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新婚时
“吉时到……新娘进堡喽……”随着司仪的一声唱喜,堡内的长街上直到姜家的大门口,一路上都有穿着新衣的孩童们在一面欢快地跑动着,一面“噼噼啪啪”地踩响纸炮;
沿街的鼓手们“咚咚咚”地敲响欢快的喜鼓,唢呐手们鼓起腮帮子把唢呐吹得“嘀嘀嗒嗒”地震天响;
一身大红的新郎官骑在最英俊的高头大马上,等在城堡正门,那顶华丽的雕花描金的大红花轿跟在四名身披红绸的引路骑手身后,花轿被轿夫们故意左右前后地摇晃着折腾着轿内可怜的新娘子,直到抬进红鹰堡的大门了才肯四平八稳地好好地走,新郎一拉缰绳,俊马转身走在队伍最前头,新郎笑着向着街道两旁来看热闹的大伙儿抱拳致意,媒人婆子们在轿子前后说着什么路经坎坷笑到白头之类的吉利话,两个明显与普通妇人不同气质的宫廷嬷嬷也是一身红衣护在花轿左右,一个用淡陌的微笑,一个用冷漠的眼神一起封杀着路边那些蠢蠢欲动的想要乘机上前一窥新娘的粗鲁汉子;
花轿后面是一长溜地的红箱嫁妆,最后是一路护送的队伍。
已经踩完纸花炮的孩子们如同过节似的,兴奋得疯了一般在花轿的左右前后跑着,一边不停地唱着喜气的童谣……
“娶新娘,嫁新娘,新娘哭啼别亲娘,娘亲泼水又丢扇,嫁出的女儿叫别人娘;
新娘新娘你别哭,别了亲娘还有郎,鹈鹕汤匙鸡心壶,龙凤的红烛大红的床;
新娘听了直低头,红红脸儿臊得慌,想起连心的交杯酒,等着新郎快来拜堂;”
夏竹……哦!现在应该叫她绿箩了……
花轿里的绿箩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弄花嬷嬷们精心画好的妆……她也好想好想……真的好想,这是自己真正的出嫁,她可以在轿中口哭哭啼啼地伤感于别了娘亲的彷徨,可以含羞带怯地坐在红床上等待她的良人,她的丈夫不一定要有多英俊或者多有地位,只要老实能干,肯对她好便好……只是一切已经注定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了……
她不愿去猜想那红鹰堡主发现她不是真正的公主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她只是静静地回想着自己的一生,若是爹爹在地下有知,会不会对她这个丢下娘亲的不孝女儿感到痛心?这么久了,也不知娘亲的病好了没有,小草哥有好好地照顾她吧?!还有一直喜欢她的小草哥哥……对不起,她失约了,他再也等不到自己出宫嫁于他的那一天了……
“新郎官,你莫急!满桌长辈在等你,敬完爷奶敬姑姥,敬完爹妈还有舅姨;
新娘郎,你莫急!远来宾客在等你,路远来趟不容易,怎能一杯就放过你!
新郎官,你莫急!新娘坐那跑不掉的!兄弟姐妹这么多,一杯肯定是不够的!
新郎官,你莫急,娃娃们还在看着你,不要喜钱,不要酒,只要糖果甜甜地!
快快快,快给糖,想要洞房就快给糖!不请喜糖就闹洞房,不给喜糖就闹洞房……”
姜泰白看
着天真的孩童们堵在他的马前哄闹着讨要糖果,哑然失笑。
现在他也不想去算计什么公主、嫁妆还有私奔的问题,因为他突然明白一件事……设计自己老婆与人私奔真是个蠢得不能再蠢的主意……不管将来如何,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娶亲!再说了,万一那公主是个好女人呢?……他现在的身份可不仅仅是红鹰堡的堡主,他现在还是新郎官,他决定要好好地享受这人生的头件大喜事……
姜泰白从怀里掏出一把糖果向沿街的孩童们撒去,孩童们赶紧哄闹着全都蹲身去抢糖吃,但那一把糖太少,根本就不够如此多的孩子们分的,于是,没抢到的娃娃们眼巴巴地看着新郎官的手,指望看清下一颗糖果撒在哪里,再就赶快上去抢,跟在姜泰白身边的护卫们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出来两人分别站在道路两边,左手一把右手一把地分起了糖,孩童们被糖果勾引走了注意力,不知不觉地让开了路……锣鼓声中,队伍继续前行……
花轿在姜家正门停下,被华美的珠帘挡住了娇颜的新娘由宫廷嬷嬷搀着下了轿,媒人在头面引路,司仪在一旁边唱礼,宾客在两边欢笑……
只是,新娘失魂落魄地跟随在媒人的身后,被人推一下走一步,压一下动一下,动作僵硬得如同木偶一般,机械地拜完堂后,充满绝望气息的新娘子被送入了洞房……喂喂喂!这是成亲拜堂呢?还是上刑场杀头呢!
