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天下有情
“你们都没事吧？”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云儿在众人周围立起了一道土墙，巫梨亦在同时将金属相真灵灌注其中，才勉强抵挡住了这爆炸的威力。
“没事。”郭天翁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你们几个呢？”
“我们都没事。”子月非说道，卢淼音和严焱一对哑巴似的站在旁边，看样子也不像是受伤了。
“别人呢？”子月非又问道：“这山寨里其他的人呢？”
巫梨道：“连这房子都没有被炸飞，旁人怎么可能有事。这爆炸明显是针对咱们几个。看来他早已经被人抓走，然后在体内埋上炸药，等的就是今天。”
子月非恨恨道：“无空无名，我一直都小看你了。”
巫梨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又该去一趟昆仑山了。”
拉开门，郭甜甜居然站在门口，“师哥，师哥他怎么了？”娇柔的声音中甚至带着哭腔。
子月非也不隐瞒，将她认为的一切郭甜甜应该知道的全数告诉了她，最后又说道：“放心好了，你师哥绝不会有事。”
郭甜甜含着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也要去昆仑山。”
山上危险，但谁都不忍心去阻拦她。
若是此刻那个在山顶正游离于生死之间的人是你的至爱，又有谁能阻止你去山顶呢？
不必收拾行囊，几人已轻装上阵。
山顶，转眼已近在眼前。
万妖之泉的封印已经崩溃，无空无名摘去面具，露出那一张和盘古一样的脸正守在山顶，而在他身边则是一片不知名的混沌。
“诸位，”无空无名居然想一个主人般起身迎接这几人，“你们终于来了。”
子月非淡淡说道：“看到你这张脸，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无空无名笑道：“尊驾果然聪明过人。不枉凡飞沧龙和你相爱一场。”
子月非质问道：“笑雨呢？你将他藏到什么地方了！”
无空无名指了一下身旁那一片混沌，道：“他在里面。”
郭天翁二话不说便要冲进去，无空无名却将他阻拦在外。
“你们谁都无法将他救出来，一切就只有靠他自己。”无空无名指着那一片混沌又说道：“这里是时空的裂缝，他所在的地方是世间的原点，亦是盘古还未开天辟地的时候。如果他想从那里走出来就必须要获得开天辟地的力量。但如果没有那样的力量，即使他走出来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子月非正视了他一眼，却问道：“这一切是你安排的？”
无空无名道：“这或许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或许不是吧。”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子月非不解。
无空无名道：“如果你非要问原因的话，我只能说，他是我真正的对手，我希望我的对手更强大一些。我曾经也走进过间念天，但我却不能从里面走出来。”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郭天翁问，实际却是想为郭笑雨寻找一条出路。
他的心思，无空无名又怎么会猜不到。“间念天亦幻亦真。进入里面的人无法改变历史，却可以等待历史降临。其实说起来，我应该和凡飞沧龙差不了几岁。天下人所共知，三百年前那一战我败了，于是我去修行。但我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修行，却无人知道，其实我去的地方，就是间念天，但我始终无法从里面获得开天辟地的力量，于是我只有等待，直到盘古降临，开天辟地。我也是因此才能在过去就知道凡飞沧龙的一切动向，在那之前的一千年便让我的女儿等在那里。呵呵，天下人都以为我神机妙算，其实我不过是又活了一回罢了。”
子月非不由问道：“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无空无名叹了口气，道：“因为我活够了。我一生都在为盘古的梦想而活，我拥有称霸天下的力量，但却无法坐拥天下。我空有千载寿命，但却从没为自己活过一天。或许只有一天吧，就是我看着无颜出生的那一天。”
子月非忽然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与自己所想象的根本不一样，或者说，自己根本从未看透过这个男人。
无空无名又说道：“盘古留给你们的时间只有七天了，七天之后如果他无法出现击败盘古，那么这世界将会面临重新一次的开辟。一切归零，重新开始。或许他会留下一些他认为可以与他一同治理这天下的人，比如我。他曾经也想过郭笑雨，但最终放弃了，他要开辟一个无情的世界，但郭笑雨是一个有情的人。”
子月非叹道：“这本是个有情的天下，能真正无情的人，怕是只有盘古了。”
无空无名问道：“难道我不是吗？”
