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北征盗_第二十五章 凶相必露
营帐之中三个人相互凝视着沉默不语,静谧片刻后,陶姑终于又笑了起来。只是这会儿她的笑可不像之前在挽衣面前那么爽朗明快,而是带着另一种可怖的尖锐,又好似十分得意。是啊,抓住人把柄总能让人肆无忌惮。
挽衣和仇公子都未说话儿,正色看着狂笑的陶姑,一个仙女似的女人此刻像是幻化成了山中女巫。待她笑够了,启齿狠声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陶姑说着,抬手指向挽衣。
挽衣不由一怔,万分不解,一双杏目瞪得极大,须臾才回过神似地反问道:“我?”她不知自己与陶姑有何怨何仇,回想自认识陶姑以来,并未结怨,而此刻陶姑眼中的恨意漫延至她的全身,就像被怒火包裹住了整个人一般。她为何这般恨自己?脸上亦是疑惑与惊愕。
挽衣不知是否自己看错了,她分明看到陶姑眼底有泪,真是恨极了她,她到底做了什么?会让陶姑有如此深仇大恨?
“我挽衣与你陶姑有何怨何仇?怎么挽衣并不知道?”挽衣挺起胸脯,扬着下巴直视陶姑。
陶姑冰冷刺骨的目光犀利袭来,“你还记得你抢过谁的男人么?”
挽衣闻言语塞,她抢过谁的男人?这一世,她颠沛流离,直到遇见韩良臣才心有归宿,她会抢谁的男人?挽衣微微蹙眉,轻轻摇头,似不解陶姑话中之意。
陶姑冷笑起来,“是不是抢的男人太多,已经记不清了?”
“挽衣不知,还请陶姑直言。”挽衣不想与她绕弯子,也未狡辩,只想陶姑给她一个答案,要她陶姑这般处心积虑倒底是怎么样的冤仇。
陶姑一步步走近挽衣,看到挽衣脸上毫无愧意,心底越发恼火,“你记忆可真不好,被你逼死的鲁月梅都忘了?”她一字一字咬牙吐出这些字时,挽衣恍然一怔。
鲁月梅?霍安江的三夫人,怎么,陶姑怎么会认识鲁月梅?而她们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她会这般恨自己?挽衣不禁定睛再看陶姑那张绝艳的脸,这时才让挽衣感觉到似曾相识,原来,她与陶姑的一见如故并非上天注定,而是因为这张脸与那鲁月梅有几分神似之处,为何,她当初没有感觉到呢?
见挽衣脸上错愕的表情,陶姑便知道挽衣一定是想起了什么,她媚眼瞥向挽衣,冷笑道:“看着眼熟是么?”
挽衣半张着嘴,还未回答,陶姑便又笑了,笑得仍是那么癫狂,“我是她妹妹,并不是山大王掳走了我,而我爹送给了山大王,家人把我当作扫把星,只有姐姐一人常来看我,疼我,我也不姓陶,而是取了逃意。没想到吧?人生何处不相逢?是你抢了她深爱的男人,又逼死了她,如今,我要你尝到同样的滋味。”
挽衣一时间被陶姑的话惊住,不过,她回过神来,轻蔑地一笑,对陶姑说道:“鲁月梅是自己爱的太过执着,霍将军对她并无感情,又怎么是我夺她所爱?何况,我和良臣与她和霍将军之间不同,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良臣会听信于你?你不过是受降韩家军,立了几次小功而已,又怎能比我与良臣
之间的感情?”
陶姑闻言,脸上的笑容并未褪去,仍旧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再走近挽衣,“哦?可是,我有仇公子和雪素的秘密在手?我还有……万余兵马,这时,在这山路上作战,你说谁会赢呢?”
挽衣心底最大的顾虑终于还是爆发出来,陶姑果然有此用意,先让韩良臣信任,再对韩良臣表现出情义,昨儿韩良臣对她说那些话时,挽衣便已经有所察觉,陶姑绝不只是与韩良臣讨论军务那么简单,已可以说女人心事,那怎么会是普通的感情?而韩良臣与她说话间的犹豫神色,显然是刻意在回避什么,这其中种种早被挽衣看出端倪。
此刻,陶姑的威胁,也绝非偶然,定是她已有了万全之策,挽衣微眯双眸,万万想不到自己这般大意,引狼入室。
仇公子这时也听明白了一切,上前一步,指着陶姑怒喊:“你这个蛇蝎女人,想做什么?”又对挽衣喊道:“挽衣姑娘,我们拿了她去见韩将军去。”
陶姑轻牵唇角,根本不去理会一旁歇斯底里的仇公子,那双媚眸仍盯着挽衣,全然不怕的样子。
挽衣紧咬玉齿,回视陶姑挑畔的目光,是啊,她有别的选择吗?眼下她能做的,大概只有妥协,她不能让陶姑去仇家告密,那便悔了雪素一世的幸福,以雪素的性子,或许还会搭上性命,而仇公子爱雪素如至宝,保不准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她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么?不能!
