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65、致命的冷漠(五)
“嗯。”单轶点头认可,他看了看仍旧愁眉不展的江瞳,问,“你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么?”
“有,案发现场的防盗门,你说死者是一个有安全意识的人,家里反锁按钮是常用的状态,我记得死者家使用的那种防盗门,如果从里面反锁,那外部用钥匙应该是无法打开的吧?”江瞳说。
“打不开,死者家的大门是复合防盗门,内锁只要放下,从外面用钥匙是打不开的。”单轶肯定。
“所以,既然钟点工在案发时,用钥匙打开门进入了现场,那房门所谓的反锁,也有可能是从外面被反锁的。”江瞳说。
“事实上,只有可能是从外面被反锁的。这种门,内外反锁方式是有所区别的,从里面做不到反锁以后,在外面白还能打开。”单轶说。
案件讨论到这里基本第一个疑点已经出来,江瞳又问:“在死者家发现家门钥匙了么?”
“发现了,在死者的衣柜里,不过不排除有备用钥匙的可能性。”单轶说着吐槽起来,“说起这个,真不得不抱怨,现场情况疑点这么明显,地方侦查员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指出来,非要等到咱们来了以后才发现。”
“估计是地方侦查部门主观意识不希望这是起命案吧,而且确实也没经验。刚才送杜宇去警局宿舍的时候,跟本地同事聊了一下,水江县这么几十年间,确实非常安宁,别说杀人案件,就连自杀和治安案件都很少。这里就像是被上天眷顾的一片净土……”江瞳目光深远,望向远方,说。
两个人说这话,已经走到了一处高地,恰好将整个县城一览眼下,单轶看着江瞳脸上流露出落寂的神态,不禁心里暗暗揣摩,在她心里究竟究竟隐藏了一些怎样的心事。
“你怎么不问我关于孔霁的事了?”在单轶内心动念的瞬间,江瞳好像察觉了他的想法,问他道。
“啊?没有,我其实……”单轶语无伦次。
“要不是确定孔霁的出生和来历都跟你完全没有任何关联,我可能真会以为你是他失散多年孪生兄弟呢。”江瞳说话,回眼看向单轶,目光幽远,好像是透过眼前人去看另一个现下只能存在于她记忆的人。
“呵呵,是啊,太像了,以至于看完他的照片以后,我忍不住对我爸妈的年少时代盘问了半天。”单轶故作轻松道。
“孔霁是我的男友,我在读研时候认识的,感情很好。陆郑宇和他是室友,后来他们又去了同一个检察院工作,他跟我们两个,算是同时相识的人里最相熟的一个。”江瞳说,“但是后来孔霁因为办案死了,之间的联系也就断了。”
“哦。”单轶终于听到江瞳对自己敞开心扉,但却突然突然被江瞳所说的过去弄得心乱如麻,他问,“那之前见着陆郑宇时,你那么冷淡,是因为跟他许久没有再联系的缘故?”
江瞳没有回答单轶的问题,转而言他,说:“孔霁遇害前一直在查一件发生在99年的少年死亡案件。”
“99年
的少年死亡案吗?可是传言说孔霁是牵涉到一件贪腐案件才遇害的,他身前跟你关系密切,在他出事之前,就没有给你留下什么线索么?”单轶问。
江瞳摇摇头:“可能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电话号码吧。”
“哪个电话号码?”单轶迷惑,随后又想起来,说,“那个无名快递上的电话号码?”
