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名为嫉恨的魔鬼 - 1
时间总是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飞逝流转,眼看校庆临近,我也被司徒磊滥用职权的每天强制请假,然后到花舞的琴房一遍遍排练。
“海苑不是也有音乐教室,为什么每次都绕远到这来?”我终于忍不住好心的怂恿开口问他。
“你不觉得这儿更安静吗,而且安苒也不会追到这里来。”他坐在地上,身体靠在钢琴上懒洋洋的说。
“要不要也坐下来试试,比你那东西舒服多了。”他拍拍地板看着我的轮椅说。
“好啊,你以为我很愿意坐在这吗。你上来试试就知道,保准你半天就疯,没疯的话终身保修,怎么样。”大概是我和袁梦呆久了,嘴皮子也比以前流利了不少。
其实,这样朝夕相处的和司徒磊呆久了,就越来越明显的发现,他有着与一般男孩子不同且少有的细心。
虽然伴随着他那张-万年不化的冷峻面孔,偶尔凶起来又蛮吓人的。可这段时间留给我更多的,却是他暗藏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温柔与踏实。
他缓缓起身,伸了个大懒腰。我正看着他慵懒如小熊一般的面孔出神,还以为又要开始练习了,没想到,他竟走到我面前,二话不说的把我从轮椅上抱下来,轻轻的放在了他刚才坐着的地板上。
“我,我也没说要下来啊。你手怎么这么快。”嘴上的逞强,还有心里莫名的高兴对垒在一起。我就是这样,倔强的死鸭子嘴硬。
他没有理我,甚至还没等我把话说完,便一屁股坐到了我的轮椅上来回滑动。
“诶,你这个也挺好玩的,这么灵活操作的东西每天让你用的那么笨拙。让我说什么好。”他划着我的轮椅开始骄傲的满琴房晃悠,嘴里还不忘损我。
我看着脸上的笑容,孩子一样淘气的举动。以及冷漠的脸上所流露出的笑意,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乱的好像一锅粥。
“司徒磊,你是海巫吗?”我看着他,有些自言自语的说。
“如果你是海巫,请你拿走我的声音和这辆便携式小推车吧,我愿用一切,来跟你交换一双腿。”
我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将身体微微靠像钢琴,仰头望着屋顶呢喃自语。
他停下双手,目光落在我身上好久。可我只是呆呆的盯着天花板,但还是清楚的感觉到他那逐渐升温的炙热目光,一直都没有从我身上离开。
“你这样不累吗?”他轻柔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寒意。
“我早就不知道什么是累了。”
“那你告诉我,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忘乎所以的快乐,还是为了掩盖寂寞的伪装。”
半响,我都没有出话来。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连自己都不清楚答案。
过了一会儿,司徒磊缓慢起身,离开了琴房,只留下我一个人依旧呆滞坐在那里。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哪个,才是真正的我?”司徒磊走后,我反复想着这句话。
是啊,面具带的太久,连自己的脸都变得同它一样,现在的我又该怎么找回那张最初藏在面具后的脸。想着想着,只觉得一道凉丝丝的**流出来。
我轻轻的把裤腿挽起来,看到这双因多次手术后留下的伤疤的腿。没有消退的暗红色,凹凸不平如被虫子啃食过的交错皮肤组织,无论哪个,看上去都那么吓人,又犹如一个强烈的视觉冲突一样,触动着自己。
突然,一阵手机铃响起,我赶忙把裤子放下来,怕是司徒磊回来,又或是被任何一个人看到我刚才的样子。
几分钟后,我四下环顾着,那段音乐声突然出现而又瞬间消失。没有一个人在此出现过,只是心里有一种并不太好的预感轻然浮现。
许久,我才会过神来给袁梦打电话求救,那可恶的司徒磊居然就这样把我扔在地上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本还以为他只是出去一下就会回来呢。
我越想越不淡定,刚拿出手机准备拨过去,只见司徒磊突然推开门,出现在我眼前。
“你干什么去了。”我故作平静。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然后走过来把我重新抱回到了轮椅上。之后我们便又进入到了那种死寂一般中,只是安静的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你为什么想要赢。”我问。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我必须亲自弄清楚。”司徒磊表情凝重。
