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66、致命的冷漠(六)
“而且就算如此,那个最后从外面把房门反锁的人也存在很大的疑点。”江瞳说这话的时候,桑佳艺身上唯一穿着的上衣已经被脱下,她边检查尸表,边说。
“对了,说起反锁房门的事情,民警已经跟桑家夫妻证实过了,房子一共是四把钥匙,其中两把分别在桑佳艺和钟点工手上,另外一把掌握在妻子钟红梅手上,丈夫桑泉强手里没有钥匙第四把备用家中,一直放在门口玄关的位置。技术员和民警们在现场找了,没有找到那把备用钥匙,应该是被人拿走了。”单轶说。
“这家人有意思啊,四把钥匙,一家三口没拿全,给了一把钟点工,剩下的做备用?”杜宇费解。
“房子是钟红梅的名字,据说是钟红梅全资,桑泉强因为在外面养情人,早就对家不管不顾,所以钟红梅跟桑佳艺一直就没把他算作家里人。之所以把钥匙给钟点工,是因为钟点工雇佣来是为了长期负责桑佳艺的生活起居,她的工作周期是每周工作日,周末一般桑佳艺会回外婆家。”单轶答。
“这对父母,真是甩手掌柜,这样家庭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心智健全。”小戴也忍不住为桑佳艺的身世遭遇感到不平。
“死者枕部按压有碎软感。”江瞳说,同时翻开了死者眼帘,“眼帘伴有熊猫眼症状。”
“会是因为尸体腐败造成吗?”杜宇问。
“死者腐败处于尸绿发生初期,一般是从大肠开始,因为回盲部细菌繁殖较快,而五官和其他部位则腐败相对靠后。而且死者死亡后,一直平躺在床上,屋内环境整洁,没有细菌源,而且现在是秋天,环境相对干燥,尸体发生熊猫眼现象,排除眼部受伤,就只有颅底骨折了。”江瞳说着,拿起止血钳,在桑佳艺的天灵盖周围轻轻敲了敲,头颅发出轻轻的“噗、噗”声,感觉好像是冰块初步解冻,被硬物敲击碎成渣一样。
“要刮头发么?”杜宇问。
“刮。”江瞳说,随后离开了死者的头部,转到死者的下半身,死者的下半身只穿了一条非常性感的“丁”字形内裤,江瞳看到一个刚进入及笈之年,本应保持纯真烂漫的少女,竟已经沾染了如此的轻媚习气,心底不禁暗自感慨。退内裤,江瞳发现死者的内裤底档内衬,以及**周边有血块淤积。于是她从单轶手中拿起相机,亲自拍摄了死者四处的细目照片,用棉签擦拭**取样以备确认是否可以提取精斑证据之后,江瞳使用药棉拭去了死者**周围的血迹和腐液。
“生殖道无损伤,处女膜陈旧性破裂,死者死前应该没有遭到性侵。”江瞳说道。
“哎,现在的女孩子,太早熟了。”听到江瞳报的检查结果,在前面为死者剃头的杜宇不由感叹。
听着杜宇的感慨,其他两个在场的男性也都不自觉流露出无尽的感慨之情,反而已经感叹过的江瞳此时却变得淡然许多,她默默转去器械台,组装上一把手术刀。
在法医们都各司其职的时候,单轶拿着相机对着死者身上退下来的衣物开始拍摄照片,当他检查拍摄成的照片效果时,他无
意中好像发现了某个疑点,于是急忙又把相机中储存的现场照片翻出来做对比,猛然有了新的发现,说:“你们看,桑佳艺家里的衣柜放着有很多各式各样的睡衣,但是她死时身上却只穿了一件吊带和一条底裤,如果她是自杀,那为什么突然要改变自己原有穿睡衣的生活习惯?”
“有没有可能是这样,桑佳艺死前原本身上是穿着外衣的,只是她死后被人脱去了外衣。”刮头发的杜宇听话,中途停下来说。
“那为什么要脱掉死者的外衣呢?”小戴说。
“唯一的解释就是,外衣上留有暴露脱衣人身份的证据,不然对方就完全没有行为动机了。”杜宇说,“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凶手和拿走备用钥匙反锁现场大门的人?”
