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陷害
不过,还好,那个大妈口中的“爸妈”,我似乎有点印象。而那张照片,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一张诡异的全家福——大妈大爸不在,我站在最中间,得意洋洋地搭着夏小果的肩,而小果却一副要哭的样子,让我好不郁闷。这真心不能怪我啊,都怪那时候的夏小果看起来太过于粉嫩,一副任你欺负的样子,于是忍不住就想掐啊捏啊的。那些年我们一起洗澡的时候,我总是能把他刚换好的干净衣服弄湿,以至于后来他死都不肯先出浴缸,这样一来,我争取在浴缸里泡的时间就多多了,因为大妈的全部精神都得集中在小果抓着浴缸边死不肯松动的手上。直到现在,每当我想起小果每次被大爸像拎小鸡一样拎出去时那视死如归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想笑,夏小果的淡定,原来是那时候憋出来的!
至于那对站在我们身后笑意盈盈的年轻夫妇,就是大把大妈所说的“我爸妈”吧。
大概六七岁大的时候,我性子特别顽劣调皮,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就是有那么一天,我把本来放在柜头上的的相册扔进了水缸里玩了一天的“船儿飘”,因此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板子。因为疼,当时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大妈边打我边哭喊着两个陌生的名字,后来大妈跟我说,他们是我的爸妈,当然原则上其实应该是干爹干妈。
那件事以后,我终于对我的“爸妈”有了个印象,却仍然不理解他们跟夏家究竟有什么关系,能让夏家真正的家长退居二线,让自己的儿女称呼自己“大爸大妈”。按常理来说,这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然而,这绝不是夏家最诡异的事情。
“不要……”
又一次从梦中惊醒过来,我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狂风,暴雨,雷鸣,闪电,追赶,呼喊,血……这几乎是我每天晚上的必会看到的惊悚节目。我已经习惯半夜醒来一身冷汗,也已经习惯克制自己让自己不去追究,即便,每一次都只差一点,我就可以看见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不是不想知道这个梦的含义,而是潜意识里,我就想回避这些东西,我的梦不由我掌控,但我白天的生活,得握在我自己手中。我太明白,有些事情,知道了真相未必更好。笨蛋夏一朵,求的只是生活安宁。
然而,该来的总是会来,有些人,有些事,命中注定避不开。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看到房间里的杯子已经空了,打算摸索着下楼喝水。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时光倒流,那么我宁愿渴死也绝对不会走下楼去,也就不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少爷,你看,他那时才多大点的小不点,现在长这么高了……”
“少爷,我总算没辜负你的希望,终于把你的孩子抚养长大了。当年,当年要不是我们,你们也不会……”昏暗的灯光下,大妈手里捧着白天好不容易找到黑白照片,眼睛里有晶莹闪烁的东西。
少爷?你的孩子?大妈不是五星级饭店的退休职工么?怎么会有个少爷?少爷的孩子?是谁?难道大妈背着大爸养了个小孩?
我定了定心思,开始理智分析。首先,大妈大爸都不工作,自己开了个小店,两人同进同出粘的跟一体似的,这么大的事大妈不可能瞒得住大爸,所以私生子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其次,很明显大妈这些话是对照片上年轻夫妇说,如果说照片上的男人就是她口中的少爷的话,也就是说,我的“爸妈”还给她留下的不仅仅是记忆什么的这么简单,而是还有一个活生生的小孩。
照这么推论,我和夏小果之中,既有可能有一个不是大妈大爸的孩子?而与此同时,林夜枫又正在找女朋友的同胞妹妹?
拜托,剧情能不能别那么狗血?难道我的“爸妈”真的是我的亲生爸妈?我,不是夏家的孩子?
