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爹味太重
天都，寒冬已去，但寒意尚未完全散去，谢家庭院里的树梢上，积雪不时跌落，入春前的最后一场雪下的有些大，不过今年的田垄间收成应该不差，会是个丰收的年景。
对于谢府，陆玄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不过今天，房间里的气氛显得稍有不同。
目光在谢赟身上扫过，谢家两位公子中，抛开立场不谈，陆玄其实觉得谢晖更适合做接班人。
至于谢赟，不知怎么说，能力肯定是有的，但那骨子从内而外的优越感让人很不舒服，跟人说话的时候，总感觉他的鼻孔对着自己。
谢晖不在场，说明今日的事情只跟谢赟有关。
“奉先来了？”看到陆玄，谢尧微笑着示意他坐下。
“岳父寻我何事？”陆玄依言坐下，看着谢尧笑道，心中大概已经猜测出这次谢尧找自己的目的。
“出兵的物资已经筹措妥当，这次出兵天都禁军、虎贲、射声三军齐出，奉先久历战事，精通兵法，依你看，何人可以挂帅？”谢尧笑问道。
陆玄目光看向谢赟，却见谢赟微笑的目光中带着几许期待。
这答案不是明摆着吗，老谢这是带着答案问人呐。
从一开始，陆玄就清楚这种级别战争的统帅不大可能落在自己身上，不是资历、地位、功勋问题，而是这一仗打赢带来的名声背后的政治资本对谢家来说很重要，所以他更多可能是会去给别人当保姆，但他更清楚想要安抚自己，那就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来。
“若是在两位公子之间挑选的话，晖公子更合适一些。”陆玄躲开谢赟殷切的目光，叹息道：“岳父，我知道岳父今日将赟公子带来是想赟公子担任统帅，我也愿意相护，但打仗非儿戏，其他好说，但这件事上，我希望岳父能选晖公子。”
谢尧闻言愕然，片刻后不由大笑道：“奉先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但老夫若定要选赟儿呢？”
“若赟公子肯听我言，也可。”陆玄没有据理力争，思索片刻后道。
谢尧对此还是很满意的，这吕奉先虽然有自己的坚持，但并非那种顽固不化之人，而且最重要的是，思考问题是从谢家角度出发，这是让谢尧最满意的。
“朝廷任命应该很快会下来，你且去准备一番，虽然这次不是你挂帅，但老夫还是希望你能随军出征，助赟儿一臂之力。”谢尧看着陆玄笑道。
“小婿明白。”陆玄理解的点点头。
谢尧又问了问关于此战陆玄准备怎么打，陆玄给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议，尤其是水攻方面，一定要重视。
“都听到了？”待陆玄走后，谢尧看向一旁一脸不爽的谢赟：“奉先所说的这些，你都给我记好。”
“爹，知道了。”谢赟有些不耐。
“你呀，要成大事，需有容人之量，奉先虽未选你，但他说的是为谢家考虑，这次挂帅，晖儿确实比你更适合，至少他能容人。”一看谢赟这表情，谢尧就有些不满，皱眉道：“还有，奉先是我谢家重臣，此次陪你出征，那是看为父的面子，切不可轻慢。”
“是，孩儿谨记！”谢赟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烦躁，对着谢尧一礼道。
“真记得才好，将前几日荒州那边送回来的云豸带去，亲自送到奉先府上！”谢尧不太清楚吕奉先说的那种像羊的妖兽是什么，横断山脉中，与陆玄描述类似的只有这种云豸，其形似羊，声如兽吼，吞金便铁，至于味道怎么样，不得而知，不过一般妖兽的血肉对武者来说都有滋补作用。
既然要吕奉先帮自己儿子扬名，而且人家已经很识趣了，自己这边不能给其功勋，那其他好处自然得给够。
“爹，你也太宠他了吧！？”谢赟不满道：“他又不是真的谢家女婿，不过是……”
“闭嘴！”谢尧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怒骂道：“你眼里除了出身能不能有点儿别的东西？一个五品高手就算不靠谢家，人家也能建立自己的家族，门庭之说，对普通人和寻常高手管用，但对五品武夫，你就得哄着，要成大事，靠的就是这些人，没了人家，你就算是皇子也没用，东州一战，多少皇子连陨星谷都没碰到就没命了？”
谢尧一怒，谢赟顿时如同鹌鹑一般不敢说话了。
“我跟你说，整个大乾朝廷内，包括三大世家、皇家、各地士族五品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之数，一个五品武夫，比你这所谓的门阀子弟可金贵多了，奉先愿意帮你扬名，你就偷笑去吧，再敢给我用这种态度对奉先，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还是换你兄长来吧！”谢尧冷哼一声道：“还不快滚去送礼！”
