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帘后颜
郭笑雨只对那少妇吼道：“不管她该属于哪里，她都即将是我的妻子，她只属于我身边！”
那少妇笑着问道：“你如此拼命，就是为了要将她带回去，然后娶她为妻？”
郭笑雨道：“当然。”
那少妇笑着对郭甜甜说道：“孩子，你的运气真好，居然能找到一个肯为自己拼命的男人。曾几何时，我也有过这样一个男人，但他却被人杀了。”
郭笑雨道：“那只能怪你的命不好。”
那少妇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杀了我的丈夫？”
郭笑雨道：“这与我和甜甜都无关。”
那少妇却道：“错了，这与你们两个，都有莫大关系。”
郭笑雨却问道：“那又如何？”
那少妇道：“让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听完这个故事，你就会知道这一切与你和她，究竟有些什么关系了。”
郭笑雨问道：“可我为什么要听你给我讲的什么故事？”
那少妇道：“至少在这一段时间里，她是安全的，你也是安全的。”
郭笑雨道：“我可以听你的故事，但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少妇笑道：“请问。”
郭笑雨道：“她怎么了？为什么不认得我了？”
少妇道：“我只是让她睡着了，然后让她记起一些她该记得的事，仅此而已。现在我能将我的故事了吗？”
郭笑雨道：“洗耳恭听。”
那少妇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是十九年前的一个冬天，天上飘着如同天鹅绒毛的雪花，有一户人家正走在雪中。这是一家五口，男主人，女主人，他们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这一户人家很有地位，是那种无论走到哪都有人会愿意请客的那种。而这一次他们冒着大雪全家出行，则是因为那几个孩子的外公外婆传来消息，说近日里会有强敌来犯。
那孩子的外公外婆在当时亦有极高的地位，但越是如此，能被他们称作强敌人越是不能小觑。这时候那外公外婆家已是层层戒严，可说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可即便是如，当这一家五口赶到的时候，却一切都为时已晚。那外公外婆一家已被灭门，只剩下外公一人，强撑着一口气，等到这一家人来，说出了仇敌的名字便也气绝身亡。
然后那家男主人便因报仇，可还未等这男主人去找那仇敌，那几人却先找上门来。只是仇敌太强，那男主人根本不是那几人的对手，强撑不到十个回合便被仇人击杀。还有他的两个二人。女主人抱着自己唯一的女人仓皇逃命。她们本来有机会逃走，无奈那天仍是大雪，她们的足迹在雪中分外清晰。
结果，有两个人追了上来，她们击倒了女主人，正要杀那孩子。但最终却并未下手。并非因为他们心声恻隐，而是因为这孩子，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人血脉。世间最纯净的生命。然后，这两人个人便将这还是婴儿的女孩抱走。或许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天人血脉，所以太过高兴，居然忘了检查那女主人的尸体。说到这，你该知道这故事说的是谁了吧。”
“我不知道。”其实他知道。
少妇道：“你明明还这么年轻，难道就已经学会自欺欺人了吗？”
郭笑雨道：“这是我的事。故事已经讲完了，现在我要带甜甜走。”
少妇却道：“故事并没有完。然后，那两人将那女婴带了回去并且养大。后来，这女孩还有了一位师兄，一位肯为了她而拼命的师兄。现在，这女孩回到了她该存在的地方。但她的师兄要将她带走。作为她的母亲，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在这里。我为你们举办婚礼，但条件是，从此与你的师父脱离关系，然后为你的岳父和岳母全家报仇。”
郭笑雨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少妇说道：“这不是何岳母说话该有的语气。”
郭笑雨冷笑一声，道：“难道只凭你一句话，就要我相信你这样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让人看的女人，是我未来的岳母吗？”
少妇掩口一笑，却并不争辩，而是缓缓起身，掀开龙撵周围的轻纱，露出自己一张鹅蛋般雪白的脸颊。
而这张脸，居然与郭甜甜一模一样。所不同，不过是这样脸上多了些岁月沧桑，成熟韵味，还有自眼角至嘴角的一条鲜明的伤疤。
“现在，你信了吗？”那少妇问道。
郭笑雨无奈的说道：“看来我想不信都不行了。”
少妇笑道：“那现在，你愿意接受我的建议吗？”
“依然不，”郭笑雨摇头，“我不会做伤害自己师父的事。”
少妇道：“但你这样却伤害了她。”
郭笑雨道：“如果甜甜是清醒了，她也不会希望我这么做。”
少妇道：“那是在她知道自己的杀父仇人之前。你知道她的杀父仇人是谁吗？”
郭笑雨道：“我不知道。”
