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冰蕊香玉:我原谅你
甜的!果酒!还是荔枝酒!
他怎么不直接买荔枝汁?
林逐汐表示这坛酒她都不想再碰。
她对甜食虽谈不上讨厌但也绝对没多喜欢,但对荔枝绝对不喜欢。她也不喜欢果酒,她喜欢烈酒。
喝酒本来就是喝个尽兴,优柔寡断地喝什么果酒?真怕喝醉就直接喝果汁。
太欺负人了。
“换你的。”她直接表示。
“嗯?”朔月一时没懂她的意思。
“换你的酒。”林逐汐指了指他手边的酒坛。她就不信他给自己准备的也是这种糊弄人的甜果酒。
眼见朔月似乎又要提醒她,她直接挥手阻住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神态坚决道:“你就当我现在是男人好了,别客气。”她斜眼瞅着他神情,挑衅道:“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个什么劲?你不会比我一个女孩子还看不开吧!”
朔月眼角微抽,懒得理她,直接把酒坛递给她。
林逐汐接过酒坛,仰头咕噜噜灌下好几口。“桑落酒,味道不错。你的眼光也不错。”
“京城最好的酒,是飞霜巷孙家的梨花白。先前过来接你时怕你等急,我没来得及去买。”朔月捞过她手边的荔枝酒,觉得偶尔尝尝甜果酒也可以接受,就当是尝鲜。在这种小事上,他的要求不高。
“没关系,桑落酒也很不错。”林逐汐很满意,“我最喜欢的还是烟雨楼的桃夭。”
“你也喜欢?”朔月转头看向她。
“听你的口气,咱们喜欢的是一样的?”林逐汐迎上他的目光,笑得眉眼弯弯。
“喜欢这种酒的人很多,不独你我。”朔月抬手向她一敬。
“没关系,我们有相同的喜好就好。这样就算咱们生活圈子不一样,也有共同话题。实在不行做酒友也很不错。”林逐汐表示对此完全没压力,和他碰坛为敬。
朔月哭笑不得,干脆不再说话,抬头看夜空。
今晚的星星不是很多,稀稀落落的挂在漆黑的夜幕中,但依然有美丽的星光。
苍茫的远山依稀可见,浓墨重彩,深深浅浅的黛绿暗影,一时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逐汐依稀听到万山风起,心头不由自主地涌起相依为命的感觉,下意识又往他那边靠了靠。
“怎么了?”朔月转头看她。
“没什么,突然心生感慨而已。”林逐汐微微垂头,听见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
她靠得很近,清晰感觉到充斥在自己身边占据自己感官的属于他的清浅却无处不在气息,并没有如今男子流行的熏香。极淡的一点杜若香,洁净清冷,若有若无,像在山泉边绽放多年般幽凉。
他的一缕乌发垂落在她颊边,发丝刷着她的皮肤,有些痒又有些凉,像她此刻的心情。
星光落在他的发,透过被镀上银色的发丝,她却只看见那双乌黑的眼眸,明亮深邃,容纳千万年星月之光,在天幕尽头亘古长久地存在着,但她怎么努力都看不透他眼神里隐藏的意义
。
或许他,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看透吧!
“感慨?”他怔了怔,“这有什么好感慨的?”
“以前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但在这里却觉得只有咱们两个人有些孤单,也有点害怕以后的日子,觉得自己还是太渺小。”她有些心不在焉。
“人力和自然相比,的确显得渺小。”朔月的声音显得很平静,“但这不足以成为害怕的理由。”
林逐汐扁嘴,心里不知怎的有点不是滋味,“你一直这么坚定强大吗?”
朔月沉默刹那,轻声答:“我不能有丝毫软弱,因为那是失败的前兆,而如果我失败,等着我和我身边那些人的,就只有死亡,甚至是生不如死。”
林逐汐叹口气,果然利益之争在哪里都是盛行的。“你父母都不管你吗?”
“这和父母有什么关系?”朔月诧异地回望她,无法理解她的意思。“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也有自保能力,就不该是他们护着我,而应该是我护着他们才对。”
林逐汐默然,突然有些自惭形秽,自己现在都还是靠父母的。“以后你的妻子肯定会很有福气。”
“也不一定。”朔月淡淡道:“说不定是厄运和灾难。”
“为什么?”林逐汐不明所以,睁大眼睛仔细观察他的神情,确认他是认真的,就更加不明白这话的由来。“我觉得你人不错,至少比世上绝大多数道貌岸然的好多了,嫁给你的女子应该也会过得不错才对。”
“敌人太多。”朔月言简意赅答。
林逐汐有点难以置信,“你树过多少敌人?”