“嗯。”江瞳点点头,隐痛道,“他最后一次跟我联系,说有人主动跟他联系,说可以提供证据证明99年案件幕后指使人的真身,然后第二天,他就遭遇了不测。”
“那个号码背后有什么玄机么?看上去只是一串很单纯的数字呀。既然他除了这串号码之外,什么都没有给你留下,那为什么害死他的那帮人会盯上你?”单轶忧心道。
“不知道,可能要到谜题解开那天才能明白吧。”江瞳低落地摇摇头。
“你别太感伤,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现在其实你更应该重视你的人身安全。”单轶安慰。
“我想我能解开这些迷题。”江瞳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忽然变得无比坚定。
单轶满怀忧虑地看着江瞳,虽然她对自己说出了心事,可却不知为什么,从她口里听到的越多,单轶却反而觉得越是看不懂她,觉得越担心她。
“走吧。”一阵沉默过后,江瞳说。
“去哪儿?”单轶迷茫。
“去吃点东西,顺便也找个地方休息一会,晚上还要奋战呢。”江瞳扬起笑意,说着转身走向了来时的路,单轶只能跟上,与她一起离开了这处彼此更深了解,又更深迷雾的地方。
天时一晃而过,到了午夜万籁俱寂的时候,江瞳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当死者的尸体从冒着白色寒气的冷冻格中被拖出来,对于尸体死因的种种猜测也最终得到了确切的证实。
“天哪,怎么这么多淤青……”当死者的尸体被摆到解剖台上的瞬间,在场参与检验的人都惊呆了,杜宇惊愕道。
“一开始以为死者的口鼻四肢上有轻微的发青,以为是因为腐败造成,没想到冷冻以后,竟然会是这样……”小戴也不禁讶异道。
江瞳脸色深沉,她掀起死者身上唯一穿着的背心,露出死者的腹部,大片大片的淤青在解剖室现场所有人面前一览无余,她说:“这些应该都是被外表柔软,内部强硬的物体反复击打所致。”
“死者浑身上下这么多的伤……在她死之前,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小戴不由为死者感到怜惜,说。
“大腿和小腿上也全是伤。”杜宇也看得有些于心不忍。
“拍照片吧,传过去给死者的父母看看,如果这样他们还是坚持不让尸检,那我们就只能再次搬出《刑事诉讼法》了。”江瞳说。
“好。”杜宇答应,举起相机来在口鼻和腹部的几处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尸体位置,拍摄了好几张照片,随后转到电脑上,给余关发了过去。不一会,余关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不
行啊,死者的父母说什么都不同意解剖尸体啊。”从电话听筒里面传来的余关嗓音,透露着无可奈何。
“为什么不同意,伤势都这么厉害了,明明就是给人打的,他们作亲生父母的,就不希望给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吗?”杜宇不理解。
“这些我都说了,可是人家就是不肯啊,说他们的女儿已经受了这么多罪了,查案是我们警察局的事情,既然损伤都已经清晰可见了,那我们硬要说她女儿是被人杀害,那就直接寻找线索抓凶手去,凭什么还要破坏他们女儿的遗体。”余关说。
“这是分明是强词夺理啊,想要尽快破案,光凭表面上观察尸体的损伤情况也太不负责了吧。万一对死者死因判断有误怎么办,抓错人,断错案,最后让他们的女儿和其他人一起蒙冤受屈,死不瞑目?”杜宇反驳。
“那我也没有办法啊,人家双亲就是咬死不同意尸检。”余关说。
杜宇跟余关这么一来二去反复拉抽屉,江瞳终于听不下去了,当即走上两步,拿过杜宇电话,说:“余关,不用再这么反反复复的浪费时间了,现在我们就一个诉求,需要拿到家属同意解剖的签字许可书,如果是你负责跟家属去谈,那就尽全力去谈。现在尸体还未完全解冻,我们可以继续呆在在解剖室里等你的结果,如果你还是没有结果,那就请你转达死者家属,我们会依法行事,请他们谅解。”
江瞳几句霸气的要求,说得余关反驳无力,最后只好勉强答应尽量试试,挂断电话。过了一会,在尸体解冻得差不多时,余关的电话终于又拨了过来,家属终于在解剖尸体的许可菡上签了字。
正式进入工作状态,江瞳、杜宇、小戴齐齐穿上了隔离服,带上了口罩和手套,这个时候,临时去专案组取调查信息的单轶也回到了解剖室里。
“案件的初步调查结果我取到了。死者叫桑佳艺,今年15岁,她的父亲是水江县的民政局社会事务科科长,她母亲是县中学教导副主任。”单轶开始读手里的资料,“她所住的单元的邻居说两天前的半夜,曾听见她在家里大声哭喊,但因为桑佳艺的家庭一直不太和睦,又加上她自身行为举止也不够端正,她的父母时长对她有训斥和体罚行为,她也是那么大呼大叫的,所以街坊邻里也都习以为常,以为那天又是桑家夫妻在教训她,所以也就没当回事儿,直到两天以后警局的人去了案发现场,他们知道桑佳艺死了,才回想起这事儿觉得蹊跷。”
“父母时常打骂?怪不得不让我们尸检呢,原来是心中有鬼。”杜宇嗤之以鼻。
“那会不会是因为桑佳艺不堪忍受父母的虐待,所以最终服药自尽?”小戴猜测。
“不太像,侦查员调查了这两天桑佳艺父母的行踪,他们一个跟情人去了趟三亚度假,另外一个一直住在跟情人的秘密私巢里没有回家,两个人都是在听说女儿死亡之前刚刚回来,如果桑佳艺是因为受父母虐待而想不通,那她的反射弧也太长了。”单轶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