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说句话来听听
“所谓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朝廷走到如今的地步，皆因小人结党，奸佞当道，致使有识之士有志不能舒，有才之士空有满腹经纶，却不得用……”
新建的学堂里，一名儒生滔滔不绝的给一众都统讲述着如今朝堂的东西，只是看着堂下一群昏昏欲睡的莽夫，儒生叹了口气，堂堂六品儒生，给一帮目不识丁的粗鄙武夫讲时政，真是……
“先生，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们听不懂，但你这有识之士是如何评判的？”三刀抬头，看着儒生问道。
陆玄说过，不管怎么样，人家教你们东西，就得保持基本的尊重，陆玄的话对这些人显然很有用，至少课堂纪律是有的，只是听得进去的人不多。
“有识者，当博闻强记，当学富五车，当有鸿鹄之志。”
“你们平日就是这么教的？”陆玄扭头，看向身旁的顾渊。
“一般是先背书，然后再讲解经意。”顾渊叹了口气道：“教主，这些教众识字的不多，只能从最基础的教起，但以诸位都统的年纪，学起来有些费事。”
读书这种事，最好还是从小做起，成年后，不管什么人，都有了自己固有的认知，出现超出认知之外的东西，会本能的排斥和抵触，就算想学也会杂念丛生。
“有没有办法？”陆玄扭头看向顾渊，这么下去不行。
“有。”顾渊点点头，看着陆玄道：“抄书。”
“抄书？”陆玄诧异，这算什么办法？
“抄书的过程，其实也是记忆的过程，念书会走神，但抄书的话，这人的意念会相对专注些，而且过程中还会不自觉去思索书中之意，如此一来，再讲经意，就会容易理解许多。”顾渊解释道。
“行，我去跟他们说，你们只管布置任务，不过这任务布置他们半个时辰能写完的就行，他们毕竟还有其他事要做，每天两个时辰读书，半个时辰抄书，就差不多了。”陆玄点点头道。
“是。”顾渊躬身行礼。
陆玄走进学堂，跟正在讲学的儒生行了一礼道：“先生，我来跟他们说两句，如何？”
在学堂里，陆玄会维护先生的尊严，一个老师对学生没了威严，那还教个屁啊。
“教主请。”儒生自然不会拒绝，同时对陆玄的态度也很满意，这反贼别的不说，在尊师重道这方面还是值得赞许的。
一众都统、学员见到陆玄来了，精神一振，一个个正襟危坐，像极了开家长会时的状态。
“先生刚才说的有识者很好，我再补充两句，有识者知天时，懂进退，明阴阳，老实告诉我，能听懂么？”陆玄问道。
堂下有一个算一个，默默摇头。
“你们上课都快睡着了，能听懂才奇怪。”陆玄坐下来道。
“教主，我们每天要做很多事儿，还要修炼，哪有功夫做这些？”二狗趁机诉苦道。
“很多事儿？有哪些？具体说来听听？”陆玄抬了抬下巴问道。
“这个……”二狗想了想道：“督促修路，监督施工，还有解决一些百姓纠纷。”
“好，就这三样，我来问你，你督促的那一部分，石料多少人运最合适，石料买哪的？百丈的路，几个人修建效率最快？每天需要多少粮食供应？如何保证那些雇佣来的民夫不会偷懒？”
“这……”二狗挠了挠头，目光瞥向身旁的三刀。
三刀盘膝而坐，目光看着桌案上的书册，津津有味。
“调解纠纷，兄弟两个闹分家，老大嫌老二分的多，老二嫌老大分的多，怎么解决？”
“这……”二狗见三刀没用，将目光看向右边的小白。
小白两个手指交叉了一下。
二狗：“……”
“先生刚才说的你们可能不懂，我来给你们解释一下，博闻强记，博文不但是要多读书，还得多看，看得多了，遇到事儿才能有解决之法，这天下没有新鲜事，但见过的事儿你得记住，所以要博文强记。”
“学富五车，多读书，好处吗，我想先生跟你们说过很多了，看你们这模样，怕是一句都没记住，我来说一个，多读书，至少能教你们学会说话。”陆玄笑道。
“教主，说话这谁不会？”二狗闻言有些无语道。
“是么？”陆玄对他招了招手。
二狗不明所以，来到陆玄身边，面向众人。
他是带过兵的，自然不会怯场。
“你就跟大家说说，未来一个月，你要做什么，不难吧。”陆玄看着二狗问道。
“不难。”二狗轻咳了一嗓子，看着一群对着他嬉皮笑脸的袍泽，面色一正道：“严肃点儿，我接下来一个月，嗯，准备按照教主的计划，额……就是……把教主安排的事儿做好……那个，还有就是……这，没了。”