“是！”谢赟灰头土脸的跑出去给陆玄送礼了，其他的他不在意，但谢尧那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他了，这代表着自己这嫡子之位可能被谢晖动摇，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他才是谢家的继承人。
当日，谢赟耷拉着一张脸，将刚刚从荒州送来的云豸亲自送到吕奉先府上，表面功夫还是做了些，只是脸色很难好看起来，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下午的时候，谢尧派人送来五千灵石，黄金万两。
“将军，这就是你说的好处？”牛霸摸索着陆玄分给自己的五百枚灵石，笑着合不拢嘴，自从跟了陆玄之后，修行用的灵石他就没断过，钱更从来没缺过。
“这个羊好吃么？”谷慧爱不释手的摸着两只云豸，扭头看向陆玄，刚开口，口水已经流出来了，用力擦了一把口水道：“咱们什么时候吃？”
还真有这东西？
陆玄打量着两头云豸，感慨这世界真是啥都有，至于这东西好不好吃，陆玄不知道，但挺像羊的，拿来涮着吃吧。
“把兄弟们叫过来，今天教你们一个新吃法。”陆玄挥手将剩下的灵石收入自己的乾坤借中，大声道。
“好耶～”
跟陆玄这里热闹欢腾的气氛不同，整个天都从上到下对这次出兵云州都十分重视，大量物资开始运往龙兴郡对岸，同时禁军、射声营、虎贲军也开始调动。
统帅人选在跟谢尧谈话后的第二天就定下了，谢赟挂帅，吕奉先作为三品**寇将军，职位上要比谢赟高，自然不能当他副帅，但总管后勤补给，理论上说，是相互配合，但实际上，是保谢赟的，除此之外，谢尧还给谢赟配了十六名无漏境武将，不但实力高，而且都是久经战阵的将领。
大军在三月初时集结完毕，云河已经完全解冻，谢赟意气风发的开始指挥大军渡河，为了避免对方偷袭，谢赟带着高手和精锐先抵达对岸立营。
“赟公子。”陆玄来到大营时，众将已经齐至，见到陆玄纷纷颔首。
“吕将军，有劳费心了。”谢赟这么多天，心理建设也做好了，看到陆玄，虽然笑容还是有些牵强，至少不难看了。
“分内之事！”陆玄坐下来道：“根据细作探来的情报，归一教主力如今分往燕州和云州边地，迎战边军，此地应该是一旅偏师，不过营地最好莫要立于此处。”
说着，陆玄摊开地图指着龙兴郡道：“龙兴郡地势西高东低，此地又紧邻河道，虽然地势平坦，但敌军若提前蓄水，趁我军渡河之际开闸放水，这朝廷精锐怕是立刻就要土崩瓦解。”
“吕大哥太过谨慎了。”谢赟笑道：“我已派人沿河巡视五十里，并未发现有筑坝痕迹，而且自河水解冻到如今，水位未曾变过。”
“用兵必须谨慎，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作为一军主帅，所有可能的危险必须杜绝于萌芽之中。”陆玄点了点桌上的地图道：“此地地势，太容易用水攻了，而且据我所知，归一教早在冬日就开始迁徙沿河百姓，此举也颇为可疑，不可不防，这行军打仗，不怕多想，就怕少做，哪怕对方没有此计，我等也要尽量避免可能存在的风险。”
“难怪吕将军能屡战屡胜，末将佩服！”一名将领笑道。
谢赟面色有些阴沉，他这年纪本就是容易犯中二的年纪，再加上作为谢家嫡子，从来别人都是顺着他，最烦的就是别人说教，而这吕奉先现在虽然说的头头是道，但那股子爹味比他爹都重，尤其是周围众将将似乎也认可对方的话，让谢赟心中更是烦躁，他才是主帅，怎么搞得吕奉先才是这里做主的人一样？
“知道了，吕大哥还有其他事情的话，就去忙吧，这里的事，我会处理。”谢赟语气中已经带了些许不耐。
“也好，我去后方督运粮草，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放信号。”陆玄一脸难看的叹了口气，帐中众人察觉到谢赟身上的火药味，顿时噤若寒蝉，没人敢再说一句，直到陆玄离开，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将军，我等迁营么？”一名将领试探性的问道。
“大军尚未渡河，此刻迁什么营，待大军渡河后再迁不迟！”谢赟冷哼一声道，哪怕这吕奉先说的是对的，但他就是不想按对方说的做，至少也拖延一下，让所有人知道这军营中谁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