“未必是我招惹的。”朔月漫不经心地微笑摇头。“不一定要结仇。站在不同的阵营,不管个人意愿如何,都是注定的敌人。”
林逐汐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沉重,她下意识地不想再提。她挖空心思地找话题,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便想到什么说什么。“那个冰蕊香玉,是谁种的?”
朔月微怔,“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好奇。”林逐汐直接答:“我就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花匠能养出这么漂亮的牡丹。我二叔也喜欢侍弄花草,可他努力十多年,却从没能种出任何新品种。”
花匠和手艺人一样,很多都是靠这种祖传手艺维持生计。能培育出新品种,对他们的意义非同凡响,尤其是牡丹这样的名花。这或许包含几代人的心血。又进贡到皇室,其中的利益更是非比寻常,甚至因此可以保证几代人的生活,没道理这么出众的花匠丝毫不出名。
“种出这种花的人不是花匠,他只是喜欢花。”朔月沉静道,“那是他想送给嫡母的三十岁生辰礼,将世间独一无二的牡丹花送给他心里真正的母亲,他也的确做到了。那是一个极尽繁华的生辰。”
“什么叫真正的母亲?他生母对他不好?”林逐汐诧异。
“这世上把子女当工具和踏板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女人又不少见,有什么好奇怪的?”朔月神情淡定。
林逐汐默然片刻,也不好再追问,只好转移话题,“那冰
蕊香玉为什么会送给文昭皇后?”
“因为他父亲是文昭皇后的胞兄。”朔月漫不经心答:“他嫡母和文昭皇后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同样的三十岁,嫡母和他父亲仍是伉俪情深,文昭皇后对皇帝却已逐渐心灰意冷。所以他父亲和嫡母在征得他的同意后,将冰蕊香玉以他的名义送给文昭皇后,意在告诉她他们原谅了她。”
“原谅?”林逐汐眼皮跳了跳。
“文昭皇后的母亲生她时落下病根,缠绵病榻数年后去世,父亲一生不曾续弦纳妾,独自将一双儿女养大,尤其宠爱文昭皇后。但最后也是文昭皇后给他最大的打击。”朔月语气淡漠,难辨喜怒。
“因为皇帝?”林逐汐试探道。
朔月点头苦笑。“不是所有人都买萧氏皇族的账。秦家恰好就是其中之一。秦家明文规定,子孙后代不准和皇室通婚,违者从家族除名并逐出族地。文昭皇后执意出嫁,秦家上下尽皆反对,认为皇帝并非良配。但她一意孤行,和家族几乎成仇,父兄皆对她失望透顶,父亲心灰意冷云游失踪,胞兄更避而不见无视她多年。”
林逐汐叹口气,觉得文昭皇后可悲又可怜。“那她怎么会嫁给皇帝?”
她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
自己见识过二叔二婶的情意都不喜欢三妻四妾的男子,那样深情专一的男子还是文昭皇后的父亲,而且是非常宠爱她的父亲。按理说这种影响应该远胜过叔婶,她怎么还会嫁给皇帝!那可是远超三妻四妾无数倍的三宫六院!仅凭人数都能活埋她。
敢禁止子孙通婚皇室的家族,必然不会普通,没那个实力和底气也不会定下这么狂妄的规矩。文昭皇后受宠,家人又是真心为她着想,不像自家只想攀龙附凤。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她怎么还会跳皇家的坑?
这是脑子被门板夹了吗?
何况平心而论,皇帝也不算什么好的夫君人选。若他身上没有镀皇家这层金,放在普通人家,哪家门当户对的名门望族,会让女儿进门就给人当后娘?稍微有点讲究的人家即使是为家族名声都不会答应。
这简直是脑子被门板夹了又夹。
“她或许是以为只要皇帝不理那些妃嫔就不会有事,也或许是真的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朔月苦笑更甚。“可事情哪里会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呵呵。”林逐汐答。
她觉得文昭皇后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彻底破裂,这完全是个傻子。
哪个女人会愿意守活寡?妃嫔不争宠,难道白白看自己青春逝去?文昭皇后也是女人,搁她身上她愿意?何况有些妃嫔膝下有子,这就不仅是争宠,更是争权争皇位。谁会没野心?谁会不心动?哪个妃嫔身后连着的家族会不眼热?民间都多的是为家产祖业反目成仇的兄弟,何况皇家?即使她有把握自己的儿子能当皇帝,那也要经历漫长时间和无数变数,谁也不能拍胸脯保证自己未来肯定会怎样。
“可皇后还是去世了。”她觉得这样的惩罚也太重了。既然原谅,为什么不能保护她?
“如果没有秦家,七皇子早在皇后死后就死了。”朔月漠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