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_105 有她便足够
袁沐乐,这是不肯同他拉钩钩么?也罢,他就势将手搭在方向盘上,又道:“要不,哪儿都不去了,我们回家去。”
“什么?”褚非烟立刻转向他,“为什么?”
袁沐望着她认真道:“说实话,我担心你身体。老这样咳,不适合到处跑。”
褚非烟摇头:“你说了要带我去看展览的,你出尔反尔。”
“嗯,我出尔反尔。”
“言而无信。”
“嗯。”
“会变丑。”
“呃。”
褚非烟急了:“去看展览嘛。”
袁沐牵住她手:“好了好了,真的没关系么?”
褚非烟点头。
“嗓子痛不痛?”
摇头,又点头。是有点儿不舒服。可是,她自小就不是十分娇气的女孩子,寻常感冒头痛,只要不是很严重,都会按时去上课、照常去考试。父亲劝她,她会说:“爸爸,我在家呆着也是不舒服,去上课也是不舒服,睡觉又睡不着,有事情做反倒好些,能转移注意力。”
看似娇柔的女孩子,其实骨子里是强韧的,一直都是。以前班里组织活动,遇到突**况,大家慌做一团,她往往都是相当镇定的那一个。
袁沐说:“好,我们去看展览,现在就去。”开车经过药房,停下来去买了止咳糖浆,褚非烟很乖地喝掉两支。再开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展览馆。
看展览的人并不多,展出的艺术形式却不少。江南丝竹,蒙古马头琴,哈萨克冬不拉,土家族织锦,维族艾德莱斯绸,还有传统的剪纸、折纸、竹雕等,一个展柜一个展柜看过去,感兴趣的就驻足流连。转眼一个上午便过去。
中午袁沐要谈事情,饭店是袁沐定的,选的地段却是迁就对方。从展览馆过去,开车又走了半个小时,到达时,先见到柏翰。
柏翰还是站在路边,好在中午有太阳,又没什么风,不似昨夜那般萧索可怜。
褚非烟也看到了柏翰,很快地反应到一个问题,袁沐和柏翰应该是同一院系,还是同一届,那就是说,有可能还是同班。这么显明的问题,她竟一直没想到过。主要是,这两个人从未一起出现,也从未同时进入一个话题中。
褚非烟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袁沐的同学,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当初见袁沐的爷爷,见袁沐的堂哥,也都是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见了。
从前畏怯,多少感情都埋在心里,是因为不知道袁沐的心,现在知道了,倒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袁沐停了车子,下车后,褚非烟看着柏翰,柏翰也看着褚非烟,两个人都点点头,然后柏翰说:“你好。”褚非烟也说:“你好。”
袁沐也不给两人引荐,径直问柏翰:“她还好吧?”
柏翰点点头:“她没说什么,也的确是没办法了。最后说了句,不管结果如何,叫我谢谢你。”
“你也是为她想尽办法,她心里明白。”
褚非烟不太听得懂两人在说些什么,仰
头看袁沐,他的面孔逆着阳光,浅淡的光影错落,美如画。
袁沐揉揉她的发丝,温言道:“我去谈事。你先跟柏翰去吃饭,好不好?”
褚非烟没太明白,却还是点了点头。
面前的餐厅,装潢低调奢华,上下两层,绵延开很大的一片,袁沐指指南侧,对柏翰道:“那边我也订了位子,你先带褚非烟过去吃饭,我去跟他们谈,多则一个小时,少则半个小时,等我谈完,去找你们。”
柏翰点头:“好。”
一同走进餐厅,门侧年轻漂亮的服务小姐迎着,玻璃门打开一进又一进,关上时,寒意关在门外,室内暖意扑面。
袁沐又叮嘱:“点餐清淡些,非烟还病着,吃不得油腻辛辣。”然后他自己,走向了另一侧。
褚非烟和柏翰一同随着服务生的指引而行,柏翰说:“你病着,要紧么?”
“没事,就是感冒,有些咳嗽,其实不要紧的。”褚非烟微笑。
这家餐厅其实从设计上就明确分出南北两端,北侧偏商务,南侧偏休闲。袁沐给柏翰和褚非烟订的,也是位置极好的雅阁。
褚非烟进去,只觉得朱漆雕镂,有着南方的精细雅致,到不似外面看上去那么高冷。
柏翰询着褚非烟的意见,拣着莲藕百合啊、素烩山菌啊、盐焗虾仁啊之类的清淡菜色,点了五六道,最后又要了一扎鲜榨的玉米汁。
算起来褚非烟是第二次和柏翰共餐,不过上一次,是有林赫一起。这次没了林赫,柏翰又心不在焉,餐桌上少不得有些沉默。柏翰过一会儿就说一句:“你多吃点儿,不要客气。”连着说了几遍,褚非烟就有些想笑,可真笑的话又觉得不礼貌,只好忍下。
褚非烟其实有些好奇袁沐是去谈什么事,只是直觉事情是跟柏翰有关,怕柏翰不方便说,将好奇心也一道忍了。只管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林赫的情况。之后还是柏翰问:“你和袁沐,其实没有血缘关系的吧?”
