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遗梦红尘_第一百三十三章 梦醒2
慕棠没有任何情绪,他不喜不的悲,然媚绵便是感觉有点儿莫名的可怕,其实便不是慕棠可怕,而是媚绵担忧的可怕。因此,媚绵把药交给侍女,她便跑去媚花苑找媚晚。媚绵带着媚晚来到慕棠屋子时,发现屋子里已经没有了慕棠的身影。“慕棠怎么不在这里?他去什么地方了?”媚晚喝问了这么一句。
“回主子,小主子刚才还在屋子的。”媚绵找遍这个屋子,真的没找到慕棠的人,媚绵忙不灭问守在屋子外的侍女,“小主子呢?”
侍女低下头回道,“回媚绵姐姐,在一个时辰前,小主子便出门了。”
“小主子出门了?他出门做什么事情啊?这都是晚上了,他还能够去什么地方?”媚晚满含怒气的吼道,她那沙哑粗糙的嗓音带着几分威严,那些侍女吓得立刻都给她跪下了。“你们现在都出去给我找人,如果你们小主子掉一根汗毛,我告诉你们,那你们便等着以死谢罪吧。”
“是,主子。”所有侍女不敢怠慢,她们立刻都四下散了开去找人了。
缡樱络呆呆的站在慕棠屋子,她仰头来,使劲的忍住了眼里的泪水,她哽咽的道,“晚姐姐啊,樱络答应过你,缡樱络要让慕棠好好活着,好好的照顾他。晚姐姐,樱络答应你的事情,樱络一定会想法子做的,晚姐姐。”她低低的哭了出来,然这偌大的屋子,唯有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来来回回的飘散着,配合着书桌上蜡烛燃烧发出的的嘶嘶的吞吐声,显得格外的悲怆。
媚宫的上上下下翻遍了整个,包括落日崖都还是没有找到慕棠,很显然慕棠已经到媚宫外面去了,只是,他离开媚宫还能够去什么地方?而且,慕棠这次离开媚宫,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甚至连媚晚给他主子令牌和无媚剑,他也没有带,如果说他有带走的东西,那便只有一样东西了,那便是媚晚给他的那支只长箫。
“除了必要要留下来看守媚宫的侍女,其他的人都给我赶紧到媚宫外面去寻找与慕棠,若是找不到慕棠,你们任何一人都不要也不要活着回来。”
慕棠不清楚他做过什么事情,也不清楚他是怎么离开媚宫的,要不是南叶蓁忽然出现了拦下了他,他可能会一直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他不知道他能够做什么事情,他应该做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他还能够去什么地方?
“慕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南叶蓁将脸色一沉,他有点儿担心的瞅着旁边自顾灌酒的慕棠,他不知道,慕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好好的怎么搞成了这么凌乱不堪,他原本红润健康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的吓人,他的眼睛下还有淡淡的黑影,如果在仔细看的话,便会他的眼睛里全部是血丝,眼睛还有点儿肿!他整个人好像掉了魂儿似的。南叶蓁感觉慕棠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过不去的事情,他才会受到如此大的打击。南叶蓁不禁很庆幸他恰好有事要到媚宫找慕棠,才能够在半路上截下了他。
慕棠不断的往嘴巴里灌酒,那烈酒,便像一股熊熊的火焰,炽热的焚烧着他的心脏,他的四肢,他的百骸,他的灵魂,然而,他好似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他一杯接一杯的灌着酒,便好似他这会儿灌的不是烈酒,是甘甜的清水,他的眼神已经变得零散,语气也有点儿破碎,“西……兄弟啊,谢谢……你的酒。”
南叶蓁皱着眉头,看着慕棠那拼命灌酒的样子,打心里有点儿担忧,以前慕棠总是会很客气很礼貌的笑笑,然这次他连微微笑一下都没有,他好似根本是笑不出来,他脸上有的情绪便只有浓重的苦恼了。
南叶蓁稍作片刻思量,道,“慕兄弟,我已经找到凤凰香的来历了。”他说完了许久,也见慕棠有任何的反应,又纳闷的问道,“慕兄弟,你怎么不说话啊?慕兄弟啊,是不是已经晚了?”南叶蓁希望他的这些猜测都是错的,慕棠并不是因为央玉公子才变成这样颓然的。
“没有用了。南兄弟,没有用了……”慕棠又饮了杯子酒,他拎起酒壶,再倒了满满一杯,那刺辣的感觉如同火烧着他的小腹,明明难受的很,然他却笑了,他笑容里没有什么内容,他便好像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人。
“慕兄弟,难道央玉公子不在了?”南叶蓁登时便有点儿心虚,他眉宇间流泄出了几道阴黯冷凝的线条,他没有想到真的杀了央玉公子,然他更多的是担心慕棠,“抱歉啊,慕兄弟,是我太迟了。”南叶蓁有点儿失落,那风华绝代的央玉公子便这么没有了,真是好可惜啊。他还很好奇她为什么想要女扮男装呢?
