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北征盗_第十章 女人上阵
韩良臣讨盗一路势如破竹,战功不断,名声大噪,其将军之气越发体现出来。
见他一身平民普通的布衣打扮,硬朗得形象这时变得柔和许多,挽衣便也心中柔软,粉颊挂着浅淡的笑容在亭中石椅上坐下。
心底却也都知彼此何意,有些话儿便是不能说出来,放在心底的。
过去的日子,都是挽衣替韩良臣倒酒,这会儿,韩良臣提着酒壶,缓缓帮挽衣斟满酒杯。
两人已有默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不似别人那般恪守礼节,挽衣默然垂眸,凝视着酒杯,每每大战之后,兄弟们在他们营中把酒言欢,庆功醉饮,自打胡一川死了,气氛总有异样,他们心知挽衣自责,虽不在她面前表露出什么,但谁心里真能轻易淡忘?这般便更让挽衣难过了,每次不等尽兴便都散了。
不及韩良臣说话儿,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将空杯子递到韩良臣面前。韩良臣知她心中苦楚,盯着她看了片刻,无声无息地再帮她斟满,看着她再干了一杯,再倒,再干。
三杯过后,挽衣才将杯子放下,虽挽衣酒量惊人,但见她这般喝法,韩良臣愈发心疼她心底的难过,可却欲言又止,又如何劝她?她这般重情重义的女子,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劝?
叹了口气,提起酒壶再帮她斟满,或许让她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场,大哭一场,她心里会舒坦一点吧。
这般,他倒,她便喝,二人之间也没有言语,只看月色,只听虫鸣。
直到眼前月色朦胧,月影浮动,挽衣波光迷离,酡颜动人,方才开口道:“良臣,你是有话要对挽衣说是吗?”
韩良臣凝注着她那动人娇颜良久才道:“我的话,都在你心里,说不说你都懂,过去是你陪良臣,替良臣排忧解惑,如今良臣陪着挽衣,有何不可?”言罢,兀自端起酒杯,仰面而尽。
挽衣不禁落下泪来。
韩良臣见了,也不去劝,只管倒酒,女人终是女人,坚强在外,柔弱在心,心给的是他,便该在他面前哭,在他面前笑。
“难过就哭,悲伤就喝酒。”韩良臣又帮挽衣斟满。
挽衣含泪而饮,脑中又浮起胡一川的那张朴实的脸,泪决堤了似地淌个不停。
待她清泪渐止,韩良臣才说道:“挽衣,你自是知道,身为军人,总有一死,这一战不死,或者下一战便丧命,虽然看惯战征中的生生死死,但身边的人真的离去,不免心中难过。良臣知道你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可你是我韩世忠的女人,今后的生生死死,亲朋离别,会经历无数,你又如何应对呢?”
一番话听得挽衣缓缓抬眸,她与韩良臣心心相印,彼此情牵,蓦然间顿悟,她这般低沉的情绪,韩良臣又怎会无动于衷?她兀自以为掩藏的极好,却忘了相爱之人,心灵相通,又怎么会流于言表?
双眸微闭,一串珠泪坠地,凝视韩良臣炯炯目光,淡声道:“良臣,挽衣懂了。”
韩良臣起身绕过石桌,来到她身旁,轻拥佳人入怀,爱抚她柔软的发丝安慰:“这次是一川,下次可能是……”韩良臣亦是不愿去想,战征残酷,或许渐渐地便会将他的心都练得麻木了,那时便不会痛了吗?谁让他们是军人呢。
宣和七年,金兵又起。
王渊,梁方平与韩世忠,听闻朝中传来消息,便决定尽早将济南盗贼平定,也好转战抗金。
可这次遇到了麻烦,几次探子去探,俱都无果。韩良臣等人心中泛疑,怎么探了说没有盗贼出现,百姓却仍是频频受扰,这还不说,最大的忧患是这伙盗贼抢的是官粮,那可都是运往战场上的粮食,兵士们就靠这些粮食了。孙校又要亲自去探,上一次孙校立了大功,也跟着升了职,这些探查之事,早就不用他亲自前往,但见去了几波探子,都没有探到消息,孙校的急脾气哪里按耐得住?
