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河妖魅斗阴鬼(上)

第七章 暗河妖魅斗阴鬼(上)

故事二暗河妖魅

小镇方圆十数里,凡见过李掌柜的,都很难忘记他那张脸、那张笑眯眯、团溜溜的脸。那笑容简直如盛开的菊花,透着一股子乐观、豁达,热情洋溢得让你无法抗拒。笑脸简直就是他大善人的一张活名片。都说和气生财,其实笑容更能生财。(早在民国时期,我们的李掌柜就深谙微笑服务的门道了。)凭着这张笑脸,李家祖传的豆腐坊,被大善人经营得风生水起,兴隆昌盛。不敢说是镇上首富,但财力也是屈指可数。比起其他几户生意人家,李老板更难得的是大善人的名声。

自打李掌柜从老父手里接掌了豆腐坊的生意,逢年过节,都要打造声势,开粥棚赊粥,不过那粥是坊里剩下的豆腐渣。穷得揭不开锅的乡亲、外地流浪来的乞丐,李掌柜来者不惧,不过每次只施舍五十碗,多了没有,过时不候。但这并没有妨碍李掌柜大善人的名声越叫越响、越传越远。

小镇周围十里八村,特别是那些家境殷实的人间,都喜欢吃李掌柜的豆腐,大善人的豆腐么!宁愿多跑些路,也不照顾那走街串巷豆腐郎的生意。白花花的银元流进口袋,李掌柜那菊花是越开越灿烂了。

不过,最近这半年,李掌柜有些失落。山寨村那个穷地方竟然窜出了个怪怪的鱼脑豆腐,那穷得连豆腐渣都不敢放开了吃的陈豆腐,偏偏领养了个能干的儿子,做出的鱼脑豆腐卖遍了周边的城镇。要说这鱼脑豆腐、甚至三脑豆腐,陈掌柜也都做过,味道也不错。但大牛豆腐那股子鲜香味道还真做不出来。眼看着老主顾一个个转向,生意一天天冷清下去,李掌柜真的着急上火了。

李掌柜的涵养功夫还真没的说,不管心里怎么想,见人还是那张菊花脸。几次大牛来镇上卖豆腐的时候,李掌柜和大牛热情地聊着天,想套套话。当时陈大牛心想:谁说同行是冤家,看看人家李老板。

大牛别看年轻,还是有些心机的,不管李大善人怎么套话,就是不吐口那鱼脑从何而来。大善人派去的伙计也不争气,跟踪了几日,摸着了大牛钓鱼的地点。可他们钓上来的都是什么鱼呢?自己要的怪鱼,毛也没见到一个。

每天看着没卖出去的豆腐,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大善人脸上的菊花再也盛开不了。眉头紧锁,额头上生生皱出了一个川字。(山路崎岖道难行,人在为难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把“山川”刻上了眉头。)

生意一天天萧条,李掌柜憋不住了。大牛这是要断了自己的财路,把自己的高端优质客户都要抢去了呀!眼看着祖传的近乎垄断的生意就要在自己这一代手上断送了呀!大善人心急如焚,真的不甘心啊!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李掌柜一次去县城进卤水的时候,不经意间听到了几个伙计议论:最近县城来了个游方的道士,听说还很有些法力,很得伪军守备团长的器重。

原来这小县城住着一个支部队,有大约一个团的兵力,团长是当年韩大帅的勤务兵。这老小子聪明、机灵,还救过韩大帅的命,韩大帅督军济南,这县城守备团长的职务就给了,鬼子打进县城,这老小子一枪没放,直接打起白旗——降了。从军官到士兵连服装都没时间换,直接穿着**的军服,竟然作了日本人的守备团了。真是黑色的幽默啊!

