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小崽子竟然不抗旨了

正月初七日,雪清欢背着一大一小两个包袱,牵着一匹可日行千里的“一点红”,于烈烈寒风中呼啸而去,正式踏上赣南剿匪的路程。

临行前,月下眠像父亲一样拉着雪闺女的小手,语重心长言辞殷切地叮咛了一番,明顺站在一旁不停地用手绢抹着小泪珠,嘱咐她务必要“时刻注意安全,保重身体,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尽快回家”。

从未感受过父母之爱的雪清欢乍见此温馨感人的一幕不由得胸口一热,心头顿时涌上一股难以描摹的激烈情感,不善言辞的她在月下眠和明顺充满无限慈祥的目光中情绪颇为隐忍内敛的说道——

“父爱如山,母爱如海!”

看到大家脸色不太对,雪清欢将那句“待我归来再孝敬二老”默默地咽了回去。

被当做爹的月下眠手一僵,表情一呆:“……”这姑娘小时候缺爱,长大缺心眼!

明顺默默地念叨着:“殿下已经荣升又当爹又当娘的超级奶爹阶段了?”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不得了不得了,殿下这回情感表达的画风不对,偏得快找不着东西南北了!快纠正回来!快纠正回来!”

“有时间记得想我噢~”月下眠挥挥手,作别雪闺女。

“有时间记得想殿下噢~”众人挥挥手,作别未来的安亲王妃。

……

午后时分,大雪初霁,亭台楼阁于飞檐掩映下依旧光华绚丽,那层层雕镂镌刻的花纹金粉彩漆,鲜活如生。俯视却如九重天上羽化之境,冰雕玉砌,超凡脱俗,当称得上是风花雪月!

月下眠与乔上虞搭伙于后花园的湖心亭中温酒一壶,明顺在湖上凿了个拳头大小的冰窟窿,将钓竿放进去,然后盘腿坐在湖边的大石上作垂钓状小憩。

没有事务缠身,没有闲人骚扰,只有天风地雪、红梅清酒相伴,着实是难得的静谧安然的好时光,特别适合抒发平日里难以排解的那些小情绪!

月下眠摆好笔墨纸砚,老神在在的提笔欲书,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咏一咏谁才能体现自己眼下这份“相思愁断肠”的文艺情怀。

乔上虞连忙强烈推荐自己:“咏我啊!题目我都给你想好了,咏~神~医!你听我的第一句,咳咳,天下名医当属乔……”

月下眠极为蔑视的瞄了他一眼,为他的造作翻了一对白眼。

最后的最后,月下眠用不俗的文笔词藻写了一首俗气的咏雪诗便兴致缺缺的收工了,坐在亭中表情十分怅惘,看似远眺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思念。乔上虞相当大声的嘲笑他是“清欢的奶爹”,怀疑月下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代替雪清欢亲爹的位置,弥补雪宝宝缺失多年的父爱,而后腆着脸问月下眠,雪清欢的母亲是否健在。

贱人胆敢扭曲本王对清欢忠贞不渝的爱情!

月下眠果断一脚将嘴贱的乔上虞从凳子上踹下去,并揪着他的领子威胁他如果胆敢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出什么幺蛾子,比如将那些不干不净不三不四的女人领回家,等自己和雪清欢回来就把他和他的铺盖卷一块儿扔到护城河里去!

“咦?你也要出门去?去哪里?带上我呗……”乔上虞无视月下眠色厉内荏的警告,也想跟

着出门凑凑热闹。

“去桂蛮府赣南县,这个季节已经有苍蝇蚊子了,你去不去?”月下眠凉凉地说道,“走,咱俩一起做个伴儿,就算死在瘴气里也能拉个垫背的,多好~”

赣南?!

那个毗邻苗寨、土匪横行、穷得掉渣……就连女人都比别的地方丑上三分的鬼地方?!

啧啧,爱情真是伟大!

乔上虞干干一笑,摆摆手,道:“你们两个人的世界我就不掺和了,大王你且放心,虞姬我在家一定好好看门,你俩回来之前我绝不出去鬼混!”

“乖~”

二人再次融洽地坐到一起,把酒言欢。那边明顺托着下巴眯了两三觉,再醒来时发现钓鱼线已经冻在了湖里,拉都拉不上来,他暗喜自己并没有在鱼钩上绑食饵,那群傻鱼没赚到便宜。

“卒爵!”

亭中两只矫情的遵循古老的礼仪干了一杯,互觉对方比自己更矫情、更不要脸,都想吐对方一脸口水。

忽然,远处有一抹纤细的身影逐渐向湖心亭走来,白雪皑皑中,她羽衣纷飞,身姿婀娜,声如莺啼,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仿佛仕女画中走下来的妙人儿!

“表哥~”

娇柔婉转的声音与吴淼淼那张重施粉黛的白面脸相去甚远,画面过于美丽,月下眠有些不太敢看,他敛眉低目看着手里精巧玲珑的青瓷酒盅,低低地“嗯”了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被迫安分了很久的吴淼淼终于盼到雪清欢出远门这样一个绝妙的大好机会,抢先名花一步溜进了后花园,她特地穿上了那件新做的薄如蝉翼的羽衣,效果果然很出彩,飘飘欲仙,大家都对她多瞩目了几分,似被她飘然若仙的曼妙身姿所打动。

大家:“傻子!大冷天的穿成这样会得老寒腿、关节炎、风湿类风湿……下辈子你就瘫在床上度过吧!傻子!”

