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越殒天的生日酒宴

只是,这一切的答案,都不得而知!

越梵宇还记得,苏暖雪长跪于祠堂之内,那个越殒天的祖宗牌位,也被改成了沫儿的名字。她就那样静静地跪着,神色冷冷地、淡淡地看着所有的人。

那一段时间,他发疯一般地找她,望着她瘦削得没有一丝精神的样子,心疼极了。

他想劝苏暖雪离开,可他发现,苏暖雪根本就听不进他的任何话。于是,他苦苦地劝,苦苦地说,直至最后,他说:“阿雪,看到你这样,我想哭。”

他真的哭了,是因为心疼这个女子。而苏暖雪,也跟着哭了出来,号陶大哭。到了那一刻,越梵宇终于知道,这个女子,这个有着超乎寻常的忍耐力的女子,和他以往认识的那个苏暖雪,根本就判若两人……

而片刻之前,她还说着永远相信他的话,就靠在自己肩上,半睡关醒。越梵宇听着苏暖雪静静地呼吸,心里,逐渐平静下来。

苏暖雪的呼吸,绵长而悠远,若有若无。若不用心感觉,根本就感觉不出来,那是绝顶高手才有的呼吸频率,她终于开始使用自己的能力?又或者说,是沫儿的死刺激了她,才使她决心要使用这个身体里潜在力量?

这样的决绝,这样的不顾一切……

“梵宇……”睡梦之中的苏暖雪并不安稳,她一下子冷汗直流,一下子,又紧紧地抓住越梵宇的手臂,过了一会儿,又忽然大叫了一声。

苏暖雪做梦了。

她梦到,越梵宇正在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那个人,看不清脸,看不清面目。只是那种强大的气场,令她心惊。梵宇怎么可能有事呢?

苏暖雪心里大急,她想上前去帮梵宇,可是,她们中间,不知道隔着什么,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没有办法走到越梵宇的身边去……

苏暖雪心急如焚,苏暖雪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可是,她终是无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越梵宇伤在那个人的手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将一柄长剑,插在越梵宇的心窝……

再也忍受不了那样的痛,苏暖雪大叫了一声,然后,就要昏迷过去。就在这时,她的身体的某一部分,忽然觉醒了。那杯长剑,被“她”握在手里,只一剑刺破长空,就破了那重疆界。她看到,那把长剑,象是找了眼一般,生生地将那个伤害梵宇的人,伤于剑下。

苏暖雪轻轻地松了口气,可在松口气的同时,也深感自己的无力和悲凉,她终是求不了梵宇是不是?

她虽然拥有了这具身体所拥有的巨大力量,可是,却没有强大的意愿来支配,所以,剑虽然在她的手中,可是,她仍然救不了想要救的人?

苏暖雪,你好没用……

“在呢,梵宇在呢!”听到半睡半醒的女子喃喃呼唤,他忙不迭地应了一声。他知道三日来她不休不眠,不是不想睡,而是根本睡不着,她说沫儿在怪她,所以她睡不下。于是越梵宇就陪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才能稍微眯一会,她是真的放不下!

“你可不能再有事了,没有了沫儿,再没有了你,我不要活了啦!”半睡半醒的苏暖雪又再喃喃了一句。这才沉沉地睡去。越梵宇神色复杂,过了半晌,这才迟疑着抬起手、从背后抱住了她,缓缓收紧然后用力,坚决而确定地将她拥入了怀里,再不肯松开分毫,这个眼睛里容不得半点砂子的女子,在知道他的一切后,又会怎样的失望?

