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春闱初试
赵侍郎宣读过考场纪律后月下眠便让众人散了,二人相携离去,预备明日的第一场考试。
哎,没戏了!
众考生心照不宣的互相打量着,几乎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失望的神情——主考官安亲王殿下还没成亲,哪来的女儿可娶!再看副考官赵侍郎大人的年纪,恐怕他家孙女都有女儿了吧!
柳英华压根没有注意到两位考官是谁,他完全沉浸在见到雪清欢的无限兴奋中,兴奋得脸颊通红直拍巴掌:“自淮州与小雪姑娘一别后心中颇感愧疚,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次能够见到她真是太好了,又可以报答小雪姑娘的救命之恩了!”
“小雪姑娘是~谁~呀~”与他一同进京赶考的好友贼眉鼠眼的靠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有看到,顿时十分失望,却越发好奇起来,“是这里面的侍女吗?贡院里的侍女定是满腹诗书的才女!”
哪有坐屋顶上的才女!
柳英华默了默,挠了挠额头,说道:“应当不是侍女,但又像是侍女,不管怎么样,小雪姑娘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这四个字可谓是从古至今最令人浮想联翩的词汇之一,一说出口便立刻准确无误的激活了好友的八卦因子。
“呦~救命恩人……不如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呐~”
柳英华那张清秀的脸瞬间爆红,磕磕巴巴地解释道:“不、不、不可,小雪姑娘与月公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月公子又是谁?这姓氏倒是少见的很……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哎,此言差矣,只是你我二人孤陋寡闻罢了,子曾经曰过,敏而好学……古人又有云,业精于勤荒于嬉……”
好友一脸“求你闭嘴”的表情。
二人说笑着渐行渐远,听墙角的月下眠从暗处走出来,瞧着柳英华远去的背影,第一次觉得那人顺眼了不少:“嘁~还算有自知之明!成天子啊子的,读书人真是迂腐啰嗦~”
想了想,月下眠又不得不承认道:“不过文章确实写的不错,是个有才华的人……就是太书呆,这点不好~不好~”
哎呦,感情您不是读书人,您是习武的?
明顺吐了个大槽,嫌弃的表情不幸被月下眠捕捉到,这个月刚到手的俸禄又飞了。
“殿下殿下,奴婢这是为您着想哇……若柳举人中了榜那可就是您的学生啦,奴婢这是在塑造师生和谐关系呐~”
明顺抱着月下眠的大腿涕泪横流的解释着,月下眠却是冷笑:“上回你说王府包吃包住一辈子,这俸禄发不发都无所谓,本王看行,反正你这种情况也用不着娶妻生子养家糊口,确实不需要钱,以后俸禄都贴补王府家用吧……”
明顺恍然大悟,咬着手绢抠墙皮:“奴婢就说上回您怎么那么安静没怼奴婢,果然是为了揪奴婢的小尾巴!王府辣磨大,会差奴婢这点小钱……”小气吧啦的!
月下眠向他投去一个赏识的目光,随后便不再理他,只大声吩咐雪清欢将密封的考题夹
在一本书里放在靠窗的那张矮桌旁的书架上。
雪清欢多看了他一眼,总感觉这人这话是故意要说给别人听的。
明顺眉头紧锁:“考题泄露会不会满门抄斩?”
“你放心,不会的。父皇只会腰斩本王和赵侍郎,顺便牵连百八十个人而已,你肯定是在其中的……放心啊,就算本王只剩半截身子了也不会丢下你的~”
月下眠慈祥的摸摸明顺的脑袋,笑容里的恶意吓得明顺打了个哆嗦,看到自家殿下对待考题如此随意,明顺开始由衷的担心起自己的小命来,真怕哪一天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没了脑袋。
雪清欢看到月下眠不怀好意的笑容却是明白了,这人八成又是要对付某些作妖的人。她不由得暗叹,与其留着这些人日防夜防徒增烦恼,还不如一剑了结了他们,大家都省心。
当天夜里,果然有人摸进了贡院,雪清欢被暗处一点也不惟妙惟肖的猫叫声引开,只留月下眠和明顺在房里。
来者身手上佳,因为怕雪清欢发觉异常便没有采取日常吹迷香的手段,而是点了月下眠和明顺的睡穴,随后翻书架、抄考题……动作流畅利落,得手极快。逃走前不忘解开月下眠二人的睡穴,爬屋顶时与藏身暗处适时折返的雪清欢堪堪擦肩而过却不见神色慌张,而是与另一个扮猫叫的同伙假装江湖人私下斗殴,一个不慎落下房顶掉在贡院墙外,一个追击而去,二人如此大摇大摆的离去。
月下眠坐在床上仔细听着雪清欢描述,末了拍着小巴掌夸道:“好!训练有素,颇具急智,不错不错……”
“那考题……”
自从听说泄露考题会被腰斩后雪清欢就惦记上了考题的真伪,她真怕月下眠一不留神真的把考题泄露出去了,到时候死得拼都拼不起来该如何是好!
