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重头
孟天逸一行在门童带领下各自回了住处,但门童刚一离开几人便悄悄聚在了孟天逸的房间。几人也没多说话,孟天逸只对几人做了几个手势,似乎是在分派几人去不同方向查找。
找什么,当然是找快意剑。
这几人均是快意门中的高手,虽说全是专修剑术一路,但脚底下的功夫也都不俗。不到半个时辰,几人便已将这山寨上上下下找了个遍。有两人见到这山寨中有一批人身上均背着一口长剑,剑型均与快意剑一般无二,但看那些人穿着身份,真正的快意剑绝不会在这些人身上。
几人又回到孟天逸的房间里,孟天逸也正在这时回来,对几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所获。几人也同样对他摇了摇头。有一人说道:“大师哥,我看到这里凡是用剑的人,身上背着的全都是与咱们所用一样的快意剑仿品。看来师父的话没错,快意剑真的在这里。”
孟天逸微微点头,却不做声,眉头拧在一处,似在思索什么。那人又道:“想来是那位女寨主将快意剑藏了起来。换做是谁,得了那样的宝物都必定珍之慎之,又怎会放在明面,那岂不是给自己招祸吗。”
孟天逸道:“或是如此,但依我看那姓郭的女子并非真的寨主。我今日看她虽然也有些道行,但比起那个叫木白的小子还差上许多。那木白看上去不似这山寨中人,但对她却礼敬有加,显然并不是因为她在这山寨的身份。他尊敬的应该是姓郭那女子背后的人。快意剑,应该就在那人身上。”
“几位,”无声无息之间,门外居然多出一道人影,“在背后论人是非可非快意门中那许多君子所为。”听声音是一位青年男子。
有人要去开门,孟天逸使了个眼色,隔着门说道:“我们几人初来乍到,见贵寨人杰地灵。我们几个师兄弟聚在一处,闲聊了几句在贵寨中的见闻。若是阁下觉得不妥,我们几人不说也就是了。”
门外那人道:“没什么妥不妥,诸位要说什么是诸位的自由。诸位若想找些什么,自可和在下说,只要在下见过,定然能给诸位找出来。”
孟天逸道:“我们几位的事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这时候郭甜甜的声音却在门外响了起来:“但诸位一来我这山寨便四下寻找。几位要找什么小女子管不着,但至少也要和我这主人家说一声,诸位是否也忒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门被推开,郭甜甜夺门而入。
走进来的只有她一人,方才说话那男子居然不知去向。好像是那些精晓口技之人,能一人模仿多人声音。若说郭甜甜也曾学过口技未必就是假,但她是否会和这几人开这玩笑就不得而知了。
孟天逸见势不妙,却使出了一招反客为主,怒道:“虽说此地时郭寨主你的地盘,但我几人也不是你的囚犯,要四下看看难道也要在你的监视之下吗?况且这房屋就算是你的产业,但这时既然已让我兄弟居住,郭寨主进来之前,总要先敲下门吧。若是几位兄弟有什么不雅举动,冲撞了郭寨主的眼睛,就反为不美了。”
郭甜甜掩口一笑,说道:“如此说来倒是小女子不对了,那小女子在此给几位赔不是了。几位今日里好好休息,晚饭是在大厅里用还是小女子吩咐下人给几位少侠送进屋子呢?”
孟天逸道:“我师门亦修禅功,过午不食。这晚饭就不劳郭寨主费心了。”
郭甜甜道:“既然如此,小女子便不打扰了。几位好生休息。”施了一礼,转身便退出屋外,径自离开了。
孟天逸长舒口气,暗暗说道:“这女子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刚才说话那人却道:“大师哥一番话说的那小妮子哑口无言,只能灰溜溜逃走。有什么厉害的。”
孟天逸怒道:“糊涂!你这名字真没叫错,胡图!刚才我那番话说出来她若动怒与我争辩,我反而不怕她。但她居然能忍下这一口气,却是我始料未及的。”
胡图又道:“那就是她真的有求于咱们,是不是和那只妖兽有关。”
孟天逸道:“你也未必太看得起自己了。别人不说,木白那小子的实力你们亲眼所见,绝对不在我之下。况且莫闻、莫问这两个高手显然已经站在他们一边。还有这山寨里,也隐藏着不少高手,就算不是高手也是好手。更何况,还有那个隐居背后的神秘人,他才是重头戏码。除非师父亲临,否则就算咱们几个一起上,也不过是炮灰罢了。”
胡图道:“还有二师兄,加上二师兄咱们是不是就能有些胜算了。”看来他不单名字糊涂,人更糊涂。明知道这时候大师哥和二师哥已是水火不容,居然还敢在孟天逸面前提起那三个字。
旁边有人瞪了胡图一眼,又说道:“大师哥,那咱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打道回府不成?”
