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五十六章 两个他,孰真孰假?
“小姐,信。”
妙可将一封信交到宫无倾手中,宫无倾拆开看了,忽然一怔,是云上烨的笔迹,只是比往日多了一点飘逸,仿若梦幻和另一个世界的魂灵所写。
“这是哪儿来的?”
宫无倾皱眉问。
“是一只模样奇特的白鸟送来的呢。”妙可大眼睛眨了一下,“那只鸟儿可真是漂亮啊,浑身有一层淡淡的光芒,像是一只仙鸟。”
宫无倾哪里会信鬼神之说,将信上的内容看了,是相邀她今夜凌晨到瑶华园相聚,说是分鼓半声,他就会出现。
宫无倾微笑,勾了勾唇角,有人用这种事蛊惑她,明知道她不会相信,但一定会去的不是吗?
她就是一个喜欢瞧猫腻的人。
妙可脸上浮起一丝害怕,“小姐,有人说昨夜在礼国公府的水榭里,见着了云公子呢?”
宫无倾绕有趣味地道,“仔细说来听听。”
涟秋道,“小姐不知道吧,那一个珑庄水榭是云公子从礼国公夫人手中夺走,不,珑庄水榭本来就属于云公子,是花氏夺了去给自己的儿子玩乐,本来想一直鸠占鹊巢,没想到云公子去世前要了回来,说是给宫小姐嫁入礼国公府准备。”
宫无倾看着信,没有说话。
涟秋道,“就在昨夜,水榭二楼上,云公子穿了一身玄色的衣袍,临水站了许久,有人说,在亭桌上看到了一坛子酒,还有一个空酒杯。”
宫无倾寻思,这个人是谁扮演的呢?
赫连玺,珏王,陈景等人,身形都与云上烨相似……
涟秋道,“小姐,今夜要去看看吗?”
宫无倾收了信,这一次她没有放火上焚烧,而是随手扔到了抽屉里,她微笑着,“不去的话,也总有人逼着去。”
涟秋看着她,道,“小姐,我相信是公子。”
宫无倾看到她眼底的一抹凄色,点头道,“我也希望是。”
她第一次安慰一个丫头,觉得自己再一次仁慈了一回。
夜深,宫无倾披上一件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将一切安排好,到了瑶华园桃林处,月华之下,萧瑟的林木中,一个白衣男子长身玉立,他的衣袂和墨发在风中掀舞,辉光将他精致的颜容衬得多了两分柔和,他手中拿着一支玉质的箫,轻轻垂下,一动不动。
宫无倾闻到了一阵似有若无的兰香,那是她熟悉的味道,她微微一笑,“云公子去阎罗殿走了一遭,感觉如何呢?”
男子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脸上神色得体,看不出悲喜。
他挑眉道,“为什么不是天生做神仙?”
宫无倾斟酌了一下,“做神仙,云公子还欠火候。”
实际上,此事离凌晨还有一刻钟,宫无倾也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人会提前来。
男子望着宫无倾,“那么,再活一次,还需要小毒物指教了。”
宫无倾一怔,小毒物是云上烨私下对她的称呼,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正当她凝眉不解,男子道,“我为你吹一曲箫吧。”
宫无倾唇角流出一抹冷笑,动手之前,还要玩闲情逸致,这个人可真有趣。
她裹了一下身上的披风,含笑看着对方,眼中没有一点温度,“倒要看看,是不是耳朵的福气?”
“你是怀疑我的水平?”
男子轻轻地笑了起来,他将萧管凑近唇,开始是幽幽的音律,轻柔,涓细,似香炉中飘来的袅袅婷婷的烟,像一个男子柔到极致的温情,宫无倾嘲讽着的神色缓了下来,淡笑聆听,在厮杀之前,能听君一曲,无论对方何人,也是一种乐趣。
谁说残酷之中,不能有风月呢?
紧接着,箫声开始有了一种轻淡的壮阔,仿若云卷云舒,拂开梅花枝条的缠绕,挥去春风雨露的纠葛,那一双与云上烨一模一样的眸子含着星辰般的笑意,不带一点杀气,然而,宫无倾十分清楚,这样的人,才是杀戮心最重。
箫声忽然波澜迭起,直达天地之间,此刻所有和缓,缥缈的前奏,都推向一个**,透着一种缭绕高空,窜过大地的空灵,又有指点江山,操纵千军万马的气势,在一瞬间,宫无倾像所有的心神都被慑住,脸上升起了一种不可置信。
前一刻是才子佳人畅游山与水的浓情蜜意,转身便是倾城盈野的铁血杀气,却又带着一种渴望解脱的出尘气息,让人想到这样的诗句,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岂能苟安烟花地,温酒笑谈斩敌酋。”
一曲终了,却是以急促短暂的节奏收尾,宫无倾还没有缓过神来,箫声还在脑海中回荡,瑶华园便已经恢复一片空寂,让人顿生不舍和遗憾。
男子笑望着她,“这叫出世曲,如果你今夜不杀我,我以后都吹给你听。”
宫无倾眸子转瞬冰冷了下来,“是你要杀我。”
“噢。”他抚着箫管,垂下眼皮,“是么?”