“你先专心把手里的活干完吧。”杜宇做事不专心,老是中途开小差,江瞳终于忍不了,训斥他道。
“哦。”杜宇被训,立马住嘴,从此心无旁骛地专心投入手里的剃头活。
转眼一个半小时过去,杜宇终于把死者的长发剃得干干净净,艰难地支起自己的老腰,说:“终于剃完了。法医真是个考验腰力的活儿。”
江瞳闻声转去了死者的头部看了一眼说:“头皮枕部有一块辐散性青紫区域,这里有皮下出血。我们俩换,我来检查死者的头部,你去检查死者的内脏,记得额外再检查一下她的子宫。”江瞳重新给杜宇安排活,杜宇听后一愣,使劲儿眨了一下因为长期固定在一个视焦距,已经发花的双眼,转眼去看解剖台下方,原来杜宇剃头的这一个半小时之内,她已经把死者的胸腹腔、取下了死者的肋骨,打开了死者的心脏,提取完心血,并将死者的内脏,连同子宫都取了出来,几团血糊糊的东西已经被摆在了不远处的操作台上。
“师父,你的动作也太快了一点儿吧。”杜宇感慨。
“是你太慢。”江瞳反驳,“死者的头这么干净都要剃那么久。”
“呃……师父,给留点儿面子不行吗?”杜宇小声嘟囔,走向操作台。
江瞳懒得搭理杜宇的碎碎叨叨,在他走下解剖台的期间,已经划开了桑佳艺的头皮,前后翻了过来。
“头皮下出血局限在颅骨圆弧突起部位,应该是枕部和一个比较大的平面撞击所致,颅骨有星芒状骨骼撕裂,骨折线有断段现象。”江瞳说,“结合死者头皮表面无挫裂损伤,死者枕部应该是反复与光滑平面接触所致。”
“是击打还是撞击?”小戴问。
“打击是加速运动,撞击是减速运动,得看头部有没有对冲伤。”听见小戴不够专业的问话,杜宇还是忍不住插嘴回答。话刚说完,就被江瞳一个严厉的眼神怼了回去。
“小戴,过来帮把手,我要开颅。”江瞳说。
“诶。”小戴答应,放下手中的记录表,从器械台拿着开颅工具,走上解剖台。
“你们用这个开颅?”江瞳看着小戴手里的手工锯,无奈地问道。
“嗯,因为县里很少发生命案,所以……局里说买电动开颅锯没有必要…
…”小戴面露窘迫说。
江瞳微皱,不再为难小戴,接过手工锯,说:“没事,动手吧。”
两人这边开颅开锯,旁边也传来了杜宇对于内脏检查的反馈:“死者肝脏破裂,胃壁、小肠可见斑状出血痕迹。胃内、小肠空虚,死者应该是在末次进餐8小时以上……”
解剖工作各自进展着,杜宇检查完内脏器官,做好记录,转向又去对死者子宫进行解剖。
“妈呀,你看这是什么?!”杜宇给从桑佳艺子身上切下来的子宫里多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失声叫道。
江瞳闻声,暂停开颅,从解剖台上走下,到杜宇的身边,伸头看了一眼,发现杜宇不住抖动的手下,子宫已经被切开,上面粘附着大量的粘液和已经腐败成为绛紫发黑的突起物,她拿起纱布拭去了上面的粘附**,定眼一看,神色先惊后悲,说:“这是胚胎,桑佳艺怀孕了。”
“胚胎长这个模样啊?以前只在书上看过示意图,没想到今天看到真的……”单轶举着相机过来拍照,感叹。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负责任的畜生干的!这个女孩子也是,太不懂得保护自己了。”杜宇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回神,但是已经对眼前的肮脏可悲的事实感到了愤慨。
“所以更要给这一大一小,两条无辜的人命平冤昭雪。”江瞳的神色更加严肃。
“嗯,有了孩子的DNA配型,不怕逮不到那个不负责任的畜生。”杜宇说着,把胚胎刮了下来。
江瞳回到解剖台,继续开颅,没有电动开颅锯开颅简直就是灾难,人的颅骨非常坚硬,不花大力气根本就锯不开,外加上使用的手工锯还年久不用,又怠于保养,不够锋利不说,还非常钝,两个人锯了一会,才锯了三分一不到,随后杜宇也过来帮忙,三人轮番上阵,累得大汗淋漓,才终于把颅盖骨给取下来。
硬脑膜剪开,脑组织损伤也随之看明。桑佳艺的额前部位大脑组织发现一块出血血肿。
“桑佳艺前额脑组织血肿,对应额部头皮无损伤,是透露减速运动导致的对冲伤,可以确定死者的损伤是枕部撞击在光滑平面形成的损伤。”江瞳做出结论。
“死者头部受到撞击,身体多处淤青,内脏也伴有出血,子宫内壁出血附着有胚胎。”小戴符合了一下刚刚在尸检期间做下的验尸记录,不禁感到浑身战栗,说,“这个孩子是活生生被人打死的啊……”
“太残忍了……这到底是多大的仇怨,非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把人置于死地。”单轶也不觉唏嘘。
“其实死者身上的伤也不完全是一次形成的,在她身上还有很多损伤是属于陈旧性的,她的死因应该是在于方面的因素,不过最主要在于两方面,一方面是陈旧性损伤引起的器官虚弱,另一个可能跟她怀孕动了胎气也有关系。后者的影响力应该更大一些,女人怀孕九死一生,更别提动了胎气了,我看她的**已经有大量血液留出,估计胎儿流产,是压垮她生命的最后稻草。”江瞳解释。她的话音一落,整个解剖室都沉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