少妇叹息道：“孩子，你又在自欺欺人了
。”
郭笑雨沉默，
那少妇又道：“劫走她的那两个人……”
“别说了！”郭笑雨忽然吼道。
那少妇却没听见一般，继续说道：“男的叫……”
“我让你住口！”郭笑雨咆哮。
“严焱，女的叫马云儿。他们还有三位师兄……”
“我让你住口。”郭笑雨的声音低沉，人却已冲到这少妇跟前，剑锋抵在她咽喉上。与此同时，身后三十六把剑已随时准备将其刺成刺猬。那十二名受伤的婢女已将剑拔出，伤口虽仍在流血，但保住这少妇却是她们的第一要务。
郭笑雨头也不回，只问这少妇：“你认为她们有可能杀得了我吗？”
少妇笑着那些人说道：“退下。”
三十六人一动不动。
少妇面露愠色：“难道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三十六人这才退下。
郭笑雨又道：“不管我几位师父与你们有什么仇，但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和甜甜无关。你若非要将我们两个也给扯进来，我会在此刻便了结折断恩仇。”
少妇道：“可你认为她还会嫁给一个杀了她亲生母亲的人吗？而且还有一件事，她不姓郭，也不叫甜。她的本名，叫思阳，云思阳。”
郭笑雨道：“我要娶的是她，不是她的名字。”
少妇道：“因为这名字，你注定无法娶她。我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她杀父仇人的徒弟。除非你肯离开师门，但你刚才也说了，你不肯。”
郭笑雨道：“但我至少有办法将甜甜抢走。”
少妇道：“对于这一点我并不怀疑，能从观音庙一路走来，杀到这里却不留一滴血，一招破我这十二剑婢的天圆剑阵，我对你的实力并不怀疑。但我想要说的是，你要怎么才能唤醒她的梦？这梦是我种下的，只有我解开，因为这世上，只有我是她的母亲。我知道你有一位不错的朋友，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幻术师，叫子月非，我没记错吧。但我可以告诉你，她也无法唤醒这梦。”
郭笑雨对她似已没了办法，咬牙问道：“你到底想要怎样，才肯放了甜甜？”
少妇笑道：“她是我女儿，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我当然不会放了她。但请你放心，我绝不对不会伤害她。如果你非要问我要你做什么，也很简单，找到你的几位师父带来这里见我。有你在，我伤害不到他们，我只是要让他们当着我和思阳的面，把话说清楚而已。这要求，不过分吧。”
“好！”郭笑雨一口答应，“我一定会把我几位师父带来此地，有时间限制吗？”
“没有，”少妇落下轻纱，“我对于敌人一向都很宽大，尤其是快要死了的敌人。”
郭笑雨本已不想再说话，却又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那少妇说道：“你不会是想问我的名字吧。”
郭笑雨道：“我想知道，袭击快意门的人，是不是你们？”
少妇道：“若我说不是，你信吗？”
郭笑雨却道：“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少妇道：“不是。”
郭笑雨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便从原路返回，直到快意门。
“甜甜姐果然在那里。”无颜此刻已经醒了过来，但脸色依旧惨白，说话依旧有气无力。
郭笑雨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但这时候，道歉无用。
“我要回山里，去找师父，把一切问个清楚，我不信我师父会是她说的那样。”郭笑雨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不敢直视无颜。
苍云子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
郭笑雨道：“你还是留在这里，照顾她。我自己回去。”
说走便走，没有多做丝毫停留。郭笑雨全力赶路，星夜兼程，不过一昼夜便回到了阔别两年的家。
这里的一草一木还都那么熟悉。郭笑雨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两年前，那时候几位师父回轮流逼着自己学这学那，还有一位整天只会缠着自己的师妹。
可到了这时，好像一切都没有了，这山好像空了。
再往前走，便是他们几位师父往日的住所，郭笑雨还没到那便听见有人在争吵，一男一女。男的是郭天翁，女的是马云儿。而这时两人争吵的原因居然糖醋鱼要不要放辣椒。郭笑雨知道这几人不会吵架便不会说话。
“几位师父，”郭笑雨笑着朝那五人走了过去，两年，他的变化很大，唯一没变的，就是他的身份，“你们的徒弟回来了。”
那还在争吵的几个人同时闭上了嘴巴朝郭笑雨看去，郭天翁是第一个认出他的人，上前就是一个爆栗，“你小子，孩他娘的知道回来。”郭笑雨捂着脑袋说道：“真是天大的冤枉，是你们几个说要离开这里，让我和师妹下山避难，还说你们也会下山。也真亏了我聪明，不然还真想不到你们几个会还留在这个地
方。”