“呵呵,晚儿啊,她不在了。晚儿不在了。”慕棠自言自语,发酒疯一般,他狂笑出声,似乎想要借着这个笑将他这几日来的压抑在心里的那些沉郁一起倾吐出来,他的笑容中却透着沧桑孤寂的味道,“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是我害了晚儿,连累了主子,伤害了孟染,还害死了我的孩子,我真是罪该万死。”他垂下了眼眸,看着手中杯子里的酒水,他的那双黑眸蓦的变得非常深沉,繁多浓烈的感情在他眼睛里剧烈的挣扎着,有一圈圈的淡淡水晕正沿着他那倒映在清澈酒水里的精致五官慢慢的扩散着,慢慢的模糊起来。他恍惚间,又看到那个站在春日明媚阳光下,看着他展颜俊笑的人,微风过,吹散一池春水,那人,那笑,便再也没有任何踪影了……
“慕兄弟,你说什么啊?你的孩子?”南叶蓁一把抢过了慕棠的酒,他皱着眉头,边思索着边开了口,“慕兄弟,你说的这个孩子,便是孟姑娘怀的那个孩子?慕兄弟啊,可是孟姑娘失去孩子,并不是你的错啊。你为什么要耿耿于怀呢?慕兄弟啊,孟姑娘不是说了吗,这些事情都是你家主子媚晚做的。慕兄弟啊,你何必要把所有的过错都往你身上揽呢。慕兄弟,你这样的,即便是二十四孝子也没有啊。好了,慕兄弟,你想开点,这些事情是媚晚的错,并不怪你。慕兄弟,你与孟姑娘都还年轻,你们没有了这个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你真的不必介怀。”得知媚晚把孟染的孩子打掉那会儿,南叶蓁还有点儿担忧慕棠会为了这个事情跟媚晚闹翻,然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不尽没有怪罪媚晚,他还把所有的过错都拦在了他的身上。
“不是的!南兄弟。”慕棠摇了一摇头,他看着手中又被重新斟满的杯子,几片凋零的花瓣儿随风晃晃悠悠的飘进了屋子内,有一片花瓣儿、正好落在他的杯子中。他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连身子都站不稳了,视线也变得迷迷糊糊了,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眼前旋转起来,可他的心里却是非常的清明,“孟染的孩子确实是被我家主子打掉的,因为孟染这个孩子根本便不是我的孩子,是孟染跟别人的孩子。孟染想要打掉孩子,我不想她打掉,我便骗了我家主子说孟染这个孩子是我的,我家主子知道真相后,才会那么的生气才会想要杀了孟染这个孩子的。南兄弟,这些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做错了。是我不应该欺骗我家主子。我以为我是在帮孟染,我是为了她好,结果还是我害了她啊。”他将子杯举到了面前,暗暗的笑了起来,一滴透明的**从他的眼角慢慢的滑落,轻的滴轻落在清澈的酒水里,泛起了几圈儿的涟漪,微微的动荡着,一圈又圈的扩散开来,渐渐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慕兄弟,你不要再喝了。”南叶蓁抢过慕棠手里的酒,他确实是有意想要灌醉慕棠,他希望慕棠醉酒后能够敞开心扉,好搞清楚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他并不希望他是这么个醉法。慕棠这样肆无忌惮的喝下去,他真的非醉死不可。“慕兄弟,我糊涂了,孟染的孩子怎么会不是你的孩子?这怎么可能啊?”南叶蓁着实有点儿震惊,做妻子的怀孕,居然不是夫君的孩子?