褚非烟停了筷子,知道话题又转到所谓的“兄妹”上头去了,只不知柏翰是怎么知道的这一层。于是她笑笑说:“没有。”
柏翰道:“袁沐这人,相处久了才知道,其实不想表面看上去那么冷漠。”
“唔。”褚非烟说,“他在同学中,是怎样的?”
“同学中,我也说不好,平素里他为人是比较冷淡,但他的人缘不坏。”柏翰想起什么似得,顿了顿,又道:“你还记得去年你和小赫来找我吧?”
“嗯。记得呀。那天好大风。”风吹落叶萧萧下,是深秋了。
“是了,就是那天,林赫要逛清华校园,但是只逛了一小半,我就叫你们去吃饭。”
“嗯,你说风太大了,会冻着。其实我们也真的挺冷的。风吹得头发乱飞,还有些狼狈。林赫脸都冻白了。”
“那一次,是袁沐给我发短信,提醒我尽快带你们去吃饭才是。”
“啊?”这次褚非烟是真的意外,想起来,真的是挺长时间的事了,那时候就跟袁沐有过这一层
交集。
柏翰解释道:“那天我去接你们,在校门口遇见他,打招呼,我说有个家里的表妹过来,说要逛清华校园,他笑说,这么大风逛什么清华校园,不嫌冷啊。之后我带着你们从大门走到二门,刚好又遇见他,他都查完资料从图书室出来了,经过时我还点头跟他打了招呼,你可能没注意。然后走过了,他发短信说,小丫头傻你也傻啊?这么大风,你不怕把她们冻坏了啊?我当时还挺意外的,他是最不会管闲事的那种人。说起来,那时候你们还不认识吧?”
褚非烟半天没说出话来。仿佛这缘分,真的有几分冥冥中注定的意味。
说话间过去四十分钟,袁沐刚好谈完回来,时间估计得很好。
柏翰见他进来,有些急迫地问:“怎么样?”
袁沐点头:“跟我估计的差不多。”
柏翰略略放松下来。
褚非烟拿过杯子帮袁沐倒上半杯玉米汁。因为是装在保温瓶里,倒出来还是很热的。
袁沐脱了外套挂起来,正好走过来,见状亲昵地揉揉她的发说:“谢谢。”
褚非烟则本能地偏了偏头,当着别人,不能别这样吗?心里嘀咕着,才将保温瓶搁下。
袁沐笑吟吟地扫了一遍桌子,道:“叫你点清淡些,也没叫你全点成清淡菜色啊,你吃得惯啊?”话是对柏翰说的。
柏翰道:“刚好我这几天上火。”
袁沐拿起筷子,加了一颗虾仁送进嘴里。
吃完了饭出来,太阳偏西了些。袁沐和柏翰走在前头,褚非烟跟在后头。袁沐才对柏翰说:“对方同意私了,赔偿款降为六十万。我觉得也就是这样了,怎么说也是个不小的项目,剽窃的事实我们又抵赖不掉,六十万,算是手下容情了。”
“六十万。”柏翰低低重复这个数字。比起两百万是少了很多了,可是六十万,又怎么筹来?
袁沐拍拍他肩:“发个卡号到我手机上,稍后我给你转去伍拾伍万,剩下五万你补上,把事情了结了再说。”
柏翰沉默片刻,摇摇头:“不能用你的钱。”
“你借别人的不也是借。”
“反正不能用你的。”
袁沐叹口气:“我也许明白你在想什么。我从前没解释过,可我觉得你们谁都不傻,该明白。又何须我来多言。”
“你叫我明白什么?我只看到……算了。”
“既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袁沐回头叫褚非烟:“烟儿。”
“嗯?”褚非烟听他这样亲昵地叫自己,还是当着别人面,心里好大不习惯,却又不好说什么。
袁沐牵了褚非烟的手说:“你看到了,这姑娘是我袁沐认定的人,她若不弃,我便不舍。一个人的心能有多大?我也一样,没她时我心坦荡,如今有她也就够了,心里还能装下谁去?”
话虽是对柏翰说的,打动的却是褚非烟的心。
褚非烟这一日,是一个意外连着一个意外。这个男人,寥寥数语,真是要把幸福给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