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走吧，走吧
第三章
走吧，走吧
达林夫妇离开之后，有好一会儿的时间，夜灯还在孩子们床边继续明亮地亮着。那是三盏特别好的小夜灯，我们特别希望它们能一直亮着，以便孩子们能看见彼得。但是温迪的灯眨了眨眼睛，哈欠就上来了，弄得其余那两盏也跟着打起了哈欠。嘴都还没闭上，这些灯就全灭了。
此时，房间里多了一缕比夜灯亮一千倍的光。正当我们说这话的时候，亮光寻遍了育儿室里的每一个抽屉，不停地找着彼得的影子。它在衣柜里乱搜，把每一个衣袋都翻了过来。实际上，它并不是一束亮光，只是因为它飞来飞去的速度很快，所以看着才像一道亮光。但只要它停下来，哪怕是一秒的时间，你就会发现，原来它竟然是一个还没有你的手掌长的小仙女，只是她一直不停地长着。作为女孩的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小叮当（Tinker Bell），一片干树叶在她的身上很精致地裹着，领口是方形的，很低，能恰到好处地显示出她那曼妙的身形，她微微发胖。
在仙女进来之后没多久，小星星们就用气息把窗子吹开了，这时候彼得就跳进来了。他携着小叮当飞了一段距离，因此他的手上也沾了不少的仙尘。
在他确定孩子们已经全睡着了之后，他就轻轻地呼唤着：“你在哪儿呢，小叮当？”小叮当正特别高兴地藏在一只罐子里面，因为她从来没有在罐子里待过，所以她此时特别开心。
“啊！你赶紧从那里面出来吧，你快告诉我，你是否晓得他们把我的影子藏到哪里了？”
这个最讨人喜欢的小叮当仙子用清脆的铃音似的声音回答着他。可这些普通的孩子是听不到这仙子的语言的。如果你真的听到了的话，那你就会明白，以前你真的听到过一次。
小叮当告诉他，影子就藏在带抽屉的柜子里，也就是她所谓的大箱子里。彼得一下子就跳到了抽屉的前面，拿起来里面的东西，撒落在地上，就像是国王将硬币扔给那些百姓一样。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他高兴极了，以至于把小叮当还藏在罐子里的事情都忘记了。
如果他是个有思想的人的话——不过我肯定他是从来不会思考的——他会思索，他与他的影子靠近，就能像两个水滴一样连接起来。但是，事实上他们竟然没有连起来，他吓坏了。他开始尝试用浴室里的肥皂来粘，但是没有成功。彼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号啕大哭了。
温迪被彼得的哭声惊醒了。她从床上坐起来，看到一个陌生人正坐在育儿室的地板上哭泣，她一点儿也不惊讶，反倒觉得十分快乐和好玩。
“小男孩儿，”她很有礼貌地问道，“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哭呢？”
彼得也十分客气，这得归功于他在仙子盛会上所学到的那些礼节。他很有风度地站了起来，很绅士地给温迪鞠了一躬。温迪特别开心，就坐在床上也向他鞠了一躬。
“你叫什么名字呢，可爱的姑娘？”彼得问。
“温迪·莫伊拉·安琪拉·达林。”她答道，语气带点儿得意，“你呢？”
“彼得·潘。”
其实温迪已经肯定他就是彼得了，只是这名字显得简短了些。
“就这个？”
“是的。”彼得把嗓子扯得尖尖地回答道。他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姓名不够长。
“好遗憾啊！”温迪·莫伊拉·安琪拉叹息着。
“这没什么遗憾的。”彼得还是能够接受的。
温迪开始询问他的家在哪里。
“在右边的第二条路上，”彼得说，“接着就沿着路一直往前方走，一直走到天亮。”
“这地址好滑稽啊。”