“那你又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和我合作,我知道同桌根本不是理由,你是校董的儿子,只要你一句话随时可以改变很多,包括你想要靠获胜来知道的事情。”
这些疑问我一直压在心里,他明明有着独揽大权的能力,却又时常让我觉得他像是个在玩票的少爷。可却又真的好像有着力不能及的事情,一定要靠外界的帮助和认可。
他这样的纠结,又不肯坦诚相告,我开始不知道自己这样问究竟对不对。
“我只是不喜欢靠关系做事,而且安苒让我太累了。反正一句话也说不清楚,我们尽力就好,你所害怕和担忧的,都不会发生,你可以做到大声的歌唱,甚至找回自己。”
说着。司徒磊的嘴角微微扬起,手轻轻的放在了我的头上,像搓小孩子一样,给了我留下了一种无声的安慰。
此刻,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发现了一种被深深埋藏起来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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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袁梦来接我回教室,司徒磊则继续留在音乐室里弹琴。他说晚一点要去学生会填写演出表。做节目名单和正式彩排。
并嘱咐叫我这两天不要吃辣的,注意保护嗓子,也不要太过紧张。
“还有2天就校庆了,你真的要要跟司徒磊合作吗。”直到现在,袁梦依旧忧心忡忡的落实我是否真的已经下定决心。
“嗯。”
“珞琳,你可想清楚,一会儿司徒磊表格一交就真的来不及了,而且这样你也就真的和安苒结下梁子了。”
“已经和他练习这么久了,自然早就决定好了。放心吧,我和司徒磊不会输得。”
虽然我说的自信满满,其实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我知道袁梦在担心什么,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我已经无法将司徒磊放下。
回到家里,我想独自练习一会儿,可怎么都不好意思开口。只有爸妈在我都这么害羞,到时候又该怎么面对那么多观众开口唱歌。
我越想越心烦,索性回睡觉去了。
房门被突然打开,我妈一脸诧异的看着我真的躺在床上睡觉,连忙拉开窗户朝外望。
“妈,你干什么?”
“没什么,我看看今天的月亮是不是从南边出来的。”妈妈脸上闪过一丝不正经的笑,然后被我一个枕头砸过去吓跑了。
叮铃铃…
意识里好像才刚刚睡着,枕旁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抓过来打开看,竟是条彩信。想必一定又是新闻晚报之类的东西,我缓慢的按着手机本想着粗略的看一遍后删掉就好了。可就在打开后的一瞬间,我便睡意全无,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珞珞,怎么了。”妈妈匆忙开门进来看我。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平静:“没事,就是手机没拿住掉地上了。”
“我就说你不会这么早睡觉,原来在被窝里玩手机。早点睡听到没,你想把眼镜度数加到瓶底那么厚吗。”妈妈唠叨着把手机捡起来递到我手上,然后关门离开。
混乱的思绪还没有完全清楚,只是被刚才猛然的刺激惊的强制醒过来而已。
刚才是我看错了,还是那只是一个可怕的梦?我拿着手机迟迟不敢点开,直到‘铃’的一声,手机再次响起。
又是一条彩信,我紧张的打开它,这次出现在眼前的终于是新闻晚报。第一次如此期盼这好似垃圾信息的东西传过来。
我松了一口气,删除了新闻晚报后,我颤抖着手点开了之前发来的那条信息。手心的汗水湿滑的浸透而出,刚才所见果然不是梦。
一切清晰重现在眼前,在手机里,我看真实的看到了自己那双残破的双腿,疤痕明朗可见。只不过照片中的我微低着头,看不太清楚面容,但这也足以让我恐惧到浑身冒冷汗。
而在几张照片的下面还写着一行字:
【从哪来滚哪去,这不过是个开始。】
一瞬间,我双手冰冷僵硬,好不容易才靠意识的驱使挪动身体,使劲儿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让自己清醒过来。脑中也极力的回想着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人拍下的照片。
虽然照片的背景被稍作过处理,轮廓有些模糊不清。但我还是清楚的看出,那是今天我靠着钢琴席地而坐在花舞音乐室的嘶吼。
我猛然想起,就在司徒磊丢下我一个人不知道去哪的时候,我曾挽起裤腿,还有窗外短暂的手机铃声的突然出现和消失。
脑子里的片段一个个闪现而过,终于拼凑到一起得出了一个完整的答案,那就是,我被人监视了,而且她的目的是把我赶出铭寒。