他这人有个爱癖好,其实也是绝大多数男人共同的爱好,就是喜好女色,说好听点就是封妻荫子嘛!官当了没几年,这他姨太太已经娶了八房了。特别是这八姨太,县城许裁缝的闺女,一双杏眼水汪汪、杨柳细腰、脸蛋白嫩得吹弹得破,被大帅视若珍宝。鬼子一进城,大帅第一个把八姨太送到了乡下的亲戚家。在城里兵荒马乱的,万一遇到了鬼子,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还是向乡下深宅大院的安全些。

谁知道八姨太到了乡下也不太平。不久,团长就听到了留言,说是八姨太和下人私通。但偏偏团长又找不到实证,抓贼抓赃,捉奸捉双么。八姨太只说是被冤枉,哭着、闹着要上吊。直把团长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偏偏一肚火还发不出来。

说来凑巧,城里一个神棍要巴结团长,让团长的参谋传了个话:说是自己的师傅,就是在那个龙虎山上修道的高人云游来了,问团长要不要看看。要在平时,团长懒得理会,但最近团长正投医无门,行不行权当试试。

没想到那道士还真有些硬实法力,香案摆好,焚香、念咒,竟然请出了一个会缩身术的精细鬼,把八姨太的奸情探了个一清二楚。恼羞成怒的团长二话不说,径直带着部队把八姨太和奸夫从宅子里提溜出来。

八姨太见奸情暴露,倒有骨气,不像那奸夫早就软成了一滩泥。不再顾及脸面,破口大骂。团长道:老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这个臭婊子竟然找了个小白脸,嫌老子我烂牙嘴臭,这下你吃到香舌头了。好!老子今天再让你吃个痛快。

说完,竟然命下人从粪坑里摇来一大瓢黄黑的粪水,捏着八姨太的腮帮,强灌了进去可怜一对露水鸳鸯竟双双被活埋进乱坟岗。

自那以后,道士的名声传将开来,县城百姓有难、有灾,纷纷败求那道士,道士像是全能,看风水、算命、捉鬼样样精通,几个月的时间,已赚了个盆满钵满。

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掌柜正是那“有意”之人。当下寻人问到了那道士的住处,卤水也不买了,直奔那道士住处而去。

那道士看看李掌柜的穿戴,望望厚重的礼盒,一摞白晃晃的银元,当下明白自己的大客户来了。怎敢怠慢。那道士头戴高高的天平冠,面容清癯,三缕长须及胸,着一身杏黄道袍。老李寻思:就这身装束,料定必是法力高强之辈。心急操切的李掌柜,当晚就把道士用驴车接回了家。

第二天午时刚过,那道士就挥舞着驱魔剑,作起法来,不大一会工夫,就把那阴冷可怖的精细鬼请了过来来。那恐怖的模样,大白天里就差点把李大善人吓晕过去,那道士默念咒语,精细鬼嗖然不见,直接钻进了大牛的耳朵

没想到啊!那道士真的没想到。面前精细鬼居然遍体鳞伤、铩羽而归。那道士捋了捋颌下三缕长须,心里泛起了寻思:这究竟是何方高人,竟然打败了我的精细鬼。要知这精细鬼前世乃是受辱屈死的女子,本门祖师收其魂魄,护其肉身,以自身修炼多年的精血养成。这精细鬼专**屈死冤魂的魂魄与轻壮男丁的阳气,混合修炼,至今已有百余年功力,阴力绝高,更有那阴寒锐利无坚不摧的尖嘴,自己都要怵她三分。

到底是何方神圣?这山寨河里又会隐居着哪路高人,竟能斗败她,还受了她如此重伤?即使用时空幻想之术看清了那貌似厨子的精怪,道士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看来要等精细鬼恢复些时日,先去山寨河探察一番再说了。没有精细鬼,还摸不清挡我财路冤家的底细,凭我一个还真是斗不过。道士心中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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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叙一段,山寨河的由来。

黄河以“善淤、善决、善徙”而著称,向有“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之说。据统计,在1946年以前的几千年中,黄河决口泛滥达1593次,较大的改道有26次。我们的母亲河在孕育着灿烂辉煌的黄色文明同时,也给千千万万华夏儿女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山寨村,临近黄河故道,原本村内并无河,据说乃明朝中期,那高悬白云间的黄河骤然发狂,愤怒咆哮的濯濯黄水仿佛从天而降,汹汹然突决大堤,顺势冲蚀堤下数百亩农田,积水不去而成河。