彼得有点儿泄气，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地址或许真的有点儿滑稽。
“不，这一点儿都不滑稽。”他解释道。
“我是说，”温迪想起她现在可是女主人了呢，于是很友善地说，“难道你们在信封上就是这样写的吗？”
彼得真不希望她提信的事情。
“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信。”他很轻蔑地说。
“但是，你的妈妈应该收到一些信吧？”
“我才没有妈妈呢。”彼得说。他没有妈妈，他也不想有妈妈，因为他觉得人们总是把母亲看得很重要。可是，温迪马上就意识到了，原来她遇到了一个可怜的男孩子。
“天哪！彼得，怪不得你要哭了呢。”她跳下床，跑到他跟前说道。
“我才不是因为妈妈哭呢，”彼得开始有点儿生气地说道，“我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把影子粘上才哭的，况且，我没有哭。”
“你把你的影子弄丢了吗？”
“是啊。”
就在此时，温迪看到了地板上面的影子，一副被拖得很脏的样子，她为彼得感到难过。“太糟糕了！”她说。可看到彼得想用肥皂粘住它，她就忍俊不禁了。这真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孩子行为！
好在她马上就想到了应该怎么解决问题。“必须用针线缝上才行。”她带着监护人的口吻说。
“缝是什么？”彼得很疑惑。
“你真的是太笨了。”
“不，我一点儿都不笨。”
不过，正是他的笨才让温迪喜欢的。“小乖乖，让我帮你缝好吧。”她说，虽然彼得和她一样高。于是，她马上把针线盒拿了出来，把影子往彼得的脚上缝。
“这可能有点儿疼哦。”她善意地提醒道。
“啊？我肯定会忍住不哭的。”彼得说。他虽然刚哭过，但马上就认为自己好像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哭过。他咬紧牙，果然没有哭。没用多久，影子就缝好了，只是略微有点儿发皱。
“或许，我可以帮你把它熨平。”温迪把一切都想得很周全。但是，彼得就像个一点儿也不在乎外表的男孩子一样。他这时的高兴真是无以言表。他早已把快乐是温迪赐予的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反而认为影子是他自己粘上去的。“我太聪明了，”他很高兴地嚷着，“看，我是多么机灵的人啊！”
话说回来，正是这骄傲自大才使得彼得那么讨人喜欢，要承认这个，真的是比较尴尬。坦白地说，从未有像彼得这样得意忘形的孩子。
但是，当时的温迪可被吓倒了。“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她俏皮地取笑道，“肯定啦，我是什么也没帮你做！”
“不，你还是做了一点儿的。”彼得毫不在意地说，仍旧不停地跳着。
“就一点儿啊！”温迪很傲气地说道，“既然我没用，做不了什么，那我肯定可以退出离开了。”她十分轻蔑地跳到床上，把脸用毯子蒙住了。
彼得装出要走的样子，想以此引诱温迪抬头看，但不起作用。于是，他坐在床尾，用脚轻轻地碰她。“温迪，”他说，“你别退出啊，温迪，每当我高兴的时候，总是忍不住骄傲起来。”温迪还是把头蒙着，虽然她正全神贯注地听彼得说话。
“温迪，”彼得接着说，没有一个女孩抵挡得住他此时说话的语气，“温迪，二十个男孩都比不上一个女孩哦。”
现在，温迪是个彻头彻尾的女人，即便她身高也没多高。终于，她忍不住把头从毯子下伸了出来。
“彼得，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我就是这么想的。”