而韩良臣呢?现在他对陶姑的戒备心很低,或许还不及对他讲清楚事情的始末,陶姑的兵已经造反了。就算韩家军是精兵强将,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而陶姑会不会趁韩良臣不备对他下手?不,她也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此,她还有选择么?
“挽衣,怕什么?拿下她再说。”仇公子说着便要上前去抓陶姑的手臂,陶姑连身子都没转,只是一掌便将没有一点功夫的仇公子打出数步之远。
“仇公子,不要轻举妄动!”挽衣连忙喊道。不说她的功夫不一定打得过陶姑,就是陶姑帐外的那些人,也不会让她和仇公子押着陶姑出去的。挽衣从未如此恨过自己,似乎是她让韩家军陷入此番境地,而如今自己惹的祸,只能自己承担,她别无选择。
挽衣的话让陶姑复又露出得意的笑容,轻挑地说道:“还是你聪明。”
“说吧?你倒底想要怎样?要我偿命给鲁月梅吗?”挽衣虽胸中万般愤懑,却只能压抑怒火,她想大概陶姑就是要她一死吧。
陶姑眸中媚色尽逝,凶光显露无疑,狠声说道:“死,太容易了,死了,反而不会那么痛苦,而我……要的不是你的命,我要你离开韩世忠,从此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你的位置由我接替,从此,我陪他左右,陪他上阵杀敌,驰骋沙场。”
陶姑说完,仰头大笑,笑声像万根银针刺在挽衣心头,她从未想过离开韩良臣,而如今陶姑逼她离开,不要她的命,只是,她还能活下去么?
“仅仅如此?你就能放过仇公子和
雪素姐,还有韩家军么?”挽衣将胸口那憋闷的感觉压下去,绝望地问道。
“挽衣姑娘,你不能答应,这种人不会言而有信。”仇公子捂着胸口悲愤道。
陶姑也不理仇公子,看不透的微笑浮在唇边,“当然,我会放他们一条生路。而韩家军,我会让你的良臣爱上我的。”字字抽打着挽衣的心。
“好,我答应你。”挽衣不知陶姑是否真的爱上了韩良臣,若是真的,有个女人爱他,替他守护他,她是否也该知足?她凄然浅笑,竟然轻声说了句:“你要好好守护他。”
陶姑仍是笑着:“放心,我们会恩爱有加,如胶似漆,我会让他很快忘记你的。”
挽衣心痛得几欲透不过气来,离开韩良臣是让她撕心裂肺的痛,她终没有眼前这个女人这般狠心,她不能只为自己牺牲那么多人的性命,既然陶姑答应放仇公子和雪素一条生路,她要先让她们安全离开才行。
“那我要如何知道你不会再加害仇公子和雪素姐?”滴血的心抽走挽衣浑身的力气,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轻得快听不清了。
“正好雪素病了,仇公子与雪素找个借口去附近的镇子里离开韩家军如何?”陶姑像是想到了极好了主意一般兴奋地说道,那样子假情假意,看得挽衣一阵厌恶。
“好,仇公子,你这就带雪素姐走。”挽衣连忙对仇公子说,他们二人手无缚鸡之力,必须保他二人安全,她才放心。
仇公子正欲反抗,挽衣用尽力气大喝:“只有你们走了,她才不会挟持我!”这话陶姑也在听着,脸上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她知道,若挽衣反悔,她再把他们俩个找回来,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
仇公子眼底已有泪花,看着挽衣的委曲求全,想着还在病榻上的雪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挽衣复又对仇公子说道:“不要告诉雪素姐这里的事情,你知道她的脾气,只有你们平安无事,挽衣才能安心,若有缘,挽衣还会与你们相聚。快走吧。”
仇公子踯躅犹豫片刻,狠跺下脚,转身离去。
营帐里只剩挽衣与陶姑二人,静默得没有半点声音,挽衣只是耗着时辰,让仇公子与雪素顺利离开。仇公子写了封信给韩良臣,告之军队中缺少女人需要的药,要带雪素去镇子里找药,调理身体。只是信在刘广义手中,要等仇公子与雪素离开了才会送出去。
仇公子也用同样的话儿对雪素说,雪素只当仇公子这份愁容是因她身子而来。因为腹中有了他们的骨肉,她也不愿多问,便听仇公子的话儿跟着走了,临走前想去挽衣那道别,仇公子只劝她过些日子便回京,又说她这身子不也便伤心难过,怕她二人见了,又要被离别闹得难过了。
雪素虽不愿这样就走了,但仇公子着急的样子,她怕是耽误了诊治,只好跟着走了。
仇公子在军中地位不同,经常出去采药,军中兵士毫无阻挡,就这样二人离开了营地,刘广义一直看着他二人离去才回陶姑帐内汇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