慕棠呵呵的笑了几声,那笑容里有着说不尽的苦涩惆怅,他那双黑色的眼眸子变得很是黯淡,却没有什么光亮,他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南兄弟,是我骗了我家主子,我家主子生气了,才想要打掉孟染的孩子?南兄弟,是我害了孟染。我对不起她啊。可是,呵呵呵呵,我与……我家主子的孩子,也没有了。南兄弟,你告诉我,我这算是不是报应啊?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还有个孩子?我家主子居然还怀了我的孩子。我不知道啊。”
南叶蓁已经不是震惊了,他简直是晴天霹雳了,他脸上全部的肌肉
在一瞬间都已僵硬化了成石,他怔怔的呆了好久,才勉强找回说话的能够力,他很郑重其事地问,“慕兄弟,你是说,孟染的孩子并不是你的亲骨肉,然你跟你家胡子说这个孩子是你的孩子,后来被你主子发现了,你家主子很生气,便打了孟染的孩子。而你家主子还偷偷的怀过你的孩子,后来又没有了?”这里面关系还实在是复杂,南叶蓁有点儿庆幸他反应还算快。
“对。”慕棠微微点了点头,他的神情也开始变得非常狂乱,他手里的酒杯摇摇晃晃,些许酒水洒些在他的手上,他干脆放下了酒杯,微微蹙着眉,“我家主子前几天才告诉我这个孩子的存在,我都不知道。我家主子说我该死。不错,我家主子说的对,我确实是该死啊,我做了这样无耻的事情,然我一直逃避,我一直都不敢去承担。我不值得晚儿的爱,我对不起孟染,我更愧对我家主子,我真是很该死啊。”
南叶蓁长到这么大,他还没有听说过这么复杂这么混乱甚至是匪夷所思的故事,孟染是慕棠的妻子,她怀的孩子怎么会不是她夫君慕棠的?堂堂的江湖四大家孟家小姐怎么会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可是,孟染这个孩子确实不是慕棠的,媚晚会想要杀了这个孩子绝对是正常的。媚晚没有杀了孟染,南叶蓁倒很奇怪媚晚怎么会如此宽容仁慈了。
“晚儿?慕兄弟,这个晚儿又是什么人啊?”南叶蓁又是一惊,他忽然发现他居然是如此的孤陋寡闻,慕棠究竟惹上了多少个女人?他这桃花运也实在太旺了点儿吧。
“晚儿便是央玉公子。”慕棠好像真的是醉了,他的神色变得更加狂乱,那些复杂的感情在他眼睛里剧烈的翻腾着,他再也没有什么讳忌,他把那些压抑在心里事情都一股脑儿的说出来了,“晚儿,她便在我的眼前没有了,我只能看着她那么消失了。可是,我什么事情都不能够做。”晚儿,晚儿,他的晚儿,他当初怎么没有好好照顾她呢。他还记得那夜她那脆弱的模样,她仰头捧住他的脸,他那双向来冷静的明亮眼眸居然盈满了晶莹的泪水,她悲痛欲绝地的开了口,“慕棠啊。我心里难受,慕棠,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啊。我好恨,我好恨啊。我真的好恨我自己……我再亦不要……再亦不能够失……我不要再失去了,真的不好受。”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的她,莫名的有点儿心疼她,真不知道她这么瘦弱的身体里,到底承受了些什么。他安慰她,回去睡一觉便好了。她深凝着他,讥嘲而又苦涩地轻笑了笑,“我睡衣觉,所有的一切便能够好吗?”他无言以对,她说的对,确实好不了。她闭上眼整个人靠在了他的身上,风吹动她散乱的发梢,衣裳的下摆也随风微微的掀起了,似乎快要乘风而去到那未知的远方。浓密的如同羽扇般的长睫在她秀美的脸上勾勒出了动人心魄的弧线,“我曾立誓,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能够再失去亲人,不论是什么人,只要是伤害了他们,我上天入地,都不会放过的。这一次,我不是怕孟家,为了我的家人,我愿意与天下人成敌,只要能够留下他们。然,看在你的份上,我放过孟染,只此一次,绝对没有下次。”
他不知道他能够说什么,他只能够微微的点了点头,试图哄她入睡,她悲伤的情绪依旧难平,脸上也不知道是笑是哭,难以分辨,然顷刻间,大颗大颗的泪珠便滚落而出,她双臂又攀上了慕棠的脖子,他努力的从他干涩喉咙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如同重锤敲上了他的心上,“慕棠,为什么你非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你出生了,还要出现在我的眼前?”一滴滴眼泪滚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跟央玉公子一样,哭的时候脸上的申请居然不是悲伤,而是一种煎熬,恍若他置身在炼狱中,那的梨花带雨让人感到无比揪心。