山寨河历经大明、满清、民国,至大牛那时,已有近400年历史了。数百年来,山寨村历经天灾大旱,但乡亲从未见河水干涸过,据说那次迅猛的天降大水刺穿了河底,直往东海而去,自此山寨河与东海水脉相连,永无干涸之虞。

河水清清,垂柳依依,鱼虾满塘。这充满传说与故事的山寨河啊!在那动荡的灾荒年月,不知挽救了多少乡亲的性命。乡亲们视山寨河为母亲,以山寨河为荣。周围十里八村的,能来山寨河洗一次澡,回去都要炫耀好久:山寨河的水,啧啧!清、凉,洗着真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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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地宫里的日子在不知不觉间流过,在宫女们精心的照料下,大牛身体恢复的很快。渐渐地,体轻如毛的感觉消失了,勉强能支撑着下床走路,甚至还敢甩甩胳膊、踢踢腿了。“看来每天吃的那滋补美味,真是养身子的好东西。”大牛心想。

宫女第一次把那美味端到大牛面前时,大牛看着那珍肴,胃里却一阵阵鼓荡,直泛恶心。碗里的物事白亮亮的、黏黏糊糊,飘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鲜腥味。这,不是大牛直觉得那像是清水鼻涕。但大牛生性醇厚,又怎好意思拒绝别人的一番盛情。当下强屏着气息喝了一口,没想到此物入口顺滑,稍含即化,待入口中已不见腥膻,还透着一股淡淡的甘甜,端的爽口至极。待一碗饮下,大牛只觉得如同全身毛孔张开了一般,丝丝凉气在体内缓缓渗透,灵台一阵空明。稍后,便觉身子又沉实了些,飘荡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公子贵体是否稍复”那冰寒中透着一丝微热的声音传来,一愣神,发现公主已驾临屋内。当下忙不迭地谢道:“多谢公主挂怀!俺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烦劳烦劳公主送俺归家,也好侍奉双亲”自打恢复神智,大牛一直惦念着家中的父母、惦记着那清贫却温暖的小院。地宫中不知日夜,也不知凡间是多少辰光。这段时间双亲不知自己是死是活,可能天天在担惊受怕、伤心欲绝中度过。盼归心切的大牛,早已无心欣赏地宫的美景。几次向公主提出辞行,公主均以大牛身体未复为由拒绝了。今日见身体已大致恢复,大牛再次诉说着归家的期望。

“公子归家心切,妾身岂能不知。但公子可知,那大善人许诺重金,怕你已看出端倪,欲置公子于死地而后快,道士垂涎钱财,怎甘心就此罢手,妾身揣测,他们还欲再次加害于你!”公主娓娓道来,三言两语,挑明了缘故。

“啊!这”大牛不禁左右为难起来,“出去,怕身死何地而不知;不走,又怎堪双亲殷切挂怀,自己不在家中,年迈的双亲谁来奉养?”

“前日巡河哨探回报,日间突见一柱强光直射河脐”公主忧色重重。

“河脐?”大牛满面疑惑不解。

“时至今日,妾身已无需隐瞒。想必公子可能听说,这山寨河下有暗流潺潺,上通凡间河水,下与东海之水相连。那河脐,正是我等水族神兵出入暗河之所。”

“啊!”大牛双目圆睁,实在没想到那祖辈的传说竟是真的。

“妾身原居于深海,深受父王疼爱。适婚之年,妾身芳心窃许,违背父命,与红袍将军暗接连理,私下里诞下一子。父王闻后,大怒。红袍将军被封于南海极地寒冰之中!永世受尽那冰寒彻骨的折磨。”说到此处,公主几欲潸然泪下。稍微顿了一下,平静后,继续叙说。

