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十五章 偷镯子的贼
宫无倾正坐在桌前,研究一本琴谱,琴谱已经被翻烂,泛着古旧,甚至缺了页,有的字迹已经被磨得看不清楚,她根据韵律,再综合分析,耐心地用笔补上,等她感到气氛有些沉闷,叫涟秋开了屏风,室外已经挤满了人,所有的吵闹声一下子涌入耳中,变得清晰了起来。
“才住了三个人,会是谁呢?”
“怎么是三个,没看到还有婢女进进出出吗?”
“咦,对了,这下更难揪出小偷了。”
宫无倾皱了眉头,“怎么回事?”
“难道三小姐不知道,陈四小姐的镯子被偷了吗?”涟秋不耐烦道,“而且还是玉镯子,奴婢提醒了三次,让您老人家把自个儿的镯子收起来,你却没有听到,等下有的是好戏看。”
果然,宫无倾发现,屏风开了以后,所有女学生的视线都集中在她手上戴的镯子上。
她垂头抚摸,神色满足。
陈昭莞站在寝房中央生闷气,“哼,那玉镯子可是我表姐送给我的,是最上等的翡翠打造而成,不掺丝毫杂质,颜色是最讨好的鲜绿色,也是最透的玻璃种,用一小缕光照下来,有直通到底,析若碧霞的美感,指甲叩在上面有清脆似溪流的悦耳之音发出,即使千两黄金也难易。我与表姐多年情深,她见我看着镯子喜欢,便忍痛送了我,没想到却被小偷偷走了,不知是谁竟这么不要脸,偷东西偷到了本小姐的头上,是不长脑子了吗?”
她说的表姐,正是宫姝。
经她这么一说,所有人更是关注宫无倾手腕上的镯子了,寝室外阳光正好,虽然前门被堵得水泄不通,但有光芒从后窗透进来,照在镯子上,玉镯子析折流转出碧色的霞光,高可达天板,低可达地上,组合成一副美轮美奂的画面,宫无倾歪着头,用骨节叩了一下,镯子发出流水般的清音,余音袅袅,几秒之后才尽数消湮。
这下,女学生们更是不淡定了。
“啊呀,你们看,宫小姐手上的镯子,与陈小姐描绘的一模一样呢?”
“可不是吗?会不会就是……”
上官锦绣不悦道,“这世上相似的东西何止一二,在真相大白之前,希望各位不要妄自揣测,以免冤枉了无辜。”
这些天来的相处,她和宫无倾的感情更上一层楼。
“上官小姐,不能因为你和宫小姐关系好,就为她开脱吧?毕竟按照陈小姐所说,她手上的镯子可是最有嫌疑的。”
一名女学生道。
“不如搜好了。”上官锦绣道,大方敞开了自己的屏风,“不过在搜之前,有必要检查一下夏语姑娘身上。”
“好啊。”夏语张开了手。
蕙儿将她上下搜了一遍,“小姐,夏语没有藏物。”
陈昭莞挑眉,“夏语,你可以大胆地搜了。”
夏语有模有样道,“大家看着啊,我从上官小姐的床位和身上搜起,如果都找不到镯子,那么一切便可以证明了。”
宫无倾神色平静,继续钻研着琴谱,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涟秋道,“敢问陈小姐,你的镯子是什么
时候丢失的?”
陈昭莞乜斜了她一眼,“昨晚啊,我感到有个人影在我床边偷偷摸摸的,只是我睡意太沉,想起起不来,叫也叫不出来,但我看到,门是关着的,可见很可能是内贼。”
“可我家小姐半个月前,就戴上了这个镯子。”
涟秋面无表情道。
上官锦绣点头,“宫小姐进书院第一天,我便看到她戴着这个镯子,可见无论搜查结果如何,也只是证明恰好巧合。”
“哼,一个是宫无倾身边的丫头,一个是她的好友,你们说的话,谁知道是不是偏袒呢?而且,我可没看到她一开始就戴着镯子。”
陈昭莞不悦地道。
“哎呀,她……她不是那个瞎子吗?”
这个时候,一个惊叫声响起,门口人潮涌动,一个绿裙女子往里头挤,眼睛直看着宫无倾。
有人见状,道,“黄小姐,你指的瞎子,说的是宫小姐吗?”
黄葭琪满面疑惑,“是啊,她两次撞倒了我,可我看她是瞎子,连路都摸不准,就没有跟她计较,哎哟,瞎子还看琴谱呢,笑话,我说,你不会是装的吧?”
后面那句音调一下子拔高了,带着可能被欺骗的愤怒。
陈昭莞大笑了起来,指着宫无倾,“她是瞎子?瞎子还能……”
她差点说,瞎子还能偷东西吗?