他很想安慰她,又不知道如何劝慰,她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安慰。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黑色长发垂落,遮住了她全部的表情,落在了慕棠的长发上,两人的长发交接在一起。她的眼泪滴滴落在了他的唇上,滑入了他的嘴巴里,他只感觉他移不开眼睛,看不清她那时候的面容,却能够看清她的那双眼眸,充满了层层叠叠的潮湿雾气,甚至能够感觉到她心里那种心痛和绝望,她的情绪传染给了他,如同重石一样生生的击中了他的心,连呼吸都带着疼,第一次品尝别人的眼泪,原来,如此的咸而苦涩。
“我亲眼看着爹爹娘亲惨死在我面前,我眼睁睁的看着我最疼爱的弟弟死在我怀里,我什么都不能够做,只能够看着那么多人的死去,那些树木、那些花草、连那条河都是红色的……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够做……我恨我自己,一直都好恨好恨……”她低吼着,眼里有一丝血红,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脸,眼眸泪水晶莹的凝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便还是要死?你来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被杀?我爹爹娘亲那么恩爱,我弟弟那么乖巧。”
慕棠无法回答,伸手想要抚慰央玉公子,却被他打开了,央玉公子抿了抿嘴,眼神一凛,失控的吼叫道,“慕棠,我恨你,我恨所有伤害我的家人的人。这么多年来,我很努力的挽留,却只能够一次次的失去,我从来都不曾得到过什么。我爹爹娘亲、我弟弟……还有姐姐、主子……我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死去,离开我,看着他们被人害死,看着他们死不瞑目。每天晚上,我都会梦见我爹爹娘亲浑身是血的样子,听着我弟弟喊着,姐姐,我不想死……”
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脆弱无助的她,甚至还很怀疑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她,只是个什么人假冒的,然眼前这个人又确实是她,只有她的身上有那凤凰香。他不知道她的话是不是也在说自己也是害死她所有亲人的人,然自己和她从来都没有过交集。而且,原本以为她会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风华绝代的背后还有这样一段伤心欲绝的往事情。他同情她,怜惜她,却不希望她报仇,她的人生还很长,难道便不可以放下这些仇恨吗?世间百态,仇恨太重了,只会活的太累,他认为他这样云般闲逸的人是不应该承受这些事情的。
他用手指抬起她俏美的下颌,凝神看两排蜿蜒而下的泪谁,心似是沉入深不可测的迷潭却又甘愿便此溺毙。她却甩开了他的手,苦痛依旧难平,“倘若杀了天下的人便可以换回他们来,我一定拼尽所有杀尽全天下人,可是即便是我能够杀尽全天下的人,我的爹爹娘亲弟弟我姐姐主子我所有的亲人亦都回不来了。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可我还是没办法原谅他们……我也做不到,我也不想做到。我只恨自己的无能,已经二十三年了,我的亲人死不瞑目已经二十三年了,为什么我还是如此的无能?”她无能,他同样无能,她却冷笑,“即使你知道又能够怎样?你都不是我,你是无法理解的。我真的好痛真的好恨。”她那绝望的语调让他的胸膛被各种五味俱全的情绪塞满了,有点儿喘不过气。她问他会担心她吗?是不是已经选择要听从主子的,要杀了她吗?
他怎么可能杀她?他对她发誓说,只要他还活着,他在这个世界上一日,他便会保护她一日。因此,他是决计不会杀你。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如果不是那晚她那么的软弱那么的无助的哭诉,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提起这个曾经轻易许下却认真执行的誓言。
她显然不信,她很了解他,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他什么人都可以违背,什么人都可以背弃,什么人都可以对不起,唯独不能够违背他的主子,不能够对不起他的主子。否则,他便是妄做人了。她带着泪的眼眸再度绽出了笑意,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她问他世无两全,他非完人,如何完美。他不知道,只说既不会杀了他,也不会违背主子。她失望了,唇角缓缓的勾起了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却又透着无尽悲凉的,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他们才认识几天?