十月十五,是八皇子越殒天的生辰,除了已经夭折的四世子梵文、七世子梵净之外,其他皇子、世子,以及公主尽数前来道贺。

呆呆坐地静心苑的苏暖雪,唤过越殒天新配给她的丫环月儿帮她梳洗,这又是个可怜的女孩儿,五岁起被卖到八皇

子府,一直陪在越殒天的身边,是越殒天的贴身丫头。但她不是沫儿,就算苏暖雪喜欢她的乖巧,也同情她的孤苦;但与沫儿的感情,却不会再有。

有的人,有的事物,或者并非天下无双,但,他存在某个特定的环境和时段,所以,就成就了他的不朽,永远无可替代。

今天是沫儿离去的第八天,能令梵墨活到今天,是因为她要找个机会,和睵殒天彻底脱离关系,身为皇子的越殒天同样如履薄冰,多疑的帝王,从来就不曾信任过他十几个儿子、世子之中的任何一个,这是与生俱来,又或者说是残酷的现实所致辞,苏暖雪不得而知。但她知道越殒天这一段时间的日子并不好过,她不能再雪上加霜,就算她不爱他都好,也不是她连累他的理由。

于是,她需要这样一个场景,这样一个氛围让所有的人看到他们的决裂,又或者说死别,而后,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二皇子府里,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笑语喧哗,嘈杂而纷繁。

宽敞的大厅里,最上座是越殒天和他的正王妃,次之左乃三世子梵天、五世子梵艺、六世子梵武、还有八世子梵彬、九世子梵墨、十右下首是越殒天的十三房侧妃,而新妃吴轻则坐在王妃的下侧,这已是殊荣。

再次之是各房公主,附马,接下来是三司六部御史台等朝廷大员,然后再按照等级高低依次安排各位贺者。

不夜的宴席中,映衬着一张张意气风发的脸,无数张笑脸,在畅饮,在大声的喧哗。灯红酒绿之间,流淌的是谄媚和奉称、锦上添花。

酒气、脂粉的香气,充斥着整个空间。歌台舞榭之上,丽影翩跹,酝酿出尊贵皇家特有的、醉生梦死的气息。

筵辉丽璧,乐畅和音。京城最出色的歌伎云集,能在京城最怜香惜玉的二皇子面前,一展风采,是每一个歌女梦寐以求的事。

皇上和丽妃的贺礼接踵而至,而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出席,事实上,三年前至今,夏炎帝,已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

当然情非得已除外,但那样的不得已而为之,在太平盛世的今日,少之又少。

座位的最尾,苏暖雪低眉敛眸,一言不发,相对于娇声细语的侧妃们,她仿佛是一座白玉的雕像,沉静的、淡然的、无声无息的。

明亮的琉璃灯盏下,苏暖雪随意挽起的长发,一袭清淡的白衣,在满堂的霓裳羽衣里显得落落寡合。她冷冷清清地望着满堂斛筹交错的身影,不置一词。

“八殿下,一月之内连纳两位侧妃,听说全是将门虎女,当真是享尽齐人之福啊。来,来设备八民政的齐人之福,为第的敬您一杯。”说话的是五世子梵艺,听他如此,身边的美人不依地嗔了一声:“殿下您若想,也无不可啊!”

“哪里有五世子你潇洒,醉红楼的红牌,哪个不是由五世子经手啊?连束缚都没有,本殿更羡慕你好不好?”越殒天微微笑笑,不清不淡地回着。梵墨只是世子,身份差着一重,可越殒天却

其他一个一个过来敬酒,一直到:“八殿下,祝您酒多喝一点,饭多吃一点,美人多抱一点,哟,八王妃不乐意了呢!”白衣的男子缓步上前,说着恭贺的话,对着越殒天和王妃举杯。

“承九世子贵言,九世子辛苦,九世子请坐。”这次说话的是王妃,她微微笑着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苏暖雪。

“还是二皇妃通情达理。”梵墨顺着王妃的眼睛望向了垂眉敛目的苏暖雪,眼中竟然滞了一滞。

一袭白衣的女子瘦弱且苍白,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侧,仿佛满室的喧嚣与她无关。淡淡地听着身侧的越梵宇的疯言疯语,她也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仿佛来自世界另一端的女子与眼前的奢华格格不入。但满室衣鬃香影却丝毫不能掩饰她的风采,反倒成了她的衬托,仿佛绝顶之上的初绽的梅花,冷清、倔强、与世隔绝。

“九皇弟……”侧目看到梵墨看苏暖雪的眼神,微微冷冷地睨了一眼居心显然不良的王妃,再看一眼无动于衷的苏暖雪,越殒天唤了一声:“九皇弟,你冷落身侧美人了!”