孟天逸道:“当然不行。此番若不将快意剑带回,以后咱们哥几个还如何能在师父面前抬得起头,在其他师兄弟面前也都难以做人。”沉默了片刻,又对几人道:“你们几人先退下吧。记得,如果他们送食物来,千万别吃。”
那人道:“难道这女子还敢对咱们下毒不成?”
孟天逸道:“你别忘了,咱们是因为什么来的。她毒死咱们,毁尸灭迹,再拖以妖兽之名,说咱们被妖兽吃了,就算师父有心给咱们报仇,可也不能贸贸然的来讨伐者山寨。”
几人都点头答应,便各自回了房间。或许是被孟天逸传染的,这几人全都犯了疑心病,合衣而眠,枕戈待旦。生怕这女子会在晚上几人熟睡之际突然发难。孟天逸自己更是干脆坐在床上,盘膝打坐。而直到深夜之时,那位二师兄童垒才被两个山寨中的首领搀扶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见童垒三步一摇,两部一晃,显然是喝醉了酒,却偏偏还要逞强不让人扶,嘴里嘟嘟囔囔的骂着什么,却也没人听得清这舌头都被酒泡硬的人究竟说些什么。
又过了两个时辰,天已经快要放亮。木白独自一人行走于这山寨之中,心中想起这半年来所遇之事,一时不由感怀,竟朝天长啸一声!
“怎么?”显然这山寨中睡不下的人不止他一个,“有心事吗?说与我听听。”
木白听声音便知道是谁,当即转身下拜,说道:“拜见恩公!”
郭笑雨连忙上前搀扶,道:“以后你要是再这般见一次面便朝我跪拜一下,我当真不敢再见你了。”
木白起身说道:“但若不是恩公,只怕木白今日……”回想起四个月多月之前那件事,至今他仍是心有余悸。
郭笑雨道:“那些事早就过去了,难道还值得你记一辈子不成?”
木白拱手作揖,道:“恩公情谊,木白永生永世都将铭记于心。”
郭笑雨苦笑道:“又来了。论年纪,我小你几岁,论地位,这山寨本来就是你的。你要是每天恩公前恩公后的老这么叫我,让你手下那些兄弟看见了,日后你在这山寨中哪还有什么威信。”
木白道:“难道恩公忘了吗,现在的寨主可是甜甜妹子。”
郭笑雨道:“你看,说起来甜甜也是你的恩公之一。若不是她将那最后一粒救命的丹药给了你,你就真的小命不保了。你可以称呼她甜甜妹子,为何却偏要恩公长恩公短的叫我?”
木白道:“这不一样。甜甜妹子虽对我有救命之恩,但恩公你不但不念旧恶,助我疗伤,更传我一身本事。若非恩公,木白到今日只怕还是一个只会耍心眼的山寨头子。”
郭笑雨道“这些也都是你的造化。若不是你到了后山,看到那一卷阴邪的法门,我当真也就在教了你八十一天‘定力’之后和甜甜妹子远走高飞了。但谁成想,你居然真的炼出了些门道,我都险些败在你手里,多亏了师父的落月镜再加上五足鼎立,我才能制服呢。不过也对亏了你,我才能从那一套阴邪法门中参悟阴阳固然相克却亦相生更加相互制衡的道理,也才有了今时今日的修为。”
这话他虽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但四个月前那一场血战着实让他受伤不轻。但亦如他所说,因祸得福,参悟了阴阳之理,于修为之上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木白道:“这一切也都是师父的造化。”不知怎么,这两个字居然脱口而出。不单郭笑雨未反应过来,木白自己也吃了一惊。
郭笑雨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木白忙道:“在下并非有心,恩公不要见怪。”
郭笑雨摇了摇头,道:“也罢也罢。你和我学了多久本事了?都学到了些什么?”
木白道:“若加上之前的八十一天,便有七个月又十四天。至于说我从恩公那里学到的,除了《土奔咒》和《水灵咒》便是《阴阳录》了。恩公也教了我一些《金魂咒》中的‘三昧铸炼之法’。金行纵的兄弟们所用兵器便是以此法铸炼。当然,也多亏了师父你的三昧真火。其他,便再没什么了。恩公说我天资虽然不错,但因体质所限,五行妙法之中只能学土相与水相两种属相,且水生土,我这土相修为是强不过水相的。”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他又叫了一声师父。
郭笑雨好像漏听了那一句,只问道:“那我告诉你的这些,你可都信吗?”