“甜甜呢？”郭天翁问道：“甜甜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一句话问中了郭笑雨的心结，虽然他很想问，但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支吾着说道：“师妹她……，
这个，我……”
郭天翁有一个爆栗砸在他脑袋上：“有话快说，什么时候和老四似的，就会吞吞吐吐。”
严焱也不开口，马云儿却道：“我家老四怎么了，说话就说话，干嘛非要带着别人。”
郭天翁正要说话，郭笑雨却开口说道：“我只想问，师妹到底是不是四师父和五师父的亲生女儿！
”这话出口，在场人均为之沉默。
“你是怎么知道的？”马云儿低声问道。
郭笑雨道：“弟子前日里去了快意门，是云中客前辈无意间提到的。”
马云儿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们也不打算再瞒你。有什么要问的，你就问吧。”
郭笑雨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师妹的亲生父亲，是不是几位师父所杀？”
马云儿微微一愣，却也不问郭笑雨是如何知道的，只说道：“没错。”
“为什么？”郭笑雨甚至希望这时候马云儿能与自己说一句不是，至少他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有些事情，是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了。”马云儿叹了口，道：“还记得下山的时候，我赠给甜甜的吊坠吗？”
“龙骨吊坠，”郭笑雨道：“我记得。”
听郭笑雨说出那吊坠的名字，这几人均是一愣，心中都在嘀咕这小子两年来都经历了什么。马云儿虽然想问，但却什么也没说，只说道：“没错，就是那枚龙骨吊坠。早年间祖师留下异宝无数，其中五足鼎立是我门中第一至宝，但祖师却曾吩咐，即便是失了五足鼎立。却也不能失了这龙骨吊坠。”
“五足鼎立我已经找回来了，现在正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郭笑雨说道：“但弟子不懂，为何这五足鼎立可以丢失，却不能失了这龙骨吊坠。”
巫梨在旁说道：“因为这吊坠关系到一个秘密。”
“神翼之风？”郭笑雨问道：“是吗？”
五人又是一愣，郭天翁问道：“小子，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郭笑雨便将自己知道关于神翼之风的一切和盘托出，但又问道：“这龙骨吊坠与神翼之风又有什么关系？”
马云儿道：“因为开启神翼之风的同时，万妖之泉也会开启，然后重新封印。龙骨吊坠拥有使万兽臣服之力，是以需要这力量来使万妖泉下的异兽暂时安静。祖师知此物重要，所以要我等拼死也要守护。
但同样，龙骨吊坠也是一件神奇的法宝，其诸般妙用非一两句话所能说得清楚的。也正是因此，是以许多门派的人都来争夺这龙骨。起初师父们并无杀心，只是想将那些人击退，但是后来……”
“后来那些人却始终不肯善罢甘休，即便是放过他们，他们也定会再来。”巫梨接着说道：“所以到了后来，我几人也顾不得什么慈悲为怀，来一人便杀一人。我几人的恶名便也是在那时得来的。但那些扪心自问，若是他们不贪心这宝物，又何至送命？”
郭天翁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说的那姓云的人家，也是其中之一。那云姓人的婆家姓段，他们非逼着我们交出龙骨吊坠，否则便要去撅了咱们祖师的墓。”
“卑鄙！”郭笑雨骂道。
郭天翁道：“更卑鄙的还在后面。那姓段的人邀我几人去他府中做客，说是要与我几人和解。我几人如期赴约，却不料他们竟然偷袭暗算，我几人一怒之下便灭了他全加满门。之后姓云的一家人又找上门来，我几人不胜其扰，才终于出手。”
马云儿又道：“几位师哥缠住了姓云那男子和他的两个儿子，我便同你四师父一道去追那逃跑的母女。我和那女子交手之际无意在她脸上划下一条伤疤，她居然丢下女儿，自己逃跑了。我和你四师父见这女孩实在可爱，便抱了回来。后来便是你二师父下山捡到了你，再后来的事，你便全知道了。”
郭天翁却在一边笑着说道：“其实关于你是神翼之风的关键，我们几人心中早就知道，所以才会让你同修五行。想不到短短两年，你已经学会了逆五行，还得了祖师的修为，我们这几个师父只怕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郭甜甜呵呵一笑，道：“或者可以和四师父学烧菜吧、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它自美。四师父的菜谱我可是一直都有看。”
马云儿却说道：“甜甜此刻当真在那疤脸女子身边？”
郭笑雨道：“没错，那疤脸女子应该是师妹的生母不假。”
马云儿道：“即使她真的是甜甜生母，但从她当年抛下女儿独自逃跑的行径来看，她心中只有她自己。此刻龙骨吊坠在甜甜身上，应该已经到了她手里。”
巫梨道：“不管是为了龙骨吊坠还是甜甜，看来咱们都必须要下山一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