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南宫

烈火青春之情泪

进入京兆地界,再来是京城,然后是……皇城。

融入京城街市,天子脚下,繁华依旧。被雪覆盖的京城,到处都披着洁白的银装,似乎“罪恶”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护城河倒映出上下两座皇城,水下的那座飘飘摇摇,似真似幻,仿佛想倾吐些什么。

望着远处的太极宫顶,他的唇边扬起一抹笑,忽然改变主意,策马缓行。

那不是去皇城的路,他走了另一条。

抬首,门匾所题,正是——南宫府邸。

回到皇城,就必须用另一个身份做人——展令扬将变为三皇子龚季云。

所以,他不急。

眨眼之间,立于墙下的人已不见踪影。

天朝六相,首数上官、南宫。

繁多的屋檐下,有一间,因为他的存在而不平常。

南宫老丞相最引以为傲的孙儿——南宫烈,既像光华璀璨的宝石,又似晶莹亮眼的明星。

他的温雅,他的俊毅,令多少痴女子梦想着他能成为自己的夫君、自己的情郎。可是如今,是什么使他禁锢在小小的屋檐下,禁锢在狭窄的案牍旁?

那倚桌而坐的清朗背影,不是南宫烈还会有谁?

他在想什么呢?

那一晚,有云。

“剑空弹月下高歌,说到知音,自古无多。”他自嘲一笑,没料到竟有人接话:“此言差矣。”

“谁?”

一抹轻盈的身影凌空翻下:“可爱的人家喽”

“三殿下?”他又惊又喜兼哭笑不得。这个家伙,夜闯相府,还翻墙?

“嘘,叫我令扬。”

“令扬”他立刻改口,“你怎么来了?”

展令扬笑道:“来为小烈烈洗脑,看招”瞬间出剑向他袭去南宫烈反应奇快,纵身后跃,惊叹:“莫邪”

“是你的步光呢?”

南宫烈身形一闪,步光宝剑赫然在手。

展令扬不容他喘息,一招招剑花飞舞:“东风夜放千花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湖光转,一夜鱼龙舞。烈,接下阙”

南宫烈从容不迫,边接招边道:“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他愕然,停住了。

那个灯火阑珊处,也收了剑,笑眯眯地站定。

他懂他的寂寥。

最擅长悠游于官场中的他,也会有受不了的时候,而他,总能在第一时间看出——即使自己用温文尔雅的微笑掩饰得很好。

他更懂,如何化解他的惆怅。

“令扬……”心中一遍遍呼唤,手指已逐渐紧握成拳。

如今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你这个笨蛋

他急啊,心像被火焰煎熬。灵玉已裂,第六感又无用,而他的步光——那只忠心护主的雪狼已经……南宫烈的指甲抠进肉里。

令扬,如何联系你?不不不,宁愿找不到你。可是,如果你陷入危险……老天,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轻不可闻的落地足音,如蜻蜓点水,却令南宫烈为之一颤

现在的他,听觉是最敏感的。

颇具威胁性的飞镖没有防御般地出现在主人的指尖,因为那熟悉的气息……难道是他?

“烈……”

南宫烈的所有精神都在这一声呼唤中崩溃了他神经质地猛然抠紧座椅的扶栏,倏地转过身子

他感觉着声音的来源,他面对着展令扬了

时间仿佛冰冻住。

这一瞬,竞如此地漫长。

令扬凝视着南宫烈。

在他的挚友里,有两人的眼睛为他的最爱。一个是南宫烈,一个是曲希瑞;前者深邃如黑夜,后者湛蓝若天空。可是,现在呢?烈的黑眼珠就像遮上了尘雾般地迷迷蒙蒙——他,看不见他。

咣啷啷

南宫烈猛地站起来,碰歪了座椅,也险些弄翻了自己。展令扬抢上一步,扶住他的胳膊。

令扬,你真的回来了?可是,你实在不该来不该来啊烈在心底呐喊着,紧紧揪住他的衣袖,用力地“看”着面前的他,却发不出一个声音。

令扬的呼吸一窒烈,看不见也说不出么?为什么会这样,是谁伤了你?