木白道:“恩公自然不会骗我。”
郭笑雨道:“的确。之所以只让你修炼水、土这两种法诀是因为你体内只有这两种根基。但你别要以为这会阻碍了你的修为。我的五位师父,他们各自只能修炼一种法诀,但若论实力,我比他们每个人都还差一大截呢。”
木白道:“恩公的话,我记下了。”
郭笑雨又道:“
我听甜甜说,你现在除了能将这两种法诀运用自如,更可以将两种法诀融到一处,制造出沼泽了。”
木白讪讪笑道:“其实在我去后山的时候就看到了山前那一大片沼泽。后来我问手下人,他们告诉我,说这沼泽是恩公你一手制造出来的。当时我就在想,这沼泽说白了就是一个泥潭,将水融入土中不就成了泥,于是后来我就尝试着练了几次,现在勉强能制造出一块三丈见方的泥潭。但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郭笑雨道:“你的天资果然不低。依我看,那邪功到今日你也未曾放下吧。”
木白当即跪在地上练练叩首,说道:“在下并非有意隐瞒,恩公若觉得木白此举有何不妥,此刻便废了木白修为。木白绝不会怨恩公半句。”
郭笑雨道:“你先起来吧。这也没什么。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还在修炼那邪功,但此刻你安然无事便证明你修为得法。其实说起来这许多功法不能强分正邪。我说那是邪功是因为它对人身伤害极大,得不偿失。但现在你能修炼邪功不伤自身,那邪功也就不邪。更何况我和你一样,都在练那邪功,难道我也要废去自己的修为吗?”
木白这才站起身来。
郭笑雨道:“金行纵和土行纵的兄弟们下山围剿妖兽,明天夜里应该就能将那妖兽驱赶至此。我要你把那妖兽的脑袋割来给我。”
木白不解,问道:“恩公要那妖兽的脑袋又有何用?”
郭笑雨道:“我要那妖兽的脑袋自然无用。但你拜师难道不得准备些见面礼。你连着叫了我两声师父,我再不答应也有些不通人情。况且若是日后我师父,也就是你师爷问起来,埋怨我,说我随便就将门中绝技传给外人,我也好有话和他们说。”
木白顿时喜出望外,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可再站起来的时候,郭笑雨已经没了踪影,只在空中留下一句话:“这头还是留着明天拜师的时候再磕吧。”
转眼到了天明。
孟天逸坐在床上一夜未睡,却担了一夜的惊。本以为自己白天得罪了郭甜甜,到了夜间郭甜甜定然会找自己的麻烦,但不料想这一液居然相安无事。黄昏时分也有一位婢女端来了饭食。他与郭甜甜说自己门中修炼禅功,过午不食,其不过是托词。饭食端来他起初也不敢吃,生怕其中有毒。但到了半夜腹中饥饿,他忍不住尝了一口。那时的饭菜虽然已凉,但人饿的时候吃什么都分外的香。这一尝便收不住了,转眼餐盘上的四菜一汤,加上一砂锅米饭便都见了底。
吃饱之后,看到眼前的空盘子他便后悔了。有毒没毒还在其次,可自己明明和郭甜甜说过午不食,此刻若被她看到这空了的餐盘,只怕会招她耻笑。到了天明,又是昨日那婢女进屋收走餐盘并且为其备好了洗脸水,他洗漱一番之后便与几位师弟结伴去了正厅。当然,还有他那位宿醉的二师弟童垒。这两人虽然不合,但在外人面前却不能显现出来。
到了正厅之中,郭甜甜早已经等在那里。此刻她换了一身锦缎宽袍,袍上绣着一只展翅腾飞的凤凰。她是坐在头把交椅之上,在她左边坐着的是那位独眼仙,说来讽刺,到了今日,郭甜甜仍是不知道这独眼仙的真名,也一直这么称呼他。
在其右侧同样有一把交椅,只是这时交椅空着,没人坐在上面,究竟为谁准备的也不得而知。
厅正中仍摆着那张案桌,左右两边各是七把交椅。但右边此时只坐着两人,莫闻、莫问。另一边显然是为孟天逸这几人留的。
孟天逸也不客气,未等郭甜甜说话便坐在了左边第一把交椅上。其余几人按照师门排序依次坐下。那位胡图当然是坐在最末一位。
郭甜甜见这几人来齐便起身说道:“几位昨夜睡得可好?”
孟天逸亦起身,道:“承蒙郭寨主挂心,我们兄弟几人睡得都很好。不过我们几人都是山野村夫,睡时难免有梦话呓语,磨牙打鼾这许多毛病。怕扰了寨上其他贵客安寝。”这话当然说的是莫闻、莫问。但此刻这两人居然也不发怒,只定定的坐在椅上。
郭甜甜笑道:“这一点孟少侠大可不必担心。小女子早年便与这两位相识,这位莫问哥哥的鼾声可犹胜惊雷。不知有没有打扰到几位?若是有,小女子在此题莫问哥哥给诸位赔不是了。几位要怪就怪小女子招待不周。”
孟天逸微微冷笑,道:“郭寨主莫要再说这些门面话,这其中许多事由你我都心知肚明。今日也不怕把话说明,我几人来此就是为了寻回我门中失落的至宝,快意剑。”
郭甜甜呵呵一笑,道:“我当几位是为了什么兴师动众。”在耳侧击了下掌,便有一婢女手捧着一个狭长锦盒从偏厅走来。郭甜甜将锦盒接过来放案桌上,掀开盒盖,里面不是快意剑又是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