“泼五,我是粗人,这官可以不升,但不能不让我去探查,别人不知,你还不知道?这是我最擅长的,你让别人去,为何不让我去?”孙校嘟囔起来,好大的情绪。
韩良臣也被这次的盗贼迷惑住了,心想或是碰到了对手,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若是这次的探子再探不出个所以然,便真打算让孙校亲自出马了。
“好,若是这次探不出来,你就去。”
“真的?”孙校闻言,两眼放光,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真的。”韩良臣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像是仍在思考。
“我也要去。”挽衣话音落地,韩良臣便目光已至,“探子的事你又不懂?你去做什么?搞不好还要拖累孙校,不行,不行。”他极少这般拒绝挽衣,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即便是心爱的女人,但军机大事,不能儿戏。
挽衣却一脸正色,目光灼灼地看着韩良臣,说道:“将军怎知挽衣不能胜任?这几次去探的探子回来都有一点相同又奇怪之处。”
这话儿令众人颇为惊讶,目光纷纷落去,等着挽衣继续说下去。
挽衣仍是一脸严肃,极是认真,韩良臣也想听她说出个所以然来,“怎讲?”
“那些探子话间都似有隐瞒,眼神闪烁,难道诸位没有发现吗?”挽衣这样一问,众人便凝眉回忆,郑毅第一个说道:“挽衣姑娘说得是,我也确是看到那些探子有些不同,原还以为我多虑了,毕竟几个探子都一种神情,这样想来,那神色之中果然似隐瞒了什么。”
“嗯!”韩良臣亦是紧锁浓眉,回忆之中,也觉得哪里不妥,“不如把那几个探子一并叫来,问个清楚。”
“恐怕将军问是问不出来的。”挽衣在外来都称韩良臣为将军,以示尊重。
“若是能说,他们早就说了,既然隐瞒,定然是不会再说的,不然,落得军法处置,有几个人想找死的?”挽衣既而又道。
众人也觉得此言有理,看来,军中有个女人,细如发丝的观察,更能
弥补男人的粗犷。
挽衣见他们个个沉默不语,复又说道:“所以,下次我和孙校一起去探,我们可以装成兄妹,更不会引起他人防备和怀疑。”
“可是……”韩良臣欲言又止,他心知探查之险,怎舍得让她同去?可众人都看着他,挽衣在军中也早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那么简单,叫他如何是好?目带嗔怪地看着她。
挽衣眼明,早看出他眸中深意,回以深情的目光,像在告诉他让他放心。
韩良臣不能在这时表现得太过儿女情长,也只能答应,轻叹道:“好,我考虑考虑。”语气少有的不坚定。
“挽衣姑娘,这可是极危险的。”郑毅像是看懂了他二人未说出口的话般说道。
“有孙校在。”挽衣故意一展笑颜,像是安慰大家似的,看得众人一会儿看看挽衣,一会儿再看看韩良臣。
孙校眨了眨眼睛,转首看向韩良臣,又喃声道:“这,这任务可艰巨了。”话音落地,在屋子里的众人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韩良臣也被孙校逗笑了,附和了一声:“你不要给孙校添麻烦才是。”
“那你是答应了?”挽衣一进兴奋,得意忘形地直接问韩良臣。
韩良臣进退两难,如果换任何一个女人,他都不会同意,偏对挽衣,他始终无法强迫她不去做,哪怕这件事凶险异常,哪怕他多想只把她藏在家里,可是她好像就属于战场,让他无法阻止。
“嗯。”韩良臣又应。
“挽衣定不辱命。”挽衣双拳一抱,说得干脆。
果然,探子回来,仍是没有探到任何消息,而与之前的几个探子回来的时一样,眼神总有些飘忽不定。经换衣那么一提醒,现在几位大人都刻意观察下来,达成共识。
待探子要回营休息时,碰到了孙校,马上抱拳施礼道:“孙副尉。”
“嗯,给说详细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孙校也不多言,直接问道。
“属下已经在韩将军那里交待得清清楚楚了。”探子回道。
“我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瞒得住他们可瞒不住我,说吧,你还有什么没有交待的。”孙校故意乍道。
那探子闻言,脚下微动,这细小的动作被孙校看在眼里,便知说中他的心思,复又说道:“不然,被我查出什么,你也是隐瞒不报,恐怕韩将军不会轻罚。”
探子身子一僵,孙校便越发确定这探子有事没报了。
“孙副尉,我,我……”那探子虽然躬着身子没有抬头,但眼睛向四处扫了一眼,轻声央求道:“孙副尉饶命,小的,小的不敢说啊。这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小的,小的……”
见那探子一脸急色,孙校缓声道:“你只管对我说,我会替你求情。”
“在下怀疑,那伙盗贼是女人。”那探子压低声音在孙校耳边说道。
“女人?”孙校不禁大惊,看着探子的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