“不要推我,烈。”他的声音近乎平静,“我有许多问题需要你的解答。”

他拼命摇头。

“来,坐下。”令扬更平静了,近乎温柔,“用写的,好不好?我们写下来。”

仍然摇头。

他轻轻一叹:“好吧,烈。我不问你为什么受伤,不问你的门前为什么有人监视把守,也不问你的玉石为什么破裂,”他执起他胸前的珍灵,上刻“燃烧”二字,与自己的交相辉映,“我甚至不问,为什么没有看到你的剑和雪狼儿。”

每一个“不问”,都敲在南宫烈的心口上。他怕这样的他,怕他那平静下的波涛汹涌。

“你的玉裂了缝隙,所以感觉不到我回来。可是,他们呢?我感觉不到他们,他们也感觉不到我,为什么?”诱导似的话语,小桥流水般从唇齿间溢出。备好笔墨,铺好白纸,将一支笔塞入他的手中,“来,我问;烈不用写多,写重点就好。”

南宫烈被动地握着笔,坐下。

“以农在哪儿?”

烈深吸了一口气,提笔写下:太子谕——沙场。

无声。

半响,令扬又问:“希瑞呢?”

笔尖颤了颤,烈写下几个大字:太子谕——征维迟。

征……维迟?

令扬的瞳孔紧缩,让希瑞去征伐维迟?

“那凯臣……?”

烈点头,写下:请战随征。

“我知道了。”令扬颌首。

不,你不知道那个可怕的人才是重点是我付出如此惨重代价也没有解开的谜团

太……子……

笔,跌在桌上,南宫烈的第三个字只写了一划。

墨,渗入洁白的纸张,像盛开的点点黑梅。

他们同时感应到了。

令扬凭的是胸前玉石的反应;而烈,凭的是第六感。

快走来不及写第三个字了,南宫烈突然跳起来,推着令扬的身体。令扬无动于衷,烈大急,飞快在白纸上划下一个字:走

走啊,离开这儿

令扬握住他的手:“烈,你别着急,好吗。”

我不着急?只听得外面有人喊:“圣旨到——”你还要我不着急?已经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了

“我的玉有反应呢,烈,你说会是谁?”

不管是谁,绝不是好事求求你快走啊

“我刚回来你就要我走?走哪儿去?何况是圣旨呢”

圣旨是送到我家的,和你没关系

“小烈烈,”令扬忽然微笑了,如春风化雨,“恐怕你已经预感到,这圣旨是针对我而来的,对吗?”

令扬——

门外的声音近在咫尺:“将军是不是搞错了?”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说:“老丞相,没有错,请开门吧。”

令扬扶烈坐下,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令扬笑笑,望着进来的人。

几个侍卫,然后是烈的祖父——南宫丞相,接下来是三名忍者?最后是……

令扬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他,听到南宫丞相惊异地说:“三、三殿下,你真的在这儿?你,你怎么会……?”

令扬收回与他的对视,向南宫丞相抱拳行礼:“相爷。”

几乎呆掉的南宫丞相吓得回过神来,连忙还礼:“三殿下使不得老臣担待不起”

“您是长辈,有何担待不起?”

令扬又望向他:“忍,你回来了?”

“嗯。”

“怪不得,我和君凡寻遍整个东瀛也没有找到你。”

“嗯。”他微微扬高了声音,“三皇子听旨。”

除手持圣谕的伊藤忍,其他人均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三子天资聪颖,至孝至仁,封为安王,另立府邸。然皇太子谦恭爱弟,特准王府建成之日前,皇三子迁居太子宫。钦此。”读罢,伊藤忍又道:“奉太子口谕,即刻恭迎安王入太子宫,不得有误”

“儿臣,遵旨。”

令扬站起身,立刻被南宫烈扯住衣角,他看向他。

“安王,请吧。”忍的声音。

令扬轻轻推开烈的手:“没事,烈。是小忍忍来接我呢。”他的目光转向南宫丞相:“相爷,可不可以告诉我,烈犯了什么错?”

“三殿下,不,安王。烈他是……”南宫丞相一咬牙,深深作了一揖道:“惭愧不肖孙南宫烈是因为误闯太子妃永福宫,被判禁足百日。”

“他的眼睛……?”

南宫丞相转过头去,一声长叹:“唉——”

“我知道了。相爷,请您照顾烈。”令扬走到伊藤忍面前:“将军的封位是?”

忍抱拳:“震国。”

令扬颌首:“震国大将军。”

“不敢。”

“那么,伊藤将军,我们走吧。”

“是”忍大声道,护送安王,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