忽然,我脑子里飞快浮出一些东西来,就像船头的水,因为受到的压力过大,往上冒的力量反而打了起来,一股股的,怎么压都压不住。
我和夏小果,只相差三个月。
我们长得很不像。
甚至……
“阿朵……”也许是听到了我的叹息,突然,大妈警惕地朝我这边看了过来。此时的我,正站在楼梯转角处,夜色把我裹得严严实实的,看来她八成九是没看见我,但退回去已经不能保证不惊醒已经清醒过来的大妈了,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等到大妈摸索过来就晚了。
这种情况,还是占据主动权比较好吧。
我深吸一口气,手掌附上嘴巴,呵欠连天地走下楼,“真不知道大妈炒菜放了多少盐,打死盐贩子了……渴死了……”“乒乒乓乓”我灯也没开直接摸进冰箱,“啊,大妈,你怎么在这里啊……我、我、我……就喝一点,我就打算喝那么一点点……”
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能演,一惊一乍,不住点头哈腰的,十分楚楚可怜。
“你这个兔崽子,大半夜地还惦记着那点葡萄酒……半杯啊,不,三分之一……”看来我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大妈唠叨了几句,悄悄舒了一口气,然后回了卧房。我站在原地,手里握着半透明的葡萄酒瓶,为她舒了口气而舒了口气。脚下却突然感觉一软,似乎全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完。
期中考试?啊,期中考。那什么,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啊。
不过在夏小果连续几周的魔鬼训练之下,我头一回有些期待考试的到来,尤其是考第一门语文——我的强项的时候,我答题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啊,提早半个多小时就完成了,喜滋滋地当着“灭绝”面玩起了转笔游戏。
不过,祖宗们说的话总是不会错的。乐极生悲,也不是危言耸听的。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再众人膜拜的眼神中里把试卷交上去的时候,感觉背后微微的有什么动静,我扭头一看,是张小妮。
是了,刚刚张小妮在后面用笔尖戳了我不下十次了,可我正心无旁骛地写着作文,哪里有空理她啊,现在写完了,想忽略不计就有点难了……额?我脚边上这个是什么?不是吧,还用这种白痴的手段作弊?这不就是活生生地给“灭绝”留下“灭口”的证据么?
我没那么傻逼,自然不会理会她,只不过纸条就在我脚旁边,总是让人不安稳的啊,稍稍移出去排除嫌疑就好。
我承认,人倒霉,喝口水都会塞牙缝。谁料得到才出门去办公室打水的“灭绝“这么快就返回呢?于是我脚上的动作就那么暂停在那里,“灭绝”优雅喝水的动作却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有两道“锐利”的眼神仿佛要把我刺穿。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但是,当“灭绝”敞开纸条大方地给我看里面的内容的时候,我不由再次呆住,不是内容有多劲爆,而是那字迹。。。。。。
“第三题选什么?……”
连最后问好后面的省略号,我最独特的表达方式,都一摸一样。要不是我今天没吃药,我都要以为自己真的写了这么张纸条,更要命的是,我左边坐的,正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
“第三题?你好像很拿不定主意吗?”“灭绝”拿起我的试卷,眼睛笑眯眯地盯着我因为摇摆不定而改过好几次的第三题,这也正是我还没交卷的原因。
这就是所谓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按照市一中的老规矩,我的语文成绩是作废了,而且通报批评什么的,估计也是在劫难逃的。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笔记就有那么大众吗?就算我的笔记没什么特色吧,事情要不要巧的那么严丝合缝呢?
这已经是第三次因为我那该死的笔记而闹出事端了。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好奇完全盖过了我应有的恐慌和愤怒。
我端着脑袋苦思冥想的摸样被大妈刚端上来的水煮鱼的腾腾热气给生生破坏掉了,屏住呼吸随着大妈来回晃动的手移动脑袋——啊啊啊,夏一朵,你太没出息了。
毛毛曾说过,我不动的时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长得还是正常的。但我一旦动了,五官就奇妙地错位了,眉毛能翘的天上,眼睛永远是谄媚地眯着,大口一张,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顺带一两截刚刚阵亡的韭菜叶子。
所以说,大妈的破坏力不容小视啊。
“阿朵,觉得可能是被谁黑了?”大爸开始发挥三块钱一本的推理小说上学来的推理能力。
“咳咳……”我摇摇头。
“那接下来你准备迎战?”
迎战?
我突出一根鱼骨头,“大爸,能不能不要在我吃鱼的时候说这么劲爆的话题啊。”
“你脑子长着是用来看起来比较高吗?不知道先跟老师说?”夏小果“啪”一声放下碗,夺门而出。
一大清早的,发什么脾气啊?只是成年了,又不是更年期……
“看什么看,还不是被你这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到了!不知道先跟老师打报告啊?”大妈不失时机地来一句。
各位,注意了,被冤枉的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