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好酒不醉人
哗……
屏风后美人出浴,纤细的身影印在屏风上,窄腰长腿,脊背挺直,勾勒着极致优美的身姿,清晰如许。
搭在架子上的干净衣服一件件被取走,月下眠若无其事的掏出手绢擦掉鼻血,顺便将滴在桌子上的也抹干净,继续保持着迷人的微笑,神态温柔的看着领口紧扣、颇具禁欲气息的雪清欢衣着整齐的从屏风后走出来。
“洗好了吗?”月下眠见她臂弯里搭着衣服,便说道,“放在门外的木架上,侍女一会儿会拿去浣洗。”
雪清欢照旧拒绝了:“自己洗。”
月下眠不再说什么,跟着雪清欢去到院子里,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撑着下巴看她打水洗衣服。
啧啧,清欢就连洗衣服都这么好看!
雪清欢被盯得如芒在背,换了个角度躲开月下眠的目光,手里的衣服显然被当做了某人那张脸,抹上皂角粉使劲儿搓,搓来搓去……
月下眠揉了揉仿佛有点疼的脸皮,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啊,听孙县令说你昨晚险些吓死他,你对他做了什么?”
昨晚?
我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
“属下夜半时分拜访孙县令,忽闻其房中有女子小声呼救,属下以为他二人遭遇不幸便闯了进去,但是……”这事儿该怎么形容呢,雪清欢想了想,接着说道,“他们没穿衣服,没受伤,未见贼人,只是二人表情奇怪,属下难以形容。”
没穿衣服……难以形容的奇怪表情……
月下眠静默了许久,干笑两声:“原来如此,人不风流枉……中年,这不是你的错。”才怪!
这熊孩子搅了人家春宵好事,没动手打她真的是太给面子了!
“以后……我是说还有机会的话,你再遇到这种呼救声无需理会,嗯……那贼人是不会伤害弱质女流的,你切记,夜晚不适合登门拜访……当然,我会将这种机会扼杀在萌芽中!”
“是。”雪清欢点点头,将洗好的衣裳拧干水,双手拎起来一抖,衣袍上缓缓冒起稀薄的水汽……月下眠眼睁睁的看着那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衣物迅速蒸干,只有空气中散发的皂角香味能证明它刚刚洗过。
清欢这一手,真是……绝了!
“殿下!”
月下眠正想摸一摸那双神奇的小手,却被一道声音阻了下来。他愤慨的看向院门口,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心中的小人儿却咬着手绢抠墙皮:“果然是天道好轮回!清欢昨晚扰人好事今天竟然报应到了我身上,掀桌!”
只见一身材瘦削的蓝袍文士穿过院子匆匆走来,白皙文静的脸上满是笑意,他遥遥拱手道:“殿下到访数日之久,子棠有失远迎,实在是怠慢了!”
原来是出门拜访朋友的孙公子回来了。
“你少跟我来这套,两年多不见你真是越发迂腐了!”月下眠嫌弃的摆摆手,表示不想听这些客套话。
孙子棠了然,朗声大笑,与月下眠极为亲密的拥抱了一下,互捶肩膀。
孙公子子棠与月下眠是关系极好的文友,不过两个人一年之内也联系不了几回,只因这二人都是好动之辈,鲜有老
老实实蹲在家里种蘑菇的时候,因此总也搞不清对方可能会出现在哪里。
寄信容易收信难,最近的一次信件往来开始于四年前的冬至日,孙子棠给月下眠寄了封长长的信,等到月下眠看到信并打算回复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前的秋分日,而孙子棠看到回信的时候更是推迟到了两年前的春季——这两人感情成功牵线一回,两茬黄花菜都凉了!
自诩是月下眠青梅竹马的乔上虞与孙子棠也很是熟识,只不过关系不太好。
二人第一次见面是在金陵,月下眠本着“有了新欢亦不能忘却旧爱”的原则想要为乔上虞和孙子棠互为引荐,月下眠以为大家都是不拘小节之人,相互之间必定会相处得极为愉快。
果然,二人相处的极为不愉快!
路过一条花街柳巷时,月下眠眼尖的看到不远处像只花孔雀一样的乔上虞正手贱去勾一个姑娘的下巴,尚来不及掩饰,此情此景已然被孙子棠瞧在了眼里。孙公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拍掉乔上虞的爪子,厉声指责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道貌岸然,不知羞耻”,一向随心所欲的乔上虞震惊过后不甘示弱的回敬他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如此互怼七八个回合之后,二人从此交恶,在其中牵线搭桥的月下眠则被二人互相指为对方的“酒肉之友”。
作为一个大好青年的月下眠表示很冤枉。
此次乔上虞留守京城,不只是因为赣南环境不好,更是因为这里是孙子棠的地盘,按他的话说,便是“去孙秀才的地儿,脏了小爷的鞋”!