堂下顿时传来一阵哄笑，二狗也有些臊得慌。
“你们知道他以后一个月要干什么了？”陆玄看着众人问道。
“没有。”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就这个问题，你们谁上来说说？”陆玄看着众人问道。
“我来。”三刀不屑的瞥了二狗一眼，走到陆玄身边，一把将二狗拉到一边：“接下来一个月，嗯，按照教主的意思……那个，我这里……主要是负责那个……神风堂建立，就是……按照教主的意思，挑选合适的人……嗯，就是机灵的，加入神风堂……”
三刀说着说着，没声了，明明平日里跟士兵们训话嘴巴挺溜，但一说这正经话题，感觉舌头咬打结一样？
陆玄又点了几个人上来，都是差不多的效果。
“一个个倒是没怯场的，你们知道这个叫什么吗？”陆玄看着一群没了声音的都统们，扭头看向一旁的儒生：“先生你说说。”
“词不达意。”儒生微笑道。
“我是个粗人，不太懂教育，先生可知这症结在哪儿？”陆玄问道。
“寻常人第一次当着这般多人说话，心中多少会有气怯，但诸位堂主、都统都是带兵之人，自然不会有怯意，只是胸中所学甚寡，无法将所想化为所言，是以会如此，想要解决却也不难，多读，多说。”
“都听到了？”陆玄看着众人道：“我也没念过多少书，但至少我能把想说的说清楚，让你们听明白，学富五车，我是不指望你们了，但至少给我把话说溜了，以后都是核心人物，一上场磕磕巴巴的，让人见了，还以为我归一教的都是结巴。”
陆玄让这些人讲学，自然不是要让他们当个饱读之士，但至少识字，把话说清楚，这就行了。
“教主，我们也不是不想学，只是每次一听，就感觉头晕，想睡。”二狗苦笑道。
“我刚才跟诸位先生商量了一下，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得吃苦。”陆玄点头笑道：“就是不知道，诸位堂主、都统们吃不吃得了这个苦。”
“教主这话说的，刀山火海我们都淌过来了，还怕吃什么苦？教主尽管说，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二狗连忙拍胸脯道。
“好，这才像条汉子。”陆玄满意的点点头：“也不难，每天跟着先生读两个时辰的书，然后先生会给你们留一篇文章，也不要你们干什么，把先生留下的东西，给我抄一遍，不多，认真做，半个时辰就完了，不难吧？”
“抄文？”众人闻言想了想便点点头，听起来也不难。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都散了，顾先生，将各位先生请来，我有事与他们商议。”陆玄挥挥手，让他们再快活一天。
“是，教主！”众人闻言，如蒙大赦，三五成群的出了学堂，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教主有何吩咐？”顾渊带着其他八人过来，对着陆玄一礼道。
“我不是说诸位先生讲的不好，只是你们也看到了，这些人已经定型了，现在就算从头来讲，也不如孩子们容易接受，所以我想，咱们换个方法。”陆玄看着众人道。
这……
顾渊等人本能的皱了皱眉，虽然陆玄刚才讲的不错，但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取巧，教书育人，归根结底，还是一步步来比较好。
但陆玄说的也没错，这帮大老粗要教好太难了，而且陆玄开口了，也不好拒绝，这位教主现在看着好说话，但发起飙来，听说是一死一家。
“他们现在都有公务在身，咱们这样，诸位费费心，以他们所做之事拿到学堂来讲，就像我刚才说的那些，修路施工要注意什么，怎么算人工，遇到问题怎么处理，怎么防止雇工偷懒等等，这些东西，他们也更容易接受一些，诸位怎么看？”陆玄看向众人问道。
“督帅所言，倒也可行，不过效果如何，我等还需试试才行。”顾渊思索片刻后道。
“嗯。”陆玄点头起身：“另外抄文还是要抄的，告诉他们每月考核一次，最差的那五个，除了自己的事儿之外，未来一月学院的清扫就他们包了。”
“是。”众人闻言目光一亮，对这些都统们，他们也不好跟小孩子一样打手板，陆玄这折腾人的法子倒是不错，最重要的是，这是陆玄说的，这帮粗人也不敢跟他们顶嘴，这个好，这个好！