他不知道。有点儿事不是需要去考虑的,顺从自己的心意,才是最简单的办法。因,有点儿东西,有点儿事情,即使想白了头也不会有结果,既然考虑了没有结果,还不如随心而来。那夜,她的舞,那般美好,简直是倾城难再得,或许在时光中,自己都有点儿淡忘记了,然在她哀哀诉说这些悲伤时,才蓦然惊觉那些不以为然的瞬间,其实这一切的一切在冥冥中早有注定,而且,瞬间成永恒,刻骨
而铭心。
她停了半晌,甚至连呼吸都摒住了,她显然没有想到他只有这三个字,他眸子渐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潮湿雾气,缭绕萦回得有点儿模糊不真切,忽然,她又低垂着头掩嘴笑了出来,抬起瘦弱如骨的双手,轻轻覆上他的手,用尽全力地握了下去。他浑身一颤,然没有挣脱开她的,看着她一点点的握住,然后贴上了自己的脸颊,那眼光好似被残忍揉碎的春光,零零碎碎,起起伏伏的。泪水再次滑落之间,她仍是冷笑,笑得让那么的不急不缓,她喃喃的说道,“慕棠,为什么是你?我真希望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便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便可以不恨,也便不必如此为难。”他只觉她的手腕被她捏得生生疼,心里却有种莫名的舒服释然,是不是只有这样做,她心里的那些悲伤就能够减少一点呢?
“慕棠,你要我怎样,我说的话,你一句都不听,我叫你不要娶孟染,你还是娶了,我很生气很难过,可我亦没办法。而且,我不能够说,很多事我都不能够说。慕棠,对不起!将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不要恨我,慕棠,你答应我,好不好?”央玉公子眼里的光亮破碎,如星辰陨落,瞬间变得极其的黯淡,却是笑着哀求。他心被狠狠扯动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想要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花,她并没有躲闪,反而定定地看向他,那神情有点儿落寞,有点儿无奈,有点儿哀伤,有点儿期待,有点儿惆怅,仿佛还有很多的苦楚以及无法诉说的憋屈,她扑在他的怀里,无力地靠在他的胸前,手指**地用力抓住他的衣服,她的眼泪很快便沾湿了他的衣襟,他的衣服也在他手中皱成了皱巴巴的一团。拼命压抑的隐泣从胸前传来,他的心也隐隐作痛,即使是他心里有点儿责怪她某些极端的行事情,然亦不会恨她。他的手指不知不觉的贴上她的脸,似乎想要抹去她脸上那一缕看着极其碍眼的苦笑。
“慕棠,希望你做到,无论如何,都不要恨我。我也很无奈。”她又轻轻笑了,眼泪滑下了他瘦削的下颚,勾勒出了孤痕,不知道是铭心的柔情还是那刻骨的绝望。
“慕棠,你要记得,你永远都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要恨我!否则我会死不瞑目的。”
她口中依旧轻喃着,然言语间,她的唇轻轻的贴上了他的。
他眉头轻轻蹙着,只感觉一股火热的感觉迅速窜入心底深处,撩起某种未知的情愫,让他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巴。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住了他的唇,细细描绘着他秀致的唇形,就是这样的吻,撩起了两人莫名的渴望。他说不出那种渴望来,只记得脑中空白一片,整个世界在眼前旋转起来,突如其来的震撼在他的胸腔中翻滚,黑暗寂静的世界之中,回响着的只有他们春雷似的心跳声。虽然不懂情事情,然亦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心底非常清楚不应该如此,然他便是无法推开她,仿佛推开了她,便是背弃。他被她肆无忌惮的撩拨着,近乎石化的脑海中只不断闪着她悲然落泪的模样,一句句含泪带伤的诉说,还有那一滴滴苦涩烫人的眼泪,便好像针刺一般深深的刺在了他的心上。初见时的淡然与神秘,相处中的微笑的模样以及愤怒的模样,甚至连她脆弱与无奈的模样,都悉数落进了他的心里。曾经的她总是清淡若云,然原来,她也有喜有悲有喜欢有不喜欢,而且,都那样的强烈,以至于每一种情绪能够能够化作雨水落在他的心头……他闭上眼睛,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然,他还来不及想明白,便想起了媚晚,推开了她……现在想想,她当时应该会很伤心吧?如果他没有推开她,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呢?
南叶蓁挑了挑眉头,他的神情有点儿凝重,慕棠会是那种很喜欢沾花惹草到处留情甚至是不顾常理**的男子吗?南叶蓁想起了晚媚,南叶蓁忽然感觉不能够排除这种可能,或许,慕棠还真的便是这种人,留下了一大堆稀里糊涂的风流帐。只是,媚晚,可是慕棠的主子,媚晚,以她那种高高在下的冷傲性格,他怎么可能和人发生那种关系呢?这不可能啊!