“你真的是太可爱了，”温迪很高兴，“我要坐起来，和你在一起。”她和彼得肩并着肩坐在床沿上。她说，只要他愿意，她就想给他个吻。但彼得搞不懂她所说的，于是把手伸了出来，满心期待着。
“你肯定知道什么是吻吧？”温迪很诧异地问。
“你把吻给我，我就知道了。”彼得很倔强。温迪不想让他伤心，就把顶针给了他。
彼得说：“你现在是不是也要我给你一个吻呢？”温迪有点儿拘束地答道：“那我就不客气啦。”于是她把脸贴了过去，有点儿卑微的样子。但彼得只给了她一粒橡子，放在她的手心。温迪只得把脸缓缓地退回去，很和蔼地告诉他，她将会把这个吻拴在自己的项链上，然后挂在脖子上。幸亏她真的把橡子挂在链子上面戴着了，因为
这东西后来还救过她的命。
一般人在彼此介绍熟识之后，都会惯例性地问问年纪。而做事从来都一丝不苟的温迪，此时就问彼得多大了。但这真是个很不恰当的问题。就类似于你正期待着别人问你英国国王是谁的时候，考试的题目问的却是语法。
“我不知道哦，”彼得有些不安地答道，“可我肯定还是小孩子。”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多大了，他只是揣测着说：“温迪，我一出生就逃走了。”
温迪觉得十分意外，但又十分感兴趣。她很优雅地以待客之礼碰了下睡衣，暗示他可以离她更近些。
“我曾经听过父母谈论这件事，”彼得很小声地解释，“长大之后我要做个什么样的人。”说到这儿，他表现得很激动，“我想永远也不要长大，”他很愤慨，“我就是想永远做个小孩子，永远可以玩。我就逃走了，一直逃到肯辛顿公园，一直都和仙子们住着。”
温迪特别羡慕地看了他一眼。彼得心想这肯定是因为他从家里逃出来了，而实际上是因为他认识仙子。
温迪的家庭生活太平淡了，所以在她看来，和仙子们结识一定是非常有趣好玩的。她问了一连串关于仙子的事情，让彼得很意外。因为彼得觉得仙子们就是拖累，她们经常碍事。说实话，有时他还不得不躲开她们。但总体上来说，他还是喜欢她们的。他给温迪讲述了仙子们的由来。
“你看，温迪，第一个婴儿第一次笑的时候，那声音裂成了一千块，这些笑到处蹦跳，就变成了仙子。”多无聊的话啊，但是，因为温迪很少出家门，所以她很爱听。
“因此，”彼得继续平和地说着，“每个男孩儿和女孩儿都应该有一个仙子。”
“应该？真的都有吗？”
“不，你瞧，现在的孩子们懂得很多，他们很早就不信仙子了，每当有一个孩子说‘我不信仙子’，就会有一个仙子在某个地方落下来死掉。”
彼得觉得他们已经谈了很多仙子的事情，突然想到小叮当已经好久没发出声响了。“她去哪里了？”彼得边说边站了起来，低唤着小叮当。温迪突然高兴得心狂跳。
“彼得，”温迪紧紧地抓着他，“你是说有个仙子在这屋里？”
“她刚刚还在这里呢，”彼得有点儿不耐烦地说道，“你没听到她的声音吗？”他们两个都静静地听着。
“我听到了一个声音，”温迪说，“像叮叮的铃声一样。”
“是的，那就是小叮当，是仙子在讲话呢。我似乎也听到了。”
声音好像是从抽屉里发出来的，彼得的脸上乐开了花。没有谁能有像彼得一样高兴的笑脸，他那咯咯的笑声是最可爱的。他将他的第一声笑保留到了今天。
“温迪，”彼得高兴而小声地说，“我觉得，准是我把她关在抽屉里了！”
他把抽屉打开，把小叮当放了。小叮当在屋子里到处乱飞，十分生气地尖叫。
“你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彼得辩解说，“我是很抱歉，但我怎么知道你就在抽屉里呢？”
温迪没理他所说的。“啊，彼得，”她喊道，“要是能让她停下来给我仔细地看看，那该多好啊！”
“仙子们难得停住的。”彼得说。但是，有一瞬间，温迪看到那个奇特的小人儿落在了一座杜鹃钟上。“啊，真可爱！”她喊了起来，虽然小叮当还在生气，脸也是歪着的。