隆冬时节穿羽衣不免寒冷了些,但吴淼淼打的好算盘!她平日里见月下眠对雪清欢各种温柔小意,恨不得当做自家的女儿养起来,雪清欢碰到哪里都要亲自给她呼上半天气。再加上月下眠总是一脸温雅的笑意,举手投足间风流潇洒,由此便料想他定是个怜香惜玉的多情男子!如若在严冬里看到自己寒冷发抖,他必然会将亲近的表妹搂在怀里好生温暖一番,自己要身段有身段,要娇声有娇声,孤男寡女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不时来些肌肤之亲……安亲王的侧妃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月下眠好像不太配合,连声“表妹”都没叫,实在让人很失望!

平时对自己不假辞色也就罢了,毕竟有雪清欢那个母夜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现在雪清欢滚蛋了,这人怎么还是这副不温不火的模样?

莫不是有人在旁边看着他害羞?!

吴淼淼瞄了乔上虞一眼,掩口笑道:“原来乔哥哥也在呢~淼淼看乔哥哥脸色不甚佳,可是没有休息好?今日寒冷,乔哥哥不若回屋歇息一番,也好养养神~”

吴淼淼说话时尾音总会不经意的转三转,娇娇娆娆酥麻入骨,可惜模样差了些,脸上的粉也厚了些,一笑便“簌簌”地往下掉。

乔上虞万分嫌弃的抖了抖袖子,拍掉落在上面的脂粉,果

然看到吴淼淼的脸色开始不好看了,他恶劣的笑了笑,争取让她的脸色更难看:“喊本公子乔哥哥的姑娘都是世间有名的美人儿,你吃藕,还是换个称呼吧!乔公子如何?乔大夫也可!”

吴淼淼的面部表情果然开始失控,五官各自扭曲了一会儿。她双目盈盈含泪地扑向月下眠,扭着身子娇声怨道:“表哥~你看他……好讨厌~你把他赶走,淼淼来陪你饮酒好不好~淼淼会跳舞会弹琴,表哥想听什么淼淼就给表哥弹什么好不好~表哥~”

月下眠拨开吴淼淼伸过来要搂脖子的手,也不跟她客气:“本王想看舞剑,不知本王二人可有幸欣赏到吴姑娘的表演?”

剑舞?

不太会怎么办?!

吴淼淼愣了下,勉强笑道:“剑舞淼淼略懂几分,跳不好还请表哥和乔公子勿怪。”

“不不不,你误会了,本王说的是舞剑,重点在剑而非舞。”

月下眠想起在长陵的时候曾见雪清欢于后院竹林中舞剑。晨光熹微,浮云走马,天地间余一道剑光凛冽,余一抹剑气凌厉,出剑横扫万千落叶飞花,收剑卷迭八方林风幽香,真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酣畅淋漓至极!

眼下吴淼淼尴尬的站在原地,她没有学过武功,也不知道什么剑法奇招,月下眠一句话让她挂在那里下不来台。

乔上虞遗憾的“啧啧”两声,叹息道:“哎~可惜了……人丑就要多读书啊,没有外在美就算了,有内在美也行啊!”

一张口就是丑丑丑!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吴淼淼深知自己的容貌是硬伤,她也竭力在其他方面多做弥补了,自觉效果甚佳,已经能够完全掩饰自身容貌方面的不足之处,譬如声音,譬如身姿。

但自知归自知,别人挂在嘴边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吴淼淼此刻恨不得撕烂乔上虞那张破嘴,盯着他看的眼神因此难免狰狞扭曲了些。

“老乔!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小姑娘呢!”月下眠一脸“你这种人活该一辈子单身狗”的表情看着乔上虞,嫌弃的戳他的脑门。

“对对对,我太不会说话了,我闭门思过去!”

“走走走,本王送你去,顺便监督你。”

呼啦啦……袍角翻卷,桌上器具也被卷走。

吴淼淼愤恨地看着扬长而去的两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姑奶奶我是洪水猛兽吗,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城门落锁最后一刻,月下眠从乔上虞那里讨来一张易 容 面 具,乔装成一个羸弱书生的模样混在出城的人群里包袱款款跑出了京城。

皇帝陛下特别关心的问了问安亲王府的情况是否安稳,小崽子是否闹腾,得到的结论却是“安亲王午后于花园煮酒消遣,黄昏凿冰垂钓,深夜听琴作诗,子时方熄灯歇息,十分正经”。

皇帝陛下奇了:“他为什么不出城?”

福全:“您下过旨,雪清欢回来之前禁止安亲王从事一切人体活动,比如翻墙、出城……”

皇帝陛下一巴掌掀翻雕龙画凤的龙案:“小崽子!他竟然不抗旨了,有阴谋!天大的阴谋!速查!”

福全:“……”其实是你更年期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