子月非道：“天下有谁能真正绝情。你的情不过是在千年的光阴里沉睡了下去。但你还记得自己的女儿，也就记得自己的情。”
无空无名道：“或许吧。”
子月非笑着说道：“凡飞沧龙曾经告诉我，你是他此生最强的对手，亦是他无法战胜的对手，我一直不相信。因为我觉得一个只会耍
心机，比阴险的人绝没有资格成为凡飞沧龙的对手，但现在我相信了。”
无空无名笑道：“谢谢。”
还有七天，郭笑雨只剩下七天。
行走在这个混沌的空间里，仿佛下一步就能走到它的尽头，但却又仿佛没有尽头。
郭笑雨环顾四周，周围却全然是一片混混沌沌的颜色，岩浆一般的红中夹杂了灰暗的黄。
“前辈！”郭笑雨不知为何竟仰天大喊：“前辈，如果注定咱们还要再见上一面的话，难道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吗！”
“或许是吧。”那白发老者已经在这时候出现在郭笑雨身边。是在这个混沌的空间，而不是梦境。
郭笑雨豁然转身，却问道：“您，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老者笑着说道：“因为我一直都在这里，一直在等着你来。”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郭笑雨又问道。
老者却说：“有些答案是要你自己找出来的，别人无法告诉你，也不需要告诉你。”
郭笑雨道：“那您能告诉我，究竟要怎样才能从这个地方出去。”
老者道：“最后一招，要留在咱们见面的时候。打败我，或许是你从这个地方出去的唯一捷径。”
“那我要，”郭笑雨凝视着眼前的老者，“怎么打败您？”
老者却说道：“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郭笑雨苦笑。
白光一闪，郭笑雨眼前居然多出了一把剑，快意剑！
老者说道：“用这把剑答应我，或许会轻松一些。”
郭笑雨拔起长剑，不由得竟想起了木白，眼中的闪过不知是怀念还是懊悔。
“你在想什么？”老者看出了郭笑雨的心事。
郭笑雨道：“我在想我的徒弟。”
“是木白吗？”老者问道。
“嗯。”郭笑雨点了点头，却又惊讶的看着这老者：“我应该从来没和您提到过关于木白的事，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老者居然也是一愣，继而说道：“因为我曾经在你的意念里，所以我知道。木白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徒弟，不论他之前做过些什么，他的死足以为他的生命画上一个完美的终点。”
郭笑雨道：“或许吧。只是前辈，在打败您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
老者却问道：“你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打败我吗？”
郭笑雨道：“不是可不可以，而是必须。”
老者笑了一笑，道：“什么问题，你问吧。”
郭笑雨道：“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神翼之风。”
老者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神翼之风不过是一个谎言。仅此而已。”
郭笑雨却道：“您现在告诉我的，恐怕才是谎言。”
老者摇头微笑，道：“其实，真的没有神翼之风。如果真的说有，那就是你。神翼之风，并是不神翼下被扇动的风，而是推动神翼的风。曾经我以为自己就是神翼之风，但后来我才发现，我不是。我做不到自己应该做的一切，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你，希望你能做到。仅此而已。”
郭笑雨却不只是该哭还是该笑，“神翼之风是这世上最后的希望，但原来我就是神翼之风。可是……”
老者问道：“可是什么？可是我自己究竟可以可以成为拯救这天下的人，是吗？”
郭笑雨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
老者说道：“其实曾经我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但我最终只得到了一个答案。就是我无论能否做到，我都必须要去这么做。因为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宿命，而是天下的宿命。当年的我输不起，今天的你一样输不起。”
“可是……”郭笑雨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万一我输了怎么办？”
老者道：“相信我，你不会输。”
郭笑雨凝视着老者，好像有什么问题想问。
老者说道：“我曾经赢过一次，你也一定可以。”