“小叮当，”彼得和气地说，“这个女孩希望你能做她的仙子。”
小叮当回答得很粗鲁。
“她说什么，彼得？”温迪问。
彼得只好翻译给她说：“她不怎么懂礼貌，说你是个不漂亮的大女孩儿，她只是我的仙子。”
彼得跟小叮当解释道：“小叮当，我是男孩儿，你是女孩儿，你知道，你肯定是不能做我的仙子的。”
小叮当回答说：“你是个笨蛋。”然后就往浴室里飞去，不见了。
“她只是一个很平凡的仙子，”彼得很愧疚地解释着，“她叫小叮当，因为她就是在做一些补壶补锅的事情。”
此时，他们两个已经坐在一张扶手椅上，温迪又问了彼得很多的问题。
“现在你还在肯辛顿公园住吗？”
“有时候我还会住那里。”
“那你一般都住哪里？”
“和那些跑丢了的男孩儿一起住。”
“那他们都是些谁呢？”
“他们是在保姆东张西望时，从儿童车里掉出来的孩子。如果过了一周还没人认领的话，他们就会被送到远远的永无乡去，以便节约开销。我就是这些孩子的队长。”
“那肯定很好玩啊！”
“那是，”彼得很狡猾地说，“但是我们没有女孩做伴，所以觉得很寂寞。”
“那所有的孩子里没有女孩儿吗？”
“没有啊，你知道的，女孩儿一般都比较聪明，不大会从儿童车里掉出来。”
这话让温迪特别爱听。“我认为，”她说，“你说的关于女孩儿的这些话，真是特别好。那边那个约翰，他就特别瞧不起女孩儿。”
彼得并没有答话，只是站了起来，一脚把约翰连毯子踢下了床。温迪心想，初次见面就这样莽撞还是不好，她生气地告诉彼得，现在在这个房间里，他可不是什么队长。但约翰还是在地板上熟睡，她也任由他睡在那里。“我知道你很好心，”温迪怀着小小的悔意说，“你可以给我一个吻。”
此时，温迪已经不记得彼得不知道什么是吻了。“刚才我就怀疑你一定会再把它要回去的。”彼得心里有点儿难过，打算把顶针还给她。
“不，”温迪温和地说，“我说的不是吻，是顶针。”
“什么是顶针呢？”
“就是这样。”温迪亲了他一下。
“真是有趣！”彼得严肃地说道，“那我现在也给你一个顶针可以吗？”
“假如你愿意的话。”温迪说，这次，她把头摆得十分端正。
就在彼得给她“顶针”的时候，她尖叫了起来。
“温迪，你怎么了？”彼得问。
“好像有人把我的头发揪住了。”
果然是小叮当在他们四周不停地飞着，嘴里也在不停地骂着。
“温迪，她说只要我给你一次顶针，她就要整你一次。”
“但这是为什么啊？”温迪很疑惑。
“为什么要这样呢？小叮当。”彼得问道。
小叮当再次答道：“你是个笨蛋。”当然彼得还是不知道原因，但温迪知道了。
彼得说了实话，他来育儿室是为了听故事，而不是专门来看温迪的。温迪有些失望。
“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没听过很多故事，被弄丢的孩子们当中没有一个会讲故事。”
“那真的是很糟糕。”温迪说。
“那你知道燕子为什么一定要把窝筑在屋檐下吗？”彼得问，“就是为了方便听故事啊。温迪，那天你妈妈给你讲的那个故事真好听啊。”
“哪个故事呢？”
“就是那个——一个王子找不到脚上穿了玻璃鞋的女孩儿的故事。”
“彼得，”温迪很兴奋地说，“那是灰姑娘的故事，王子最后找到灰姑娘了，最后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彼得十分开心，从地板上跳了起来，着急地向窗口奔去。
“你要去哪里？”温迪担心地问。
“我要去告诉那些男孩儿。”
“你不要走啊，彼得，”温迪请求着，“我还知道好多好多其他的故事呢。”
这绝对是她说的心里话，因此，毋庸置疑，是她先引诱彼得的。
彼得回来了，眼睛里满含渴求的神色，这本应让温迪害怕，但她没有。
“太好了，我有很多故事可以讲给那些孩子听！”温迪大喊。彼得将她抓住，拉向窗户边。
“把我放开！”温迪命令道。
“温迪，跟我走吧，讲故事给那些孩子听。”
