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又见柳英华

“今天这事儿咱谁都别说出去,别人问起就假装没发生过,晓得不?”

“嗯。”

“击掌为誓。”

啪!

一声脆响,月下眠与雪清欢和好了。

二人气氛和谐的回到燕懿宫,消失了很久的明顺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揪着拂尘编小辫,月下眠手掌滴血的模样吓坏了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雪清欢提醒他去拿细布他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将药粉和细布一同取了来。

明明心里愧疚得不得了,手疼得也厉害,却非要忍到对方主动提出包扎伤口后才十分“勉强”的将爪子伸过去止血上药,还一副“本王不开心快来安慰本王”的表情,仿佛只要这样做两个人就能地位平等了似的。

暗中观察二人的明顺非常鄙夷月下眠这种充满孩子气的行为,若放在平时,他早就一刀见血地告诉自家主子“再傲娇地位也早已不保”的残酷现实,并当面狠狠地讨好新上位的王府大佬,以求留下更美好的印象。

可是现在他不敢吭声,像小虾米一样缩在床脚的小凳子上,抱着拂尘一脸封建主义乖巧的看着雪清欢极为贤妻良母的为月下眠包扎伤口。

“明顺啊,你怎么不说话?”

自家主子点名了,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只传达了一件事——刚才你丫的死到哪里去了!

刚才被暴走的殿下和入魔的王妃吓得不敢现身紧张惊恐之下让海东青传信找来未来的皇亲国戚试图劝阻王妃却不料适得其反导致场面一度失控为殿下引来血光之灾……这种可能引发以自己为中心的第二次世纪大战的糗事明顺怎么敢说出口,他还不想成为喂药草的肥料。

“奴婢被王妃贤良淑德的英姿所折服,不敢多说话。”明顺自觉这话说得十分有水平,不过寥寥数语,一下子讨好了两个人。

“哼,贤良淑德!”不过听月下眠说话的语气,很显然明顺不但溜须拍马失败,还招来了恶意满满的白眼,“瞎吗?本王差点被串了糖葫芦也叫贤良淑德?”

明顺低下头揪着小手绢,委屈不已地嘀咕道:“又不是奴婢干的,您瞪奴婢做什么~”

“哦呦~你还委屈上了,本王才应该委屈的好吧!”月下眠完好的左手在桌子上画着圈圈,瞄着包扎严实的右手阴阳怪气的自言自语道,“本王洁身自好守身如玉了二十多年,没想到晚节不保,竟成了破坏别人关系的狐~狸~精~”

“男人也可以做狐狸精吗?”明顺好奇的问道。

月下眠踢了他一脚:“这是重点吗!”

明顺恍然大悟,揪着拂尘支支吾吾的说道:“殿下,奴婢虽然支持您追求自己的幸福,但是……但是不太赞成您插足……啊……”

“滚!”月下眠一脚踢飞了明顺屁股底下的小板凳。

殿下果然是嘴上说着原谅我其实心里还在埋怨着的。

只听听不说话的雪清欢在一旁自责不已,一时分神手下便失了轻重。

“哎呀,人家好痛哦~”月下眠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雪清欢,大声的重复了一遍,“人家手疼得不得了!”

“啊……抱歉。”雪清欢愧疚的松手,却发现嚷着手疼的某人反倒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死也不撒手的架势,一脸“求安慰求虎摸”的看着她。

雪清欢的脑袋大了一圈:“殿

下……”你到底疼不疼?!

殿下浮夸的演技真是辣眼睛!

紧紧地握着别人的手不撒手还抱怨自己的手疼的不得了,怎么会有这样没羞没臊邀宠的人!

明顺嫌弃的撇嘴,扭过头去不忍直视。

“殿下,伤口愈合之前不要用力。”雪清欢不放心的又给他裹了一层,她打的结不漂亮,却很结实。

月下眠瞄了眼她认真木讷的模样,哼了声。

雪清欢的脑袋又大了一圈:“……”越来越喜怒无常,越来越难以相处!

明顺担心二人一言不合再次开战便申请熄灯就寝,月下眠让他回自己的房间他不肯,手快脚快的拖出床板下的小榻铺好被子躺了进去,眼睛瞪得像铜铃,作势要盯月下眠二人一整晚的样子。

然而想象总是要比现实丰满,月下眠的睡前沐浴还在进行中明顺的睡姿就已经换了好几个,口水像小溪一样长长的流在地上……他可能是天底下唯一一个敢在自家主子睡前就睡着的太监!

……

在家中歇了小半个月,月下眠的心情随着渐渐暖和起来的天气而变得好起来,显然他已经忘记了春闱这件事,否则心情不会好得爆表。

然而要来的终会到来,三月初的某日黎明时分,西方天空上圆月黯淡无光,几乎要与云层融为一体,东方天际挂着一轮灰白的太阳,隐隐有光晕萦绕。

能于早春时节见此异相,想必今日定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明顺睡得早起得更早,因为他需要大把的时间来喊月下眠起床上工。

月下眠感觉自己刚睡下就被喊醒了,一脸懵比的裹在被子里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早起床。

雪清欢练过功吃过早饭回房,见他还坐在被子枕头堆里丝毫不清醒的模样便提醒他说:“今日考生入场。”

“哦~入场……”月下眠闭着眼睛慢吞吞的挠挠头,再次沉默下去,若不是两只脚藏在被子里抖来抖去,还以为他又睡着了。

雪清欢摆好碗筷,扭头发现他竟然还坐在床上,顿时默:“……”

“不好啦!不好啦!小金库走水啦!”