没有看到花孔雀的孙子棠亦是高兴得很,趁着天色未暗,他兴冲冲的邀请月下眠去县里新开的几家诗文馆和茶楼转转。
孙县令怕皮尊肉贵的月下眠会遇到什么危险,非要派一队二十个侍卫跟着。雪清欢扫了这二十人几眼,果断拒绝了,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嫌弃。
孙县令:“……”好歹也是几条汉子!
孙子棠眼睛发亮的凑过去:“殿下,这位是你贴身的……内个吗?”
月下眠微笑摇头:“是,也不是,我们的关系更正经、更亲密一些……”本王喜欢“贴身”这两个字!
这样一说就晓得了嘛!
醍醐灌顶的孙子棠立刻表情恭敬的上前拜见,拱手作揖道:“子棠见过王妃嫂夫人。”
我儿有前途!
孙县令暗暗竖起大拇指。
雪清欢剜了孙子棠一眼,冷漠以对:“我不是。”
月下眠尴尬的将雪清欢推出门去,小声对孙子棠解释道,“啊哈~不是也快了,你知道的,姑娘家年纪小,脸皮薄……”
“殿下,属下……”
“清欢快看,那是什么?!”月下眠蓦然惊呼。
雪清欢警惕的看过去,片刻之后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告诉他:“包子铺。”
“呵呵,看错了。”话题成功转移。
“你真无聊!”孙子棠落后一步拉住月下眠,伸出左手做了一个握住的动作,见月下眠摇头,他小声说道:“我看不惯乔上虞是因为他举止轻浮,调戏良家妇女可是违法的!既然殿下与嫂夫人好事将近,那性质可不一样了,要不要小弟
助殿下一把?”
“这种龌龊之事我可不做,我要堂堂正正的追姑娘!”月下眠义正言辞且十分大声的拒绝了孙子棠不怀好意的好意,负在身后的手却悄悄伸过去,在孙子棠的手心里写了一个字。
“啧啧啧~”孙子棠握拳,一脸“你这人真乃人面兽心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的表情,与月下眠相视而笑。
……
“雪姑娘,这是子棠自己酿的百果酒,清甜可口,不上头,不醉人,你尝尝……”
晚宴上,孙子棠无比热情,对待雪清欢尤其殷勤,孙县令忧惧交加的向他猛甩眼色,眼珠子都要甩脱眶了也不见有人理他,对方只当自己是个瞎的,全然屏蔽老父警告的眼神,将自己宝贝的百果酒夸得天花乱坠,不断向雪清欢劝酒。
孙县令悄悄瞄了月下眠一眼,却见他面带微笑,极为和善,丝毫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在官场中沉浮了这么多年的孙县令顿时心里没了底。他想着若是月下眠神色不善也便罢了,到时他押着孙子棠向月下眠和雪清欢各自请个罪,听闻安亲王是个宽容和善的人,只要以后小心翼翼恪守本分,月下眠八成不会过分追究。
可是眼下情形十分诡异,那安亲王表情如常,看上去心情相当不错的样子,不仅没有阻止孙子棠有些无礼的行为反而有火上浇油的意思,顺着孙子棠的话向雪清欢劝酒,神情中还隐隐带着兴奋和期待……
安亲王可是在计划着什么?
难道是要对孙家不利?!
啊!不会是皇帝陛下想……
可看他的模样又不想是要对孙家怎样的样子……我的妈,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不通的孙县令紧张纠结的脸色发苦,他呵斥了孙子棠一番,警告他要有规矩,便告罪先行离开了,随后直奔书房找来师爷秉烛夜谈。
丝毫没有感受到紧张气息的孙子棠斟了一小盅百果酒,献宝似的捧到雪清欢面前,期待的看着她道:“快尝尝好不好喝。”
雪清欢实在被他烦得没办法,接过来饮了一口,在对方无比期待的目光中点头道:“一般。”
多么清奇的评价,真是酒评界的一股清流!
孙子棠抱着自己叱咤赣南酒界十多年的得意之作,难过得不想说话。
月下眠扫了眼雪清欢搭在膝上的黑袍,不出所料的看到上面有一团晕开的酒渍,他笑道:“子棠酿的果酒虽带了个酒字却不带丝毫酒气,十分清甜爽口,最是适合不胜酒力的女子饮用,清欢,你方才可有酒醉之感?”
雪清欢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喝下一盅酒竟然没有感觉到丝毫昏昏然的醉意,惊讶之余不禁对孙子棠的百果酒赏识了几分,不算违心的赞了声“好酒”。
“果然是好酒吧!我是读书人,我怎么可能骗人呢!”孙子棠高兴的给她续了一盅,表情颇为怜惜的说道,“好酒不醉人,百果珍贵,雪姑娘慢用方能体会其中妙处……”
书生事儿多!
雪清欢突然想起明顺翻眼皮表示不屑时的样子,也学着翻了翻。无意间瞧见她翻白眼的月下眠顿时惊诧不已——
这孩子都会翻白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