“你看我是那种拿假考题欺骗劳动人民的人吗?”月下眠嘚瑟的自问自答,“当然不是!走,随我进宫告小黑状去!”
“殿下,证据。”
“自然是有的~”
雪清欢:“……”果然一肚子坏水,死得拼不起来的永远是别人!
……
次日清晨,月下眠坐在北面高台上托着下巴发呆,明顺和雪清欢作为闲杂人等是不允许出现在贡院之内的,因此雪清欢将明顺也拎上了房,高耸的屋顶只比贡院的围墙高出寸许,确实已经出了贡院的范围,明顺兴高采烈的将雪清欢夸得天花乱坠。
“小雪姑娘~”
远远的看到某间号舍里伸出一只手摇了摇,紧接着呲着小白牙笑得目中无人的脸也从墙后艰难的冒了出来。
雪清欢往明顺身后缩了缩,试图用明顺柔弱的小身板挡住自己。
“哎哎哎,这位考生你做什么呢?!”一直盯着柳英华要揪他小尾巴的月下眠“啪啪”拍着桌子,不高兴的说道,“贡院之内不得喧哗,离开号舍者以作弊论处!”
咦,这不是月公子?!
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柳英华接连体会到两次什么叫做“大喜
过望”,他兴奋的向月下眠招手,希望能与他对话一番,但转眼又想到贡院不是能叙旧的地方,只好忍下打招呼的冲动,使自己冷静下来以全身心应对考试,等春闱结束后再找地方好生叙叙旧。
背完一遍论语,柳英华彻底冷静下来,然而更多问题又冒出来了——月公子怎么会在这里?看他的高贵冷艳的模样不像是参加春闱的举人,倒像是考官一般……啊,月公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天呐,真是太有神秘感了!
柳英华好奇的从横贯号舍的桌案后艰难的探出身体,遥遥望了一眼高台上的月下眠,刚巧看到赵侍郎神情恭敬的向他拱手行礼,又听到赵侍郎口中说“殿下,时辰已到,可以开始了”,顿时大惊失色,忐忑不安的跌坐回案后矮凳上,整个人的坐姿不由得比之前更端正了几分。
又是考官又是殿下的,着实将柳英华吓了一跳,他暗中揣摩着月下眠的身份地位,原本“有缘千里来相会”的兴奋之情全然被面对安亲王殿下和主考官时的诚惶诚恐所代替,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一句话——月公子等于安亲王等于主考官等于未来恩师……
看到柳英华不再骚扰雪清欢,月下眠心里高兴了些,他拆开密封的考卷,看到上面陌生的考题,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内心的小人儿恨不得跑到月下樘面前红果果的笑话他:“做人要懂得与时俱进知道么?今年父皇修改春闱规定了知道么?考题有两份完全不一样的知道么?怎么样大傻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月下眠也没有想到皇帝陛下会心血**修改了春闱制度,命不同的两组官员分别制了两份完全不同的考题,主考官手里保管一份,另一份在每场考试开始前一刻钟由福全亲自送到主考官手里,随后由副考官抽签决定使用哪一份。
昨夜进宫告状顺便请罪后皇帝陛下什么也没说便让月下眠回来了,他还没有想好今天这头一场该怎么考,不想福全大总管竟送来如此及时雨,月下眠毫不吝啬的向福全表达了自己对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佩服和赞美,好话听得福全心里都舒坦。
春闱第一场的论题在贡院中心的广场中央被高高挂起,正反两面是月下眠抄录的一模一样的论题,墨黑大字整齐的排成一列,高高在上地观察着下方表情各异的五百零三名应试者,或惊喜,或沮丧,或诧异,都于钟声敲响后收归平静,决定一生命运的时刻就此降临。
贡院中除月下眠与赵侍郎外还有十名巡场考官,他们要在号舍前不停地走动着巡视着。大道两旁的号舍应当是由副考官巡视,但今年这位副考官将近花甲之年,让月下眠不由得想起了王府里同样老态龙钟的钟叔,便难得善良的接过了巡场的任务,他朝雪清欢使了个眼色,见对方捕捉到后他抄起手走下高台,开始慢悠悠的巡视号舍。
柳英华小心翼翼的偷偷瞄了衣冠堂皇的月下眠一眼,心理压力剧增——
啊,果然是熟悉的月公子!我衣冠整洁吗?坐姿端正吗?字体好看吗?他会不会取笑我?唉~怎么净熟人呢?怪紧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