如果是安苒为了司徒磊事情企图如此,在我看来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司徒磊根本不可能对我有除了同情以外的好感。
可若是安苒之外的其他人…
那便仿佛一双处于黑暗之中的手,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猛的出现,把我推入悬崖永不得回来。
我越想越怕,马上就要校庆了,不知道这两天内还会发生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哪怕我希望这个恐吓到此为止,暗中的黑手不过是单纯的想要吓吓我,让我知难而退。可那句“这只是个开始。”却反复在我脑中回荡。
我慌乱中关掉了手机,用被子蒙住头似睡非睡的在凌乱的噩梦中度过了一整夜。
隔天。
刚到校门的我便看到袁梦在门口来回的踏步,徘徊不知所措。
她见我终于来了,急忙拉着我的手把我拽到一旁,故意避开守在大门口的化石门卫,一脸急迫的告诉我。
就在昨晚0点的时候,铭寒的校园网站更新出了一则帖子,除了海苑的出演名单和节目简要外,更出现了一贴被加了高亮且悬在首页的热门贴。
因为你们的节目叫《人鱼的眼泪》,所以在节目人员名单都出现后,那条消息紧接着就马上而出,遍布在了海苑以及花舞两方的最新动态里。
袁梦说的乱七八糟,以至于我到现在都没明白她这番话的重点在哪。
她打断我的疑问,又着急的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傻子,你自己看。”
随着袁梦手机的校园网被打开,一则名为《下水道来的‘美人鱼’》,(注:下水道的美人鱼出自日本豚鼠系列)帖子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而且这贴还被人疯狂转载和顶起,直到现在也依然耸立在首页最顶端。
里面的照片是一个女孩畸形的双腿和伤疤,而那个人,便是我…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这只是个开始’。我的紧紧攥着,一句话都不想说。
僵硬着身体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推开袁梦,更不理会她在我身后的叫嚷声直径走向学校大门而去。
“不管是谁干的,我一定要把她找出来,说个清楚”我一脸愤恨的进入电梯,而心里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安苒。
还没等我直接冲进教室,便发现学校大堂的板报上,楼层间的留言板和走廊处也都豁然贴着袁梦给我看的帖子内容,更有昨晚就已发到我手机里的照片。
只不过,这些板报上更清楚明了的注释了我的名字,夏珞琳。
眼前的一切让我很想找个没人的角落,无论是哭出来还是大声吼叫,都只是想要把心里的情绪宣泄出来就好。
可一路走来,怒火显然已盖过心里的痛楚。我甚至觉得一路上每个同学都在看我,背后指着我呲呲的笑着。
我用力的拉开门,老师被吓了一跳,大声吼道:“夏珞琳你干什么!”
可我却无暇理会她,更无法控制自己此刻早已燃起的火气。
“诶,这不是,美,人,鱼,姑,娘,吗。”还没等我去找她,安苒便一脸得意的一字一顿的挑衅起了我。
“哦,我忘了,你是下水道里来的美人鱼。出来之前洗干净了吗,总这样臭烘烘的来学校可不好啊,公共场合毕竟不是你家。”
安苒的脸上写满了得意和对我的不屑一顾,她白了我一眼,然后扭过头去谄谄的笑着。
而我从她的表现和字里行间里,也更加确定这件事必定非他莫属。
“安苒,我是怎么得罪你了,你一定要这样对付我。既然你全然不顾的把事情闹成这样,那我也明确的告诉你,我对司徒磊什么感觉都没有,别以为你当个宝的东西别人也会抢着要。”我有些失去理智的朝她说着,话里更是透着无尽的愤恨和冷淡。
安苒似乎是我的话激怒:“就你?我从来就没把你当做过一个人来看,你有什么资本跟我抢磊。”
“我的确没有,可无论你赶走多少人,司徒磊都不见得会喜欢你,你才是不要一直靠驱赶来自欺欺人的给自己找安慰才好。”
这一刻,我已经彻底忘记了袁梦对我的告诫,和远离安苒不要生事的嘱咐。每句话似一根针一样的戳中了安苒的痛楚。
“你再给我说一遍!”
安苒突然发狂般的冲过来,死死的抓着我的肩膀摇晃着。我用力的挣脱,用轮椅重重了撞开安苒,试图躲开已经疯狂的她。
可这两个轮子又怎么能跟腿比,我很快就被安苒拦了下来。教室的老师和同学都看着我们俩的这出闹剧,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或是拉开安苒。
眼看着安苒粗暴把我拖下轮椅,嘴里还在不停的骂着,撕扯着我的头发逼我屈服与她,甚至低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