天空中铺落下来,把幽暗的苍穹渲染成了明亮的雪白,消失了其他的颜色,几个衣着统一的白衣女子,抬着一座布满白纱的轿子从那那白绢上飘然落了下来,带起了无数花瓣,在天地之间流泻。慕棠心里一紧,他抬起眼睛,紧盯着那座轿子,他眸光慢慢的聚拢起来,充满了光彩,他目光所集中的那些白纱飞舞间,一个白色影子,若隐若现的,光华灼耀,青丝白发,白纱掩面,看不出她的真容,她静静的坐在那片飞舞的白色中,犹如苍穹上随心飘动的云絮,又好似挟带着淡淡茉莉花香的一缕清风,那样的纤尘不染,那样的云淡风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