郭笑雨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者抬手居然给了郭笑雨一个爆栗，怒道：“如果现在你就已经选择放弃，那你也不必出去了。天下事自有天下人管。天地归零，重新开始，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你想再见你的师妹，你的师父，恐怕只有在梦里了。”
“不！”郭笑雨大吼：“我一定可以，一定！”
老者道：“如果让你当真有这样的决心，那就先打败我再说吧。”
郭笑雨笑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双手捏起法诀，天雷勾动地火！
此刻这一招的威力更胜当日昆仑山顶上他对付九头神龙之时！
“好招！”老者在闪电火光中竟能开口说话。
下一瞬间，火光与闪电居然逐渐消失！
不，并非消失，而是凝聚在老者的双手之上！
左手闪电，右手火光。闪电在跳跃，火焰在燃烧。
老者笑道：“接我一招！”
闪电与火光脱手而出，在空中旋成两条巨龙。继而两条巨龙合二为一，火光夹杂闪电，直朝郭笑雨撕咬而去！
“破空真气！”郭笑雨双掌叠加，轰然射出一道白光，眼前一条巨龙瞬间便被击溃。但那老者却亦消失在其视线之内。
“在这里！”郭笑雨豁然转身，朝身后的天空又射出一道破空真气。而老者，竟当真等在那里，双手亦在同时射出一道破空真气！
这两人的修为都已是惊世骇俗，此刻这全力一击所激荡起来的气浪几乎已让周围的时空发生扭曲。当一切归于平静，那老者缓缓落在他面前。
“小子，这一次学聪明了。”说话间他又连发两招，一团是火，一团是水。原本这两种力量该相互抵消，但老者却将水凝结成冰，将冰包裹在火焰外围。当郭笑雨一击将冰球轰破之际，火团则饿狼一般扑向郭笑雨！
“我不可能永远都那么笨。”说话间郭笑雨居然从地面升起几根树藤。火焰遇到树藤瞬间燃烧起来。火光冲天，又瞬间消失，而郭笑雨亦已不再原地。
“在后面！”老者豁然转身，但根本没看到郭笑雨的踪影。
“而且我不习惯走别人走过的路！”一声爆喝竟是在老者面前！
老者一愣，居然向后退了一步。郭笑雨乘机出掌，一掌直轰在老者正心。可当他的手贴在老者胸口的时候，老者的身子居然轻飘飘的向后飞去，在空中逐渐变淡然后消失。
“这是！”郭笑雨惊觉，“幻术！”
老者自郭笑雨身后出现，道：“没错，我从子月非那里学来的。很不错。”说话间，他这一掌已轰在郭笑雨背心之上。
然而这一瞬间，郭笑雨的身子居然同样轻飘飘的飞起，变淡，然后消失。
“甜甜跟着子月非前辈学过几天幻术，我学得还不错吧。”郭笑雨笑着问道，这时候的他居然已经幻化出八个分身。
老者笑道：“学得不错，你再看这一招！”
手转法诀，在他旁边居然多出三个分身，四人齐齐出招，郭笑雨的八个幻影同时被击溃。
“这一招，我也会！”郭笑雨亦在这一瞬将周围土石为自己聚集成五个分身，而自己则被围在其中。五人齐齐出招，金、木、水、火、土五行齐出，周围顿时陷入一片狂乱之中。老者的声音在这时传来：“不错的一招，那你看我这一招如何。”
话音犹在，郭笑雨只感觉脚下一阵颤抖，四具足够昆仑山高的巨人身体竟傲立而起！
“四灵王！”郭笑雨自然认识这一招，他甚至还曾驾驭四灵王对抗龙神。
“没错！”老者凌悬半空，俯视郭笑雨问道：“你打算如何对付我这一招！”
郭笑雨手捏法诀，吼道：“八灵王！”
他曾驾驭过四灵王，自然知道其中之玄妙，这时凭他这惊神修为，召唤出八灵王并非难事。只见八尊巨人破土而出，样貌极似先秦时的兵俑。郭笑雨法诀一转，一道流光自指尖分成八股射入八尊兵俑之中。兵俑蜕去外壳，显出里面战士本相。
“小子！”四灵王同时出手，竟一击将八灵王轰得粉碎！“数量永远不是取胜关键！”
“我知道！”就在说话之间郭笑雨已豁然出手，瞬间贯穿四灵王心房之处，四灵王亦在瞬间坍塌。
“虚则实之，好计策！”老者笑道：“再接我一招！”
这一次竟换他来勾动天雷地火，不过显然他这一找威力要远大于郭笑雨那一招。火非火，而是一只四翼神鸟，电已非电，而是一条翻腾的巨龙！
眼见神鸟与巨龙朝自己扑来，郭笑雨非但不躲不闪，反而迎了上去，只身冲入火鸟腹中。而就在这一瞬间，原本青玄的火鸟居然变成赤红颜色。火鸟翻飞，竟朝巨龙冲了过去，两股力量相互吞噬相互抵消，最终竟化为乌有。
“有意思。”老者笑着说道，身形已落在郭笑雨面前。
郭笑雨道：“天雷属阴，地火亦属阴。但若将地火转为阳火，则能与天雷相互抵消。其实将天雷地火华为尸体，我也曾经想过，但这一招既然是我所发，其威力自然相同。很容易被人力量，变成无用之招。”
老者笑道：“这缺点我想了十年才想明白，所以传你这一招的时候不教你如何将其实体化，但想不到你居然自己悟出，更看出了其中破绽。”
郭笑雨却道：“前辈，现在还不是吹捧我的时候。这一场决斗还没分出胜负呢。”
老者道：“在分出胜负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郭笑雨道：“前辈请问。”
老者道：“如果要牺牲至爱才能换取这个世界的安宁，你愿不愿意。”
“这……”郭笑雨在犹豫。这问题又有谁能毫不犹疑的回答呢？
老者笑了一下，道：“算了，若没真正经历过这些，你根本无法做出选择。好了，出你的最后一招吧。”
快意剑已出现在他手中，这一剑已朝着老者迎头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