她当然很高兴受到了邀请，但她说：“唉！不行啊。我会想妈妈的！而且，我不会飞了。”
“我可以教你啊。”
“啊？可以飞，真有意思啊。”
“我教你怎么样跳到风的背上去，然后就可以飞走了。”
“啊！”温迪欣喜若狂地叫道。
“温迪啊温迪，你没必要总是躺在床上呼呼睡大觉，你应该和我们一起飞，和星星们说些好玩的话。”
“啊！”
“而且，那里有人鱼呢，温迪。”
“是长着尾巴的人鱼吗？”
“很长很长的尾巴呢。”
“啊，”温迪惊叫着，“我们快去看人鱼吧。”
彼得特别狡猾。“温迪，”他说，“我们都会十分敬重你。”
温迪很苦闷地把身子扭了扭，那样子就好像要使自己安稳地待在育儿室地板上一样。
但是，彼得压根儿就不怜悯她。
“温迪，”狡猾的彼得说，“你还可以在晚上给我们盖被子呢。”
“啊！”
“从未有人在晚上还给我们盖好被子。”
“哎哟！”温迪把双臂向他张开。
“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你帮我们补衣服、缝衣兜呢，我们谁都没有衣兜。”
这话任谁也难以抗拒。“好啊，这肯定很好玩！”她欢呼着，“彼得，你是否也可以教约翰和迈克尔飞起来呢？”
“随你。”彼得无所谓地说，于是，温迪立刻跑到约翰和迈克尔跟前，把他们摇醒。“快醒醒啊，”她大声地说，“彼得·潘来了，他要教我们怎么样飞起来呢！”
约翰揉了揉眼睛说：“那我就起来啦。”事实上，他早已站在地上了。“你好，”他打着招呼，“我起来了！”
迈克尔此刻也起来了，他特别有精神，锐利的目光就像一把六刃一锯的刀一样，但彼得做了一个让他们噤声的手势。他们的脸上马上就流露出安静乖巧的神态，就好像认真听大人们的话一样，全都屏住了呼吸，一点儿声音也不出。好，一切都妥当了。不，等等！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妥当了，娜娜整晚没有停歇地在那里吠叫，这时反而安静了，能感受到的只是她的沉默。
“关灯！躲起来！快点儿！”约翰大喊。在全程冒险活动中，这是唯一一次由他发布命令。因此，当丽莎把娜娜牵进来的时候，育儿室早就恢复了原貌，房间里一片漆黑。你还能清楚地听到三个调皮的小孩睡觉时发出的酣甜的呼气声呢。实际上，这声音全都是他们藏在窗帘后面装出来的。
此刻丽莎心里很生气，娜娜奇怪的疑心使得她不得不丢下正在厨房里做的圣诞布丁走到育儿室来，她的脸上还有一颗葡萄干。她寻思，只有在她的监管下，把娜娜领到育儿室看看，娜娜才能清静下来。
“看，你这疑心的混账，”她说，完全不顾及娜娜的感受，“他们现在都很安全，是不？三个小主人正在酣睡呢，你听听他们那柔美香甜的呼吸。”
迈克尔看到自己得胜就更带劲儿了，使劲儿地大声呼吸着，差点儿被识破。娜娜分辨得出这声音之间的差异，她很想挣开丽莎的手。
但丽莎固执己见。“别和我来这套，娜娜，”她很严厉地说，并且把娜娜拖了出去，“我告诉你，你如果再叫唤的话，我就马上把先生太太从宴会上请回来，等到那个时候，主人不拿鞭子抽你才怪。”
这只倒霉的狗又被她拴住了。但你觉得娜娜会不吠了吗？把主人们请回家正是她所希冀的。她只要自己看管的孩子平平安安，才不在乎挨鞭子呢。但不走运的是，丽莎还是回厨房继续做她的布丁，娜娜没办法得到她的帮助了，就发狂地想把锁链挣开，终于使劲儿挣断了。她一眨眼的工夫就冲进了二十七号公馆的餐厅，向上举起了两只前脚掌。这是她最能把意思明白清楚地表达出来的方法。达林夫妇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家里的育儿室肯定是发生了很吓人的事情。他们没来得及和主人告别，就直接冲到了大街上。