“父王顾及父女之情,不忍加害妾身,又不得不顾及宫中非议,左右权衡后,罚妾身携幼子至此处暗河清修思过,现已数年,这龙儿,就是我与将军的血脉。”

此时,大牛才明白那龙儿竟是眼前公主之子。只是这公主看来不过十四五岁模样,又怎会育出肚兜娃娃那四岁的孩儿,想来是暗河不见日光,加之公主妥善保养,皮肤自然较凡人白嫩,一白遮年轮。今日不说,还真看不出公主已嫁作他人之妇,已是四岁龙儿的母亲。

“龙儿生性顽劣,加上妾身思念夫君,疏于管教,龙儿经常骗过河脐守将,独自上岸玩耍。那日,龙儿指挥着一群蛤蟆放声高歌,不成想让一股无名鬼气所侵,亏得公子仗义相助。没有公子,非但龙儿性命不保,妾身亦不愿独活。亲生骨肉都保不住,日后有何面目去见将军啊!”公主说得情真意切。

大牛心想那是只是一时善心大动,不料竟有日后如此遭遇。有喜,喜的是得到了绝妙的鱼脑豆腐方,一家三口有了存活于此乱世的资本。更有忧,忧的是竟无端招来李掌柜的嫉恨,不惜下死手强夺那豆腐方,现如今,竟欲害我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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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儿既能自行出入河脐、水底,想来应小有功力,却怎么不堪那游魂野鬼的侵扰?”大牛疑问道。

“我水族神兵,实为水族鱼虾逝后的阴魂,专门栖息于深海或如此等暗河,修道之人称此为妖界。我等亲于人界,可自行出入人、妖两届而无碍;但忌讳鬼界,妖、鬼实为不相容的仇敌。龙儿离开妖界过久,又得不到人界的亲泽,故被那源自无主之尸体的游魂野鬼侵扰,若非公子以人界之温情相助,龙儿实已无力返回妖界,即使妾身等再去找寻也为时已晚,幸得恩公,龙儿得脱一险。”公主一脸的感激,侃侃而谈。

“哦,天地间竟然分为三界:人、妖、鬼,此等论调大牛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得,他浮现出满脸的迷茫。“那,怪鱼,它”

“那鱼,实为火头鱼。游荡于临近暗河处,喜夜间觅食,专食鱼虾之尸体。妾身对恩公无以为报,那日见恩公经营豆腐坊,特命宫中神厨将军赠以火头鱼脑,怎知却给恩公带来大难。我等妖界之身,实难尽解人间之奸诈,祈望恩公见谅!哎”说道此处,公主微微躬身,一声长叹。“妾身见此山寨河中火头鱼繁衍过甚,恐其危害寻常鱼虾无以存续,打破人界水域的平衡,遂收为我届役使水族之兵。其性凶残异常,非神厨将军一身凛凛杀气无以驭之。宰杀赠与公子的火头鱼,实则触犯军法的水兵。自恩公救过龙儿,实则与我妖界已心灵相通。公子临渊羡鱼之时,神厨将军就已得知公子之意”

“呵呵!原来如此!”至此,大牛才明白了念力钓鱼的奥妙。火头鱼,那怪鱼一头黄灿灿的绒毛,此名甚为贴切,大牛暗想道。

“公主,眼下那李掌柜欲得鱼脑,还欲取我性命,我大牛只是一做豆腐的凡间汉子,又有何力自保?望公主为俺指一条生路!”大牛说吧,对着公主长身一揖。

“公子莫忧,我水族神兵其实忘恩负义之辈。”公主言辞恳切,话音未落,自怀中掏出一串血色珍珠。只见那珍珠质地细腻,色泽温润,难得的是晶莹如玉,几近透明,更加上屡屡血丝的映衬,煞是夺人眼球。

公主言道:“恩公,此珍珠手链请务必佩戴于左手内、外关**与灵道**处,可妨阴鬼作祟。”

“这此等宝物这如何使得”大牛料想此乃公主护身之宝,又岂肯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