可是,想到最后结果还没有出来,她聪明地住了口。
上官锦绣也吃惊地看着宫无倾。
“是啊,我家小姐是瞎子。”涟秋静静道,“而且是间歇性瞎子,晚间从来都瞎,白日五天一瞎,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涟秋觉得,从此小姐又多一个利器了。
“啊,原来是这样,好可怜哟,又是智障又是瞎子。”
“那么,陈四小姐说昨夜镯子被偷……”
人们一下子疑惑了,只能说偷镯子的另有其人。
在门口挤头探脑的妙可觉得,小姐吩咐她这个时候把黄葭琪弄过来,是个明智的选择。
“瞎子就可以排除嫌疑吗?”陈昭莞冷笑,“不可以借他人之手?”
“可陈小姐刚才说了,贼人偷镯子是门是锁着的,是内贼。”涟秋一个字一个字说。
这下所有人都不出声了,都一脸困惑,陈昭莞的脸更是微微发白,不过她很快放心,最后查不出来,她还不是有办法栽到宫无倾头上?
这个镯子,一直是表姐的心头之痛,她一定要拿到手。
夏语检查完了上官锦绣的床铺柜子等用具和身体,径直走向宫无倾的铺位。
等最后结果证明是宫无倾偷的,她就会被逐出书院,成为凰城耻笑的对象……
这样想着,陈昭莞唇角露出了冷笑。
非但因为宫无倾与表姐不对付,又让大姑不断受挫,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无法容忍一个棋技比她厉害的人时刻在她眼前晃悠,她要让她被人排挤,承受折磨,甚至生不如死。
“哎,等等。”
涟秋冷道,“难道夏语姑娘,不检查一下自家小姐的铺位吗
?”
夏语一怔,“难道我家小姐会偷自个儿的镯子吗?”
涟秋嘟囔,“也许是想诬陷我家小姐,却把自己的镯子藏了起来。”
“你……”夏语没想到涟秋这个平时不动声色,甚至对宫无倾表现冷淡的丫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为了公平起见,本小姐这儿,还是搜一下吧,免得啊,有些人找话说。”
陈昭莞撇了撇嘴唇。
夏语正要过去,蕙儿淡淡一笑,“夏姐姐去搜宫小姐那儿,陈小姐这儿就由我来吧,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陈小姐尽管放心。”
夏语不耐烦道,“早说嘛。”她两步到了宫无倾的床位,大胆地搜了起来。
宫无倾又备注了一首词曲的心得和补充,合上册子,从桌箱中端出点心,一手手肘撑桌,一手拿起点心,津津有味地开吃,表情很满足,似乎没有看到那么多人围在门口。
卧槽,嫌疑最大还吃得这么香?
这下,女学生们不淡定了,又窃窃私语了起来,都是难听的话,然而,宫无倾只顾着吃,并没有听进耳中,她已经锻炼出全神贯注地忽略一些不必要的事的技巧。
蕙儿搜了陈昭莞的床,又拉开柜子,检查书桌,没有镯子的踪影,她看了一眼屏风,眉头疑惑地凝起,踮起脚尖,在屏风顶端一个格子处摸索了一下,将触感冰凉的东西取了下来,眼睛一亮,“呀,陈小姐的镯子在这儿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她手中看去,只见她手中的镯子,也是成色极好的玉打磨而成,晶莹剔透,上面有淡淡的光芒在流走,然而,比起宫无倾手腕上戴的来,还是差了太远。
“哎哟,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陈小姐把镯子当宝,藏在了屏风上头,却自己忘了,以为被人偷走了呢。”
“而且啊,这种镯子虽然质地不错,但绝非上佳,拿来打发贴身丫头还不错, 她还当个宝似的,闹得满城风雨,难道阳桑公府连个好的镯子都拿不出来了吗?”
“不对,也许是她想污蔑宫小姐呢,天啊,这人的心怎么这样歹毒?”
“一定是为了报输棋之仇,原来啊,陈小姐终究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根本输不起。”
陈昭莞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这不是我的镯子。”她剜宫无倾一眼,又看上官锦绣一眼,“哼,究竟是谁把这个放到我屏风上的?”
“陈小姐,我家小姐从来不戴玉镯子。”蕙儿道。
“我家小姐早有了镯子。”涟秋道。
这下,人们看陈昭莞的目光更加鄙夷了。
真相,不是很清楚了吗?
宫无倾摸摸她的镯子,无邪地道,“这才是我的镯子呀,你那个不好,我不要。”
陈昭莞气血上涌,差点喷出一口活血来,恼羞成怒地看向门外,“都看着干嘛,我的镯子丢了管你们什么事,都给我滚开。”
女学生们都哼哼,一脸不屑地散去了。
陈昭莞盯着宫无倾,“你觉得,我真的拿你没办法了吗?”
宫无倾迷茫地看着她,“无倾做错了什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