“哦,小弟唐突。”梵墨这才醒悟,这在他怏怏转身时,苏暖雪忽地抬头对着他笑了笑:“九世子……”

王妃那一声音调略略提高,当然是有所指,但她亦非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人,掩饰住眼底冷芒,她视而不见。感觉到梵墨盯着自己看,她装作不经意间抬首,看到他的眸光,略微怔了一下,忽然清清浅浅地对着笑笑,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小嫂子!”看到苏暖雪那一抹笑,清冷且明媚,仿佛满室的灯火都在她灿星般的双眸里失去颜色。梵墨又是一愣,他慌忙招手令人斟酒,随后来到蓝雪面前:“不知是第几房小嫂子呢?梵墨有礼!”

苏暖雪微微笑笑,跟前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九殿下人中龙凤,苏暖雪仰慕已久,这一杯,苏暖雪干儿,九世子你可以随意。”说着一杯酒下肚,看到苏暖雪如此豪爽,梵墨又感意外,一杯酒见底,他才说道:“小弟不荣幸,现在轮到小弟来敬小嫂子,不知小嫂子赏面否?”

“九殿下有心,苏暖雪怎敢推拖?”苏暖雪又是一笑,再一杯酒下肚,她仍然微微笑笑地望着梵墨,想听梵墨如何说下去。

“爱妃不用酒力,让九弟见笑了!”越殒天微微皱眉,他大踏步起身,将苏暖雪拢在怀里,然后望也不望梵墨,径直说道:“乖,不喝了好不好?”

“为弟在敬小嫂子,这能不能喝,难道她还没有八殿下清楚?”梵墨嘴里说着,眼睛只望着苏暖雪——对于他喜欢的女子,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就算是八皇子的侧妃又如何?梵清的侧妃,他染指的,她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出嫁从夫,二皇子殿下说暖雪不胜酒力,暖雪就不胜酒力了。”苏暖雪只温和地笑笑,由得越殒天夺下她手中酒杯,却只望着梵墨:“不过,暖雪有其他建议,不知九皇子愿意听否?”

“暖雪。”越殒天以警告的眼神望了眼苏暖雪,眼底却不无担忧。自从听到王妃明言面前之人就是梵墨,到苏暖雪故意搭讪,越殒天的视线再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他甚至可以看到她眼底的仇恨和嘲讽,还有志在必得。

是的,志在必得。

眼角余光睨过一直垂眉敛目的盈侧妃,他忽然有一丝疲惫,梵墨染指盈侧妃,他是知道的,但那个女人还不值得他生气,所以他选择漠然置之,但眼前女子,于他已是另一层意义,他无法听之任之由她毁了自己。

“夫君若说不可,暖雪不说就是了。”苏暖雪瞬间敛起那抹笑,不动声色地脱离越殒天的怀抱,又对着梵墨福了一福:“真不好意思,夫君好象不喜欢暖雪和九世子说话,那么暖雪便不能再和九世子说话了,请世子见谅!”

苏暖雪说完,就径直朝着自己的位子坐了下去。在别人看不到的眼底,流露出一抹冷酷的笑。

和越梵宇低声说笑起来。一道冷芒无声无息地投射过来,苏暖雪装作不经意地含笑回首,却一无所获。

她微微地弯了弯唇,然后,才重又垂下头来,虽然暗中警惕地留意着四周,可眼神之中,却再也不看眼前的诸人,目的已经达到,梵墨的头,暂且留他几日,今晚的目的,只是要和越殒天脱离关系,他曾说过,若她死,就可以离开,那么她就以死遁。然后再以另外一重身份重新活过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