绿箩的思绪早已经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就连自己如何拜的堂和已经被送入洞房了都不知道,只是呆坐在精致的红床上,默默地等待着自己命运的降临……
姜泰白笑得……有些勉强……只要是眼睛正常的都能看出新娘一付魂不守舍的样子!看着那些个没有抽中签的死老头子们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他,姜泰白只觉得……极度不爽!
这算什么?他在心中自问,他这才刚刚决定要先好好地看看这个女人好不好,再决定要不要那什么什么的……就算他在打她嫁妆的主意,就算他有让她和别人私奔的想法,但他不是还没下定决心做嘛?但她这一付永别情郎,此生了无生望的样子又是摆给谁看的?这个女人不是真的有情人吧?!他自己设计让她与人私奔是一回事,但她嫁入了姜家便生是姜家的人死是姜家的鬼!如果她敢真的给他戴绿帽……哼哼!姜泰白冷哼……他不介意把她和她的情人一起打断腿丢进荒原里,让他们尝尝真正的尸骨无存的滋味!
看看两位新人间的气氛不对,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也悄悄打听到了所谓的真相,一个不想娶,别一个也似乎不愿嫁的样子,当然也不会有人傻傻地提出要闹洞房什么的,要是不小心闹僵了,闹过了……
咳咳,姜家虽然是先朝后裔,但毕竟在北方多年了,也多少染上了草原儿女自由不羁的味道,就连堡主结婚这么大的事都直接省去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和请期的步骤,直接就迎娶了,即使是迎娶也只是象征性地到红鹰堡的城门口去等花轿而已,这最重要的部分都已经简化成这样了,谁还在乎拜
堂之后闹不闹洞房婚的小小问题……唉,就是少了些乐子啊……
待姜泰白草草地敬完一圈酒又独自郁闷地喝了两杯后便跟着媒人去了新房后,男人们便自觉地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开始喝酒聊天打屁;女眷们也早早地就转移了阵地,托儿带女的全往后花园去了。
后花园当然不是那件事的事发现场了,那个梅园子别说现在是无花可赏,就算有花,三五年内舒氏也不会乐意进去了,有了心理阴影的可不仅仅是舒氏和姜富闲,就连堡里的女眷们现在只要在一起聚会就会派人在花园门口守着,不过这样一来,想谈什么女人间的事就更肆无忌惮了。
不过嘛,其它堡的女眷们没有来,出现在这里的又多是红鹰堡内的老面孔,能聊的话题不知道都聊过多少遍了,多少有些无趣,不过幸好,今天有两个生人,而且样貌独特似乎很有故事的样子。于是,两个生面孔还带着四个孩子的安氏和森妈,就格外地引人注目了,不一会儿,众人所有的注意和兴趣便放在她们身上了。
从抱着的两个孩子说起,说到大些的森和星星儿的教育问题,再说到家中的琐事,说到做女人的辛苦,若不是舒氏转移了话题,估计一会能说到生孩子谁痛了多久去……
当众人都意尤未尽地各自回去时,这天已经黑得不像话了。
“娘”思思看见安氏进屋,一下子从床上扑过来……接下已经在她背上睡着了的星星儿抱过她怀中的悠悠,将二人放在一边的软塌上盖上小被子,然后把安氏按到床上,又钻进她怀里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双手抱着她,轻声问道“娘,今天和那些夫人们聊天好玩吗?”
“嗯,很有趣哦。”安氏虽然想起来至少给星星儿和悠悠擦把脸再睡,但似乎又感应到了什么,所以乖乖地躺地床上没有挪动,她摸摸思思的头,问道“你今天去哪里啊?娘都没有看见你?”
“我去看看姜爷爷,嗯……自从那件事后,姜爷爷就把自己关屋子里了,娘啊,你是没看见啊,姜爷爷已经瘦得不比骷髅爷爷胖多少了。”
“吓!这么瘦啊!”
“可不是,我今天去给他送酒,随便教他炎心烧的真正喝法,其实咱们兑别的酒喝的炎心烧并不纯酒头差多少,而且……”思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继续说“而且兑不同的酒,便有不同的风味,只是姜爷爷不知道,还固执地以为酒头就一定比兑过的带劲而已,呵呵……好浪费啊……”
看着她哈欠连天的样子,安氏也忍不住打起哈欠来“……想睡就睡吧,咱们明天再说吧。”
“嗯”怀里传来思思越来越轻的声音,“对了,说到骷髅爷爷,娘,我想明天先带些喜酒回去给骷髅爷爷喝,咱们都出来喝喜酒了,谷里就他一个人……好可怜……”
“……嗯,好……”
院子外似乎依稀传来男人们喝高了还不肯回去睡的吵闹声,屋子里只有星星儿和悠悠小小的呼噜声,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的母女二人,静静地搂抱着对方,闭眼到天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