屋外突然传来明顺破音的喊声,尖细的嗓音直冲云霄。

月下眠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来,推开窗大喊:“救火!快救火!”

明顺背着一个包袱,手里拎着铜锣鼓锤站在窗外,“当”的敲了一下,笑嘻嘻的说道:“殿下您起来啦?再有一个时辰考生们就要入场了噢~”

“起起起……烦死了!对了,小金库没着火吧?”

明顺兰花指一耷拉,无语道:“您放心吧,就算燕懿宫走水了小金库也不准走水!”

说什么呢,本王是那么贪财的人吗!

月下眠一枕头扔他脸上,穿衣洗漱,潦草的用过早饭便乘车往贡院去,此后连续九天他将在贡院与众考生同吃同住,片刻不能离开。

到贡院大门时,已有考生背着包袱排在门口等待侍卫检查衣服、笔墨以及小油灯。侍卫严苛认真,考生局促不安,整座贡院从内到外透着紧张压抑的气息。

月下眠穿戴了一身整齐的深紫色官服,气度极为扎眼,贡院侍卫远远的看到他刚要行礼,却见他一溜烟儿躲到了贡院荆棘墙转角后,便知他不想引人注意,只好假装没看见,继续检查考生

行李。

“殿下,那人眼熟。”明顺指着站在考生队伍里的一名灰袍考生,打量了一会儿一拍大腿说道,“哎,那不是柳英华柳公子么!”

柳英华?

可怕!

雪清欢条件反射的往月下眠身后躲了躲。

“不怕不怕~”月下眠摸摸雪清欢的后脑勺,问明顺,“柳英华……哪里人士来着?”

“淮州府啊,就是您说要请奴婢泡乐阳馆温泉的那个地方!”

他怎么还没有忘记温泉的梗!

月下眠嫌弃的撇嘴,在明顺无比期盼的小眼神里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越有钱越小气!

明顺愤慨的抠着墙皮。

待侍卫检查完毕后,合格的考生全部入场,包裹内有夹带的考生则被记下名字逐出贡院,月下眠“啧啧”两声表示同情。

贡院是个封闭式的大院子,四面青砖高墙,墙上布满荆棘,一条宽阔的石板大道连接南北间隔东西,在贡院正中形成一个长条形的小广场。院内南北两排房是主副考官的房舍,主考官月下眠住在北面,赵侍郎作为副考官住在南面。大道东西两边按照《千字文》的顺序排列着考生的号舍,考生考试吃住皆在号舍中。

从前的号舍只有一张书案一个木凳,墙上凿两个洞,一放包裹一放油灯,空间极为狭小 逼仄,月下眠的曾祖父也做过主考官,监考过几次春闱后便提议改了贡院号舍的布局,在原来的基础上每间号舍多开辟一间房用来放置床铺被褥,虽然依旧狭窄封闭,但考生的待遇确实已经好了许多,贡院因此一扩再扩,经数年改建方成今日独占城东一坊的宏伟格局。

考生抽取号牌入住号舍,布置好自己的小窝后便三三两两的聚在广场上闲聊着,等待面见两位考官。若是将来中了举便可以与这两位考官成为亲密的师生关系,即使不能成为天子门生,成为亲王门生也是极有面子的事!

更妙的是,老师们都很喜欢将自己的女儿或者孙女嫁给自己的学生~

辰时左右,身着青蓝色内侍官服的明顺一声唱礼,广场上顿时鸦雀无声,个个将眼睛瞪得溜圆儿,盯着站在广场北面高台上的月下眠与赵侍郎。明顺站在台下颠颠儿的朝坐在高处的雪清欢招手,众考生这才发现屋顶上还有人,容貌甚美,性格有待考证,周身气质不敢直视,那把银亮亮的剑确实可怕!

月下眠随意扫了一眼,果然看到台下人群里的柳英华一脸见到熟人的极度兴奋但又怕别人发现他与考官熟识的憋屈模样,像小鸡仔似的挤在人堆里,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发出惊喜的尖叫。

月下眠瞄了瞄柳英华的视线,生气的发现他的兴奋和惊喜果然来源于雪清欢。

果然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一个个的都不怀好意,真的好气啊!

月下眠冷哼,心情不好一个字都懒得说,被他的喜怒无常吓坏了的赵侍郎只好接手宣布纪律规则的活计,在一旁念得抑扬顿挫口水四溅。

柳英华尚不知自己已被小心眼的主考官列入了重点观察对象的黑名单,自顾自的瞅着雪清欢暗暗惊喜。

雪清欢被柳英华盯得只想一剑了结了他,就此万事大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