离三个小捣蛋躲在窗帘后面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在这期间，彼得·潘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现在回过头来说下育儿室里面的事情。
“现在好了，”约翰不再藏着，站出来宣布道，“嘿，彼得，你真能飞起来吗？”
彼得不屑于搭理他，只是在房间里面盘旋着飞了起来，还顺手将壁炉架子拿了起来。
“太神奇了！”约翰和迈克尔说。
“好奇妙啊！”温迪大声地喊道。
“是呀，我真棒啊，我真棒啊！”彼得说，又开始忘乎所以了。
看起来似乎很简单，他们首先在地板上试了试，接着又爬上床试了试，但总是往下掉，完全不往上升。
“嘿，你到底是怎样飞上去的？”约翰问，一边揉捏着自己的膝盖，他是一个特别务实的小男孩。
“你只需要想一些奇特美妙的东西，”彼得解释道，“这些东西就会带领你飞到半空中。”
彼得再次给他们做示范。
“你做得太快，”约翰说，“能不能放慢做一次给我们看看？”
彼得把快的和慢的又都做了一次。“温迪，我已经学会了！”约翰喊着，但他马上意识到他其实并没有学会。他们三个还没有一个可以飞一寸远的距离，虽然在识字方面，迈克尔都能认识两个音节的字，而彼得连个字母都不知道。
当然，彼得是在和他们逗闷子，因为如果身上没有吹上仙尘的话，谁也飞不了。幸亏之前说过，彼得有只手上面沾满了仙尘，他就往每个人的身上都吹了点儿，就一下子有了功效。
“你们现在就这样扭扭肩膀，”他说，“飞！”
当时他们全都站在床上，勇敢的迈克尔是第一个飞起来的人。他原本不想起飞，可没想到真的飞起来了，猛地飞过了房间。
“飞起来了！”才飞到半空，他就忍不住尖叫了。
约翰也能飞了，在浴室附近与温迪碰到了。
“啊，真美！”
“呀，真棒！”
“看我！”
“看我！”
“看我！”
但他们没有人比彼得飞得更好，他们的腿都不由自主地蹬着，而他们的脑袋一次又一次地碰到了天花板，真的很奇妙。开始的时候，彼得想伸手扶一下温迪，但他马上把手缩了回来，因为小叮当已经愤怒无比了。
他们忽上忽下，来来回回，一圈一圈地飞着，正如温迪所说的，跟上了天似的。
“嘿，”约翰嚷着，“我们为什么不出去飞啊！”
这恰恰是彼得想诱惑他们去做的事情。
迈克尔已经准备妥当，他想知道飞行十亿里会花多长时间，温迪还在犹豫不决。
“人鱼啊！”彼得再次强调。
“啊！”
“还有好些海盗呢！”
“海盗，”约翰说，一把就抓起他礼拜日戴的帽子，“我们现在就走！”
就在这时，达林夫妇带着娜娜从二十七号大门冲出来了。来到街心的时候，他们抬头看了看育儿室的窗户。好在窗户还是关着的，但房间里面灯火通明。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从窗帘上印着的影子看出有三个穿睡衣的小人儿在房间里不停地旋转，并非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中。
竟然不是三个身影，而是四个！
他们颤抖着，推开了大门。达林先生要冲到楼上去，但是达林太太打着手势，向他暗示要轻声些。她甚至想努力地放轻自己的心跳声。
他们还来得及赶到育儿室吗？如果真的来得及，该有多好啊，我们也会为他们感到轻松。但如果那样，故事也就结束了。相反，如果真来不及，我还是可以保证，故事的结局是很圆满的。
他们原本是完全来得及赶到育儿室的，如果没有那些一直监视着他们的星星的话。星星再次把窗户吹开，那颗最小的星星大声地叫喊着：“快逃啊，彼得！”
彼得心里清楚，再也不能耽误一点儿时间了。
“来吧！”他很专横地命令道，顿时飞到了夜空中，紧跟其后的是约翰、迈克尔、温迪。
达林夫妇和娜娜闯进育儿室里，但是一切都太迟了，三只小鸟儿都飞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