他的声音和云上烨几乎一模一样,宫无倾提醒自己要时刻保持清醒,她微笑着,却始终警惕,这时,空气中传来一阵窸窣响,一个人影点踏过桃树树梢,轻稳地落到地上,看到眼前的情景,他忽然一怔。
宫无倾也一愣,来人也是穿了一身白衣,也是云上烨的模样,甚至身上散发的兰香,眼神,表情都是一样的。
宫无倾带着一丝冷笑,往后退了三步,“好巧啊,两个冒牌货在这里碰上了,既然都是要我的性命,不如你们一起上。”
拿萧的男子笑了,他抚着萧管,“他想得美,你呢,只能我上。”
这样带着侮辱意味的话传入耳中,宫无倾气息乍寒。
另一个男子勾唇,“看来是同道中人,既然三小姐这样要求,我们不如遂她的愿。”
拿萧的男子忽然笑了,他的笑中带着某种刻骨的冷意,“你想要死的,我却想要活的,这怎么分?”
另一个男子盯着他,眼中厉光闪烁,“果然如此,云上烨,你还活着,可是,我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我就成全你,让你和宫无倾一道归西。”
他双手交拍,嘴唇张开,正要说出什么,然而,对方却已经吐出了一个暗号,“风令。”
无数人影掠飞而来,将后来的男子围住,陈景大惊失色,“那个人才是云上烨, 暗号被他知道了。”
男子萧管击了两下掌心,“噢,这样的谎话,你们相信么?我到要看看,有哪些不坚定不清醒的酒囊饭袋。”
一共二十名杀手都向陈景围剿而去,那一方局势大乱,有几个人持剑向宫无倾砍来,男子一把揽住她的腰,掠身而起。
“你是谁?”宫无倾皱眉,偏偏他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难道……
在一个安全的园中,男子将她放下,他垂眼看她,“你希望我是谁?”
宫无倾低低一笑,“不可能。”她抬手,指尖触摸到男子的发际,在那儿找到贴的痕迹,然后慢慢地撕了下来。
男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不着声色。
她眸子越来越冰冷,“是你?”
手指停留在他的下颌,触碰在冰冷的银色面具上,心情一时无法形容,当初的那点爱意萌生,已经随着恨永远地消散,她永远不想面对这个人。
“你看,以前你为了我冷落云上烨,如今又为了他对我不屑一顾。”
他手指掠过她的脸,“我和他,到底谁赢了。”
宫无倾冷笑一声,“你没有资格,和他比。我不想看见你,以后你不要再来烦扰我。”
抬步就走。
男子在身后淡淡道,“你难道不想见到他了吗?尽管他已经死了,可是,没有我,你永远找不到他的墓地。”
宫无倾想,既然去了,埋在哪儿都一样,又何必再重添愁绪,无论如何,云上烨都是她的盟友,看到葬身之地,她还是会别有感触的。
她没有回头,永远都是那样坚决。
银面人轻轻一叹,说不出的意味。
他感到,他们之间的裂缝,是永远也不能够弥补的了。
当陈景终于让人相信他是陈大公子的时候,他已经被打得半死,身上都是剑伤,血流如注,生命危急,属下将他送回阳桑公府的时候,人已经晕厥了过去。
阳桑公府的人个个披衣起来,大夫在救治,阳桑公和平宁侯等人神色凝重。
“又是宫无倾?”
阳桑公咬牙切齿。
“不错,而且云上烨盗取了我们的暗号,他出现在现场,和宫无倾一唱一和,然后用暗号引诱我们出现,属下都以为,真的云上烨是公子假扮,所以才……”
阳桑公气得火冒三丈,“一群酒囊饭袋,都滚下去领二十板子。”
吕氏有忧心忡忡地看着双目禁闭的大儿子,“大夫,景儿会不会出事?”
大夫道,“夫人放心,公子休养半个月就可以下床,切忌以后不能莽撞了。”
宫无倾本该是要在今晚上死的,可谁会想到,云上烨竟然还活着,让情势反转了呢?
想到这儿,阳桑公气得胡子翘。
陈昭莞落了两滴泪,“宫无倾本是狡猾之辈,多次对付她都归于失败,难道,要让她这样猖獗下去吗?”
平宁侯斥道,“休得胡说,她不过是一只老鼠,如此张狂,总有被人踩死的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