“慕兄弟啊,你家主子怎么会有了你的孩子?”南叶蓁男双幽深的眼眸直直凝视着慕棠,生怕错过他什么表情。他体内全部血液顿时都冲到了他的头顶,他很想鄙视慕棠的无耻,然他又感觉慕棠应该不会是罪魁祸首。慕棠还没有那个胆子,便把媚晚给怎么了?慕棠还是很尊敬云的妆。再说,即使慕棠想怎样媚晚,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啊。他根本便打不过媚晚啊。难不成是媚晚主动引诱慕棠的吗?这也不太会,南叶蓁怎么想怎么都感觉这真的不太可能,他们这可是**,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可便是江湖一大笑话,完全能够毁了慕棠这一生。南叶蓁有点儿替慕棠庆幸,遇上的是他,若是换了别人,将这件事情给宣扬出去,那还了得啊?
南叶蓁实在是好奇,他当初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话到了这会儿怎么便边成真的了?南叶蓁脸上忽明忽暗,错愕地瞅着慕棠半晌,慎重问道,“慕兄弟,你从心里面爱的那个女人,当真是你的主子媚晚?”
慕棠还是狂笑这,然在南叶蓁看来他笑的比哭都还要难看,慕棠扔掉了手里的酒杯,酒杯碎了一地。小二想要过来收拾,又瞅着慕棠那疯癫的样子,他又不敢,只能够站在原地干瞪眼。慕棠笑着,他突地站起来,目光怔怔的望着窗外半月,他眼睛里痛苦肆意横生,他想要说什么,忽然感觉到喉咙一甜,又吐了口鲜血出来,“爱?我爱她吗?呵呵,爱又是什么东西啊?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还是生死相许啊?真心实意的爱恋,又能够怎样啊?我都不配,我根本便不配……”
南叶蓁见慕棠吐血,他吓了一大跳,他忙抓过了慕棠胳膊给他诊脉,他顿时又一是惊,慕棠的脉象非常的奇怪,这完全不似是正常人的脉象。南叶蓁有点儿不放心,他想了想,便干脆点了慕棠的穴,让他直接睡过去算了。南叶蓁看着慕棠,他的目光缓缓的流淌,很快便恢复了往日里那种波澜不兴,他暗暗的叹了口气,“为了个女人,有必要把纠结成这个样子吗?唉。”南叶蓁拍拍了他的脑门,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哎,自古情字是人老啊,多少人都死在这个情字上啊,如果还能够不纠结呢?”南叶蓁也说不清,这忽然的感慨,是在同情慕棠还是因为想起了他与缡樱络的事情,只是不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开始隐隐的作痛,痛的连他的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南叶蓁忙给慕棠诊脉,才发觉,慕棠的脉象实在怪异,居然不似是人的。南叶蓁很不放心,稍作思量直接点了慕棠的睡穴,叹了口气,“为了个情字,有必要把自己好好的纠结成这个样子吗?”南叶蓁拍拍自己的脑门,“如何不纠结一个情。”南叶蓁说不清是不是同情慕棠还是在想起了自己的事而已。他端起酒杯,扬起脖子饮尽了,他又将那个酒杯用力的放在了桌子上荡。
南叶蓁和慕棠留宿在客栈,他们折腾了一天,都很快便沉沉的睡去,翌日一大早,慕棠便先起来了,他说要下楼走走,然等南叶蓁醒了,他下楼,便不见了慕棠人影。南叶蓁一直追到了十里外的荒郊,才发现了慕棠的身影,他正被几个小喽啰围在了中间,南叶蓁忙飞到附近的树上准备伺机帮助慕棠。南叶蓁虽然功夫不怎么样,然轻功还是无人可及的,如同一只伶俐的雀鸟落在树枝上,连一片树叶都没有惊动。
“喂,哥几个,我说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锦王的儿子啊?”一个头头模样的人端详着手上的画像,和他那些手下笑嘻嘻的商议了半天。慕棠好似还没有完全醒酒,他整个人看着呆呆的,没有一点点的精神。昨晚南叶蓁诊过慕棠的脉象,他发现慕棠的脉象变得非常离奇,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世间难见。慕棠的功力愈发的突飞猛进,只怕是连他家主子媚晚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些日子南叶蓁断断续续听到过一些的风声,当年陛下驾崩,将王位传给了他爱子锦王的儿子,只是,人人都知道有个锦王,然甜蜜都不知道锦王究竟是什么人?如今八位王子除了这个传说中的锦王,剩下六个已经为了王位兄弟反目,兵戎相见,明里暗里都互不相让,再这样下去的话,南风国只怕不保。
“不管慕棠到底是不是锦王的儿子,然能够肯定的是他便是赫连家要找的人。无论怎样,我们都要发了。来人,把他带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